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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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21:55

魏紀二

世祖文皇帝下

黃初四年春正月,曹真使張郃擊破吳兵,遂奪據江陵中洲。 二月,諸葛亮至永安。 曹仁以步騎數萬向濡須,先揚聲欲東攻羨溪。朱桓分兵赴之。既行,仁以大軍徑進。桓聞之,追還羡溪兵,兵未到而仁奄至。時桓手下及所部兵在者纔五千人,諸將業業,各有懼心。桓喻之曰:凡兩軍交對,勝負在將,不在衆寡。諸君聞曹仁用兵行師,孰與桓邪?兵灋所以稱客倍而主人半者,謂俱在平原,無城隍之守,又謂士卒勇怯齊等故耳。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步渉,人馬罷困,桓與諸君共據髙城,南臨大江,北背山陵,以逸待勞,為主制客,此百戰百勝之埶。雖曹丕自來,尚不足憂,況仁等邪!桓乃偃旗鼔,外示虚弱,以誘致仁。仁遣其子泰攻濡須城,分遣將軍常雕、王?等乗油船别襲中洲。中洲者,桓部曲妻子所在也。蔣濟曰:賊據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是為自內地獄,危亡之道也。仁不從,自將萬人,留橐皐為泰等後援。桓遣别將擊彫等,而身自拒泰,泰燒營退。桓遂斬常彫,生虜王雙,臨陳殺溺死者千餘人。初,吕䝉病篤,吳王問曰:卿如不起,誰可代者?䝉對曰:朱然膽守有餘,愚以為可任。朱然者,九眞太守朱治姊子也,本姓施氏,治養以為子,時為昭武將軍。䝉卒,吳王假然節,鎮江陵。及曹眞等圍江陵,破孫盛,吳王遣諸葛瑾等將兵往解圍,夏矦尚擊却之。江陵中外斷絶,城中兵多腫病,堪戰者裁五千人。眞等起土山,鑿地道,立樓櫓,臨城,弓矢雨注,將士皆失色,然晏如無恐意,方厲吏士,伺間隙,攻破魏兩屯。魏兵圍然凡六月。江陵令姚泰領兵僃城北門,見外兵盛,城中人少,榖食且盡,懼不濟,謀為內應,然覺而殺之。時江水淺陿,夏侯尚欲乗船將步騎入渚中安屯,作浮橋南北往來,議者多以為城必可拔。董昭上䟽曰:武皇帝智勇過人,而用兵畏敵,不敢輕之若此也。夫兵好進惡退,常然之數。平地無險,猶尚艱難,就當深入,還道宜利。兵有進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橋而濟,至危也;一道而行,至陿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賊頻攻橋,誤有漏失。渚中精銳,非魏之有,將轉化為吳矣。臣私慼之,忘寢與食,而議者怡然不以為憂,豈不惑哉!加江水向長,一旦暴増,何以防禦?就不破賊,尚當自完,奈何乗危,不以為懼?惟陛下察之。帝即詔尚等促出,吳人兩頭並前,魏兵一道引去,不時得泄,僅而獲濟。吳將潘璋已作荻筏,欲以燒浮橋㑹,尚退而止。後旬日,江水大漲,帝謂董昭曰:君論此事,何其審也!㑹天大疫,帝悉召諸軍還。三月丙申,車駕還洛陽。初,帝問賈詡曰:吾欲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對曰:攻取者先兵權,建本者尚德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綏之以文德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小國,依山阻水,劉僃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虚實,陸遜見兵埶,據險守要,汎舟江湖,皆難卒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䇿。