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高祖皇帝紀卷第一
共 5837字,需浏览 12分钟
·
2023-12-06 00:54
前漢高祖皇帝紀卷第一
荀恱
昔在上聖,唯建皇極,經緯天地,觀象立法,乃作書契,以通宇宙,揚于王庭,厥用大焉。先王以光演大業,肆於時夏,亦惟翼翼,以監厥後,永世作典。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逹道義,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勲,五曰表賢能。於是天人之際,事物之宜,粲然顯著,罔不能備矣。世濟其軌,不殞其業,損益盈虚,與時消息,雖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是以聖上穆然,惟文之䘏,瞻前顧後,是紹是維。臣悅職監秘書,攝官承乏,祗奉明詔,竊惟其宜。謹約撰舊書,通而叙之,揔爲帝紀,列其年月,比其時事,撮要舉凡,存其大體,旨少所?,務從省約,以副本書,以爲要紀。未克厥中,亦各其志,如其得失,以俟君子焉。
漢興,繼堯之胄,承周之運,接秦之弊。漢祖初定天下,則從火德,斬蛇著符,旗幟尚赤,自然之應,得天綂矣。其後張蒼謂漢爲水德,而賈?、公孫弘以爲土德。及至劉向父子,乃推五行之運,以子承母,始自伏羲,以迄于漢,宜爲火德。其序之也,以爲易稱帝出乎震,故太皡始出于震,爲木德,號曰伏羲氏。共工氏因之爲水德,居水火之間,霸而不王,非其序也。炎帝承木生火,固爲火德,號曰神農氏。黃帝承之,火生土,故爲土德,號曰軒轅氏。帝少昊滅,帝摯承之,土生金,故爲金德,號曰金天氏。帝顓頊承之,金生水,故爲水德,號曰高陽氏。帝嚳承之,水生木,故爲木德,號曰高辛氏。帝堯始封于唐,高辛氏衰而天下歸之,號曰陶唐氏,故爲火德。即位九十載,禪位于帝舜,號曰有虞氏。故爲土德。即位五十載,禪位于伯禹,號曰夏后氏,故爲金德。四百四十二年,湯伐桀,王天下,號曰殷,爲水德。六百二十九年,武王滅紂,王天下,號曰周,爲木德。七百六十七年,秦昭王始滅周,而諸侯未盡從,至昭王之曾孫政,遂并天下,是爲始皇帝。有天下十四年,猶共工氏焉,非其序也。自周之滅及秦之亡,凡四十九年,而漢祖滅秦,號曰漢,故爲火德矣。在昔陶唐之後有劉累者,以御龍事孔甲,爲御龍氏。在商爲豕韋氏,在周爲唐杜氏,其適?國者爲范氏,别處秦者爲劉氏。當戰國時,劉氏徙于魏,遷于沛之豐邑,處中陽里,而高祖興焉。
漢高祖諱邦,字季?,昭靈后,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上皇視之,見蛟龍臨之,遂有娠而生高祖。隆凖龍顔,美湏髯,左股有七十二黒子,寛仁愛人,有大智度,曾爲泗水亭長,嘗從王媪武負貰酒,毎飲醉,留?其家。上嘗見光怪,負等異之,輙折契棄劵而不責。單父人吕公好相人,有女以爲貴,避讐于沛。沛令求其女,不與。及見高祖狀貌,公竒之,因以女妻焉,是爲吕后。生孝惠、魯元公主。嘗有老父過乞漿,相吕后、孝惠、魯元公主,皆大貴也。及見高祖,乃大喜曰:夫人兒子䝉,君之力也。君貴不可言也。遂去,不復見。高祖以亭長送徒驪山,夜行經豐西澤中,有蛇當道,㧞劒斬之,遂過。後人至者,見一老嫗哭蛇曰:此白帝子也,向赤帝子遇而殺之。嫗因忽然不見。高祖亡,避吏於山澤中。吕后常知其處,云高祖所在,上有赤色雲氣。占氣者,山東有天子氣。秦始皇帝乃東遊,欲以厭之。
秦二世胡亥元年秋七月,發閭左屯漁陽。陽城人陳勝字渉,陽夏人吳廣字叔,皆爲屯長,行至蘄㑹,天大雨,度巳失期。失期法當斬。遂因天之怨,下謀叛陳勝。以繒爲書,置魚腹中,曰:陳勝王令人賣之,士卒得魚者,故巳怪之矣。又令吳廣夜於叢祠中構火作狐鳴,曰:大楚興,陳勝王。衆乃大驚,遂殺其將尉,號令徒屬,稱大楚勝爲大將軍,廣爲都尉,攻掠城邑,至陳,衆數萬人。勝自立爲楚王,大梁人張耳、陳餘諌曰:將軍出萬死之計,爲天下除殘賊。今始至陳爲王,是示天下私也。不如立六國後,自爲?黨,進師而西,則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安㩀咸陽,以令諸侯,天下可圖也。勝不聽,以陳人武臣爲將軍,耳、餘爲校尉,北狥趙地。當此之時,楚將徇地者甚衆,楚兵數千,聚黨者不可勝數。以吳廣爲假王,監諸將,以周文爲將軍,衆十餘萬,西至戯水,蓋百二十萬矣。秦令將軍章邯赦驪山作徒七十萬人以撃之。是時吳廣别圍滎陽,不能下。將軍田臧等謀曰:假王驕,不可與計謀。乃矯陳王命誅吳廣,進兵而西。是歳,太白再經天。占曰法爲大兵,天下易王。
