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荘漫録卷第八

墨荘漫録卷第八

宗室令穣大年善丹青，清潤有竒趣。少年讀書，慕唐王維、李思訓、畢宏、韋偃皆以畫得名，乃刻意學之，下筆便有自得。一時賢士大夫喜與之游，皆求其筆，亦頗厭其誅求。慨然嘆曰：懐素有云：無學書，終為人所使。?絶筆不為，但名已著，終不得已。又善作小草書，小字如蝇蚊，筆遒而法具。諦觀之，目力茫然，皆合羲、獻之體。是又所難也。米元章謂大年作?清䴡雪景?王維汀渚水鳥。有江湖意。予在京師時。?偶得大年所作横卷?田圖。竹籬茅舎。煙林蔽?。遥岑逺水。咫尺千里。葭蕪鷗鷺。宛若江郷。盖大年得意?也。表舅唐端重題詩云。聞君新得小山川。?手來從郜雍賢。不學農夫焉用稼，若爲王子豈知田。我真隴上躬耕客，親見人間小隠天。始識阿年京様熟，菊籬寜似景龍邉。菊籬，景龍門下景也。後爲吴舅順啚取此軸去，今亡於兵火。又有士雷亦妙繪事，?於錢徳輿次權少?家，見所作寒溪小雪横卷，翎毛竹木種種皆竒，可亞大年云。

章友直伯益以篆得名，召至京師翰林院篆字待詔。?人聞其名，然心未之服，俟其至，俱来見之，云，聞先生之藝乆矣，願見筆法以為模式。伯益命粘?各?張作二啚，即令泚墨濡毫，其一縱横各作十九?，成一棋局；其一作十圓圈，成一　射帖。其筆之粗細間架踈宻無毫髮之失。諸人見之，大驚嘆服，?拜而去。熈寜五年，杭州民裴氏妾夏沉香澣衣井旁，裴之嫡子戯誤墜井而死，其妻訴於州，必謂沉香擠之而墜也。州委録叅杜子方、司户陳珪、司理戚秉道三易獄皆同，沉香從杖一百断放。時陳睦任本路提刑，舉駁不當，劾三掾皆罷。州委秀州倅張若濟鞠勘，許其獄具，即以才薦，竟論沉香死。故東坡送三掾詩云：殺人無騐終不快，此恨終身?難了。其後睦還京師乆之，未有所授。聞廟帥邢生頗從仙人游，䏻知休咎，乃徃見之，叩以來事，邢拒之弗答，而語所親曰：其如沉香何？睦聞之，悚懼汗下，廢食者累日。釋氏所云?懟終不可免，可不戒哉。

紹聖?元，東坡帥中山，得黒石白脉如孫知㣲所?，石間奔?，?水之變，又作白石大盆以盛之，激水其上，名其室曰雪浪齋。公自銘有云：玉井芙蓉丈八盆，伏?飛空潄其根。時四月二十日也。閏四月三日，乃有英州之命。其後謫惠州，又徙海外，故中山後政以公遷謫雪浪之名，廢而不問。元符庚辰五月，公始被北?之命，明年夏，方至吴中。時張芸叟守中山，方葺治雪浪齋，重安盆石。方?作詩寄公。九月聞公之薨，乃作哀詞，有云：我守中山，乃公?國。雪浪簘齋，於焉食宿。俯察履綦，仰看梁木。思賢閱古，皆経貶逐。玉井芙蓉，一切牽復。其詞曰：石與人俱貶。人亡石尚存。却憐堅重質，不减浪花痕。滿酌中山酒，重添丈八盆。公兮不?些，萬里一招䰟。思賢閱古。皆中山後圃堂名也。鎮江府兵火之餘，有石一株在瓦礫中，勢如掀舞，色紺而澤，竒物也。上有刻字云：有唐上元甲子歳，頴川陳良參叨尹延陵，獲此石置西齋之前。銘曰。嵳嵳峩峩，蒼翠其多。是禀混元，非因?磨。置于庭隅，公退常過。冝乎乃身，居髙之阿。後期來者，見兹若何。其後又有今人刻字云。皇宋治平丙午歳仲夏晦日，邑令掌文紀於壊垣得之，立于此。後為都統王侯勝所得，移置于所居園中。有一士大夫見而愛之，紿曰：此本吾家?物也，先君平音寳惜之，不意尚存於兹，願復?我。王侯?許之。有一将校聞之，謂主将曰：不可與之。此石上有上元甲子及皇宋治平之語，?朝廷聞之來取之，當以此意拒之。王侯用其說，遂止。今按唐之上元甲子，徳宗之興元元年也，距今紹興上元甲子三百六十年矣。堅頑閱世如是之乆，信乎金石之夀也。

