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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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06

景王

元年夏四月,魯襄公還及方城,聞季武子襲卞,公欲還,出楚師以伐之。榮成伯曰:君不能令於國而恃諸侯,其誰暱之?若楚克魯,置其同類,以服東夷,而大攘諸夏,何徳於君而予君也?若不克,君以蠻夷伐之,又求入焉,必不獲矣。不如予之。 武子使季冶逆公,追予之璽書以告。公未言,榮成子曰:社稷之事,子實制之,唯子所利,何必卞?季冶歸,致禄而不出,曰:使予欺君,敢享其禄而立其朝乎? 五月,塟靈王。 吳子餘祭觀舟,閽以刀弑之。弟王夷昧立。 鄭、宋饑。 六月,吳季札出聘,通嗣君。至魯,見叔孫穆子,說之,請觀周樂。至齊,說晏平仲,謂之曰:納邑與政,乃免於難。故晏子因陳桓子納政與邑。札至鄭,見子産,如舊相識。適衛,說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荆、公叔發、公子朝如晉。入其境,歎曰:暴哉!入其都,歎曰:力闕哉!入其朝,嘆曰:亂哉!從者問其故,季札曰:吾見烏巢髙,所以知其暴;見舊室好,新室惡,是以知其力闕;見其君自决而不下問,臣保禄而不上諫,所以知其亂也。見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及叔向而說之。陳桓子,無字,文子子也。初,季札北過徐,徐君好季札寳劒,口弗敢言,季札心許之。爲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於楚,乃解劒致之。嗣君從者曰:此吳國之寳也。季子曰:以?倍吾心,是欺也。愛劒僞心,廉者不爲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季子以劒繫其墓樹而去。徐人歌之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劔兮帶丘墓。 晏平仲治東阿三年,齊景公召而數之曰:子治而亂,將加大誅。晏子曰:臣請改道易行,三年不治,臣當?之,明年上計。公曰:善矣。晏子曰:臣前之治東阿,舉儉罰偷惰,民惡之;決獄不畏彊貴,彊貴惡之;事貴人不能過禮,貴人惡之;屬託不行,貨賂不至,陂池之魚,以利貧民,君以爲罪。臣後日之治,皆反於前,民飢過半矣。願乞骸骨,避賢者路。公謝之曰:子彊爲我治東阿,寡人無復與焉。是嵗。衛獻公薨,子襄公惡立。

二年夏四月,蔡太子般弑景公而自立,是爲靈公。五月,或叫于宋太廟曰:譆譆出出,鳥鳴于亳社,如曰譆譆。甲午,大災。伯姬卒。 冬十月,鄭子皮受子産政一年。?子不戲狎,斑白不提挈,僮子不犂畔二年。市不豫賈;三年,門不夜關,道不拾遺;四年,田器不歸;五年,士無尺籍,䘮期不令而治。鄭簡公謂子産曰:内政無出,外政無入,衣裘之不美,車馬之不飾,子女之不潔,寡人之醜;國家之不治,封彊之不正,夫子之醜,終簡公之身,内無國中之亂,外無諸侯之患。

三年春,齊伐魯。 夏六月辛巳,魯襄公薨,子野立。秋九月癸巳,毁而卒。襄公子昭公裯立。 莒犂比公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犂比公虐,國人患之。冬十一月,展輿因國人攻犂比公,弑之,自立。去疾奔齊。

