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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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37
宣公下
十有二年,春,葬陳靈公。
討賊者,非臣子也,何以書葬?天下之惡一也。本國臣子或不能討,而上有天王,下有方伯,又其次有四鄰,有同盟,有方域之諸侯,有四夷之君長與凢民,皆得而討之,所以明大倫,存天理也。徴舒雖楚討之,陳之臣子亦可以釋怨矣,故得書葬,君子詞也。楚子圍鄭。
按公羊傳例,戰不言伐,圍不言戰,入不言圍,滅不言入。書其重者,楚子縣陳,蓋滅之矣,而經止書入;其於鄭也,入自皇門,至于逵道,蓋即其國都矣,而經止書圍。曷爲悉從輕典,不書其慿陵諸夏之罪乎?上無天王,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臣弑君、子弑父,諸夏不能討而夷狄能討之,春秋取大節,略小過,雖如楚子慿陵上國,近造王都之側,猶從末減,於以見誅亂臣,討賊子,正大倫之重也。夏,六月,乙卯,晉荀林父帥師及楚子戰于邲,晉師敗績。
戰而言及,主乎是戰者也。按:左氏晉師救鄭,經,旣不以救鄭書矣。又不言楚、晉戰于邲,而使晉主之,何也?陳人弑君,晉不討賊而楚能討之,楚人圍鄭,亦旣退師,與鄭平矣,而又與之戰,則非觀釁之師也,故釋楚不貶而使晉主之,獨與常詞異乎?按:邲之役,六卿並在,大夫、司馬皆具官,不欲勦民者,三帥也,違命濟師者,先縠也,而獨罪林父,何也?尊無二上,定于一也。古者仗?臨戎,專制閫外,雖君命有所不受,況其屬乎?欒書救鄭,軍帥之欲戰者八人,武子遂還。衆不敢遏偪陽之舉。匄、偃二將皆請班師。荀罃令曰:七日不克,必爾乎取之。遂下偪陽。林父旣知無及於鄭,焉用之矣?諸帥又皆信然,其䇿,先縠若獨以中軍佐濟者,下令三軍,無得妄動,按軍法而行辟,夫豈不可?旣不能令,乃畏失屬亡師之罪,而從韓獻子分惡之言,知難而冒進,是弃晉師,於誰責乎?故後誅先縠,不去其官。此稱敗績,特以林父主之也。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戊寅,楚子滅蕭。
假於討賊而滅陳,春秋以討賊之義重也。末減而書入,惡其貳。巳而入鄭,春秋以退師之情恕也,末減而書圍,與人爲善之德宏矣。至是肆其強暴,滅無罪之國,其志巳盈,雖欲赦之不得也。故傳稱蕭潰,經以滅書,斷其罪也。孟子曰:以力假人者霸,霸必有大國。楚莊蓋以力假仁,不能乆假而遽歸者也。建萬國,親諸侯者,先王之政;興滅國,繼絕丗者,仲尼之法。今乃滅人社稷而絕其祀,亦不仁甚矣。蕭、旣滅亡,必無赴者,何以得書于魯史?楚莊縣陳入鄭,大敗晉師于邲,莫與校者。不知以禮制心,至於驕溢,克伐怨欲,皆得行焉,遂以滅蕭告赴諸侯,矜其威力以恐中國耳。孟子定其功罪,以五霸爲三王之罪人,春秋史外傳心之要典,推此?求之,斯得矣。
晉人、宋人、衛人、曹人同盟于清丘。
書同盟,志同欲也。或以惡其反覆而書同盟,非也。春秋不貴盟誓,自隱公始年書儀父盟眛,宋人盟宿,巳不實言矣,奚待清丘然後惡其反覆乎?清丘載書恤病討貳,口血未乾,敗其盟好,所謂不待貶而惡見者也,又奚必人諸國之卿,然後知反覆之可罪乎?楚旣入陳圍鄭,大敗晉師,伐蕭。㓕之慿,陵中國甚矣。爲諸侯計者,宜信任仁賢,修明政事,自強於爲善,則可以保其國耳。曽不是圗,而刑牲㰱血,要質鬼神,蘄以禦楚,謀之不臧,孰大於是?故國卿貶而稱人,譏失職也。原縠違命喪師,乃晉國罪人,而主兹盟約,所信任者皆可知矣。