九月,沛人殺其令。高祖爲沛公,蕭何爲丞相,曹參、周勃以中㳙從,夏侯嬰、樊噲爲舎人。蕭何即沛主獄吏。曹參,沛獄掾。嬰,沛廐騶。勃以織簿爲産,噲以屠狗爲事,皆公之舊也。是時沛公在外黃,兵衆數百人,蕭何等欲應陳勝,故召沛公立之,收沛子弟,得三千人。而項籍亦起兵㑹稽。
籍字羽,故楚將項燕之孫也。羽初起時,年二十四,身長八尺二寸,目重瞳子,力能扛鼎,與季父項梁避讐於吳。梁好爲辯說,隂有大志,吳中賢士大夫皆出梁下。梁乃與籍殺㑹稽太守殷通,佩其印綬,自號爲㑹稽將。籍爲禆將,徇下邳縣。張耳、陳餘既至趙,說豪傑曰:秦爲亂政虐刑,殘賊天下,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内外搔動,百姓罷弊,財匱力盡,重以苛法,使天下父子不相聊生。陳王奮臂爲天下唱始,莫不響應。於此時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豪也。因天下之力,誅無道之秦,報父兄之讐,而成大業者,此壯士之一時也。皆然其言。乃收兵數萬人,遂下趙十餘城。武臣自號爲武信軍。進軍圍范陽,范陽人蒯通爲其令徐公說武信軍曰:范陽令欲以其城先下君,而君不利之,則諸守皆爲金城湯池,不可攻也。君計莫若以黃屋朱輪以迎范陽令,使馳?乎燕、趙之郊,則邉城皆喜,相率而降。此由以下坂而走丸也。武信軍乃以侯迎徐公。燕、趙聞之,降者三十餘城耳。餘聞諸將徇地者,多畏以䜛得罪,又怨陳王不以巳爲將軍。陳王欲誅其家,柱國房君賜諫王曰:秦王未亡而誅趙王家,是復生一秦也。不如因賀之,令進兵撃秦,勝從之耳。餘與趙王謀曰:王王趙,非楚意也。楚巳誅秦,必加兵於趙。不如北徇燕地,以自廣,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勝秦,不敢制趙□不勝秦,必重趙。趙承秦、楚之弊,可以得志於天下。乃使韓廣北徇燕地。燕人欲立廣,廣曰:母在趙,不可也。燕人曰:夫以楚之強,不敢害趙,趙獨安敢害將軍之家?廣乃自立爲王,而趙亦歸其家。趙王畧地燕界間行爲燕軍所得,囚之以求割地。趙使請王,燕輙殺之。有厮養卒請使燕軍,說燕將曰:夫張耳、陳餘與武臣俱杖馬䇿,下趙數十城,豈樂爲人臣哉?顧其勢初定,且以長㓜相次,先立武臣,以持趙心。今趙地巳服,此二人名爲求王,實欲令燕殺之而分王其地。夫以一趙尚陵少燕,今以兩賢王立,左提右挈而賫直義,破燕必矣。燕乃遣趙王厮養卒爲御而歸。魏人周市爲陳王定魏,魏人欲立市,市曰:國家昏亂,忠臣乃見。乃請於陳王,立故魏公子咎爲魏王。故齊王田氏之族儋亦殺縣令,自立爲齊王。章邯敗楚軍,殺周文於邯鄲,殺田臧於敖倉,楚將皆敗。秦遂攻陳,破之。
沛公二年冬十月,秦將圍沛公於豐,出與戰,敗之。
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薛,令雍齒守豐。趙將李良爲章邯所招,遂叛,以兵襲武臣。武臣死,張耳、陳餘出走。
十二月,陳勝之御莊賈殺陳勝以降秦。楚人葬之碭,謚曰隱王。勝故中㳙人吕臣復收餘兵攻陳,以殺莊賈。是時,勝先令將軍秦嘉掠地,及勝死,嘉立景駒爲楚王。初,勝嘗與人傭耕,相謂曰:富貴無相忘。耕者?,曰:汝今傭耕,何富貴也?勝曰:鷰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及勝爲王,耕者叩門曰:吾欲見渉。勝見之,出入輕慢,益發舒勝貧賤,故毁傷威重。勝斬之,故人皆棄而去,由是無親勝者。以朱房爲忠正,胡武爲司過,以苛察爲忠,而勝任之,是故諸將不親附,此其所以亡也。雍齒以豐叛降于魏。
