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鼎聮句詩序

石鼎聮句詩序

元和七年十二月四日，衡山道士軒轅彌明自衡下來，舊與劉師服進士衡湘中相識。將過太白，知師服在京，夜抵其居。有校書郎侯喜，新有能詩聲，夜與劉說詩，彌明在其側，貌極醜，白?黒面，長頸而髙結喉中，又作楚語。喜視之若無人。彌明忽軒衣張眉，指鑪中石鼎謂喜曰：子云能詩，能與我賦此乎？劉往見衡湘間人，說云：年九十餘矣，解捕逐鬼物，拘囚蛟螭虎豹，不知其實能否也。見其老，頗貌敬之，不知其有文也。聞此說大喜，即援筆題其首兩句，次傳於喜。喜踊躍，即綴其下云云。道士啞然?曰：子詩如是而巳乎？即䄂手竦肩，?北牆坐，謂劉曰：吾不解丗俗書，子爲我書。因髙吟曰：龍頭縮菌蠢，豕腹漲彭亨。?不似經意詩，㫖有似譏喜。二子相顧慙駭，欲以多窮之。即又爲而傳之喜。喜思益苦。務欲壓道士。毎營度。欲出口吻。聲鳴益悲。操筆欲書。將下復止。竟亦不能竒也。畢即傳道士。道士髙踞大唱曰：劉把筆，吾詩云云。其不用意而功益竒，不可附說。語皆侵劉，侯喜，益忌之。劉與侯皆巳賦十餘韻，彌明應之如響，皆頴脫含譏諷。夜盡三更，二子思竭不能續，因起謝曰：尊師非丗人也，某伏矣，願爲弟子，不敢更論詩。道士奮曰：不然，章不可以不成也。又謂劉曰：把筆來，吾與汝就之。即又唱出四十字爲八句。書訖使讀。讀畢，謂二子曰：章不巳就乎？二子齊應曰：就矣。道士曰：此皆不足與語，此寧爲文邪？吾就子所能而作耳，非吾之所學於師而能者也。吾所能者，子皆不足以聞也，獨文乎哉？吾語亦不當聞也。吾閉口矣。二子大懼。皆起立牀下拜曰、不敢他有問也。願聞一言而巳。先生稱吾不解人閒書。敢問解何書。請聞此而巳。道士寂然若無聞也。累問不應。二子不自得。即退就座。道士?牆睡。鼻息如雷鳴。二子怛然失色不敢喘。斯須曙鼓鼕鼕，二子亦困，遂坐睡。及覺，日巳上，驚顧覔道士不見。即問童奴。奴曰、天且明，道士起出門，若將便旋然。奴怪乆不返，即出到門，覔無有也。二子驚惋自責。若有失者。間遂詣余言。余不能識其何道士也。嘗聞有?君子彌明，豈其人耶。韓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