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卷第一百七十六 宋史四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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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17:01

列傳卷第一百七十六 宋史四百十七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錄軍國重事前中晝右丞相監修國史領經筵事都緫裁臣勑修

喬行簡

范鍾

游似

趙葵

謝方叔

喬行簡

字壽朋,婺州東陽人。學于呂祖謙之門。登紹熈四年進士第。歴官知通州,條上便民事,主管戶部架閣。召試館職,爲秘書省正字,兼樞密院編修官。升祕書郎,爲淮西轉運判官,知嘉興府,改淮南轉運判官,兼淮西提點刑獄、提舉常平。言金有必亡之形,中國宜靜以觀變,因列上備邉四事。會近臣有主戰者,師遂出,金人因破蔪黃。移浙西提點刑獄兼知鎮江府。遷起居郎兼國子司業,兼國史編修、實録檢討兼侍講。尋遷宗正少卿、祕書監,權工部侍郎,皆任兼職。理宗即位,行簡貽書丞相史彌遠,請帝法孝宗行三年喪。應詔上䟽曰:求賢、求言二詔之頒,果能確守初意,深求實益,則人才振而治本立,國威張而姦宄銷。臣竊觀近事,似或不然。夫自侍從至郎官凡幾人,自監司至郡守凡幾人,今其所舉賢能才識之士又不知其幾人也,陛下蓋嘗摭其一二欲召用之矣。凡內外小大之臣囊封來上,或直或巽,或切或泛,無所不有,陛下亦嘗摭其一二見之施行且褒賞之矣。而天下終疑陛下之爲具文,蓋以所召者,非乆無䆠情決不肯來之人,則年已衰暮決不可來之人耳。彼風節素著、持正不阿、廉介有守、臨事不撓者,論薦雖多,固未嘗收拾而召之也。其所施行襃賞者,往往皆末節細故,無關於理亂,粗述古今,不至於抵觸,然後取之以示吾有聽受之意。其間亦豈無深憂遠識高出衆見之表,忠言至計有補聖聽之聦者,固未聞采納而用之也。自陛下臨御至今,班行之彥,麾節之臣,有因論列而去,有因自請而歸。其人或以軄業有聞,或以言語自見,天下未知其得罪之由,徒見其置散投閒,倐來驟去,甚至廢罷而鐫褫,削奪而流竄,皆以爲陛下黜遠善士,厭惡直言,去者遂以此而得名,朝廷乃因是而致謗,其亦何便於此。夫賢路當廣而不當狹,言路當開而不當塞,治亂安危,莫不由此。又言:“敬天命,伸士氣。”時帝移御清燕殿,行簡奏“願加畏謹”且言:“群賢方集,願勿因濟王議異同,致有渙散。”升兼侍讀兼國子祭酒、吏部侍郎,權禮部尚書,權刑部尚書,拜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宻院事,進簽書樞宻院事。太后崩,䟽言:

向者陛下內廷舉動,皆有稟承,小人縱有蠱惑干求之心,猶有所忌憚而不敢發。今者安能保小人之不萌是心,陛下又安能保聖心之不無少肆?陛下爲天下君,當懋建皇極,一循大公,不應私徇小人爲其所誤。凡爲此者,皆戚畹肺肝之親,近習貴幸之臣,奔走使令之軰。外取貨財,內壞綱紀。上以罔人君之聰明,來天下之怨謗;下以撓官府之公道,亂民間之曲直。縱而不已,其勢必至於假采聴之言而傷動善類,設衆人之譽而進拔憸人,借納忠效勤之意而售其隂險巧佞之姦。日積月累,氣勢益張,人主之威權,將爲所竊弄而不自知矣。

陛下衰絰在身,愈當警戒。宮庭之間既無所嚴憚,嬪御之人又視昔衆多,以春秋方冨之年,居声色易縱之地,萬一於此不能自制,必於盛德大有虧損,願陛下常加警省。又論火災求言,乞取其切者付外行之。又論許國不當換文資,其當慮者有五;鄭損不當帥蜀。又言:“時青者,以官則國家之節度,以人則邉陲之大將,一旦遽爲李全所戕,是必疑其終爲我用,慮變生肘腋,故先其未發驅除之。竊意軍中必有憤激思奮之人,莫若乘勢就淮隂一軍拔其尤者以護其師,然後明指殺青者之姓名,俾之誅戮,加贈恤之典於青,則其勢自分,而吾得藉此以制之,則可折其姦心而存吾之大體。不然,跋扈者專殺而不敢誅,有功者見殺而不敢愬,彼知朝廷一用柔道而威斷不施,烏保其不遞相視效?則其所當慮者,不獨李全一人而已。”又言:“山陽民散財殫,非㐫賊乆安之地,當日夜爲鴟張之計。揚州城堅勢壯,足以坐制全淮,此曹未必無窺伺之心,或爲所入,則淮東俱非我有,不可不先爲之慮也。”又請屯駐重兵海道,內爲吳越之捍蔽,外爲南北之限制。又論:“李全攻圍泰州,勦除之兵今不可已。此賊氣貌無以踰人,未必有長筭深謀,直剽捍勇決,能長雄於其黨耳。況其守泗之西城則失西城,守下邳則失下邳,守青社則失青社,既又降北,此特敗軍之將。十年之内,自白丁至三孤,功薄報豐,反背義忘恩,此天理人情之所共憤,惟決意行之。”後皆如行簡所料。拜㕘知政事兼知樞宻院事。時議收復三京,行簡在告,上䟽曰:八陵有可朝之路,中原有可復之機。以大有爲之資,當有可爲之會,則事之有成,固可坐而策也。臣不憂出師之無功,而憂事力之不可繼。有功而至於不可繼,則其憂始深矣。夫自古英君,必先治内而後治外。陛下視今日之內治,其已舉乎,其未舉乎?向未攬權之前,其敝凡幾?今既親政之後,其已更新者凡幾?欲用君子,則其志未盡伸;欲去小人,則其心未盡革。上有厲精更始之意,而士大夫之茍且不務任責者自若。朝廷有禁包苴、戒貪墨之令,而州縣之黷貨不知盈厭者自如。欲行楮令,則外郡之新券雖低價而莫售;欲平物價,則京師之百貨視舊直而不殊。紀綱法度,多頺弛而未張;賞刑號令,皆玩視而不肅。此皆陛下國內之臣子,猶令之而未從,作之而不應,乃欲闔闢乾坤,混一區宇,制姦雄而折戎狄,其能盡如吾意乎?此臣之所憂者一也。

