梁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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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9
梁紀一
髙祖武皇帝
天監元年春正月,齊和帝遣兼侍中席闡文等慰勞建康。 大司馬衍下令,凡東昏時浮費,自非可以習禮樂之容,繕甲兵之備者,餘皆禁絶。 戊戌,迎宣徳太后入宫,臨朝稱制,衍解承制。 己亥,以寧朔將軍蕭昺監南兖州諸軍事。昺,衍之從父弟也。 壬寅,進大司馬衍都督中外諸軍事,劒履上殿,賛拜不名。 己酉,以大司馬長史王亮為中書監,兼尚書令。 初,大司馬與黃門侍郎范雲、南清河太守沈約、司徒右長史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意好敦宻。至是,引雲為大司馬諮議參軍,領録事,約為驃騎司馬,昉為記室參軍,與參謀議。前吳興太守謝朏、國子祭酒何胤,先皆棄官家居,衍奏徵為軍諮祭酒。朏、胤皆不至大司馬,内有受禪之志,沈約微扣其端,大司馬不應。它日,又進曰:今與古異,不可以淳風期物。士大夫攀龍附鳯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今童兒牧豎皆知齊祚已終,明公當承其運,天文䜟記,又復炳然,天心不可違,人情不可失,苟厯數所在,雖欲謙光,亦不可得已。大司馬曰:吾方思之。約曰:公初建牙樊沔,此時應思,今王業已成,何所復思?若不早定大業,脫有一人立異,即損威徳。且人非金玉,時事難保,豈可以建安之封,遺之子孫?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臣分定,無復異心。君明於上,臣忠於下,豈復有人方更同公作賊。大司馬然之。約出,大司馬召范雲告之,雲對略同。約㫖大司馬曰:智者乃爾暗同,卿明早將休文更來。雲出語約,約曰:卿必待我。雲許諾,而約先期入。大司馬命草具其事,約乃出懷中詔書并諸選置,大司馬初無所改。俄而雲自外來,至殿門,不得入,徘徊夀光閤外,但云咄咄。約出問曰:何以見處?約舉手向左。雲笑曰:不乖所望。有頃,大司馬召雲入,嘆約才智縱橫,且曰:我起兵於今二年矣,功臣諸將,實有其勞,然成帝業者,卿二人也。甲寅,詔進大司馬,位相國,揔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之禮,置梁百司,去録尚書之號,驃騎大將軍如故。二月辛酉,梁公始受命。 齊湘東王寳,晊,安陸王緬之子也,頗好文學。東昏矦死,寳晊望物情,歸已,坐待法駕。既而王珍國等送首梁公,梁公以寳晊為太常,寳晊心不自安。壬戌,梁公稱寳晊謀反,并其弟江陵公寳覽、汝南公寳宏皆殺之。 丙寅,詔梁國選諸要職,悉依天朝之制。於是以沈約為吏部尚書兼右僕射,范雲為侍中。梁公納東昏余妃,頗妨政事,范雲以為言,梁公未之從。雲與侍中領軍將軍王茂同入見,雲曰:昔沛公入闗,婦女無所幸,此范增所以畏其志大也。今明公始定建康,海内相望風聲,奈何襲亂亡之迹,以女徳為累乎?王茂起拜曰:范雲言是也。公必以天下為念,無宜留此。梁公黙然,雲即請以余氏賚王茂,梁公賢其意而許之。明日,賜雲、茂錢各百萬。 丙戌,詔梁公增封十郡,進爵為王。癸巳,受命,赦國内及府州所統殊死以下。 辛丑,殺齊邵陵王寳攸、晉熈王寳嵩、桂陽王寳貞。梁王將殺齊諸王,防守猶未急,鄱陽王寳寅家閹人顔文智與左右麻拱等宻謀穿牆夜出。寳寅具小船於江岸,著烏布?,腰繋千許錢,濳赴江側,躡屩徒步,足無完膚。防守者至明追之,寳寅詐為釣者,隨流上下十餘里,追者不疑,待散,乃度西岸,投民華文榮家,文榮與其族人天龍、惠連棄家將寳寅遁匿山澗,賃驢乗之,晝伏宵行,抵夀陽之東城。魏戍主杜元倫馳告揚州刺史任城王澄,以車馬侍衞迎之。寳寅時年十六,徒步憔悴,見者以為掠賣生口,澄待以客禮。