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傳卷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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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37

春秋傳卷第二十三

襄公下

二十有七年

春,齊侯使慶封來聘。

夏,

叔孫豹、㑹?、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衛石惡、陳孔奐、鄭良霄、許人、曹人于宋。衛殺其大夫寗喜。

寗喜旣坐弑君之罪矣,不以討賊之詞,何也??衛侯使與喜言。苟反政由寗氏,?則寡人寗氏納之。衛侯復國,患寗喜之專也。公孫免餘請殺之,曰:微寗子不及此,吾與之言矣。對曰:臣殺之,君勿與知。乃攻寗氏,殺喜,尸諸朝。子鮮曰:逐我者出,納我者死。賞罰無章,何以勸沮?君失其信,而國無刑,不亦難乎?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

衛侯之弟鱄出奔?。

衛侯之入,使鱄與寗喜約言。旣殺寗喜,鱄病失言,遂出奔?。託於木門,不郷衛國而坐木門。大夫勸之仕,不可,曰:仕而廢其事,罪也。從之,昭吾所以出也,吾不可以立於人之朝矣。終身不仕。其稱弟,罪衛侯也。榖梁子曰:專之去,合乎春秋。

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此一地也,曷爲再言宋?書之重詞之複,其中必有大美惡焉。宋之盟,合左師欲弭諸侯之兵以爲名,而楚屈建請?楚之從交相見。自是中國諸侯南向而朝楚。及申之㑹,蠻夷之君,篡弑之賊大合十有一國之衆,而用齊桓召陵之禮,宋左師、鄭子産皆獻禮焉。宋丗子佐以後至,遂辭而不見。伐吴滅頼,無敢違者。聖人至是哀人倫之滅,傷中國之衰,而其事自宋之盟始也。故㑹盟同地,而再言宋者,貶之也。或者乃以宋之盟,中國不出,夷狄不入,玉帛之使交乎天下,以尊周室,爲?趙武、楚屈建之力而善此盟也,其說誤矣。

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二十有八年春,無冰。夏,衛石惡出奔?。邾子來朝。秋八月,大雩。仲孫羯如?。冬,齊慶封來奔。十有一月,公如楚。

十有二月

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相距四十二日,則閏月之驗也。然不以閏書,見喪服之不數閏也。齊景公葬書閏月,則明殺恩之非禮也。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

?之首月,公如他國者有矣,此獨書公在楚者,外爲夷狄所制,以俟其葬而不得歸,内爲強臣所逼,欲擅其國而不敢入,故特書所在以存君也。按左氏,楚人使公親禭。夏四月,送楚子葬,至于西門之外,還及方城,季武子取卞以自封,使公冶告曰:聞守卞者將叛,臣帥師徒以討旣,得之矣。公曰:欲而言叛,祗見䟽也,吾不可以入矣。將適諸侯有賦式微者乃歸。故特於歳首朝正之時而書曰公在楚,使後丗臣子戴天履地,視君父之危且困者,必有天威不違顔只尺食,坐見於羮墻之意,而不以頃刻忘也。此義一行,豈敢有顧其身與妻子與其家,而不恤國,朋附權臣,以圖冨貴,而背其君者乎?夏五月,公至自楚。庚午,衛侯衎卒。閽弑吴子餘祭。榖梁子曰:閽,門者,寺人也。不稱名姓,閽不得齊於人。不稱其君,閽不得君其君也。禮,君不使無耻,不近刑人,不狎敵,不邇怨。賤人非所貴也,貴人非所刑也,刑人非所近也。舉至賤而加之吴子,吴子近刑人也。閽弑吴子餘祭,仇之也。左氏以爲伐越獲俘焉,以爲閽,使守舟,吴子觀舟,閽以刀弑之,亦邇怨之失也。仲孫羯、㑹?荀盈、齊髙止、宋華定、衛丗叔儀、鄭公孫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平公?出也,故合諸侯之大夫以城?。古之建國立家者,必親九族,然有父族而後及母族,有母族而後及妻族,此葛藟之詩所爲次也。?主夏盟,令行中國,平公不能修文、襄、悼公之業,尊奬王室,恤宗周之闕,而夏肄是屏,輕棄諸姫,可謂知本乎?平王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揚之水所以降爲國風,不得列于雅也。城?之役,亦不待貶絕而可見矣。?侯使士鞅來聘,?子來盟,吴子使札來聘,

