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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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22:54
染說
凡染,象天、?地、象東方、象南方、象西方、象北方、象草木、象翟、象雀,以爲色。取蜃、取梔、取藍、取茅蒐、取槖盧、取豕首、取象斗、取丹秫、取涗水、取欄之灰以爲材,熾之、漚之、暴之、宿之、滛之、沃之、?之、揮之、漬之,以爲法。一入、?入、三入、五入、七入,以爲候。天下染工一也,於此有布帛焉,衆染工染之,其材之分齊同,其法之節制同,其?之多寡同,其色之淺深、明暗、枯澤、羙惡則不同。其深而眀、澤而羙者,必其工之善者也;其淺而暗、枯而惡者,必其工之不善者也。盖天下之技,莫不有妙焉。染之妙,得之心,而後色之妙應於手。染至於妙,則色不可勝用矣。夫安得不使人接于目而愛玩之乎。此惟善工能之,非不善工可能也。夫工於染者之所染,與不工於染者之所染,其色固有間矣。然雖工者所染之布帛,與天地四方草木翟雀,其色則又有間矣。無他,天地四方草木翟雀之色,二氣之精華,天之所生也,天下之至色也。布帛之色,假乎物采,人之所爲也,非天下之至色也。學士大夫之於文亦然。經之以杼軸,緯之以情思,發之以議論,鼔之以氣勢,和之以節奏,人人之所同也。出于口而書于紙,而巧拙見焉。巧者有見于中,而能使了然於口與手,猶善工之工於染也。拙者中雖有見,而詞則不能逹,猶不善工之不工於染也。天下之技,莫不有妙焉,而况於文乎?不得其妙,未有能入其室者也。是故三代以来,爲文者至多,尚論臻其妙者。春秋則左丘明,戰國則荀况、荘周、韓非,秦則李斯,漢則司馬遷、賈誼、董仲舒、班固、劉向、揚雄,唐則韓愈、柳宗元、李翺,宋則歐陽脩、王安石、曽鞏,及吾祖老泉、東坡,穎濵上下數千百年間,不過二十人爾。豈非其妙難臻,故其人難得歟?雖然,之二十人者之於文也,誠至于妙矣,其視六經,豈不有逕庭也哉?六經者,聖人道德之所著,非有意於爲文。天下之至文也,猶天地四方、草木翟雀之爲色也。左丘明之徒,道德不至,而其意皆存於爲文,非天下之至文也,猶布帛之爲色也。學者知詞氣,非六經不足以言文。玄非天,黄非地,青非東方,赤非南方,白非西方,黒非北方,夏非翟,緅非雀,紅緑非草木,不足以言色。可不汲汲於道德,而惟文辭之孜孜乎?天台方希直従太史宋公學爲文章,其年甚少,而其文甚工,不惟同門之士未有及之者,自 朝之搢紳,以至四方之老成,凡與宋公友者,無不推許之,以爲不可及。余毎過宋公,退即希直讀其所爲文,未嘗不撃節而歎其有得於文之妙也。今希直將歸其郷,大肆其力於文,故因以此勉焉。余自蚤?,徒盡心於文章,垂五十而迄無成,不知自勉,乃欲勉希直,寧不知愧?然希直得余說而及時以道德自任,則又何至若余哉。此余之所以?愛助於希直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