寳寅請喪君斬衰之服,澄遣人曉示情禮,以喪兄齊衰之服給之。澄帥官僚赴弔寳,寅居處有禮,一同極哀之節。夀陽多其故義,皆受慰喭,唯不見夏矦一族,以夏矦詳從梁王故也。澄深器重之。 齊和帝東歸,以蕭憺為都督荆、湘等六州諸軍事、荆州刺史。荆州軍旅之後,公私空乏,憺厲精為治,廣屯田,省力役,存問兵死之家,供其乏困。自以少年居重任,謂佐吏曰:政之不臧,士君子所宜共惜。吾今開懐,卿其無隱。於是人人得盡意。民有訟者,皆立前待符教,决於俄頃,曹無留事,荆人大恱。 齊和帝至姑孰,丙辰,下詔禪位于梁。 丁巳,廬陵王寳源卒。 魯陽蠻魯北鷰等起兵攻魏潁州。 夏四月辛酉,宣徳太后令曰:西詔至,帝憲章前代,敬禪神器于梁,明可臨軒。遣使恭授璽紱,未亡人歸于别宫。壬戍,?䇿遣兼太保、尚書令亮等奉皇帝璽綬詣梁宫。丙寅,梁王即皇帝位于南郊,大赦,改元。是日,追增兄懿為丞相,封長沙王,諡曰宣武,葬禮依晉安平獻王故事。丁卯,奉和帝為巴陵王,宫于姑孰,優崇之禮,皆倣齊初。奉宣徳太后為齊文帝妃,王皇后為巴陵王妃。齊世王矦封爵悉從降省,唯宋汝陰王不在除例。追尊皇考為文皇帝,廟號太祖,皇妣為獻皇后。追諡妃郗氏爲徳皇后。封文武功臣車騎將軍夏矦詳等十五人為公矦。立皇弟中䕶軍宏為臨川王,南徐州刺史秀為安成王,雍州刺史偉為建安王,左衞將軍恢為鄱陽王,荆州刺史憺為始興王。以宏為揚州刺史。 丁卯,以中書監王亮為尚書令、相國、左長史王瑩為中書監,吏部尚書沈約為尚書僕射,長兼侍中范雲為散騎常侍、吏部尚書。 詔凡後宫樂府、西解暴室諸婦女,一皆放遣。 戊辰,巴陵王卒。時上欲以南海郡為巴陵國,徙王居之。沈約曰:古今殊事,魏武所云不可慕虚名而受實禍。上頷之,乃遣所親鄭伯禽詣姑孰,以生金進王,王曰:我死不須金,醇酒足矣。乃飲沈醉,伯禽就摺殺之。王之鎮荆州也,琅邪顔見逺為録事參軍,及即帝位,為治書侍御史兼中丞。既禪位,見逺不食數日而卒。上聞之,曰:我自應天從人,何預天下士大夫事!而顔見逺乃至於此! 庚午,詔有司依周、漢故事,議贖刑條格,凡在官身犯鞭杖之罪,悉入贖,停罰;其臺省令史、士卒欲贖者,聽之。 以謝沐縣公寳義為巴陵王,奉齊祀。寳義幼有廢疾,不能言,故獨得全齊。南康矦子恪及弟祁陽矦子範甞因事入見,上從容謂曰:天下公器,非可力取。茍無期運,雖項籍之力,終亦敗亡。宋孝武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皆鴆之,朝臣以疑似枉死者相繼,然或疑而不能去,或不疑而卒為患。如卿祖以材略見疑,而無如之何;湘東以庸愚不疑,而子孫皆死其手。我於時已生,彼豈知我應有今日,固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我初平建康,人皆勸我除去卿軰,以壹物心。我於時依而行之,誰謂不可。正以江左以來,代謝之際,必相屠滅,感傷和氣,所以國祚不長。又齊梁雖云革命,事異前世,我與卿兄弟雖復絶服,宗屬未逺,齊業之初,亦共甘苦,情同一家,豈可遽如行路之人。卿兄弟果有天命,非我所殺;若無天命,何忽行此,適足示無度量耳。且建武塗炭卿門,我起義兵,非惟自雪門恥,亦為卿兄弟報仇。卿若能在建武、永元之世,撥亂反正,我豈得不釋戈推奉邪?我自取天下於明帝家,非取之於卿家也。昔劉子輿自稱成帝子,光武言假使成帝更生,天下亦不復可得,况子輿乎?曹志,魏武帝之孫,為晉忠臣。况卿今日猶是宗室,我方坦然相期,卿無復懐自外之意,小待自當知我寸心。子恪兄弟凡十六人,皆仕梁。子恪、子範、子質、子顯、子雲、子暉,並以才能知名,歴官清顯,各以夀終。 詔徵謝朏