札者,吴之公子,何以不稱公子?貶也,辭國而生亂者,札爲之也,故因其來聘而貶之示法焉。按:吴子壽夢有子四人,長曰諸樊,次曰餘祭,次曰夷末,札其季子也,壽夢賢季札,欲立以爲嗣,札辭不可,然後立諸樊,旣除喪,則致國於季子,季子又辭而去之,諸樊乃舎其子而立弟,約以次傳,必及季子。故諸樊卒而餘祭立,餘祭卒而夷末立。夷末卒,則季子冝受命以安社稷,成父兄之志矣。乃徇匹夫之介節,辭位以逃。夷末之子僚旣立。諸樊之子光曰:先君所以不與子國而與弟者,凢爲季子爾。將從先君之命,歟則季子冝有國也。如不從先君之命,則我冝立,僚烏得爲君?於是使專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不受,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吴國。故曰季子辭國以生亂,因其來聘而貶之,示法焉。或謂子貢問於孔子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子貢以先聖賢夷、齊,知其惡衛輙之爭而不爲也。季子辭位,獨不爲賢,而奚貶乎?曰:叔齊之德,不越伯夷,孤竹,捨長而立幼,私意也。諸樊兄弟,父子無及季札之賢者,其父兄所爲眷眷而欲立札,公心也。以其私意,故夷、齊讓國爲得仁,而先聖之所賢;以其公心,故季子辭位爲生亂,而春秋之所貶。苟比而同之,過矣。或曰:丗衰道微,暴行交作,臣篡其君者有之,子篡其父者有之,季子於是焉而辭位,則將使聞其風者,貪夫廉,爭夫讓,而篡弑奪攘之禍損矣。其於名教豈不有??何貶之深也?曰:春秋達節而不守者也。昔太伯奔吴而不反,季歷嗣位而不辭,武王繼統,受命作周,亦不以配天之業讓伯邑考官天下也。彼王僚無季歷之賢,武王之聖,而季子爲太伯之讓,豈至德乎?使爭弑禍興,覆師喪國,其誰階之也?若季子之辭位,守節、立名,全身自牧,則可矣,槩諸聖王之道,則過矣。中庸曰:道之不明不行也,我知之矣。季子所謂賢且智,過而不得其中者也。使由於季歷、武王之義,其肯附子臧之節而不受乎?惜其擇乎中庸,失時措之冝爾,此仲尼所以因其辭國生亂而貶之也。或曰:吴子使札,與楚子使椒、秦伯使術一例爾。吴、楚蠻夷之國,秦介戎狄之間,其禮未同於中夏,故使人之來皆略之,而札何以獨爲貶乎?曰:春秋多變例,聖筆有特書。荆楚無大夫,而屈完書族;王朝下士以人通,而子突書字;諸侯公子以名著,而季友書子;母弟之無列者不登其姓名,而叔肸書氏,皆賢而特書者也。季札讓國,天下賢之,若仲尼亦賢季札,必依此例,或以字,或以氏,或以公子,特書之矣。今乃略以名紀,比於楚椒、秦術之流,無異稱焉,是知仲尼不以其讓國爲賢而貶之也。噫丗之君子,盛稱季札之賢於讓國之際,以爲禮之大節,不可亂也。公子喜時,春秋猶賢其後丗於季札,則何獨貶之深也?曰:仲尼於季子,望之深矣,責之備矣。惟與天地同德而達乎時中,然後能與於此,非聖人莫能修之,豈不信夫!秋九月,葬衛獻公。齊髙止出奔北燕。冬,仲孫羯如?。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罷來聘。

夏四月,蔡丗子般弑其君固。

五月甲午,宋災。宋伯姫卒。榖梁子曰:取卒之日。加之災上者。見以災卒也。伯姫之舎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乎。曰。婦人之義。傅姆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乎火而死。婦人以貞爲行者也。伯姫之婦道盡矣。詳其事。賢伯姫也。易曰。?。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凶。而或以爲共姫女而不婦。非也。丗衰道微,暴行交作,女德不貞,婦道不明,能全其節,守死不回,見於春秋者,宋伯姫爾。聖人冠以夫謚,書於春秋,曰葬宋共姫,以著其賢行,勵天下之婦道也。天王殺其弟佞夫,王子瑕奔?。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姫。