臣竊料羣臣無僃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埶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為當今宜先文後武。帝不納,軍竟無功。 丁未,陳忠侯曹仁卒。 初,黃元為諸葛亮所不善,聞漢主疾病,懼有後患,故舉郡反,燒臨卭城。時亮東行省疾,成都單虚,元益無所憚。益州治中從事楊洪啓太子遣將軍陳曶、鄭綽討元。衆議以為元若不能圍成都,當由越嶲據南中。洪曰:元素性凶暴,無他恩信,何能辦此?不過乗水東下,冀主上平安,面縛歸死。如其有異,犇吳求活耳。但敕曶、綽於南安峽口邀遮,即便得矣。元軍敗,果順江東下,曶、綽生獲斬之。 漢主病篤,命丞相亮輔太子,以尚書令李嚴為副。漢主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効忠貞之節,繼之以死。漢主又為詔敕太子曰:人五十不稱夭,吾年已六十有餘,何所復恨!但以卿兄弟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德,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足効也。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夏,四月,癸巳,漢主殂於永安,謚曰昭烈。丞相亮奉喪還成都,以李嚴為中都䕶,留鎮永安。五月,太子禪即位,時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改元建興。封丞相亮為武鄉侯,領益州牧。政事無巨細,咸決於亮。亮乃約官職,脩灋制,發教與羣下曰:夫參署者,集衆思,廣忠益也。若逺小嫌,難相違覆,曠闕損矣。違覆而得中,猶棄敝蹻而獲珠玉。然人心苦不能盡,惟徐元直處兹不惑。又董㓜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來相啟告。苟能慕元直之十一,㓜宰之勤,渠有忠於國,則亮可以少過矣。又曰:昔初交州平,屢聞得失,後交元直,勤見啟誨。前參事於幼宰,毎言則盡,後從事於偉度,數有諫止。雖資性鄙暗,不能悉納,然與此四子終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於直言也。偉度者,亮主簿義陽胡濟也。亮嘗自校簿書,主簿楊顒直入諫曰: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執耕稼,婢典炊爨,鷄主司晨,犬主吠盗,牛負重載,馬渉逺路,私業無曠,所求皆足,雍容髙枕,飲食而已。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不復付任,勞其體力,為此碎務,形疲神困,終無一成。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鷄狗哉。失為家主之灋也。是故古人稱坐而論道謂之王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故丙吉不問橫道死人而憂牛喘,陳平不肯知錢榖之數,云自有主者,彼誠達於位分之體也。今明公為治,乃躬自校簿書,流汗終日,不亦勞乎!亮謝之。及顒卒,亮垂泣三日。 六月甲戍,任城威王彰卒。 甲申,魏夀肅侯賈詡卒。 大水。 吳賀齊襲蘄春,虜太守晉宗以歸。

