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人論

原人論

終南山草堂寺沙門宗密述

斥迷執第一

儒道二敎說人畜等類，皆是虗無大道生成養育。謂道法自然生於元氣，元氣生天地，天地生萬物，故愚智貴賤貧冨苦樂，皆稟於天，由於時命；故死後却歸天地，?其虗無。然外敎宗旨，但在乎依身立行，不在究竟身之元由。所說萬物不論?外，雖指大道爲本，而不僃明順逆起滅染淨因緣，故?者不知是權，執之爲了。?略舉而詰之。

所言萬物皆從虗無大道而生者，大道?是生死賢愚之本，吉凶禍福之基。基本既其常存，則禍亂凶愚不可除也，福慶賢善不可益也，何用老莊之敎耶？又道育虎狼、胎桀紂，夭顏冉、禍?齊，何名尊乎？

又言萬物皆是自然生化非因緣者，則一切無因緣處悉應生化，謂石應生草，草或生人，人生畜等。又應生無前後，起無早晩，神仙不藉丹藥，太平不藉賢良，仁義不藉敎?，老莊周孔何用立敎爲軌則乎？

又言皆從元氣而生成者，則歘生之神未曾?慮，豈得嬰孩便能愛惡驕恣焉？若言歘有自然便能隨?愛惡等者，則五德六藝悉能隨?而解，何待因緣學?而成？

又若生是禀氣而歘有，死是氣散而歘無，則誰爲鬼神乎？且世有鑒達前生追憶往事，則知生前相續，非禀氣而歘有；又驗鬼神靈知不斷，則知死後非氣散而歘無。故祭祀求禱，典籍有文，況死而蘇者說幽途事，或死後感動妻子讎報怨恩，?古皆有耶？

外難曰：“若人死爲鬼，則古來之鬼塡塞巷路，合有見者。如何不?？”

答曰：“人死六道，不必皆爲鬼，鬼死?爲人等，豈古來積鬼常存耶？”

且天地之氣本無知也，人禀無知之氣，安得歘起而有知乎？草木亦皆禀氣，何不知乎？

又言貧冨貴賤賢愚善惡吉凶禍福皆由天命者，則天之賦命奚有貧多冨少、賤多貴少，乃至禍多福少？苟多少之分在天，天何不平乎？況有無行而貴、守行而賤，無德而冨、有德而貧，逆吉義凶、仁夭㬥壽，乃至有道者喪、無道者興？既皆由天，天乃興不道而喪道？何有福善益謙之賞，禍淫害盈之罰焉？

又既禍亂反逆皆由天命，則聖人設敎，責人不責天，罪物不罪命，是不當也！然則詩刺亂政，書讚王道，禮稱安上，樂號移風，豈是奉上天之意，順造化之心乎？是知專此敎者，未能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