自古帝王欲用其民者,必先得其心以爲根本。數十年來,上下皆懐利以相接,而不知有所謂義。民方憾於守令,緩急豈有效死勿去之人?卒不愛其將校,臨陳豈有奮勇直前之士?蓄怨含憤,積於平日,見難則避,遇敵則奔,惟利是顧,皇恤其他。人心如此,陛下曾未有以轉移固結之,遽欲驅之北鄉,從事於鋒鏑,忠義之心何由而發?況乎境內之民,困於州縣之貪刻,阨於勢家之兼并。飢寒之氓常欲乗時而報怨,茶鹽之宼常欲伺間而竊發,蕭墻之憂凜未可保。萬一兵興於外,綴於強敵而不得休,潢池赤子復有如江閩東浙之事,其將奈何?夫民至愚而不可忽,內郡武備單弱,民之所素易也。徃時江閩東浙之宼,皆藉邉兵以制之。今此曹猶多竄伏山谷,窺伺田里,彼知朝廷方有事於北方,其勢不能以相及,寕不又動其姦心?此臣之所憂者二也。自古英君規恢進取,必湏選將練兵,豐財足食,然後舉事。今邉面遼闊,出師非止一塗。陛下之將足當一靣者㡬人?勇而能鬪者幾人?智而善謀者幾人?非屈指得二三十軰,恐不足以備驅馳。陛下之兵能戰者幾萬?分道而趣京洛者幾萬?留屯而守淮襄者幾萬?非按籍得二三十萬衆,恐不足以事進取。借曰帥臣威望素著,以意氣招徠,以功賞激勸,推擇行伍即可爲將,接納降附即可爲兵,臣實未知錢糧之所從出也。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千里餽糧,士有飢色。今之餽餫,累日不已,至扵累月,累月不已,至於累歳,不知累幾千金而後可以供其費也。今百姓多垂罄之室,州縣多赤立之帑,大軍一動,厥費多端,其將何以給之?今陛下不愛金幣以應邉臣之求,可一而不可再,可再而不可三,再三之後,兵事未已,欲中輟則廢前功,欲勉強則無事力,國既不足,民亦不堪,臣恐北方未可圖,而南方已先騷動矣。中原蹂踐之餘,所在空曠,縱使東南有米可運,然道里遼遠,寕免乏絶。由淮而進,縱有河渠可通,寕無盜賊邀取之患。由襄而進,必湏負載二十鍾而致一石,亦恐未必能逹。若頓師千里之外,粮道不繼,當此之時,孫吴爲謀主,韓彭爲兵帥,亦恐無以爲策。他日運粮不繼,進退不能,必勞聖慮。此臣之所憂者三也。願陛下堅持聖意,定爲國論,以絶紛紛之說。不果從。進知樞宻院事。

時議御閱不果,反驟汰之。殿司軍閧,爲之黜主帥,罷都司官,給黃榜撫存,軍愈呼噪。行簡以聞,戮爲首者二十餘人,衆乃帖息。尋拜右丞相,言“三京撓敗之餘,事與前異,但當益修戰守之備。襄陽失守,請急收復。”或又陳進取之計,行簡奏:“今內外事勢可憂而不可恃者七”言甚懇切,師得不出。端平三年九月,有事于明堂,大雷雨,行簡與鄭清之並策免。既去,而獨趣召行簡還京,留之,拜左丞相。援韓琦故事,乞以邉防財用分委三執政,請修中興五朝國事,十上章請謝事。嘉熈三年,拜平章軍國重事,封肅國公。每以上游重地爲念,請建節度宣撫使,提兵戍夔。邉事稍寕,復告老,章十八上。四年,加少師、保寕軍節度使、醴泉觀使,封魯國公。淳祐元年二月,薨于家,年八十六,贈太師,謚文惠。行簡歴練老成,識量弘遠,居官無所不言。好薦士,多至顯達。至於舉錢時、吳如愚,又皆當時隱逸之賢者。所著有周禮總說、孔山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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