四年春正月,諸侯㑹于虢,尋宋之盟。三月甲辰,盟。鄭子皮曰:楚公子圍有執戈之前,吾惑之。蔡子家曰:楚,大國也。圍,令尹也。有執戈之前,不亦可乎?魯叔孫穆子曰:服,心之文也。大夫而設諸侯之服,有其心矣。魯伐莒,取鄆。楚令尹圍以魯食言,將以叔孫穆子爲戮。晉樂王鮒求貨於穆子,穆子不予,曰:國有罪,我以貨私免,其若諸侯之事何?余非愛貨,患其不衷也。罪非我之由,爲戮何害?趙文子曰:子盍逃之,不幸,必及於子。穆子曰:豹也受命於君,以從諸侯之盟,爲社稷也。苟可以安君利國,美惡一心也。文子將請之於楚,樂王鮒曰:諸侯盟未退,而魯背之,安用齊盟?縱不能討,又免其受盟者,晉何以爲盟主?必殺叔孫豹。文子曰:有人不難以?安利其國,可無愛乎?善人在位,患弗救不祥;惡人在位,不去亦不祥。固請於楚而免之。穆子歸,季武子勞之。穆子曰:吾不難爲戮,養吾棟也。棟折榱崩,吾懼壓焉。既免大恥,而不忍小忿,可以爲能乎?乃見之。 夏五月,秦后子奔晉,與趙文子語,謂其徒曰:趙孟相晉國,主諸侯之盟,思長世之徳,歷逺年之數,猶懼不終其身。今悅日而㵣嵗,怠偷甚矣。非?逮之,必有大咎。 六月,晉敗無終,及羣狄于太原。莒展輿立,而奪羣公子秩。公子召去疾于齊。秋,齊納去疾,展輿奔吳。去疾立,是爲著丘公。 晉平公有疾,秦景公使醫和視之,曰:君惑以生, 若不?,必失諸侯。趙文子曰:醫及國家乎?對曰: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固醫官也。文子曰:何實生之?對曰:物莫伏於蠱,蠱莫嘉於榖。食榖者,晝選男徳,以象榖明,宵静女徳,以伏蠱慝。今君一之,是不饗榖而食榖也。文子曰:君其幾何?對曰:諸侯服不過三年,不服不過十年。過是,晉之殃也。 冬,楚郟敖季父圍聘于鄭,未出竟,聞王有疾而還。十一月己丑,圍入問王疾,縊而殺之。塟于郟,謂之郟敖。圍自立,是爲靈王。王弟公子比奔晉,其車五乘。秦后子來仕,其車千乘。叔向爲太傅,實賦禄。韓宣子問二公子之禄,對曰:大國之卿,一旅之田;上大夫,一卒之田。二公子、上大夫皆一卒可也。宣子曰:秦公子富,若之何鈞之?對曰:絳之富,商韋藩木楗以過于朝,唯其功庸少也。秦、楚匹也,若之何囘于富也?乃均其禄。 趙文子爲室,斵其椽而礱之。張老曰:天子之室,斵其椽而礱之,加密石焉。諸侯礱之,大夫斵之,士首之。今子貴而忘義,富而忘禮,吾懼不免。文子歸,令勿礱也。 趙文子問於叔向曰:晉六卿其孰先亡?對曰:中行氏以苛爲察,以欺爲明,以刻下爲忠,以計多爲功,以聚歛爲良。譬猶鞹革者,大則大矣,裂之道也。

劉恕曰:夫利者,衆人之所趨,人主之操柄,上專之則民怨望,下瀆之則身鄙穢。厲王近榮夷公而不知大難,幽王用虢石父而國人皆怨。故曰:與其有聚歛之臣,寜有盜臣,不能不亡也。

十二月,晉趙文子卒。未幾,平公過九原而嘆曰:嗟乎!此地藴吾良臣多矣!叔向曰:趙武舉士於白屋者四十六人,公家賴之。文子之?也,四十六人皆就賓位,是其無私徳也。公曰:趙武,賢臣也,相晉九年,天下無兵革。景子,成文子子也, 是嵗。邾悼公薨,莊公穿立。

六年春正月丁未,滕成公薨,子悼公寜立。 齊使晏嬰于晉,叔向問之,晏子曰:齊季世其爲陳氏矣。公棄其民而歸於陳氏。叔向曰:吾公室亦政在家門,其能乆乎? 秋八月,魯大雩。 九月,燕簡公欲去諸大夫,立其寵人。 冬,大夫殺公之外嬖。公懼,奔齊。

七年春正月,魯大雨雹。 秋七月,楚帥諸侯伐吳。八月甲申,克朱方,遂滅賴。賴,子爵。 莒著丘公不撫,鄫鄫叛。九月,魯取鄫。 冬,吳伐楚。八月春正月,魯舍中軍。 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奔魯。秋七月,莒伐魯。戊辰,敗莒。 冬十月,楚以諸侯及東夷伐吳。 是嵗。秦景公薨,子哀公立。

九年春正月,杞文公薨,弟平公郁?立。 夏六月丙戌,鄭災。 秋九月,魯大雩。 楚靈王不修方城之内,踰諸夏而圖東國三嵗於沮、汾,以服吳、越,遂伐徐,吳救之。楚伐吳,吳敗楚於房鍾。 冬十二月,齊景公伐北燕,將納簡公。晏子曰:燕有君矣。

十年春正月癸巳,齊師次于虢,燕人行成。二月戊午,盟于濡。燕人歸燕姬賂齊而還。燕人立悼公。是嵗悼公之元年。 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晉爲杞取魯成。 秋八月,衛襄公薨,子靈公元立。 晉反衛戚田。