初,益州郡耆帥雍闓殺太守正昻,因士爕以求附於吳,又執太守成都張裔以與吳。吳以闓為永昌太守。永昌功曹吕凱、府丞王伉率吏士閉境拒守,闓不能進,使郡人孟獲誘扇諸夷,諸夷皆從之。牂柯太守朱襃、越嶲夷王髙定皆叛應闓。諸葛亮以新遭大喪,皆撫而不討,務農殖榖,閉闗息民,民安食足而後用之。 秋,八月,丁卯,以廷尉鍾繇為太尉,治書執灋髙柔代為廷尉。是時三公無事,又希與朝政。柔上䟽曰:公輔之臣,皆國之棟梁,民所具瞻,而置之三事,不使知政,遂各偃息養髙,鮮有進納,誠非朝廷崇用大臣之義,大臣獻可替否之謂也。古者刑政有疑,輙議於槐棘之下。自今之後,朝有疑議及刑獄大事,宜數以咨訪三公。三公朝朔望之日,又可特延入,講論得失,博盡事情,庶有補起天聽,光益大化。帝嘉納焉。 辛未,帝校獵于滎陽,遂東巡。九月,甲辰,如許昌。 漢尚書義陽鄧芝言於諸葛亮曰:今主上㓜弱,初即尊位,宜遣大使重申吳好。亮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耳,今日始得之。芝問:其人為誰,亮曰:即使君也。乃遣芝以中郎將脩好於吳。冬,十月,芝至吳。時吳王猶未與魏絶,狐疑不時見芝。芝乃自表請見曰:臣今來亦欲為吳,非但為蜀也。吳王見之曰:孤誠願與蜀和親,然恐蜀主㓜弱,國小埶偪,為魏所乗,不自保全耳。芝對曰:吳、蜀二國,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諸葛亮亦一時之傑也。蜀有重險之固,吳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長,共為脣齒,進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此理之自然也。大王今若委質於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內侍。若不從命,則奉辭伐叛,蜀亦順流,見可而進。如此,江南之地,非復大王之有也。吳王黙然良久曰:君言是也。遂絶魏,専與漢連和。 是嵗,漢主立妃張氏為皇后。五年春二月,帝自許昌還洛陽。 初平以來,學道廢墜,夏四月,初立太學,置博士,依漢制設五經課試之灋。吳王使輔義中郎將吳郡張温聘于漢。自是吳、蜀信使不絶,時事所宜,吳主常令陸遜語諸葛亮,又刻印置遜所。王毎與漢主及諸葛亮書,常過示遜,輕重可否,有所不安,便令改定,以印封之。漢復遣鄧芝聘于吳,吳王謂之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樂乎?芝對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如并魏之後,大王未深識天命,君各茂其德,臣各盡其忠,將提枹鼓,則戰爭方始耳。吳王大笑曰:君之誠?,乃當爾邪! 秋七月,帝東巡如許昌。帝欲大興軍伐吳,侍中辛毗諫曰:方今天下新定,土廣民稀,而欲用之,臣誠未見其利也。先帝屢起銳師,臨江而旋,今六軍不増於故而復循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計,莫若養民屯田,十年然後用之,則役不再舉矣。帝曰:如卿意,更當以虜遺子孫邪?對曰:昔周文王以紂遺武王,惟知時也。帝不從,留尚書僕射司馬懿鎮許昌。八月,為水軍,親御龍舟,循蔡、潁,浮淮如夀。春九月,至廣陵。吳安東將軍徐盛建計,植木衣葦,為疑城假樓,自石頭至于江乗,聮緜相接數百里,一夕而成。又大浮舟艦於江。時江水盛長,帝臨望歎曰:魏雖有武騎千羣,無所用之,未可圖也。帝御龍舟,㑹暴風漂蕩,幾至覆沒。帝問羣臣:權當自來否?咸曰:陛下親征,權恐怖,必舉國而應。又不敢以大衆委之臣下,必當自來。劉曄曰:彼謂陛下欲以萬乗之重,牽已而超越江湖者,在於别將,必勒兵待事,未有進退也。大駕停住積日,吳王不至,帝乃旋師。是時曹休表得降賊,辭孫權已在濡須口中。領軍衛臻曰:權恃長江,未敢亢衡,此必畏怖偽辭耳。考核降者,果守將所作也。吳張温少以俊才有盛名,顧雍以為當今無輩,諸葛亮亦重之。温薦引同郡曁豔為選部尚書,豔好為清議,彈射百僚,覈奏三署,率皆貶髙就下,降損數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貪鄙,志節汙卑者,皆以為軍吏,置營府以處之。