春,正月,張耳、陳餘收趙衆擊李良。良敗,走歸章邯。耳、餘乃立舊趙之後趙歇爲趙王。沛公將見景駒,遇張良于留。良,韓人,其先五世相韓。及韓亡,良弟死不葬,悉以家財求客報讐強秦。秦始皇東㳺,良募力士擊之,誤中副車,亡匿下邳,遊于圯上。有一老父至,直墮其履,顧謂良曰:孺子下取履。良甚怪愕,爲其老,乃取履跪而進之。父曰:孺子可教矣,後五日與吾㑹此。及期而良後至,老父怒之。凡三期而良先至,老父乃喜,遺書一編曰:讀此即爲王者師。後十三年,見我于齊北榖城山下,黃石即我矣。遂去。不復見。其書乃太公兵法也。良乃以說沛公。沛公善之。良曰。沛公殆天所授。故遂屬焉。項梁以八千人渡江。聞陳嬰巳下東陽。欲與連和。嬰者故東陽令吏。縣中欲立爲王。嬰母曰。汝家世貧賤。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猶得封侯;事不成,禍有所歸,而易以亡。嬰遂以兵屬梁,黥布亦以兵屬梁焉。布六人也,少時客相之,當黥而王。及其黥也,乃欣然而喜,輸徒驪山。遂亡走至江中,聚徒屬而從項梁。
夏四月,項梁殺景駒及秦嘉,止薛。沛公徃從之。梁益沛公兵,遂攻豐,㧞之,雍齒奔魏。居巢人范増年七十餘,說梁曰: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故語曰楚雖三戸,亡秦必楚。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其勢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蜂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爲能復立楚後也。梁乃求懷王之孫心,心爲人牧羊。
六月,楚心立,號曰懷王。陳嬰爲上柱國,梁爲大將軍,號武信軍。封沛公爲武安侯,爲碭郡長。張良亦說項梁,立韓公子成爲韓王,良爲司徒,畧韓地。章邯遣兵攻魏,魏將周市請救于齊、楚。市以二國師不至,章邯擊殺市,遂圍臨濟。魏王咎僞使其人納降而自殺。章邯進伐齊,殺田儋。儋從弟榮收餘兵保東阿。齊王建之弟田假自立爲齊王,田角爲相,田簡爲將軍。章邯圍東阿,沛公、項梁救之,大破章邯。
秋七月,大雨霖,至于八月。田榮歸,逐田假,立儋子市爲王,巳爲相,榮從弟橫爲將軍。田假奔楚,田角、田簡奔趙。項梁遂追秦軍,使召齊王兵俱西。榮曰:楚殺田假,趙殺角、簡,乃出兵。梁曰:田假窮來投我,我不忍殺。齊使曰:夫虺蝮螫手則斷手,螫足則斷足,爲其害體也。夫田假、角、簡之在楚、趙,豈有手足之戚,何故不殺?梁不聽,齊遂不肯出兵。沛公、項梁敗秦師于雍丘,斬秦將李由,而梁益輕秦,有驕色。故楚令尹宋義諌曰:臣聞戰勝將驕,卒惰者敗。今年少惰矣,秦兵日盛,臣爲君畏之。梁不聽,使宋義于齊,遇齊使者,義曰:武信君必敗。公徐行即免,疾行必及禍矣。
九月,章邯大破楚於定陶,項梁死。齊使徐行,不及禍也。魏王咎之弟豹復收衆自立爲魏王。楚懷王都彭城,約諸侯曰:先入咸陽者王之。章邯既敗項梁,以楚不足憂,乃北伐趙,大破之。趙王歇保鉅鹿,秦將王離圍之。章邯軍其南,築甬道而輸之粟。楚救趙,以宋義爲上將,號曰卿子冠軍。項羽爲次將,范増爲下將,遣沛公别西入關。于是灌嬰以中㳙從。嬰,洛陽販繒者也。是時曹參數有戰功,封爲執帛侯,號建成君。
沛公三年冬十月,齊將田都叛,田榮將兵助楚。
十有一月,楚師至于河上。項羽謂宋義曰:疾引兵渡河,我擊其外,趙應其内,破秦軍必矣。義曰:不然。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弊;不勝則我鼓行而西,必舉秦矣。故不如闘秦、趙。夫擊輕銳,我不如公;坐運籌䇿,公不如我。因令軍中曰: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令者皆斬。遣其子襄相齊,身送之。至無鹽,飲酒。高㑹。羽曰:將軍戮力伐秦,而乆留不行。歳飢民貧,卒食半菽,軍無見粮,乃更飲酒。高㑹不因趙與食,并擊秦,乃曰:承其弊。夫以秦之強,攻新造之趙,其勢必舉趙。趙亡而秦益強,何弊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寢不安席,掃境内而屬之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䘏士卒而徇私,非社稷之臣也。羽乃晨朝宋義,即入帳中,斬宋義頭以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王謀反,王隂令籍誅之。乃使報命於王,王以羽爲大將軍。