宋師伐陳,衛人救
陳,
陳有弑君之亂,宋不能討,而楚能討之,雖曰縣陳,㝷復封之?其德於楚而不貳,未足責也。宋人不能内自省德,遽以大衆伐之,非義舉矣。衛人救陳,背盟失信,而以救書者,見宋師非義,陳未有罪而受兵,爲可恤也。且謀國失圗,妄興師旅,無休息之期,則亂益滋矣。其以救書,意在責宋也。若衛叛盟,則不待貶絕而惡自見矣。十有三年春,齊師伐莒。夏,楚子伐宋。楚人滅蕭,將以脅宋,諸侯懼而同盟。爲宋人計者,恤民固本,輕徭薄賦,使民効死,親其上,則可以待敵矣。計不出此,而急於伐陳,攻楚與國,非䇿也,故楚人有詞于伐,而得書爵。秋螽,
冬?殺其大夫先縠。
先縠違命,大敗晉師,元帥不能用,?巳失刑矣。今又重有罪焉,晉人治其罪而戮之,義也。曷爲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夫兵者,安危所係,有國之大事也。將非其人,則敗;雖得其人,使親信間之,則敗。以剛愎不仁者叅焉,而莫肯用命,則敗。凢此三敗,君之過也。河曲之戰,趙穿獨出,而臾駢之謀不用;濟涇而次,欒黶欲東,而荀偃之令不行。今林父?將中軍,乃以先縠佐之,使敵國謀臣知其從政者新,未能行令,誰之過歟?故稱國以殺,不去其官,罪累上也。十有四年
春,衛殺其大夫孔達。
殺大夫而書名氏,義不繫於專殺也。孔達弃信以危社稷,衛人按其罪而誅之可也,何以稱國而不去其官?用人謀國,干犯盟主,至於見討,誰之過歟?稱國以殺,不去其官,罪累上也。春秋端本清源,故書法如此。
夏,五月,壬申,曹伯壽卒。晉侯伐鄭。
按:左氏傳,爲邲故也。比事以觀,知其爲報怨復讎之兵,詞無所貶者,直書其事而義自見矣。秋,九月,楚子圍
宋。
宋人要結盟誓,欲以禦楚,巳非持國之道。輕舉大衆,勦民妄動,又非恤患之兵。特書救陳,以著其罪,明見伐之由也。國必自伐,然後人伐之。凢事,其作始也簡,其將畢也必巨。易於訟卦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始而不謀,必至於訟,訟而不竟,必至於師。若宋是矣。始謀不臧,至於見伐,見圍,幾亡其國,則自取之也。春秋端本,故責宋爲深。若蠻夷圍中國,則亦明矣。葬曹文公。
冬,公孫歸父㑹齊侯于穀。
夫禮,别嫌明微,制治于未亂,自天子出者也。列國之君,非王事而自相㑹聚,是禮自諸侯出矣。以國君而降,班失列,下與外臣㑹,以外臣而抗尊出位,上與諸侯㑹,是禮自大夫出矣。君若贅旒,陪臣執命,豈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漸矣。故易於坤之初六曰:馴致其道,至堅冰也。易言其理,春秋見諸行事,若合符節,可謂深切著明矣。十有五年
春,公孫歸父㑹楚子于宋。
楚子不假道於宋,以啓釁端而圍之,陵蔑中華甚矣。諸侯縱不能畏簡書,攘夷狄,存先代之後,嚴兵固圉以爲聲援,猶之可也。乃以周公之裔,千乗之國,謀其不免,至於薦賄,不亦鄙乎!若此?,聖人不徒筆之於經也。比事以觀,則知中國夷狄盛衰之由,春秋經丗之略矣。
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
