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魏公譚訓卷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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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49
丞相魏公譚訓卷第一
象先自少不離祖父之側。元祐丙寅,祖父為天官尚書,居西岡楊崇訓之故第。祖父以南軒為書室,誤大案列書史於前,又置小案於椅間,俾象先侍坐,每至夜分,退而記平日教誨之言,作談訓百餘事。後三年,祖父執政,無復 時閒暇。又十有二年,捐館於潤。又十有九年,象先在鎮江卧病,閱五年,當靖康元年,偶記?稿,而散失脫落,尚多遺?,因廣而續之,凡三百餘篇,分為十卷,以見一日未常忘祖訓,而諄諄之誨不可無傳也。
國論國政
祖父?云: 仁宗皇帝恭儉莭用常服練素,不御珍竒。臨天下四十年,未常妄用一錢。常云:平生無?好,惟修唐書及製雅樂,官吏廩稍增秩,賜金帋札、雌黄、金石絲竹之費,不過数十萬緡,為異時一日宴樂之費爾。祖父為吏部尚書,因轉對,建言:國朝典章,大抵沿襲唐?,史官?記,善惡咸備。乞詔迩英臣僚,采錄新?唐書中臣主?行,日進数事,以輔聖學。有詔經筵官遇非講讀日,進漢、唐故事二條。祖父云:國家?以太平百三十餘年,而因内外無患者,只由家法好。謂宗室戚里不預政,后妃王姬無私謁,公族無驕陵,世禄之家守禮法。至神宗皇帝,詔駙馬都尉不升行,尤足以風勵天下矣。元祐中,進用執政,多取濮議,䑓諫。吕微仲、范堯夫、傅欽之、趙大觀皆
是也。趙以戸部侍郎為簽樞,於是濮議無不大用矣。 宣仁聖意頗惻然,以經義人情揆之,歐公之論為中理。公平生不甚留意禮經,常與祖父說濮議事,尤不平皇伯之說。自云:某平生何?讀儀禮,偶至書院中,見學生有之,遂取而讀,見為人後者,為其父齋衰杖期,其言與修意合。由是破諸異議,自謂得之多矣。髙祖太師,初應賢良方正,進 者百餘人,為天下第二。被召,會罷六科,??乘輿,上書言丁謂專權暴横,宜正典刑。 真宗召入,賜食學士院,給筆札,使?言之,俄亦報聞。曾祖内?,景祐中,自太常博士應制舉,極言時政得失,與吴春?同中初考,三上,覆考,陞春?曾祖第四等,詳定從覆考,授祠部貟外郎、通判洪州。不十年,入?林為學士。祖父言:吾在金華,每進對至弭兵息民,則必反覆條奏,援引古義,以為人主聪明,不可有?嚮,有?嚮則有偏,有偏則為患大矣。以是心應是事,則天下無不治矣。祖父元豐初使虜,囬陛對, 神宗問虜中山川形勢、人情向背, 祖父言:虜講和日,乆頗竊中國典章禮儀,以維持其政令,上下相安,未有離貳之意。昔人以謂匈奴直百年之運,言其盛衰有数也。 上曰:虜自耶律徳光,何止百年?祖父曰:漢武帝自謂髙皇帝,遺朕平城之憂,?乆勤征討,而匈奴終不服。至宣帝時,呼韓單于稽首稱蕃,唐自中葉以後,河隍䧟扵吐蕃,憲宗每攬正觀政要,慨然有收復意。至宣宗時,乃以三?七州歸于有司。由此觀之,夷狄之叛服不常。