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卷第八十五 元史一百九十八

傳卷第八十五 元史一百九十八

翰林學士亞中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臣宋濂翰林待制承直郎同知制誥兼國史勑修

孝友二

王庸字伯常，雄州歸信人。事母李氏以孝聞。母有疾，庸夜禱北辰，至叩頭出血，毋，疾遂愈。及毋卒，哀毁幾絶，露處墓前，旦夕悲號。一夕，雷雨暴至，鄰人持寢席徃欲蔽之，見庸所坐卧之地獨不霑濕，咸嘆異而去。復有宻蜂數十房，來止其家，歳得宻蠟以供祭祀。黃贇字止敬，臨江人。父君道，延祐間求官京師，留贇。江南。時贇年㓜，及既長，聞其父娶後妻居永平，乃徃省之，則父殁已三年矣。庶母聞贇來，盡挾其貲去更嫁，拒不見贇。贇號哭語人曰：“吾之來，爲省吾父也。今不幸吾父已殁，思奉其柩歸而窆之，莫知其墓。苟得見庻母示以葬所，死不恨矣，尚忍利遺財邪！”乆之，聞庻母居海濵，亟裹糧徃，庶母復拒之，三日不納。庻母之弟憐之，與偕至永平屬縣樂亭求父墓，又弗得，贇哭禱于神，一夕夣老父以杖指葬處曰：“見片磚即可得。”明日就其地求之，庶母之弟曰：“真是已斂時有某物可驗。”啓朽棺，得父骨以歸。石明三者，與母居餘姚山中，一日明三自外歸，覔母不見，見壁穿而卧内有三虎子，知母爲虎所害，乃盡殺虎子，礪巨斧立壁側，伺母虎至，斫其腦裂而死。復徃倚巖石傍，執斧伺候，斫殺牡虎，明三亦立死不仆，張目如生，所執斧牢不可㧞。劉琦。岳州臨湘人。生二歳而母劉氏遭亂䧟于兵，琦獨事其父。稍長，思其母不置，常歎曰：“人皆有母，而我獨無。”輙歔欷泣下。及冠，請於父，徃求其母，遍歴河之南北、淮之東西，數歳不得，後求得於池州之貴池，迎以歸養。其後十五年而父殁，又三年而母殁，終䘮猶蔬食。有司上其事，旌表其門曰“孝義。”劉源，歸德中牟人。母吳氏，年七十餘，病甚不能行。適兵火起，且延至其家，隣里俱逃，源力不能救，乃呼天號泣，趨入抱母，爲火所焚而死。祝公榮字大昌，處州麗水人。隠居養親，事母甚孝。母殁，居䘮盡禮。竈突失火，公榮力不能救，乃伏棺悲哭，其火自滅。郷里異之，塑二親陶於堂，朝夕事之如事生焉。陸思孝，紹興山陰樵者。性至孝。母老病痢，思孝醫禱乆之不効。思孝方欲刲股肉爲糜以進，忽夣寐間怳若有神人者授以藥劑，思孝得而異之，即以奉母，其疾遂愈。姜兼，嚴州淳安人。七歳而孤，與二兄養母至孝。母死，兼哀慕幾絶。既葬，獨居墓下，朝夕哭奠，寂焉荒山中，躬自樵爨，蔬食飲水，一衰麻寒暑不易。同里陳氏、戴氏子不能事其父母，聞兼之行，慙感而悔，皆迎養焉。胡伴侣，鈞州宻縣人。其父實嘗患心疾數月幾死，更數醫俱莫能療。伴侣乃齋沐焚香，泣告于天，以所佩小刀於右脇傍刲其皮膚，割脂一片，煎藥以進，父疾遂瘳，其傷亦旋愈。朝廷旌表其門。王士弘，延安中部人。父摶有疾，士弘傾家貲求醫，見醫即拜，遍禱諸神，叩額成瘡。父殁，哀毁盡禮，廬墓三年，足未嘗至家。墓廬上有竒鵲来巢，飛鳥翔集，與士弘親近，若相狎然，衆咸異之。終䘮，復建祠於塋前，朔望必徃奠祭，雖風雨不廢也。有司上其事于朝，旌表之。何從義。延安洛川人。祖良、祖母李氏偕亡，從義廬於墓側，旦夕哀慕，不脱絰帶，不食菜果，惟啖䟽食而已。事父世榮、母王氏，孝養尤至。伯祖温、伯祖母郝氏；叔祖恭、叔祖母賀氏；叔祖讓、叔祖母姜氏；叔父珎、叔母光氏，皆無子。比其亡也，從義咸爲治葬，築高墳，祭奠以禮，時人義之。哈都赤。大都固安州人。天性篤孝，㓜孤養母。母嘗有疾，醫治不痊，哈都赤礪其所佩小刀，拜天泣曰：“慈母生我劬勞，今當捐身報之。”乃割開左脇，取肉一片，作羮進母。母曰：“此何肉也？其甘如是”數日而病愈。高必逹，建昌人。五歳時，父明大忽棄家遠遊，莫知所適。必達既長，晝夜哀慕，乃娶妻以養母，而歴徃四方求其父，十餘年不得見，心愈悲。忽相傳黃州全真道院中有虚明子者，學道三十年矣，本姓高氏，建昌人也，匿姓名爲道人云。