此華元、子反二國之卿,其稱人何?貶也。春秋賤欺詐,惡侵伐,二卿不愛其情,釋怨解紛,使宋無亡國之憂,楚無滅國之罪,功亦大矣。冝在所褒,何以貶也?善則稱君,過則稱已,則民作忠。今二卿自以情實,私相告語,取必於上,以成平國之功,而其君不預知焉,非人臣之義也。丗衰道微,暴行交作,君有聽於臣,父有聽於子,夫有聽於婦,中國有聽於夷狄,仲尼所爲懼,春秋所以作也。故平以解紛,雖其所欲,而平者在下,則大倫紊矣。聖人明其道,不計其功,故褒貶如此。然則臣而有安國家利社稷者,專之不可乎?曰:專之而可者,謂境外也。子反在君之側,無奏報之難,幾㑹之失,奚急於平而專之若是哉?或曰:子反攘善,則知其罪矣。華元救國急難,而紓其情,實何尢焉。夫宋先代之後,武王所封,以備三悋,橫見侵逼,非有可滅之罪也。若以大義責之曰:子爲上卿,不能恤小,助桀爲虐,陵我郊保,圍我城郭,欲滅我社稷,縱子得之,何面目見中華之士乎?使子反果忠,楚莊果賢,必爲義動,退師止衆,結盟而反矣。何必輕見情實,蹈不測之險乎?後丗羊陸効其所爲,交歡邊境,而議者以爲非純臣也,知春秋之法矣。六月,癸卯,晉師滅赤狄潞氏,以潞子嬰兒歸。
其稱日,謹之也。上卿爲主將,略而稱師者,著其暴也。㓕而舉號及氏者,減見滅之罪,著滅者之甚不仁也。潞嬰兒不死社稷,比於中國,而書爵者,免嬰兒之責詞也。然則攘夷狄,安諸夏,非耶?徐夷並興,東郊不開,伯禽征之,玁狁孔熾,侵鎬及方,宣王伐之;楚人侵鄭,近在王畿,齊侯攘之,皆門庭之㓂,不可縱而莫禦者也。雖禦之,亦不極其兵力,殄滅之無遺育也。今赤狄未甞,侵掠晉境,非門庭之㓂,而恃強暴以滅之,其不仁甚矣,春秋所以責晉而略狄也。又有異焉者,夫伐國之要,討其罪人斯止矣。按左氏,潞子夫人,晉景公之姉也,鄷舒爲政而殺之,又傷潞子之目,則鄷舒者,罪之在也。爲晉計者,執鄷舒,轘諸市,立?侯,安定潞子,改紀其政而返,則諸狄服,疆域安矣。今乃利狄之土,滅潞氏,以其君歸,何義乎?春秋所以責晉而略狄也。秦人伐晉,
王札子殺召伯、毛伯、王臣,有書字而言子者,王季子是也。有書子而繫名者,王子虎是也。此稱王札子者,穀梁以爲當上之詞也。其爲當上之詞者,矯王命以殺之也。爲天下主者,天也;繼天者,君也;君之所司者,命也。爲人臣而侵其君之命,則不臣;爲人君而假其臣以命,則不君。君不君,臣不臣,天下所以傾也。邢侯專殺雍子於朝,叔向以殺人不忌爲賊,請施邢侯,君子以爲義。王札子之罪,當服此刑,而天王不能施之,無政刑矣,何以保其國而不替乎?秋螽,
人事感於此,則物變應於彼。宣公爲國,虚内以事外,去實而務華,煩於朝㑹聘問賂遺之末,而不知務其本者也,故戾氣應之。六年螽,七年旱,十年大水,十有三年又螽,十有五年復螽。府庫匱,倉?竭,調度不給,而言利剋民之事?矣。
仲孫蔑㑹齊髙固于無婁,
禮之始失也。諸侯非王事而自相㑹也,無以正之,不自天子出矣,然後諸侯與大夫㑹。又無以正之,然後大夫與大夫㑹。禮亦不自諸侯出矣。田氏篡齊,六卿分晉,三家專魯,理固然也。不能辨於早後,雖欲正之,其將能乎?初稅畒。
孟子曰:耕者助而不稅,則天下之農皆恱而願耕於其野矣。書初稅畒者,譏宣公廢助法而用稅也。殷制公田爲助,助者,藉也。周因其法爲徹,徹者,通也,其實皆什一也。古者上下相親,上之於下,則曰駿發爾私,終三十里,惟恐民食之不給也;下之於上,則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恐公田之不善也。故助法行而頌聲作矣。丗衰道微,上下交惡,民惟私家之利,而不竭力以奉公,上惟邦財之入,而不惻怛以利下,水旱凶災,相繼而起,公田之入薄矣,所以廢助法而稅畒乎?初者,志變法之始也。其後作丘甲,用田賦,至於二猶不足,則皆宣公啓之也。故曰:作法於凉,其弊猶貪。作法於貪,弊將若何?有國家者,必欲克守成法而不變,其必先務本乎?冬,蝝生。