多揚人闇昧之失,以顯其謫。同郡陸遜、遜弟瑁及侍御史朱據皆諫止之。瑁與豔書曰:夫聖人嘉善矜愚,忘過記功,以成美化。加今王業始建,將一大統,此乃漢髙棄瑕録用之時也。若令善惡異流,貴汝、潁月旦之評,誠可以厲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逺模仲尼之汎愛,近則郭泰之容濟,庶有益於大道也。據謂豔曰:天下未定,舉清厲濁,足以沮勸。若一時貶黜,懼有後咎。豔皆不聽。於是怨憤盈路,爭言豔及選曹郎徐彪専用私情,憎愛不由公理。豔、彪皆坐自殺。温素與豔、彪同意,亦坐斥還本郡,以給厮吏,卒於家。始,温方盛用事,餘姚虞俊歎曰:張恵恕才多智少,華而不實,怨之所聚,有覆家之禍,吾見其兆矣。無幾何而敗。 冬,十月,帝還許昌。十一月戊申晦,日有食之。 鮮卑軻比能誘步度根兄扶羅韓殺之,步度根由是怨軻比能,更相攻擊。步度根部衆稍弱,將其衆萬餘落保太原鴈門,是歳,詣闕貢獻,而軻比能衆遂彊盛,出擊東部大人素利䕶。烏丸校尉田豫乗虚掎其後,軻比能使别帥?奴拒豫,豫擊破之。軻比能由是?貳,數為邊寇,幽、并苦之。六年春二月,詔以陳羣為鎮軍大將軍,隨車駕,董督衆軍,録行尚書事;司馬懿為撫軍大將軍,留許昌,督後臺文書。三月,帝行如召陵,通討虜渠。乙巳,還許昌。 并州刺史梁習討軻比能,大破之。 漢諸葛亮率衆討雍闓等,參軍馬謖送之數十里。亮曰:雖共謀之歷年,今可更恵良規。謖曰:南中恃其險逺,不服久矣。雖今日破之,明日復反耳。今公方傾國北伐,以事彊賊,彼知官埶内虚,其叛亦速。若殄盡遺類,以除後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倉卒也。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願公服其心而已。亮納其言。謖,良之弟也。辛未,帝以舟師復征吳,羣臣大議,宫正鮑勛諫曰:王師屢征而未有所克者,蓋以吳、蜀脣齒相依,慿阻山水,有難拔之埶故也。往年龍舟飄蕩,隔在南岸,聖躬蹈危,臣下破膽。此時宗廟幾至傾覆,為百世之戒。今又勞兵襲逺,日費千金,中國虚耗,令黠虜玩威,臣竊以為不可。帝怒,左遷勛為治書執灋。勛,信之子也。夏,五月,戊申,帝如譙。 吳丞相北海孫劭卒。初,吳當置丞相,衆議歸張昭。吳王曰:方今多事,職大者責重,非所以優之也。及邵卒,百僚復舉昭。吳王曰:孤豈為子布有愛乎!領丞相事煩,而此公性剛,所言不從,怨咎將興,非所以益之也。六月,以太常顧雍為丞相,平尚書事。雍為人寡言,舉動時當,吳王嘗歎曰:顧君不言,言必有中。至飲宴歡樂之際,左右恐有酒失,而雍必見之,是以不敢肆情。吳王亦曰:顧公在坐,使人不樂。其見憚如此。初領尚書令,封陽遂鄉侯。拜侯還寺,而家人不知,後聞乃驚。及為相,其所選用文武將吏,各隨能所任,心無適莫。時訪逮民間及政職所宜,輙密以聞。若見納用,則歸之於上;不用,終不宣泄。吳王以此重之。然於公朝有所陳及,辭色雖順,而所執者正,軍國得失,自非面見,口未嘗言。王常令中書郎詣雍,有所咨訪,若合雍意,事可施行,即與相反覆,究而論之,爲設酒食;如不合意,雍即正色改容,黙然不言,無所施設。郎退告王,王曰:顧公歡恱,是事合宜也;其不言者,是事未平也。孤當重思之。江邊諸將各欲立功自效,多陳便宜,有所掩襲。王以訪雍,雍曰:臣聞兵灋戒於小利。此等所陳,欲邀功名而爲其身,非爲國也。陛下宜禁制茍不足以曜威,損敵,所不宜聽也。王從之。 利成郡兵蔡方等反,殺太守徐質,推郡人唐咨爲主。詔屯騎校尉任福等討平之。咨自海道亡入吳,吳人以爲將軍。 秋七月,立皇子鑒爲東武陽王。 漢諸葛亮至南中,所在戰捷。亮由越嶲入,斬雍闓及髙定,使庲降督益州李恢由益州入,門下督巴西馬忠由牂柯入,擊破諸縣,復與亮合。孟獲收闓餘衆以拒亮。獲素為夷、漢所服,亮募生致之。旣得,使觀於營陳之間,問曰:此軍何如?獲曰:向者不知虚實,故敗。