鄭良霄出奔許,自許入于鄭,鄭人殺良霄。

按左氏,良霄汰侈嗜酒,諸大夫皆惡之,而與公孫黒爭,黒因其醉伐之,良霄奔許,自許襲鄭,以伐公門,弗勝,死于羊肆。不言復入者,其位未絕也。若宋魚石、若?、欒盈,去國三年,其稱復入,位巳絕矣。不言叛者,將以滅國,非直叛也。若華亥之入南里,宋辰之入蕭,其書叛者,皆據土背君以自保,未有滅國之謀也。不言殺其大夫者,非其大夫矣,討賊之詞也。冬,十月,葬蔡景公。?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春秋大法,君弑而賊不討,則不書葬,況丗子之於君父乎?蔡景公何以獨書葬?遍刺天下之諸侯也。葬送之禮,在春秋時,視人情之䟽密而爲之者也。有甞同盟卒而不赴者,有雖同姓赴而不㑹者,則以哀死而致禭爲輕,吊生而歸賻爲重,必矣。今蔡丗子般弑其君,藏在諸侯之䇿,而往㑹其葬,是恩義情禮之篤於丗子般,不以爲賊而討之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中國之所以貴於夷狄,以其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爾。丗子弑君,是夷狄禽獸之不若也,而不知討,豈不廢人倫、滅天理乎?故春秋大法,君弑賊不討,則不書葬,而蔡景公特書葬者,聖人深痛其所爲遍刺天下之諸侯也。魯隱、宋殤之賊不討,則不書葬,蔡景公賊亦不討而特書葬,猶閔、僖二公不承國於先君,則不書即位,桓、宣篡弑以立,而反書之也。何以知聖人罪諸侯之意如此乎?以下文書㑹于澶淵,宋災故而貶其大夫,則知之矣。二百四十二年之間,列㑹亦衆,而未有言其所爲者,此獨言其所爲何?遍刺天下之大夫也。大夫以智帥人者也,智者無不知當務之爲急,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飰流啜而問無齒決,是之謂不知務。蔡丗子般弑其君,天下之大變,人理所不容也,則㑹其葬而不討。宋國有災,小事也,則合十二國之大夫,更宋之所喪而歸其財,則可謂知務乎?田常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者。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之三子告,不可。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叔孫豹、?趙武而下,皆諸侯上卿,執國之政者也。三綱,國政之本。至於淪絕,無父與君,是禽獸也。禽獸逼人,雖得天下,弗能一朝處矣。昔者伯禹過門而不入,放龍虵也。周公坐而俟旦,驅猛獸也。今丗子弑君,三綱淪絕,禽獸逼人,則與之同羣而不恤。有國者不戒于火,自亡其財,苟其來告,吊之可也。則合十二國之大夫,駐於澶淵,而謀更其所喪,尚爲知?也乎?夫蔡之亂,其猶人身有腹心之疾,而宋之災,譬諸桐梓與雞犬也。謀宋災而不恤蔡之亂,奚啻於養桐梓,求雞犬,不顧其身有腹心危疾而不知療者哉?以爲未之察也,可謂不智。苟察此而不謀,則亦不仁矣。是故諸國之大夫貶而稱人,魯卿諱而不書,又特言㑹之所爲,以垂戒後丗,其欲人之自别於禽獸之害也,可謂深切著明矣。或曰:夫穆叔、趙孟、向戍、子皮,皆諸侯之良也,而所謀若是,何也?丗衰道微,邪說交作,以利害謀國家,而不本於仁義也乆矣,是以至此極。孔子所爲懼,春秋所以作乎?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

秋九月癸巳,子野卒。

子般、子赤弑而書卒,子野過毀亦書卒,何以别乎日?閔公内無所承,不書即位,則子般之弑可知。下書夫人姜氏歸于齊,上書公子遂、叔孫得臣如齊,赤之卒也。隱而不日,則子赤之弑可知,與子野異矣。子野有命立昭公,故穆叔雖不欲而不能止也。巳亥,仲孫羯卒。

冬,十月,滕子來㑹葬。癸酉,葬我君襄公。

十有一月,莒人弑其君密州。

經以傳爲案,傳有乖繆,則信經而棄傳可也,若密州之事是矣。左氏稱莒子生去疾,及展輿旣立,展輿又廢之。莒子虐,國人患焉,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弑之,乃立。信斯言,則子弑其父也,而春秋有不書乎?故趙匡謂其文當曰展輿因國人之攻莒子,弑之乃立,而後來傳冩誤爲以字爾。左氏愽通諸史,敘事尤詳,能令後人得見本末,因以求意,經文可知,而門弟子轉相傳授,日月旣乆,浸失本眞,如書?、趙盾、許丗、子止等事,詳攷傳之所載,以求經之大義可也,而傳不可疑。如莒人弑其君密州,獨依經之所書,以證傳之繆誤可也,而傳不可信。盡以爲可疑而廢傳,則無以知其事之本末。盡以爲可信而任傳,則經之弘意大旨或泥而不通矣。要在學者詳攷而精擇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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