婦人之纒足，起於近世，前世書傳皆無所自。南史齊東昏侯為潘貴妃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行其上，曰：此歩歩生蓮花。然亦不言其弓小也。如古樂府玉䑓新詠，皆六朝詞人纎艶之言。?多體状，羙人容色之姝麗。又言粧餙之華，眉目唇口腰支手指之?，無一言稱?足者。如唐之杜牧李白、李啇?之徒，作詩多言閨幃之事，亦無及之者。惟韓偓香奩集有詠?子詩云。六寸膚圍光，緻緻，唐尺短。以今校之，亦自小也，而不言其弓。

飲席刻木為人，而銳其下，置之盤中，左右?側，僛僛然如舞状。乆之力?乃倒視。其傳籌所至，酬之以杯，謂之勸酒。胡、程俱致道，?作詩云：簿領青州掾風?，麹秀才長煩拍浮手。持贈合歡盃屡舞，囬風急，傳籌白羽催。深慚偃師氏，端為破愁來。或有不作傳籌，但倒而指者，當飲。

木犀花，江浙多有之，清芬漚欎，餘花所不及也。一種色黄深而花大者，香尤烈。一種色白淺而花小者，香短。清暁朔風，香来鼻觀，真天芬仙馥也。湖南呼九里香，江東曰岩桂，浙人曰木犀，以木紋理如犀也。然古人殊無題咏，不知?何名。故張芸叟詩云：竚馬?尋無路入，問僧曽折不知名。盖謂是也。王以寜周士道中聞九里香花詩云：不見江梅三百日，聲断紫簘愁夣長。何許緑裙紅帔客，御風來送返䰟香。近人採花蕋，以薫蒸諸香，殊有典刑。山僧以花半開香正濃時，就枝頭採擷取之，以女真樹子俗呼冬青者，搗裂其汁，㣲用拌其花，入有油磁缾中，以厚?羃之。至無花時，於宻室中取置盤中，其香裛裛中人，如秋開時，復入噐藏，可乆留也。樹之幹大者，可以旋為盂，盖茶托種種噐用以淡金?餙之，殊可佳也。無咎和李秬?頭牡丹有云：二喬新獲吴宮怯，?隗?臨晉帳羞。月地故應相伴語，風前各是一般愁。政和間，汴都平康之盛，而李師師、崔念月二妓名著一時。　冲之、叔用每會飲，多召侑席。其後十許年，?來京師，二人尚在，而聲名溢于京國。李生者，門地尤峻。叔用追感徃昔，成二詩以示江子之。其一云：少年使酒來京華，縱歩曽游小小家。㸔舞裳霓羽衣曲，聴歌玉樹後庭花。門侵楊栁垂珠箔，窓對櫻桃捲碧紗。坐客半驚随逝水，吾人星㪚落天涯。其二云：春風踏月過章華，青鳥雙邀阿母家。繫馬栁低當户葉，迎人桃出隔墻花。髩深　暖雲侵臉，臂簿衫寒玉照紗。莫作一生惆悵事，鄰州不在海西涯。靖康中，李生與同輦趙元奴及築毬吹笛袁陶、武震軰列籍其家。李生?落來浙中。士大夫猶邀之以聴其歌。然憔悴無復向來之態矣。