為左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何胤為右光禄大夫,何㸃為侍中。胤、㸃終不就。 癸酉,詔公車府謗木、肺石傍各置一函,若肉食莫言,欲有橫議,投謗木函;若有功勞才器寃沈莫達者,投肺石函上。身服浣濯之衣,常膳唯以菜蔬。每簡長吏,務選㢘平,皆召見於前,勗以政道。擢尚書殿中郎到溉為建安内史,左户侍郎劉鬷為晉安太守。二人皆以㢘、絜著稱。溉,彦之曾孫也。又著令小縣令有能,遷大縣,大縣有能,遷二千石。以山陰令丘仲孚為長沙内史,武康令東海何逺為宣城太守,由是㢘能莫不知勸。 魯陽蠻圍魏湖陽,撫軍將軍李崇將兵擊破之,斬魯北鷰,徙萬餘戶於幽、并諸州及六鎮。尋叛南走,所在追討,比及河,殺之皆盡。 閏月,丁巳,魏頓丘匡公穆亮卒。 齊東昏矦嬖臣孫文明等雖經赦令,猶不自安。五月,乙亥夜,帥其徒數百人,因運荻炬束仗,入南、北掖作亂,燒神虎門、總章觀,入衞尉府,殺衞尉洮陽愍矦張?。䇿前軍司馬吕僧珍直殿内,以宿衞兵拒之,不能却。上戎服御前殿,曰:賊夜來,是其衆少,曉則走矣。命擊五鼓。領軍將軍王茂、驍騎將軍張惠紹聞難,引兵赴救,盗乃散走,討捕,悉誅之。 江州刺史陳伯之目不識書,得文牒辭訟,惟作大諾而已。有事,典籖傳口語,與奪决於主者。豫章人鄧繕、永興人戴永忠有舊恩於伯之,伯之以繕為别駕,永忠為記室參軍。河南禇緭居建康,素薄行,仕宦不得志,頻造尚書范雲,雲不禮之。緭怒,私謂所親曰:建武以後,草澤下族,悉化成貴人,吾何罪而見棄?今天下草創,饑饉不已,喪亂未可知。陳伯之擁彊兵在江州,非主上舊臣,有自疑之意。且熒惑守南斗,詎非為我出邪?今者一行,事若無成,入魏不失作河南郡守。遂投伯之,大見親狎。伯之又以鄉人朱龍符為長流參軍,並乘伯之愚闇,恣為姦利。上聞之,使陳虎牙私戒伯之,又遣人代鄧繕為别駕,伯之並不受命,表云:龍符驍勇,鄧繕有績,効臺所遣别駕,請以為治中。繕於是日夜說伯之云:臺家府藏空竭,復無器仗,三倉無米,東境飢流,此萬世一時也,機不可失。緭永忠等共贊成之。伯之謂繕:今啓卿,若復不得,即與卿共反。上敕伯之以部内一郡處繕。於是伯之集府州僚佐謂曰:奉齊建安王教,帥江北義勇十萬,已次六合,見使以江州見力運糧速下。我荷明帝厚恩,誓死以報。即命纂嚴。使緭詐為蕭寳寅書以示僚佐,於聽事前為壇,歃血共盟。緭說伯之曰:今舉大事,宜引衆望。長史程元沖不與人同心,臨川内史王觀,僧䖍之孫,人身不惡,可召為長史,以代元沖。伯之從之,仍以緭為尋陽太守,永忠為輔義將軍,龍符為豫州刺史。觀不應命,豫章太守鄭伯倫起郡兵拒守。程元冲既失職,於家合帥數百人,乘伯之無備,突入至聽事前。伯之自出格鬭,元冲不勝,逃入廬山。伯之宻遣信報虎牙,兄弟皆逃奔盱眙。戊子,詔以領軍將軍王茂為征南將軍、江州刺史,帥衆討之。 魏揚州小峴戍主党法宗襲大峴戍,破之,虜龍驤將軍邾菩薩。 陳伯之聞王茂來,謂禇:緭等曰:王觀既不就命,鄭伯倫又不肯從,便應空手受困。今先平豫章,開通南路,多發丁力,益運資糧,然後席卷北向,以撲飢疲之衆,不憂不濟。六月,留鄉人唐蓋人守城,引兵趣豫章,攻伯倫,不能下。王茂軍至,伯之表裏受敵,遂敗走,間道渡江,與虎牙等及禇緭俱奔魏。 上遣左右陳建孫送劉季連子弟三人入蜀,使諭㫖慰勞。季連受命,飭還装,益州刺史鄧元起始得之官。初,季連為南郡太守,不禮於元起,都録朱道琛有罪,季連欲殺之,逃匿得免。至是,道琛為元起典籖,說元起曰:益州亂離已久,公私虛耗,劉益州臨歸豈辦,逺遣迎候?道琛請先使檢校,縁路奉迎,不然,萬里資糧,未易可得。元起許之。道琛既至,言語不恭,又歴造府州人士,見器物輒奪之,有不獲者,語曰:㑹當屬人,何須苦惜。於是軍府大懼,謂元起至,必誅季連,禍及黨與,競言之於季連,季連亦以爲然,且懼昔之不禮於元起,乃召兵筭之,有精甲十萬,歎曰:據天險之地,握此彊兵,進可以匡社稷,退不失作劉備,捨此安之。遂召佐史,矯稱齊宣徳太后令,聚兵復反,收朱道琛殺之。召巴西太守朱士略及涪令李膺,並不受命。是月,元起至巴西,士略開門納之。先是,蜀民多逃亡,聞元起至,爭出投附,皆稱起義兵應朝廷,軍士新故三萬餘人。元起在道久,糧食乏絶,或說之曰:蜀土政慢,民多詐疾,若檢巴西一郡籍注,因而罰之,所獲必厚。元起然之。李膺諫曰:使君前有嚴敵,後無繼援,山民始附,於我觀徳。若糾以刻薄,民必不堪,衆心一離,雖悔無及,何必起疾,可以濟師。膺請出圖之,不患資糧不足也。元起曰:善,一以委卿。膺退,帥富民上軍資米,得三萬斛。