必達詢問，知爲父，卽往拜之，具言家世及己之所生歳月、大父母之䘮葬始末，因哀號叩頭不已。虚明猶瞑坐不顧，乆之，斥曰：“我非汝父，不去何爲？”必達留侍左右不少懈，辭氣哀惻可矜。其徒謂虚明曰：“師有子如此，忍弗歸乎？”虚明不得已，乃還家。必逹孝養篤至，郷里稱之。曾德，漁陽人，宗聖公五十七代孫。母早亡，父仲祥再娶左氏。仲祥遊襄陽，樂其土俗，因携左氏家焉。亂兵䧟襄陽，遂失左氏。德遍徃南土求之，五年乃得于廣海間，奉迎以歸，孝養甚至。有司以聞，詔旌復其家。靳昺字克昌，絳州曲沃人。兄榮爲奎章閣承制學士，奉母王氏官于朝。母殁，昺與兄榮護䘮還家。至平定，大雷雨，流水驟至。昺伏柩上，榮呼之避水，昺不忍舍去，遂爲水所漂没。後得王氏柩於三里外，得昺屍於五里外。詔賜孝子靳昺碑。黃道賢泉州人。嫡母唐無子，道賢在襁褓而生母蘇以疾去。既長，思念生母，屢請於父，得召之歸。道賢竭力養二母，得其歡心。父病篤，道賢晝夜奉湯藥，不離膝下。遍求良醫莫効，乃夜禱于天，願减己一紀之筭以益父壽，其父遂愈。至元統二年乃殁，果符一紀之數。道賢居䘮盡禮，負土築墳，廬于墓側，䟽食終制。至元二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門曰“孝子黃氏之門。”史彦斌，邳州人。嗜學有孝行。至正十四年，河溢，金郷、魚臺墳墓多壞。彥斌母卒，慮有後患，乃爲厚棺，刻銘曰“邳州沙河店史彦斌母柩”仍以四鐡環釘其上，然後葬。明年，墓果爲水所漂。彦斌縛草爲人，置水中，仰天呼曰：“母棺被水，不知其處。願天矜憐哀子之心，假此芻靈，指示母棺。”言訖，涕泣横流。乃乗舟隨草人所之。經十餘日，行三百餘里，草人止桑林中，視之，母柩在焉。載歸復葬之。張紹祖字子讓，潁州人。讀書力學，以孝行聞于朝，特授河南路儒學教授。至正十五年，奉父避兵山間。賊至，執其父將殺之。紹祖泣曰：“吾父耆德善人，不當害，請殺我以代父死。且若等非父母所生乎？何忍害人父也！”賊怒，以戈擊之，戈應手挫鈍，因感而相謂曰：“此真孝子，不可害。”乃釋之。李明德，瑞州路上高縣人。讀書有志操，孝行篤至。至正十四年，亂兵䧟袁州，因抄掠上高兵執其父欲殺之，明德泣告曰：“子豈不能代父乎？願勿害吾父也。”兵遂殺明德而免其父。後以高壽終。張緝字士明，益都膠州人。性孝友，能詩文。至正七年，與兄紳、弟經同領郷薦。由澤州儒學正轉泰州幕職，棄之養親居揚州。十五年，揚州亂，緝母姬氏方卧病，賊突入卧内，舉槍欲刺姬，緝以身蔽姬，槍中緝脇，三日而死。魏敬益字士友，雄州容城人。性至孝，居母䘮，哀毁骨立。素好施與，有男女失時者，出貲財爲之嫁娶。歲凶，老弱之饑者，爲糜以食之。敬益有田僅十六頃，一日語其子曰：“自吾買四莊村之田十頃，環其村之民皆不能自給，吾深憫焉。今將以田歸其人，汝謹守餘田，可無餒也。”乃呼四莊村民諭之曰：“吾買若等業，使若等貧不聊生，有親無以養，吾之不仁甚矣。請以田歸若等。”衆聞皆愕眙不敢受，强與之，乃受而言諸有司，有司以聞于中書，請加旌表。丞相賀太平歎曰：“世乃有斯人哉！”湯霖字伯雨，龍興新建人。早䘮父，事母至孝。母嘗病熱，更數醫弗能効，母不肯飲藥，曰：“惟得氷，我疾乃可愈。”爾時天氣甚燠，霖求氷不得，累日號哭於池上，忽聞池中戞戞有聲，拭淚視之，乃氷澌也，亟取以奉母，其疾果愈。孫抑字希武，世居晉寧洪洞縣。抑登進士第，歴仕至刑部郎中。關保之變，挈父母妻子避兵平陽之栢村。有亂兵至村剽掠，㧞白刃嚇抑母求財不得，舉刃欲斫之，抑亟以身蔽母，請代受斫，母乃得釋。而抑父被虜去，不知所之。或語之曰：“汝父被驅而東矣，然東軍得所掠民皆殺之，汝愼無徃就死也。”抑曰：“吾可畏死而棄吾父乎？”遂徃，出入死地，屢瀕危殆，卒得父以歸。石永，紹興新昌人。性淳厚，事親至孝。值亂兵掠鄉里，永父謙孫年八十，老不能行，永負父匿山谷中，亂兵執其父，欲殺之，永亟前抱父請以身代，兵遂殺永而釋其父。