韓退之木居士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祈福人。盖當時以枯木?人形。因以乞靈也。在今衡州之耒陽縣北㳂?三十里鼇口寺。至今人祀之。元豊初年旱暵。縣令禱之不應。為令折而焚之。主僧道符乃更刻木為形而事之。張芸叟南遷郴州。過而見之。題詩于壁云。波穿火透本無竒。初見潮州剌史詩。當日老翁終不免。後來居士?奚為。山中雷雨冝誰主。水底蛟龍睡不知。若使天年俱自遂。如今已復長新枝。予每憤南方滛祠之多。所至有之。陸龜䝉所謂有雄而毅，黝而碩者，則曰将軍。有温而愿，哲而少者，則曰某郎。有媪而尊嚴者，則曰姥。有婦而容者，則曰姑。而三吴尤甚。所主之神不一，或曰太尉，或曰相公，或曰夫人，或曰娘子。村氓家有疾病，不服藥劑，惟神是恃，事必先禱之，謂之問神。苟許其請，雖冒險以觸憲綱，必為之。倘不諾其請，卒不敢違也。凢禱必許以牲牢祀謝，封敕命物，所費不貲。禱而不騐，病者已殂，猶償所許之?。曰弗償，其禍必甚。無知之俗，以神之禦灾捍患為可?，惴惴然不敢少懈也，豈獨若曹乎？近時士大夫家亦漸習此風，士夫稍有識者，心知其非，而見女子之易惑，故牽於閨幃之爱，亦遂狥俗，殊可駭嘆。且神聦明正直而一者也，豈有以酒食是嗜，而?福以饕餮於愚魯之民，豈又所謂聦明正直者也。至於嶽也，瀆也，古先賢徳有功於人，載在祀典，血食一方者，吾敢不欽奉之乎。所謂郎者姑者，安䏻禍福於忠信之士，吾所未信也。世豈無一狄公為一革之木，居士旣為令之所焚矣。彼庸髠者復假托以惑衆，此尤可嘆云。

東坡在黄州，而王文甫家東湖，公每乗興必訪之。一日逼歳除至其家，見方治桃符，公戯書一聮於其上云：門大要容千騎入，堂深不覺少年歡。歐陽文公，本朝第一等人也，其前言徃行，見於國史墓碑及文集諸書中詳矣。予復得四事於公之曽孫，當世望之云：?載於瀧岡阡表。瀧岡阡，盖歐陽氏松楸壠名也，今不傳於世，惜其遺?，因識於此。

一云：公於為政仁恕，多活人性命，曰：此吾先公之志也。?曰：漢法惟殺人者死，後世死刑多矣，故凢於死，非已殺人者多活之。其為河北轉運使，所活二千餘人。先是，保州屯兵閉城叛命，田況、李昭亮等討之，不克，卒招降之。旣開城，况等推䆒反者二千餘人投於八井，又其次二千餘人不殺，分?河北諸州。事已定，而富相出為宣撫使，恐其復為患，謀?宻委諸州守将同日悉誅之。計議已定，方作文書，會公奉朝㫖權知鎮府，與冨公相遇於内黄，夜半屏人以其事告公。公大以為不可，曰：禍莫大於殺降，昨保州叛卒，朝廷已降敕榜，許以不死而招之，八井之戮已不勝其?。此三千人者，本以脅從故得下死，柰何一旦無辜就戮。争之不䏻止因曰：今無朝㫖，而公以便冝䖏置。若諸郡有不逹事機者，以公擅殺，不肯從命。事旣参差，則必生事。是?除害於未萌而反趣其為亂也。且某至鎮。必不從命。冨公不得已遂止。是時小人譛言已入冨范，勢已難安旣而冨公大閱河北之兵将卒多所升黜。譛者獻言冨某擅命專權，自作威福，已收却河北軍情，北兵不復知有朝廷矣。於是京師禁軍亟因大閱，多所升擢，而冨公?至國門不得入，遂罷樞宻知鄆州。向若擅殺二千人，其禍何可測也。然則公之一言，不獨活二千人命，亦免冨公於大禍也