十一年春,石言于晉。 衛靈公嘗朝晉,舍于濮水之上,召師涓曰:吾夜半獨聞鼓琴聲,其狀似鬼神。師涓端坐援琴,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也,請宿習之。公復宿。明日報曰:習矣。即去之。晉平公置酒於施惠之臺,酒酣,靈公曰:寡人得新聲,請奏之。平公令師涓坐,師曠㫄,援琴鼓之。未終,師曠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遂。昔師延與紂作樂,以爲淫亂。武王伐紂,師延東走,抱其樂器,自投濮水之中,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先聞者國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師涓鼓而終之。 晉平公說新聲,師曠曰:公室其將卑乎,君之明兆於衰矣。夫樂以開山川之風,耀徳於廣逺,是以逺服而邇不遷。 平公淫,六卿擅權,東伐諸侯,楚靈王兵彊,陵轢中國。齊大而近於魯,魯小弱,附於楚則晉怒,附於晉則楚來伐。不備於齊,齊師侵 陳。哀公有廢疾。三月甲申,公弟招及過殺太子偃師,立公子留爲太子。公怒,欲誅招,招發兵圍公。夏四月辛亥,哀公自經。招立留爲君。使于徴師赴于楚,楚人執殺之,留奔鄭。秋八月,招歸罪於過而殺之。九月,楚公子棄疾圍陳。冬十一月,滅陳輿嬖。袁克葬哀公。楚使穿封戍爲陳公。

十二年春二月,楚遷許于夷。 夏四月,陳災。

十三年春正月,有星出于婺女。 夏五月,齊陳桓子請老,凢公子公孫之無禄者,私分之邑,國之貧約孤寡者私與之粟。陳氏始大。桓子生强啓,是爲武子。晉平公游于河,曰:安得賢士與之樂此乎?船人葢胥跪而對曰:劒出于越,珠出江海,玉出崑山。無足而至者,君好之也;士有足而不至者,君不好耳。公曰:吾食客,門左千人,門右千人,朝食不足,夕收市賦;莫食不足,朝收市賦,可不謂之好士乎?葢胥曰:鴻鵠一舉千里,所恃者六翮耳。背上之毛,腹下之毳,益之,飛不加髙;損之,飛不加下。今君食客二千人,亦六翮邪?亦腹背之毛毳邪? 晉藏寳臺災,三日三夜而止。公子晏束帛而賀。平公悖然作色曰:天火燒國之重寳,士大夫趨車走馬而救之,子獨賀,何也?晏曰:王者藏於天下,諸侯藏于百姓,農夫藏干囷庾,商賈藏于篋匱。今百姓乏絶,而收大半之賦,是以天火燒之。昔桀賦歛無度,殘賊海内,故湯誅之。皇天降災,乃君之福也。公曰:自今已後,請藏於百姓。 平公問於師曠曰:人君之道何如?對曰:清淨無爲,務在博愛,趨在任賢,廣開耳目,以察萬方,不牽制於流俗,不拘繫於左右,屢省考績,以臨臣下,此人君之本也。公曰:善。 平公出田,見乳虎伏而不動,顧謂師曠曰:吾聞伯王之主,出則猛獸伏不敢起。對曰:鵲食猬,猬食鵔鸃,鵔鸃食豹,豹食駮,駮食虎。夫駮狀似駮馬,君驂駮馬乎?公曰:然。師曠曰: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今虎爲駮馬,非君之徳義,奈何一自誣乎?平公異日出朝,有鳥環而不去。公謂師曠曰:吾聞伯王之主鳳下之。對曰:東方有鳥,名曰珂,文身朱足,憎鳥而愛狐,君必衣狐裘以出朝乎?公曰:然。師曠曰:君奈何再自誣乎?公不說。異日置酒虎祁之臺,布蒺藜於陛上,令人召師曠,師曠履而上堂。公曰:安有人臣履而上人主堂乎?師曠解履刺足,蒲伏刺膝,仰天而嘆。公起引之曰:與叟戲,叟遽憂乎?對曰:肉生蠱,還自食也;木生蠧,還自刻也;人生妖,還自賊也。五鼎之具,不當烹藜藿;人主堂殿,不當生蒺藜。公曰:爲之奈何?師曠曰:妖己在前,來月當立太子,君將?矣!秋,七月,戊子,平旦,公謂師曠曰:叟,以今日爲期,寡人如何?師曠不樂,謁歸未到。平公薨,子昭公夷立。 魯伐莒,取郠。 冬十二月,宋平公薨,子元公佐立。