王克己，延安中部人。父伯通殁，克己負土築墳，廬於墓側。貊高縱兵暴掠，縣民皆逃竄，克己獨守墓不去，家人呼之避兵，克己曰：“吾誓守墓三年，以報吾親，雖死不可棄也。”遂不去。俄而兵至，見其身衣衰絰，形容憔悴，曰：“此孝子也。”遂不忍害，竟終䘮而歸。劉思敬，延安冝君人。事其繼母沙氏、杜氏，孝養之至，無異親母。父年八十，兩目俱䘮明，會亂兵剽掠其郷，思敬負父避于巖穴中，有兵至，欲殺思敬，思敬泣言曰：“我父老矣，又無目，我死不足惜，使我父何依乎？”兵憐其孝，不忍殺，父子皆免於難。吕祐字伯通，晋安人。至正二十六年郡城破，有卒入其室，㧞白刃脅其母林氏索財寶不得，揮刃欲斫母，祐急以身蔽母而奪其刃，手指盡裂，被傷仆地，良乆而甦，開目視母曰：“母幸無恙，我死無憾矣。”遂瞑目死。周樂。温州瑞安人，宋狀元坦之後。父日成，通經能文，海賊竊據温州，拘日成置海舟上，樂隨徃，事其父甚謹。一日賊酋遣人沉日成于水，樂泣請曰：“我有祖母，幸留父侍養，請以己代父死。”不聽，樂抱父不忍捨，遂同死焉。

傳卷第八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