始生曰蝝。旣大曰螽。秋螽未息,冬又生子,災重及民也。而詳志之如此者,急民事,謹天災,仁人之心,王者之務也。遇天災而不懼,忽民事而不修,而又爲繁政重賦以感之,國之危無日矣。饑,
春秋饑嵗多矣,書于經者三,而宣公獨有其二,何也?古者三年耕,餘一年之蓄,九年耕,餘三年之食,雖有凶旱,民無菜色。是嵗雖螽蝝而遽至於饑者。宣公爲國,務華去實,虚内事外,煩於朝㑹,聘問賂遺之末,而不敦其本,府庫竭矣,倉廪匱矣,水旱螽蝝,天降饑饉,亦無以振業貧乏矣。經所以獨兩書饑以示後,丗,爲國之不可不敦本也。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人滅赤狄甲氏及留吁。
按左氏,董是役者,士㑹也,上將主兵,其稱人,貶詞也。甲氏,潞之餘種,留吁,其殘邑也。春秋於夷狄攘斥之,不使亂中夏則止矣。伯禽征徐夷,東郊旣開而止;宣王伐玁狁,至于太原而止。武侯征戎、瀘,服其渠帥而止。必欲盡殄滅之無遺種,豈仁人之心,王者之事乎?士㑹所以貶而稱人也。夏成周宣榭火。
成周,天子之東都。宣榭,宣王之廟也。按吕大臨考古圗有?敦者,稱王格于宣榭,呼内史䇿命?。是知宣榭者,宣王之廟也。古者爵有德,禄有功,必於太廟,示不敢專也。榭者,射堂之制,其堂無室,以便射事,故凢無室者皆謂之榭。宣王之廟謂之榭者,其廟制如榭也。宣榭火,何以書?以宗廟之重書之也。貴戚擅殺大臣,而天子不討,王室不復能中興矣。人火之,天所以見戒乎?秋,郯伯姬來歸。
按左氏郯伯姫來歸,岀也。内女岀,書之。䇿者,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㛰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滛辟之罪多矣。復相弃背,喪其配耦。氓之詩所以刺衛,日以衰薄,室家相弃,中谷有蓷所以閔。周易序咸?,爲下經首。春秋内女出,夫人歸凢,男女之際,詳書于䇿,所以正人倫之本也,其旨微矣。冬,大有年。
程氏曰:大有年,記異也。旱乾、水溢、饑荐臻者,災也;山崩、地震、彗孛飛流者,異也。景星、甘露、醴泉、芝草,百穀順成者,祥也。大有年,上瑞矣,何以爲記異乎?凢:災異、慶祥,皆人爲所感,而天以其?應之者也。人事順於下,則天氣和於上。宣公弑立,逆理亂倫,水旱、螽蝝、饑饉之變相繼而作,史不絕書冝也。獨於是冬乃大有年,所以爲異乎?夫有年、大有年一耳,古史書之則爲祥,仲尼筆之則爲異,此言外微旨,非聖人莫能修之者也。十有七年
春,王正月庚子,許男錫我卒。丁未,蔡侯申卒。
夏,葬許昭公。葬蔡文公。
日卒書名,赴而得,禮記之詳也。葬而不月,其略在内。宣公爲國,務華而無忠信誠慤之心,計利而不知禮義邦交之實,哀死送終,獨厚於齊,而利害不切其身者。皆闕如也。大則薄其君親,次則忽於盟主,又其次若秦,若衛,若滕,雖來告訃,怠於禮而不㑹也。比事以觀,義自見矣。
六月癸卯,日有食之。已未,公㑹、?侯、衛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
書同盟者,志同欲也。大國率之,小國畏威而從命,非同欲也,小國訴之,大國勉強而應焉,非同欲也。若斷道之盟,諸侯同心,謀欲伐齊,釋其憤怒,非有不得巳而要之者也。或以爲㑹同天子之事,築宫爲壇,設方,明如方嶽之盟,故書同,疑其說之誤矣。秋,公至自㑹。
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肹卒。