秋八月丁未,命尚書刪定郎濟陽蔡法度損益王植之集註舊律為梁律,仍命與尚書令王亮、侍中王瑩、尚書僕射沈約、吏部尚書范雲等九人同議定。 上素善鍾律,欲釐正雅樂,乃自制四器,名之為通,每通施三絃。黃鍾絃用二百七十絲,長九尺;應鍾絃用一百四十二絲,長四尺七寸四分。差彊中間十律,以是為差。因以通聲,轉推月氣,悉無差違,而還得相中。又制十二笛,黃鍾笛長三尺八寸,應鍾笛長二尺三寸,中間十律,以是為差。以寫通聲,飲古鍾玉律,並皆不差。於是被以八音,施以七聲,莫不和韻。先是宫懸止有四鎛鍾,雜以編鍾、編磬、衡鍾,凡十六虡。上始命設十二鎛鍾,各有編鍾、編磬,凡三十六虡,而去衡鍾,四隅植建鼔。 魏髙祖之喪,前太傅平陽公丕自晉陽來赴,遂留洛陽。丕年八十餘,歴事六世,位極公輔,而還為庶人。魏主以其宗室耆舊,矜而禮之。乙夘,以丕為三老。 魏揚州刺史任城王澄表請攻鍾離,魏主使羽林監敦煌范紹詣夀陽,共量進止。澄曰:當用兵十萬,往來百日,乞朝廷速辦糧仗。紹曰:今秋已向末,方欲調發,兵仗可集,糧何由致!有兵無糧,何以克敵!澄沈思良久,曰:實如卿言。乃止。 九月,丁巳,魏主如鄴;冬,十月,庚子,還至懐,與宗室近侍射逺,帝射三百五十餘步,羣臣刻銘以美之。甲辰,還洛陽。 十一月,己未,立小廟以祭太祖之母,每祭太廟畢,以一太牢祭之。甲子,立皇子統為太子。 魏洛陽宫室始成。 十二月,將軍張囂之侵魏淮南,取木陵戍。魏任城王澄遣輔國將軍成興擊之。甲辰,囂之敗走,魏復取木陵。 劉季連遣其將李奉伯等拒鄧元起,元起與戰,互有勝負。久之,奉伯等敗還成都。元起進屯西平,季連驅略居民,閉城固守。元起進屯蔣橋,去成都二十里,留輜重於郫。奉伯等間道襲郫,陷之,軍備盡没。元起捨郫,徑圍州城,城局參軍江希之謀以城降,不克而死。 魏陳留公主寡居,僕射髙肇、秦州刺史張彛皆欲尚之,公主許彛而不許肇。肇怒,譖彛於魏主彞,坐沈廢累年。 是嵗,江東大旱,米斗五千,民多餓死。
二年春正月乙夘,以尚書僕射沈約爲左僕射,吏部尚書范雲爲右僕射,尚書令王亮爲左光禄大夫。丙辰,亮坐正旦詐疾不登殿,削爵,廢爲庶人。 乙亥,魏主耕籍田。 魏梁州氐楊㑹叛,行梁州事楊椿等討之。 成都城中食盡,升米三千,人相食。劉季連食粥累月,計無所出。上遣主書趙景恱宣詔受季連降,季連肉?請罪,鄧元起遷季連于城外,俄而造焉,待之以禮。季連謝曰:早知如此,豈有前日之事!郫城亦降,元起誅李奉伯等,送季連詣建康。初,元起在道,懼事不集,無以為賞,士之至者,皆許以辟命,於是受别駕、治中檄者將二千人。季連至建康,入東掖門,數步一稽顙,以至上前。上笑曰:卿欲慕劉備而曾不及公孫述,豈無卧龍之臣邪!赦為庶人。三月,己巳,魏皇后蠶於北郊。 庚辰,魏楊州刺史任城王澄遣長風戍主竒道顯入寇,取陰山、白藁二戍。蕭寶寅伏於魏闕之下,請兵伐梁,雖暴風大雨,終不蹔移。㑹陳伯之降魏,亦請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門下入定議。夏,四月,癸未朔,以寳寅為都督東楊等三州諸軍事、鎮東將軍、楊州刺史、丹楊公、齊王,禮賜甚厚,配兵一萬,令屯東城。以伯之為都督淮南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屯陽石,俟秋冬大舉。寳寅明當拜命,其夜,慟哭至晨。魏人又聽寳寅募四方壯勇,得數千人,以顔文智、華文榮等六人皆為將軍、軍主。寳寅志性雅重,過基猶絶酒肉,慘形悴色,蔬食麤衣,未嘗嬉笑。 癸卯,蔡法度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詔班行之。 五月,丁巳,霄城文矦范雲卒。雲盡心事上,知無不為,臨繁處劇,精力過人。及卒,衆謂沈約宜當樞管,上以約輕易,不如尚書左丞徐勉,乃以勉及右衞將軍汝南周捨同參國政。捨雅量不及勉,而清簡過之,兩人俱稱賢相,常留省内,罕得休下。勉或時還宅,羣犬驚吠,每有表奏,輒焚其藁。捨豫機宻二十餘年,未嘗離左右,國史詔誥、儀體法律、軍旅謀謨皆掌之。與人言謔,終日不絶,而竟不漏泄機事,衆尤服之。 