二云。公於修唐書最後至局，專修紀志而已，列傳則宋尚書祁，其所修也。朝廷以一書出於两手，體不䏻一，遂詔公㸔詳列傳，令刪修為一體。公雖受命，退而嘆曰：宋公於我為前軰，且人所見多下同，豈可悉如已意。於是一無所易。及書成，奏御史白?例，修書，只列書局中官髙者一人姓名，云某等奉敕撰，而公官髙當書。公曰：宋公於列傳亦功深者，為日且乆，豈可掩其名而奪其功乎？於是紀、志書公姓名，列傳書宋姓名，此例皆前未有，自公為始也。宋公聞而喜曰：自古文人不相譲而好相陵掩，此事前所未聞也。

三云：公自言學道三十年，所得者，平生無怨惡爾。公初以范希文事得罪于吕相，坐黨人逺貶三峽，?落累年。北吕公罷相，公始被進擢。後為范公作神道碑言西事，吕公擢用希文，盛稱二人之賢，䏻釋?憾，而共力於國家。希文子純仁大以為不然，刻石時，輙削去此一節，云。我父至死未?觧仇。公亦嘆曰：我亦得罪於吕丞相者，惟其言公所以信於後世也。吾?聞范公自言平生無怨惡於一人，兼其與吕公觧仇書，見在范集中。豈有父自言無怨惡於一人，而其子不使觧仇於地下。父子之性相逺如此。公知穎州時，吕公著為通判，為人有賢行，而深自晦黙，時人未甚知公，後還朝，力薦之，由是漸見進用。四云。陳恭公執中素不喜公，其知陳州時，公自頴移南京，過陳，拒而不見。後公還朝作學士，陳為首相，公遂不造其門。已而陳出知亳州，尋罷使相，換觀文。公當草制，自謂必不得好詞。及制出，詞甚美，至云：杜門却掃，善避權勢而免嫌；䖏事執心，不為毁譽而更守。陳大驚喜曰：使與我相知深者，不䏻道此。此得我之實也。手録一本，寄門下客李師中曰：吾恨不早識此人。

文忠公又有雜書一卷，不載於集中。凢九事今亦附於此。云。秋霖不止，文書頗稀，叢竹䔥蕭，似聴愁滴。顧見案上故??幅，信手學書。樞宻院東?。

一云謝希深?誦哭僧詩云：焼痕碑入集，海角寺留真。謂此人作詩，不必好句，只求好意。余以謂意好句亦好矣。賈島有哭僧詩云：冩留行道影，焚?坐禅身。唐人謂燒?活和尚，此句之大病也。近時九僧詩極有好句，然今人家多不傳，如馬放降來地，鵰盤戰後雲，春生桂嶺外在，人在海門西。今之文士未必有如此句也。學者勿浪書，事有可記者，他時便為故事作詩。湏多誦古今人詩，不獨詩爾，其餘文字?然。

二云。漢之文士，善以文言道時事，質而不俚，兹所以為難徃？時作四六者，多用古人語，及廣引故事，主衒愽而不思，述事不暢。近時文章變體，如蘇氏父子以四六述叙，委曲精?，不减古文。自學者變格為文，殆今三十年，始得斯人，不惟遲乆而後獲，實恐此後未有䏻継者耳。自古異人間出，前後參差不相待。余老矣，乃及見之，豈不為幸哉。

三云空梁落燕泥，未為警絶。而揚廣不與薛道衡觧仇於泉下，豈荒焬所趨止於此耶？大風起雲飛揚。信是英雄之語也。若漠漠水田飛白鷺，隂隂夏木囀黄?，終非已有，又何必區區於攘?哉？

四云：作字要熟，熟則神氣完實而有餘，於静坐中自是一樂事，然患少睱，豈若以樂䖏常不足耶？書十年不倦，當得名，虚名已得，而真氣耗矣。萬事莫不皆然，有以寓其意，不知身之為劳也；有以樂其心，不知物之為累也。然則自古無不累心之物，而有為物所樂之心