夷狄之外,復有夷狄出,不繋中國之盛衰也。 上深然之。大人熈?初太學對策,頗言新法不便,第二十二叔亦偕試,大人考第一,叔父第五。策既傳?,執政以為横議,将究治其言,乆之而??罷考官,直講焦千之。顔復数人而已。祖父常言:吾生平未?以私事干人,至於陛立奏對,惟義理之言,故歴事四朝,中間??謫,不愧扵觀過矣。祖父知滄州,陛辭,上曰:?又當逺守,如?宜在朝廷,朕知?乆矣,每欲用?輙為事奪,豈非命耶:祖父曰:非敢言命,乃臣愚戅自取。上曰:如?直道,乆而自明因語及偏親留京師未能偕行:上曰:?母誰氏具以對,上曰:是 仁宗天聖間侍從耶祖父曰:臣外祖天聖間以直昭文館知廣州,罷還,不市南物,輦俸餘見緡過嶺。 仁宗聞之,即日擢知制誥。上曰:清莭過扵馬援矣,宜其
有賢女也。故謝表云:憫臣之数竒多難,時軫淵衷,謂臣以直道自明,屡形天語。初,陳龍圗為舘職,十数年不遷,居䘮時,士大夫有致賻者,公不拒。服除,知廣州,罷官不市南物。既輦俸餘過嶺,半以償贈賻者,半以班宗族之貧者,故上有馬援之語。祖父拜尚書左丞,是時韓師朴同知樞宻院,許冲元為右丞,皆先入,詔祖父立班在韓上,許在韓下,可見 宣仁 哲廟眷注之意。踰年遂拜右僕射。㑹牽復前侍御史。賈易知蘇州,争不决,至論扵上前。祖父曰:易與臣本無雅故,以其為御史不避權要,號為敢言。又法應牽復,既已為監司矣,乃除蘇州,則是雖更赦,反下遷?,其餘當牽復者甚衆。使人人如易,則赦令為虚
文矣。衆欲加易以舘職,祖父亦為不可。有㫖再議,而御史楊畏、来之邵以為稽留詔命,又言知杭州、待制林希、禮部侍郎張巘、閻木自太學博士?太常博士,鄒浩自許州教授?太學博士,以為交結子弟。祖父聞之,即日歸私第,稱疾辭位。二府諸公相過,蘇黄門云:莫湏翌日見上,少叙陳,然後求罷,貴全進退之禮。祖父言:宰相一有人言,乃是物議不?,豈有觧紛之理三上不?。陛對,?上一札,力辭老病,乃罷為觀文殿大學士、集禧觀使。國史本傳言:與同列議事不合,鋭然求退。然?言数人者皆名賢,觀過知仁,可以無愧矣。㤗陵既親政,畏等首論二蘇,不遺餘力,相繼南?,權輿於楊氏也。 祖父執政時,諸公奏對,惟白 宣仁,哲宗有言,㦯無對者。祖父奏事, 宣仁必再禀哲宗,有宣諭,必告諸公以聴聖語。 哲宗盖黙識之。罷相後, 哲宗親政,張商英為御史,常論列元祐執政至祖父。上曰:蘇某知君臣之禮與他人不同。祖父在元祐間,不取諸公太紛紛,常云君長誰任其咎耶。祖父自元豐中滄州被召修官制,陛對日, 上曰:自北虜通好八十餘年,故事,式儀遺散者多,每使人来生事,無以折正。朕欲裒集國朝以来至昨代州定地界文字,以?編次為書,使後得以稽㩀,非?不可。然此書浩繁,?自度幾?可成。祖父曰:臣願?力二年。上曰:二年了得,甚善。因令置局於樞宻後,?仍辟官檢閱文字。如期書成,親筆賜名華戎魯衛信錄。至奏篇上,上讀序引,大称賞曰:正?序卦之文。書成,使官属王汝翼同上殿捧書進呈。上自令一内侍捧之,同入禁中,留書御榻。王汝翼面賜六