壬申,斷諸郡縣獻奉二宫,惟諸州及會稽許貢任土。若非地産,亦不得貢。 甲戌,魏楊椿等大破叛氐,斬首數千級。 六月,壬午朔,魏立皇弟恱為汝南王。 魏楊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稱:蕭衍頻斷東?,欲令漅湖汎溢,以灌淮南諸戍。吳、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將非國有。夀陽去江五百餘里,衆庶惶惶,並懼水害,脫乘民之願,攻敵之虚,豫勒諸州,纂集士馬,首秋大集,應機經略,雖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無虞矣。丙戌,魏發冀、定、瀛、相、并、濟六州二萬人,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畢㑹淮南,并夀陽先兵三萬,委澄經略。蕭寳寅、陳伯之皆受澄節度。 謝朏輕舟出詣闕,詔以為侍中、司徒、尚書令。朏辭脚疾,不堪拜謁,角巾自輿詣雲龍門謝。詔見於華林園,乘小車就席。明旦,上幸朏宅,宴語盡懽,朏固陳本志,不許。因請自還東迎母,許之。臨發,上復臨幸,賦詩餞别,王人送迎,相望於道。及還,詔起府於舊宅,禮遇優異。朏素憚煩,不省職事,衆頗失望。 甲午,以中書監王瑩為尚書右僕射。 秋,七月,乙卯,魏平陽平公丕卒。 魏既罷鹽池之禁,而其利皆為富彊所專;庚午,復收鹽池利入公。辛未,魏以彭城王?為太師,?固辭,魏主賜詔敦諭,又為家人書,祈請懇至,?不得已受命。 八月,庚子,魏以鎮南將軍元英都督征義陽諸軍事。司州刺史蔡道恭聞魏軍將至,遣驍騎將軍楊由帥城外居民三千餘家保賢首山,為三柵。冬,十月,元英勒諸軍圍賢首柵,柵民任馬駒斬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統軍党法宗、傅豎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寇東?、大峴、淮陵、九山,髙祖珍將三千騎為遊軍,澄以大軍繼其後。豎眼,靈越之子也。魏人拔?要、潁川、大峴三城,白塔、牽城、清溪皆潰。徐州刺史司馬明素將兵三千救九山,徐州長史潘伯鄰據淮陵,寧朔將軍王爕保焦城。党法宗等進拔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斬伯鄰。先是,南梁太守馮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逺斥?,如敵將至,衆頗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戰,此之謂也。城未畢,党法宗等衆二萬奄至城下,衆皆失色。道根命大開門,緩服登城,選精銳二百人出與魏兵戰,破之。魏人見其意思閑暇,戰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將百騎擊髙祖珍,破之。魏諸軍糧運絶,引退。以道根為豫州刺史。 武興安王楊集始卒,己未,魏立其世子紹先為武興王。紹先幼,國事决於二叔父集起、集義。 乙亥,尚書左僕射沈約以母憂去職。 魏既遷洛陽,北邊荒逺,因以飢饉,百姓困弊。魏主加尚書左僕射源懐侍中、行臺、使持節廵行北邊六鎮、恒、燕、朔三州,賑給貧乏,考論殿最,事之得失,皆先决後聞。懐通濟有無,飢民頼之。沃野鎮將于祚,皇后之世父,與壊通婚,時于勁方用事,勢傾朝野,?頗有受納。懐將入鎮,祚郊迎道左,懐不與語,即劾奏免官。懐朔鎮將元尼須與懐舊交,貪穢狼籍,置酒請懐,謂懐曰:命之長短,繫卿之口,豈可不相寛貸。懐曰:今日源懐與故人飲酒之坐,非鞫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為使者檢鎮將罪狀之處耳。尼須揮淚,無以對,竟案劾抵罪。懐又奏:邊鎮事少而置官猥多,沃野一鎮,自將以下八百餘人,請一切五分損二。