十有二月,項羽濟河,沈船破釡,燒廬舎,令人持三日粮。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九勝,絶甬道,大破秦軍,虜王離。當此時,諸侯救鉅鹿者十餘壁,莫敢進。及楚擊秦,諸侯皆從壁上望,楚戰士無不一當十。又羽呼聲動天地,諸侯軍人人莫不怖懼。於是既破秦軍,羽見諸侯上將入轅門,?行而前,莫不仰視羽者。由是爲諸侯上將軍,兵皆屬羽焉。於是羽威權遂振四海。
初,宋義與項羽將五萬距秦,三將當王離與羽大戰時,精兵四十萬衆,并章邯軍故也。是時枉矢西流如火,流星虵行□有首尾,廣長如一匹布著天,矢星墜至地,即石也。枉矢所觸,天下所共伐也。凡枉矢之行,以亂平亂,項羽伐秦之應。沛公又敗秦軍于栗邑。陳餘遺章邯書曰:白起爲秦將,南㧞鄢郢,北坑馬服,攻城畧地,不可勝計,卒賜死于杜郵。䝉括北逐戎人,開榆中之地數千里,竟死于雲陽。何者?功多而秦不能封,因以法誅之。今將軍爲將三年,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並起,丞相趙高專政日乆。今事急,恐二世誅之,必因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以免其禍。將軍居外乆,多内?,有功必死,無功亦死。且夫天亡秦,愚智皆知之。今將軍内不能直諌,外爲亡國將,孤立而欲長存,豈不哀哉!章邯狐疑,隂與項羽約,未决。鉅鹿之圍,陳餘以數萬人軍在鉅鹿北,力不能救趙。張耳令張靨、陳釋召餘,餘遣靨、釋將五千人當秦軍,皆没。及罷圍,耳責怒餘,餘曰:所以不進,死欲報秦也。今赴秦軍,如以肉餧虎,當何益也!耳又以爲餘殺靨,釋餘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乃解印綬去,耳取之,遂收其軍。餘與數百人之河上漁獵。
初,耳、餘爲刎頸交,俱隱身爲里監門。餘常父事耳,由是有?。
春,二月,沛公過高陽,酈食其爲里監門,年六十餘,縣中謂之狂生,乃求見沛公。沛公方踞牀,令兩女子洗足。食其長揖不拜,曰:足下必欲舉義兵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沛公輟洗謝之。食其進計曰:天下之郡,陳留當衝,四通五逹之郊也,又多積粟,臣請使其令下。公即不聽,舉兵攻之,臣爲内應,破陳必矣。於是沛公引兵隨而攻之,遂取陳留。號食其爲廣野君。食其言弟商以爲將軍。時商聚黨數千人,以兵屬焉。
夏,六月,沛公攻宛,韓王使張良從。南陽太守吕齮保城不下。沛公欲遂西,張良曰:強秦在前,宛兵在後,此危道也。乃圍宛。宛急,南陽太守吕齮擬自殺,其舎人陳恢逾城出見沛公曰:宛吏懼死,皆堅守。足下盡力攻之,死傷者必衆;引兵西去,宛必隨之。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強宛之患。不如降之,封其守,引其甲卒,而西北城未下者,必開門而待足下矣。沛公曰:善。
秋,七月,封南陽太守齮爲殷侯,封陳恢爲千戸侯。引兵而西,無不下者。軍所過不虜掠。秦民喜。章邯遂降項羽,盟于殷墟之上,立邯爲雍王,置軍中。長欣爲上將,將秦降卒前行。
八月,沛公攻武關,趙高殺二世以請和,求分王關中。沛公不聽。高乃立二世兄之子嬰爲王。嬰立,誅㓕、趙高遣兵距嶢關。張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也。願益張旗幟諸山上,爲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寳以㗖秦將。秦將果欲連和俱西,沛公欲聽之。良曰:今獨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從必危,不如因其懈而擊之。乃擊秦軍,大破之,遂至藍田。前漢高祖皇帝紀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