稱弟,得弟道也。稱字,賢也。何賢乎叔肹?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爲不去也?兄弟無絕道,故雖非之而不去也。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終身不食宣公之禄。君子以是爲通恩也。論情可以明親親,言義可以厲不軌,所以取貴乎?春秋書曰公弟而稱字,以表之也。公子爲正大夫而書卒,貴也。不爲大夫而特書卒,賢也。或以爲叔?寵弟,在宣公有私親之愛,故生而賜氏,俾丗其卿,與季友、仲遂比,則其說誤矣。誠使叔?有寵,生而賜氏,則是貴戚用事之卿,豈有不見於經者?齊年鄭語在外之見於經者,季友、仲遂,在内之見於經者,勢必與聞政事,執國命矣。況宣公之時,煩於聘問,㑹朝之禮遂蔑,季孫歸父交於鄰國衆矣,而獨叔?不與焉,其非生而賜氏,俾丗其卿亦明矣。十有八年
春,晉侯、衛丗、子臧伐齊。
保國以禮爲本者也。齊頃公不謹於禮,自巳致㓂,所謂人必自伐,而後人伐之矣。諸侯上卿皆執國命,取必於其君,以行其克伐怨欲之私。故盟于斷道,師于陽榖,大戰于鞌,逞其志而後止。春秋詳書于䇿,見伐與伐者之罪,皆可以爲鑒矣。公伐杞。夏四月。
秋七月,邾人戕鄫子于鄫。
戕者,殘賊而殺之也。于鄫者,刺臣子不能救君難也。夷貉無城郭宫室,百官有司單車使者,直造其廬帳,虜其酋長者,則有之矣。中國則重門擊柝,廉陛等威,侍衛守禦之嚴,奚至於坐使其君爲邾人殘賊殺之而莫禦乎?邾人蓋嘗執鄫子,用之則不共戴天之丗讎也。旣不能復,又使邾人得造其國都而戕殺其君。曰于鄫者,所以深責鄫之臣子至此極也。甲戍,楚子旅卒。
楚僣稱王降而稱子者,是仲尼筆之也。其不書葬者,恐民之惑而避其號,是仲尼削之也。若楚、若吴、若徐,皆自王降而稱子,若滕,自侯降而稱子,若?,自伯降而稱子。四夷雖大皆曰子,其降而稱子者,狄之也。或謂春秋不擅進退諸侯,亂名實,則非矣。述天理,正人倫,此名實所由定也,奚名爲亂哉?公孫歸父如?,
宣公因齊得國,故刻意事之,雖易丗猶未怠也。及頃公不能謹禮,怒晉、魯上卿,而郤克當國,決䇿討之,晉方強盛,齊少懦矣,於是背齊而事晉,其於邦交以利爲嚮背,無忠信誠慤之心者也。按左氏,歸父欲去三桓以張公室,與公謀而聘于晉,欲以晉人去之。夫輕於背與國,易於謀大家,而不知其本,未有能成而無悔也。然則公室不可張乎?務引其君當道,正心以正朝廷,禮樂刑政自已出也,其庶幾乎!必欲?外援以去之,是去疥瘍而得腹心之疾也,庸愈哉?
冬十月壬戍,公薨于路寢。
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
仲尼稱孟莊子之孝,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又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夫仁人孝子於其父之臣,非有大不可,如晉悼公於夷羊五之屬,必存始終進退之禮而不遽也。歸父以君命岀使,未反而君薨。在聘禮有執圭復命于殯之丈,升自西階,子臣皆哭,情亦戚矣。今宣公猶未殯,而東門氏逐,忍乎哉?書曰:歸父還自晉者,巳畢事之詞也。至笙,遂奔齊者,罪成公君臣死君而忘父,逐之亟也。榖梁子曰:捐殯而奔其父之使者,是亦奔父也,得經意矣。君薨家遣,方寸冝亦亂,而造次顚沛,不失禮焉,非志於仁者弗能也。詞繁而不殺,歸父之善自著矣。比事以觀,則見當國者有無君之心,此春秋所以作,不可不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