魏主從之。 乙酉,將軍吳子陽與魏元英戰於曰沙,子陽敗績。 魏東荆州蠻樊素安作亂,乙酉,以左衞將軍李崇為鎮南將軍、都督征蠻諸軍事,將步騎討之。 馮翊吉翂父為原鄉令,為姦吏所誣,逮詣廷尉,罪當死。翂年十五,檛登聞鼔,乞代父命。上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嚴加誘脅,取其款實。法度盛陳拷訊之具,詰翂曰:爾求代父,敕已相許。審能死不?且爾童騃,若爲人所教,亦聽悔異。翂曰:囚雖愚幼,豈不知死之可憚?顧不忍見父極刑,故求代之。此非細故,柰何受人教邪?明詔聽代,不異登仙,豈有回貳?法度乃更和顔誘之曰:主上知尊矦無罪,行當得釋。觀君足爲佳童,今若轉辭,幸可父子同濟。翂曰:父挂深劾,必正刑書。囚瞑目引領,唯聽大戮,無言復對。時翂備加杻械,法度愍之,命更著小者。翂弗聽,曰:死罪之囚,唯宜益械,豈可减乎?竟不脱。法度具以聞,上乃宥其父罪。丹楊尹王志求其在廷尉事,并問鄉里,欲於嵗首舉充純孝。翂曰:異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當然。若翂當此舉,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魏主納髙肇兄偃之女為貴嬪。 魏散騎常侍趙脩,寒賤暴貴,恃寵驕恣,陵轢王公,為
衆所疾。魏主為脩治第舎,擬於諸王,鄰居獻地者,或超補大郡。脩請告歸葬其父,凡財役所須,並從官給。脩在道,滛縱左右乘其出外,頗發其罪惡。及還,舊寵小衰,髙肇宻構成其罪。侍中領御史中尉甄琛,黄門郎李憑,廷尉卿陽平王顯,素皆諂附於脩,至是懼相連及,爭助肇攻之。帝命尚書元紹檢訊,下詔暴其姦惡,免死,鞭一百,徙敦煌為兵。而脩愚疎,初不之知,方在領軍,于勁第,摴蒲羽林數人稱詔呼之,送詣領軍府,甄琛、王顯監罰,先具問事,有力者五人迭鞭之,欲令必死。脩素肥壯,堪忍楚毒,密加鞭至三百,不死,即召驛馬促之上道,出城不自勝,舉縛置鞍中,急驅之,行八十里乃死。帝聞之,責元紹不重聞。紹曰:脩之佞幸,為國深蠧,臣不因舋除之,恐陛下受萬世之謗。帝以其言正,不罪也。紹出,廣平王懐拜之曰:翁之直。過於汲黯。紹曰:但恨戮之稍晩,以為愧耳。紹,素之孫也。明日,甄琛、李慿以脩黨,皆坐免官,左右與脩連坐死黜者二十餘人。散騎常侍髙聰與脩素親狎,而又以宗人諂事髙、肇,故獨得免。
三年春正月庚戌,征虜將軍趙祖恱與魏江州刺史陳伯之戰於東闗,祖悦敗績。 癸丑,以尚書右僕射王瑩為左僕射、太子詹事栁惔為右僕射。 丙辰,魏東荆州刺史楊大眼擊叛蠻樊季安等,大破之。季安,素安之弟也。 丙寅,魏大赦,改元正始。 蕭寳寅行及汝陰,東城已為梁所取,乃屯夀陽棲賢寺。二月,戊子,將軍姜慶真乘魏任城王澄在外,襲夀陽,據其外郭。長史韋纘倉猝失圖,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先守要便,激厲文武,安慰新舊,勸以賞罰,將士咸有奮志。太妃親廵城守,不避矢石。蕭寳寅引兵至,與州軍合擊之,自四鼓戰至下晡,慶真敗走,韋纘坐免官。任城王澄攻鍾離,上遣冠軍將軍張惠紹等將兵五千送糧詣鍾離,澄遣平逺將軍劉思祖等邀之。丁酉,戰于邵陽,大敗梁兵,俘惠紹等十將,殺虜士卒殆盡。思祖,芳之從子也。尚書論思祖功,應封千户,矦侍中、領右衞將軍元暉求二婢於思祖,不得,事遂寢。暉,素之孫也。上遣平西將軍曹景宗、後軍王僧炳等帥步騎三萬救義陽。僧炳將二萬人據鑿峴,景宗將萬人為後繼,元英遣冠軍將軍元逞等據樊城以拒之。三月,壬申,大破僧炳於樊城,俘斬四千餘人。魏詔任城王澄以四月淮水將漲,舟行無礙,南軍得時,勿昧利以取後悔。㑹大雨,淮水暴漲,澄引兵還夀陽。魏軍還既狼狽,失亡四千餘人。中書侍郎齊郡賈思伯為澄軍司,居後為殿。澄以其儒者,謂之必死。及至,大喜曰:仁者必有勇,於軍司見之矣。思伯託以失道,不伐其功。有司奏奪澄開府,仍降三階。上以所獲魏將士,請易張惠紹于魏,魏人歸之。 