品服,皆非故事。盖?制書成,進呈訖,下殿至閤門方進入,而 神宗未?,輕賜予也。元豐五年,為北虜賀正館伴使,虜使鄭顓明辨有才智,上命副使張山甫喻以近命蘇某修信錄,欲重两朝盟好之固。顓感激称謝。見祖父益恭遜,私覿禮物皆異常時。上遣使喻㫖曰:聞虜使以?儒學醖藉,贈遺特殊,今以小龍茶、瑠璃器賜?,可予之,以荅其意。顓復遺異錦一端,即日進之。後因奏事語及,上曰:禁中?無也。祖父元祐中被召重修渾儀,置局辟属扵印經院,以吏部令史韓公?為管勾製造。公?天性機巧,知天文暦算,製器尚象,無不精巧,與祖父意合。及成奏之,二聖臨觀称賞。紹聖中,日官言其非是,詔近臣覆視,視以其法為宻,不可攺也。當是時,更張元祐事,
無復餘藴,?渾儀不能攺革。祖父嘉祐中奏詔同修本草圗經。時掌禹錫大?為官長,博而寡要,昧扵才識,筆削定著,皆出祖、父之手。祖父知滄州, 神宗方修官制,一新政典,祖父被召同詳定,每有?擬,令樞宻承㫖張成一就第訪問,無不嘆美而從之。文潞公常謂。祖父,今之魏相也。?謂好觀漢律令,便宜章奏,可以㫁國論矣。王欽若定天書制度禮儀蔚縟,時議譏之。初,天書未之降也, 真宗訪其事於宰相王文正,文正曰:聖人以神道設教,亦?以行權也。上意遂定。㦯以文正為将順,議者以謂自 太祖革命,?規模宏逺,而日不暇給。 太祖功成治定,而河東猶拒命,車書未一。真宗之初,北虜有澶淵之役,人心未?,㦯假天命以鎮拊之。?謂神道設教,非志於将順也。祖父權知審刑院,時知金州張仲宣坐枉法,?罪至死,法官援李希輔例,貸死杖脊,黥?海島。祖父奏曰:希輔、仲宣均為枉法,而情有輕重。上諤然曰:枉法豈復有輕重?先祖曰:希輔知台州,受賕数百千,額外度僧。仲宣則以?部金坑,?檄廵檢躰,究無甚利,土人惮興作,遂以金八两求仲宣不差官比較,止係違令可比,恐喝條耳,故於枉法為輕。上曰:免决黥之如何?祖父曰:士大夫有罪可殺則殺之。古者刑不上大夫,今仲宣官五品,有罪得乘車,今貸其死而黥之,使與徒?為伍。?重者汚辱衣冠,頋其人無足矜。上咲曰:惡傷其?,君子之用心也。免决,與黥流嶺外。自是為例,有三免之恩。祖父元祐中為吏部尚書,時宰執陳乞恩,例居在部之上。裁造院闕,當用知州人,時有以本資投状者,而執政子以初任監?,當得之。祖父具陳超踰太過,孤寒被抑,太甚,乞為定制,超除不得過三等。從之,遂為定令。既而祖父執政,乆不用恩例。踰年,伯父以通判射布庫,叔父以幕職官射滑州推官而已。祖父元祐二年四月除尚書右丞,吕司空奏,方有族人訴昭穆事在省,遂攺命。王正仲五年三月方左丞,八年三月,罷右僕射,為集禧觀使。紹聖中,蔡衡州重修?陵,寔錄其叙。吴丞相言:充在政府,数言新法不便,又多荐引王安石?斥退之人司馬某、吕某、晦叔、韓某、持國、蘇某等。吴?為相,未乆其?施設,天下属望,以為賢相,一時荐引者皆繼踵為賢輔,此事過扵。張説識㧞房太尉。張曲江矣。方熈?之初, 神宗梦以項安莭為相,翌日,追班簿及吏部名籍,閱視無有也。既又稽考
太學士人姓名,亦無之。久之,吴相寖被知遇,常以疾在告。既出,上偶問以疾状,吳對頸項間有贅瘤,近疾作甚,不能轉側。上亦悟昔日之梦,眷注日?,遂冠台席,豈偶然耶?惜乎其嗇扵命也。時又方之楊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