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濮陽公檄劉稹文

為濮陽公檄劉稹文

足下前以肺肝，布諸簡素，仰承復命，猶奉技詞。夫豈告者之不忠，抑乃聼之而未審。擇福莫若重，擇禍莫若輕。一去不廽者良時，一失不復者機事。噫嘻執事，誰与為謀？延首北風，心焉如灼。是以?陳禍福，用釋危疑，言不避煩，理在易了。丁寕懇欵，至于再三者，誠以某與先太師相國俱沐天光，共為藩后，昔為與國，今則親隣。而大年不登，同盟未至，飯貝才畢，禭衣莫陳。乃睠後生，遽乖先訓，遷延朝命，迷失臣聀。不思先糓之忠，将覆欒書之族。此僕?之所共惋，児女之?同悲。况某擁莭臨戎，援旗誓衆，封疆甚邇，音㫖猶存。忍欲賣之以為巳功，間之以開戎役。将祛未寤，欲罷不能。?思苦口之言，以定束身之計。昔先太尉相公，常蹈亂邦，不從逆命，翻身歸國，全家受封。居韓之西，為國之屏。弃代之際，人情帖然。太師相公早副軍牙，乆從征斾，事君之莭已著，居丧之禮又彰，故乃奨其象賢，仍以?服，納聀貢賦，十五餘年。于我唐為忠臣，于劉氏為孝子。人之不幸，天亦難忱。才加壮室之年，奄有壊梁之歎。主上深閔義烈，是䧏優恩，盖将顕足下之門，為列藩之式，不欲劉氏有自立之帥。上党為辜恩之軍，俾之還朝，以聴後命，其義甚著，其恩莫加。昨者秘不?丧，已踰一月，安而拒詔，又歴数旬。秘丧則于孝子未聞，拒詔則于忠臣已失。失忠于國，失孝于家，望此用人，由兹保族，是亦坐薪言㤗，巣幕云安，智士之所寒心，謀夫之所齚舌，矧于僕者，得不動心。窃計足下之懐，執事之事論，當以趙氏傳子，魏氏襲侯，欲以逡廵希恩，顧望謀立耳。夫事殊者趣異，勢别者跡睽，胡不度其始而議其終，搴其?而尋其實。?為足下一一而陳之。趙魏二侯于其先也，親則父子；于其人也，職則副戎。賞罰得以相?。恩威得以相抗。義?事順。故朝廷推而與之。今足下之于太師也。地則猶子。職非副戎。賞罰未嘗相?。恩威未嘗相抗。稽丧則于義爽。拒詔則于事乖。比趙魏二侯。信事殊而勢别矣。此施之于趙魏。則為継代象賢之美。施之于足下。則為自立擅命之尤。得失之間。其理甚白。又計足下未必不恃太師之好賢下士。重義䡖財。吳國之錢。徃徃而有。梁園之客比比而来。将依為墙藩。託為羽翼。使之謀取。使以数求。細而思之。此又非計。山髙則祈羊自至。泉深則沈玉自来。已立然後人歸，身正然後士附。語有之曰：政亂則勇者不為閗，徳薄則賢者不為謀。故吴濞有奸而鄒陽去，燕惠無徳而樂生奔。晉?大夫，卒成分國之禍，衛多君子，孰救渡河之灾。此之前車，得不深鏡。代憲四祖，文明継興，當時兾趙，中山淮陽。齊魯，結連者㡬姓，旅拒者㡬侯，咸逆天用人，背恩忘徳，據指掌之地，謂可逃刑，?親戚之私，謂能取信。一旦地空家破，首裂支分，暗者不能為謀，明者固已先去，悔而莫及，末如之何。先太尉與李洧尚書，齊之宻戚，楊太保與蘇肇給事，蔡之懿親，並㩀要地方州，領精甲鋭卒。及其王師戾止，我武維揚，則割地駈人，以䧏送欵，輸忠以入，非不顧宻戚，非不念懿親，非不思恩，非不懐惠，直以順逆事迫，死生實難，能与同其休，不能與共其戚故也。况足下大未侔齊蔡，乆未及李吴，将以其人動于不義，僕固?