魏太傅、領司徒、録尚書、北海王詳,驕奢好聲色,貪冒無厭,廣營第舎,奪人居室,嬖昵左右,所在請託,中外嗟怨。魏主以其尊親,恩禮無替,軍國大事,皆與參决,所奏請無不開允。魏主之初親政也,以兵召諸叔,詳與咸陽、彭城王共車而入,防衞嚴固。髙太妃大懼,乘車隨而哭之。既得免,謂詳曰:自今不願冨貴,但使母子相保,與汝掃市為生耳。及詳再執政,太妃不復念前事,專助詳為貪虐。冠軍將軍茹皓以巧思有寵於帝,常在左右,傳可門下奏事,弄權納賄,朝野憚之。詳亦附焉。皓娶尚書令髙肇從妹,皓妻之。姊為詳從父安定王燮之妃,詳烝於燮妃,由是與皓益相昵狎。直閤將軍劉胄本詳所引薦,殿中將軍常季賢以善養馬、陳掃靜掌櫛,皆得幸於帝,與皓相表裏,賣權勢。髙肇本出髙麗,時望輕之。帝既黜六輔,誅咸陽王禧,專委事於肇。肇以在朝親族至少,乃邀結朋援,附之者旬月超擢,不附者陷以大辠。尤忌諸王,以詳位居其上,欲去之獨執朝政,乃譛之於帝,云詳與皓、胄、季賢、掃靜謀為逆亂。夏,四月,帝夜召中尉崔亮入禁中,使彈奏詳貪淫奢縱,及皓等四人怙權貪橫,收皓等擊南臺,遣虎賁百人圍守詳第。又慮詳驚懼逃逸,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諭㫖,示以中尉彈狀。詳曰: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正恐更有大罪橫至耳。人與我物,我實受之。詰朝,有司奏處皓等罪,皆賜死。帝引髙陽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詳單車防衞,送華林園,母妻隨入,給小奴弱婢數,圍守甚嚴,内外不通。五月,丁未朔,下詔宥詳死,免為庶人。頃之,徙詳於太府寺。圍禁彌急,母妻皆還南第,五日一來視之。初,詳娶宋王劉昶女,待之疎薄。詳既被禁,髙太妃乃知安定髙妃事,大怒曰:汝妻妾盛多如此,安用彼髙麗婢,陷罪至此!杖之百餘,被創膿潰,旬餘乃能立。又杖劉妃數十,曰:婦人皆妬,何獨不妬!劉妃笑而受罰,卒無所言。詳家奴數人陰結黨軰,欲劫出詳。宻書姓名,託侍婢通於詳,詳始得執省。而門防主司遥見,突入,就詳手中攬得,奏之。詳慟哭數聲,暴卒。詔有司以禮殯葬。先是,典事史元顯獻雞雛,四翼四足,詔以問侍中崔光。光上表曰:漢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永光中,有獻雄雞,生角。劉向以為雞者小畜,主司時起居人,小臣執事為政之象也。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其効也。靈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雞欲化為雄,但頭冠未變,詔以問議郎蔡邕,對曰: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雞一身已變,未至於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為患滋大。是後黄巾破壊四方,天下遂大亂。今之雞狀雖與漢不同,而其應頗相類,誠可畏也。臣以向邕言推之,翼足衆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足羽差小,亦其勢尚㣲,易制御也。臣聞災異之見,皆所以示吉,㐫,明君覩之而懼,乃能致福;闇主覩之而慢,所以致禍。或者今亦有自賤而貴,闗預政事,如前世石顯之比者邪?願陛下進賢黜佞,則妖弭慶集矣。後數日,皓等伏誅,帝愈重光、髙。肈說帝使宿衛隊主帥羽林、虎賁守諸王第,殆同幽禁。彭城王?切諫,不聽。?志尚髙邁,不樂榮勢,避事家居,而出無山水之適,處無知己之遊,獨對妻子,甞鬱鬱不樂。 魏人圍義陽,城中兵不滿五千人,食纔支半,嵗魏軍攻之,晝夜不息。刺史蔡道恭隨方抗禦,皆應手摧却。相持百餘日,前後斬獲不可勝計。魏軍憚之,將退,㑹道恭疾篤,乃呼從弟驍騎將軍靈恩、兄子尚書郎僧?