今䝉賜觀營陳,若秪如此,即定易勝耳。亮笑,縱使更戰,七縱七禽,而亮猶遣獲。獲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復反矣。亮遂至滇地,益州、永昌、牂柯、越嶲四郡皆平,亮即其渠率而用之。或以諫亮,亮曰:若留外人,則當留兵,兵留則無所食,一不易也。加夷新傷破,父兄死喪,留外人而無兵者,必成禍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廢殺之罪,自嫌釁重,若留外人,終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運糧,而綱紀粗定,夷、漢粗安故耳。亮於是悉收其俊傑孟獲等以為官屬,出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以給軍國之用。自是終亮之世,夷不復反。八月,帝以舟師自譙循渦入淮。尚書蔣濟表言水道難通,帝不從。冬十月,如廣陵故城,臨江觀兵,戎卒十餘萬,旌旗數百里,有渡江之志。吳人嚴兵固守。時天寒氷,舟不得入江。帝見波濤洶涌,歎曰:嗟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遂歸。孫韶遣將髙夀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於徑路夜要帝,帝大驚,夀等獲副車羽蓋以還。於是戰船數千,皆滯不得行。議者欲就留兵屯田,蔣濟以為東近湖,北臨淮,若水盛時,賊易為寇,不可安屯。帝從之,車駕即發。還到精湖,水稍盡,盡留船付濟。船連延在數百里中,濟更鑿地作四五道,蹴船令聚,豫作土豚,遏斷湖水,皆引後船,一時開遏入淮中,乃得還。 十一月,東武陽王鑒薨。 十二月,吳番陽賊彭綺攻沒郡縣,衆數萬人。七年春正月壬子,帝還洛陽,謂蔣濟曰:事不可不曉。吾前決謂分半燒船於山陽湖中,卿於後致之,略與吾俱至譙,又每得所陳,實入吾意。自今討賊計畫,善思論之。漢丞相亮欲出軍漢中,前將軍李嚴當知後事,移屯江州,留䕶軍陳到駐永安,而統屬於嚴。 吳陸遜以所在少榖,表令諸將増廣農畒。吳主報曰:甚善。令孤父子親受田,車中八牛以為四耦,雖未及古人,亦欲與衆均等其勞也。 帝之為太子也,郭夫人弟有罪,魏郡西部都尉鮑勛治之,太子請不能得,由是恨勛。及即位,勛數直諫,帝益忿之。帝伐吳,還屯陳留界,勛為治書執灋,太守孫邕見出過勛。時營壘未成,但立摽埓,邕邪行,不從正道,軍營令史劉曜欲推之,勛以塹壘未成,解止不舉。帝聞之,詔曰:勛指鹿作馬,収付廷尉。廷尉灋議,正刑五嵗,三官駮依律罰金二斤。帝大怒曰:勛無活分,而汝等欲縱之,収三官已下付刺姦,當令十䑕同穴。鍾繇、華歆、陳羣、辛毗、髙柔、衛臻等,並表勛父信有功於太祖,求請勛罪,帝不許。髙、柔固執不從詔命。帝怒甚,召柔詣臺,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誅勛。勛死,乃遣柔還寺。票騎將軍、都陽侯曹洪,家富而性吝嗇,帝在東宫,嘗從洪貸絹百匹,不稱意,恨之,遂以舍客犯灋,下獄當死。羣臣並救,莫能得。卞太后責怒帝曰:梁、沛之間,非子廉無有今日。又謂郭后曰:令曹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廢后矣。於是郭后泣涕屢請,乃得免宫,削爵土。 初,郭后無子,帝使母養平原王叡,以叡母甄夫人被誅,故未建為嗣。叡事后甚謹,后亦愛之。帝與叡獵,見子母鹿,帝親射殺其母,命叡射其子。叡泣曰:陛下已殺其母,臣不忍復殺其子。帝即放弓矢,為之惻然。夏,五月,帝疾篤,乃立叡為太子。丙辰,召中軍大將軍曹真、鎮軍大將軍陳羣、撫軍大將軍司馬懿,並受遺詔輔政。丁巳,帝殂。

陳夀評曰:文帝天資文藻,下筆成章,博聞彊識,才藝兼該。若加之曠大之度,勵以公平之誠,邁志存道,克廣德心,則古之賢主,何逺之有哉!