五云。自蘇子羙死後，遂覺筆法中絶。近年君謨獨歩當世，然謙譲不肯主盟。徃年余，?戯謂君謨學書如泝，急?用?，氣力不離故䖏。君謨頗?，以謂䏻取譬。今思此語已十餘年，竟何如哉？

六云：學書費?，猶勝飲酒費錢。曩時?見康文公，戒其子弟云：吾平生不以全幅?作封皮文。康，太原人，世以晉人喜嗇而資談?，信有是哉。吾年尚老，亦不?多耗用物，誠未足以有益於人。然衰年志思不壮。於事少䏻快然亦其理耳。

七云蕭條淡泊。此難?者。覧者未必識也。故飛走遲速，意近之物易見。而閑和嚴靖，趣逺之心難形。若乃髙下向背。逺近重復。此?工之藝耳。非精鑿之事也。不知此論為是否。余非知?者。強為之說。但?未必然也。然自謂好?者必不䏻知此也。

八云：介甫?言，夏月晝睡，方枕為佳。問其何理，云：睡乆氣蒸，枕?則轉一方冷䖏。然則真知睡者耶？余謂夜弹琴，惟石?為佳，盖金蚌瑟瑟之?，皆有光色，燈燭照之則炫燿，非老翁夜視所冝，白石照之無光於目，昏者為便。介甫知睡，真懶者。余知琴得之二十年。昨因患病，两手中指拘攣，醫者言惟?運動以導其氣，之?謂惟弹琴為可，亦尋得十餘年，已忘諸曲。物理損益相因，固不䏻窮至於如此。老荘之徒，多寓物以?人情，信有以也哉。

九云。唐之詩人。?多及窮士。孟郊賈島之徒。尤䏻刻?窮苦之言以自喜。或問二子其窮孰甚。曰閬仙甚也。何以知之。曰。以其詩見之。郊曰。種稲耕白水。負薪斫青山。島云。市中有樵山。我舎朝無煙。井底有甘泉。釡中乃空然。盖孟氏薪水自足。而島家柴水俱無，誠可?然。二子名稱，髙於當世。其餘林翁䖏士用意精到者，徃徃有之。若雞聲茅店月，人迹板橋霜，則覉孤行李，?離辛苦之態，見於?字之中。至於野塘春水漫，花塢夕陽遲，則春物融怡之情和暢，又有言不能?之意。兹亦精意刻?之之所得者耶？徃在洛時，?見謝希深誦曰：縣古槐根出，官清馬骨髙。又見晏丞相常愛笙歌?院落，燈火下楼䑓。希深曰：清苦之意在言外而見於言中。晏公曰：世傳䓻萊公云：老覺腰金重，慵便枕玉凉。以為冨貴北特窮相者耳。䏻道冨貴之盛，則莫如前句，亦與希深所評者?耳。以二公皆有情味，而喜為篇詠者，其論如此。

右永叔所書九事，頃在京師貴人家見之，當時人謁状收書之。字畫清劲，多桞誠懸筆法，愛而録之。然其間稱馬放降來地及春生桂嶺外之句，并論嚴維桞塘春水漫，温庭筠雞聲茅店月之工，與夫賈島哭僧之誚，皆已載於詩話中。及晏元獻評冨貴之句，亦見於?田録。但其言或不同，故不敢刪削，併録之云。何薳子楚作春渚紀聞云：?子明易傳、李衞公對問，皆阮?著撰。予考之唐藝文志及本朝崇文緫目皆無之，子楚之言或然也。又云：龍城記乃王銍性之作。樹萱録，唐書藝文志小說?自有此名，豈無言所作也。此書所載諸事，近於寓言，而諸篇詩句皆佳絶，盖唐人之善詩者為之。如江聲兼小雨，暝色入啼猿。藕隠玲瓏玉，花藏縹緲容。紅樹醉秋色，碧溪弹夜絃、網断蛛猶織，梁空燕不?等句，皆警絶，非近人所䏻也。墨荘漫録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