及諸將佐謂曰:吾受國厚恩,不能攘滅冦賊,今所苦轉篤,勢不支久,汝等當以死固節,無令吾没有遺恨。衆皆流涕。道恭卒,靈恩攝行州事,代之城守。 六月,癸未,大赦。 魏大旱,散騎常侍兼尚書邢蠻奏稱:昔者明王重粟帛,輕金玉,何則?粟帛飬民而安國,金玉無用而敗徳故也。先帝深鑒奢泰,務崇節儉,至以紙絹為帳扆,銅鐡為轡勒,府藏之金,裁給而已,不復買積以費國資。逮景明之初,承?平之業,四境清晏,逺邇來同,於是貢篚相繼,商估交入,諸所獻納,倍多於常。金玉常有餘,國用恒不足,苟非爲之分限,但恐歳計不充。自今請非要須者,一切不受。魏主納之。 秋,七月,癸丑,角城戍主柴慶宗以城降魏。魏徐州刺史元鑒遣淮陽太守吳秦生將千餘人赴之,淮陰援軍斷其路,秦生屢戰破之,遂取角城。 甲子,立皇子綜為豫章王。 魏李崇破東荆叛蠻,生擒樊素安;進討西荆諸蠻,悉降之。 魏人聞蔡道恭卒,攻義陽益急,短兵日接。曹景宗頓鑿峴不進,但耀兵遊獵而已。上復遣寧朔將軍馬仙琕救義陽,仙琕轉戰而前,兵勢甚銳。元英結壘於士雅山,分命諸將伏於四山,示之以弱。仙琕乘勝直抵長圍,掩英營。英偽北以誘之,至平地,縱兵擊之。統軍傳永擐甲執槊,單騎先入,唯軍主蔡三虎副之,突陳橫過。梁兵射永,洞其左股,永拔箭復入,仙琕大敗,一子戰死,仙琕退走。英謂永曰:公傷矣,且還營。永曰:昔漢祖捫足,不欲人知。下官雖微,國家一將,柰何使賊有傷將之名!遂與諸軍追之,盡夜而返,時年七十餘矣。軍中莫不壯之。仙琕復帥萬餘人進擊英,英又破之,殺將軍陳秀之。仙琕知義陽危急,盡銳决戰,一日三交,皆大敗而返。蔡靈恩勢窮,八月乙酉,降於魏。三闗戍將聞之,辛酉,亦棄城走。英使司馬陸希道為露板,嫌其不精,命傅永改之。永不增文彩,直為之陳列軍事,處置形要而已。英深賞之,曰:觀此經筭,雖有金城湯池,不能守矣。初,南安惠王以預穆泰之謀,追奪爵邑。及英克義陽,乃復立英為中山王。御史中丞任昉奏彈曹景宗,上以其功臣,寢而不治。衞尉鄭紹叔忠於事上,外所聞知,纎豪無隱,每為上言事善則推功於上,不善則引咎歸己。上以是親之。詔於南義陽置司州,移鎮闗南,以紹叔為刺史。紹叔立城隍,繕器械,廣田積穀,招集流散,百姓安之。魏置郢州於義陽,以司馬恱為刺史。上遣馬仙琕築竹敦、麻陽二城於三闗南。司馬恱遣兵攻竹敦,拔之。 九月,壬子,以吐谷渾王伏連籌為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柔然侵魏之沃野及懐朔鎮,詔車騎大將軍源懐出行北邉,指授規略,隨須徵發,皆以便宜從事。懐至雲中,柔然遁去。懐以為用夏制夷,莫如城郭。還至恒、代,案視諸鎮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築城置戍之處,欲東西為九城,及儲糧積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勢,凡五十八條,表上之,曰:今定鼎成周,去北遥逺,代表諸國,頗或外叛,仍遭旱飢,戎馬甲兵,十分闕八。謂宜準舊鎮,東西相望,令形勢相接,築城置戍,分兵要害,勸農積粟,警急之日,隨便翦討。彼遊騎之寇,終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無憂矣。魏主從之。 魏之太和十六年,髙祖詔中書監髙閭與給事中公孫崇考定雅樂,久之未就。㑹髙祖殂髙閭卒。景明中,崇為太樂令,上所調金石及書,至是世宗始命八座已下議之。 冬,十一月,戊午,魏詔營繕國學。時魏平寧日乆,學業大盛,燕、齊、趙、魏之間,敎授者不可勝數,弟子著録多者千餘人,少者猶數百;州舉茂異,郡貢孝廉,每年逾衆。 甲子,除以金贖罪之科。十二月,丙子,魏詔殿中郎陳郡袁飜等議立律令,彭城王?等監之。 己亥,魏主幸伊闕。 上雅好儒術,以東晉、宋、齊雖開置國學,不及十年輒廢之,其存亦文具而已,無講授之實。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