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初,明帝在東宫,不交朝臣,不問政事,惟潜思書籍。即位之後,羣下想聞風采。居數日,獨見侍中劉曄,語盡日,衆人側聽。曄旣出,問何如,曰:秦始皇、漢孝武之儔,才具微不及耳。帝初蒞政,陳羣上䟽曰: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國之大患也。若不和睦則有讎黨,有讎黨則毁譽無端,毁譽無端則真偽失實,此皆不可不深察也。癸未,追謚甄夫人曰文昭皇后。 壬辰,立皇弟蕤為陽平王。 六月戊寅,葬文帝

于首陽陵。 吳王聞魏有大喪,秋八月,自將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堅守。朝議欲發兵救之,帝曰:權習水戰,所以敢下船陸攻者,冀掩不僃也。今已與聘相拒。夫攻守埶倍,終不敢久也。先是,朝廷遣治書侍御史荀禹慰勞邊方,禹到江是,發所經縣兵及所從步騎千人,乗山舉火,吳王遁走。 辛巳,立皇子囧為清河王。 吳左將軍諸葛瑾等冦襄陽,司馬懿擊破之,斬其部

將張霸。曹真又破其别將於尋陽。 吳丹陽,吳㑹山民復為冦,攻沒屬縣。吳王分三郡險地為東安郡,以綏南將軍全琮領太守。琮至,明賞罰,招誘降附,數年得萬餘人。吳王召琮還牛渚,罷東安郡。 冬,十月,清河王冏卒。 吳陸遜陳便宜,勸吳王以施德緩刑,寛賦息調,又云:忠讜之言,不能極陳,求容小臣,數以利聞。王報曰:書載予違汝弼,而云不敢極陳,何得爲忠讜哉!於是令有司盡寫科條,使郎中禇逢齎以就遜及諸葛瑾,意所不安,令損益之。 十二月,以鍾繇爲太傅,曹休爲大司馬,都督揚州如故;曹真爲大將軍,華歆爲太尉,王朗爲司徒,陳羣爲司空;司馬懿爲票騎大將軍。歆讓位於管寧,帝不許,徵寧爲光禄大夫,敕青州給安車吏從,以禮發遣,寧復不至。 是嵗,吳交趾太守士爕卒。吳王以爕子徽爲安逺將軍,領九真太守,以校尉陳時代爕。交州刺史吕岱以交趾絶逺,表分海南三郡爲交州,以將軍戴良爲刺史;海東四郡爲廣州,岱自爲刺史。遣良與時南入,而徽自署交趾太守,發宗兵拒良,良留合浦。交趾桓鄰,爕舉吏也,叩頭諫徽,使迎良。徽怒,笞殺鄰。鄰兄治合宗兵擊,不克。吕岱上䟽請討徽,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而往。或謂岱曰:徽藉累世之恩,為一州所附,未易輕也。岱曰:今徽雖懷逆計,未虞吾之卒至。若我潛軍輕舉,掩其無僃,破之必也。稽留不速,使得生心,嬰城固守,七郡百蠻,雲合響應,雖有智者,誰能圖之!遂行,過合浦,與良俱進。岱以爕弟子輔為師友從事,遣往說徽。徽率其兄弟六人出降,岱皆斬之。

孫盛論曰:夫柔逺能邇,莫善於信。吕岱師友士輔,使通信誓,徽兄弟肉袒,推心委命,岱因滅之,以要功利。君子是以知吕氏之祚不延者也。

徽大將甘醴及桓治率吏民共攻岱,岱奮擊破之。於是除廣州,復為交州如故。岱進討九真,斬獲以萬數。又遣從事南宣威命,曁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諸王。各遣使入貢於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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