夙沙之國，縳主之卒重生；彭?之家，不義之侯更出。又計足下當恃太行九折之險，部内数州之饒，兵士尚强，倉儲具足，謂得支久謀而使安危哉？此心自弃何速。昔李抱真相國用彼州之人，破朱㴞子燕國，困田悦于魏郊，連兵轉戰，綿?經時，而潞人夫死不敢哭，子死不敢悲。何者？李相國奉討逆之命，為勤王之師，義着而誠順故也。及盧従史釋丧就位，賣隣兾功，将乗討伐之時，欲肆?邪之性。計未就而神人巳怒，事未立而兵衆巳離。以萬夫之長，困一卒之手，驅轞北闕，弃尸南荒。而潞之人猶老者捫胸，少者扼腕，謂朝廷不即顕僇，深為失刑，其故何哉？以從史不義不暱，去安就危，衆黜其謀，下不為用故也。二帥去就，非因傳聞，鳩杖之人，鮐背之叟，知其本末，尚能言之，則太行之險，固不為悖者之守，数州之衆，固不為邪者之徒。此又其不足恃也。由此言之，則何以名隳家聲？何事捨君命？何道求士死？何計得人心？僕所以對案忘飡，推枕不寐，為足下惜，為足下危，而不知其所以然也。况太師比者飬牛添卒，畜馬訓兵，旁招武幹之材，中舉将軍之令，然而聴于逺近，頗有是非。?朝廷推赤心。弘大度。然不逞者巳有乖異之説。横議者屡興勃戀之疑。人之多言。亦可畏也。誰為来者。冝其弭之。令足下背季父引進之恩。失大朝文誥之令。則是實先太師之浮議。彰昭義軍之有謀。為人姪則置叔父于不忠。為人孫則敗乃祖于無後，亦何以對燕趙之士，見齊魯之人耶？又計足下旬日之前，造次為慮，今之追改，具有後艱，此左右者不明，而咨詢之未盡也。近者李尚書右、董常侍重質之軰，並親為賊将，拒我官軍，納質于匪人，効用于戎首，乆乃来復，尚䝉殊恩，皆授郡符，咸領旗鼓，不能悉数，厥徒實繁。豈有足下藉两代之餘資，委数萬之?旅，俛首聴命，舉宗効誠。則朝廷又豈以一日之稽遲，片詞之疑異，而致足下于不測，阻足下之後圖？故事具存，可以明騐。幸請自求多福，無辱前人。䕶龍旐以歸，洛師，秉象笏以朝魏闕，必當勛庸継代，富貴通身，無為隣道所資，使作他人之福。倘尚淹歸欵，未整来軒，戎臣鼓勇以争先，天子赫斯而䧏怒。金玦一受，牙璋四馳，魏衛壓其東南，晋趙西北。超距投石者数逾萬計，科頭㦸手者動以千群。兼駈挽虎之材，官，仍率射鵰之都督。感義則日月能駐，舒憤則沙石可吞。使兵用火焚，城将水灌。魏趣邢郡，趙出洺州，介二大都之間，是古平原之地，車甲盡輸于此境，糗粮反聚于他人。恃河北而河北無儲，?山東而山東不守。以兩州之殘莩，抗百道之竒，兵，比累卵而未危，寄孤拫于何所？則老夫不佞，亦有志焉。願駈敢死之徒，以從諸侯之末，下飛狐之口，入天井之関。巨浪難防，長飈易扇。此際必當驚地底之鼓角，駭樓上之梯衝。丧貝躋?，飛走之期既絶；投戈散地，灰釘之望斯窮。自然麾下平生，盡忘?愛；帳中親戚，即起他謀。辱先祖之神?，為明時之哂?。静言其漸，良以驚魂。今故再遣素車，重申丹素，惟鍳前代之成敗，訪厯事之賔僚，思反道敗徳之難，念順令畏威之易，時以吉日，蹈茲坦途，勿餒劉氏之魂，勿汙潞人之俗。封帛増欷，含毫抑酸。延望還章，用以上表。成敗之舉，惟慎圖之。不宣。河陽三城莭度使王茂元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