十四年春三月丙申,楚靈王享蔡靈公於申,醉而執之。夏四月丁巳,殺之。使公子棄疾圍蔡。冬十一月,滅蔡,用隠太子于岡山。 十二月,楚城陳、蔡,不羮。靈王問於范無宇曰:吾城三國,賦皆千乘,亦當晉矣,又加之楚,諸侯其來乎?對曰:國爲大城,未有利者。昔魯有弁、費弱襄公,晉有曲沃納齊師,秦有徴衙難桓景。夫制城邑,若體性焉,大能掉小,故變而不勤。邊境,國之尾也,而不能掉,臣亦懼之。王曰:是知天咫,安知民則?右尹子革曰:知天必知民,是言可以懼哉? 初,楚靈王不君,其臣箴諫不入,築臺於章華之上,闕爲石郭,陂漢以象帝舜與伍舉升章華臺,曰:臺美夫:對曰:國君服寵以爲美,不聞以土木崇髙彫鏤爲美。今君爲此臺,國民罷焉,財用盡焉,年榖敗焉,百官煩焉,舉國留之,臣不知其美也,楚其殆矣。 是嵗龍門,赤三里。

十五年春,齊髙偃納北燕簡公于唐。 三月,鄭簡公薨,子定公寜立。 秋八月壬午,晉滅肥,以肥子緜?歸。 冬十月,楚圍徐以懼吳。 晉伐鮮虞。 楚靈王虐,白公子張驟諫,王患之,謂史老曰:吾欲己子張之諫。對曰:用之寔難,已之易矣。若諌君則曰:凡百箴諫,吾盡聞之矣。白公又諫,王如史老之言。對曰:君未及武丁而惡規諫,不亦難乎?齊桓、晉文不敢淫逸,近臣諫,逺臣謗,輿人誦以自誥也。君欲自逸,臣懼民之不信也。遂趨而退,杜門不出。七月,乃有乾谿之亂。

十六年夏,楚靈王在乾谿,其民不忍飢勞之殃,三軍叛王。王弟蔡公棄疾殺太子禄,立其兄比爲王,使觀從至乾谿,令楚衆曰:國有王矣,先歸復爵邑田室,後者遷之。王衆皆潰。王獨行,屏營彷徨於山林之中,三日,乃見其涓人疇。王呼之曰:予不食三日矣。涓人趨而進曰:新王下法,有敢饟王從王者,罪及三族。王枕其股以寢於地。王寐,疇枕王以墣而去之。王覺而無見也,匍匐將入於棘闈,棘闈不納,遂飢不能起。芋尹無宇之子申亥曰:吾其從王。乃求王,遇王飢於?澤,奉之以歸。五月癸亥,王縊申亥土埋之其室。是時,楚國雖已立比爲王,不聞靈王?,畏其復來。國人每夜驚曰:王入矣!乙卯夜,棄疾使船人從江上走呼曰:王至矣!國人愈驚。棄疾使蔓成然告比及其弟令尹子晳曰:君早自圖!又有呼而走至者:曰:衆至矣!二子皆自殺。丙辰,棄疾即位,改名熊居,是爲平王。塟比于訾,謂之訾敖。殺囚,衣之王服而流諸漢,取而塟之,以靖國人。佗年,芋尹申亥以王柩告,乃改塟之。平王以詐弑兩王自立,恐國人及諸侯叛之,乃施惠百姓,修政教,存恤國中,復立陳、蔡之後。 秋七月,晉將合諸侯于平丘。八月,邾、莒、愬魯于晉。甲戌,同盟于平丘。魯昭公弗得與盟。子服惠伯曰:晉信蠻夷而棄兄弟,必失諸侯。失其政者,必毒於人。魯懼及焉,不可不恭。使上卿從之。季平子曰:然則意如乎?晉必患我,誰爲之貳?子服惠伯曰:椒既言矣,敢逃難乎?請從。晉人執平子。晉侵鮮虞。 楚求故陳哀公悼太子偃師之子吳於晉,立爲陳侯,是爲惠公。故蔡靈公隠太子有之子廬立爲蔡侯,是爲平公。 冬十月,吳取楚州來。 魯子服惠伯見晉韓宣子曰:晉爲盟主,主,信也。盟而棄魯,信抑闕矣。無乃得蠻夷而失諸侯之信乎?宣子乃歸平子, 是嵗。燕悼公薨,共公立。

十七年,秋八月,莒著丘公薨,子郊公狂立,國人弗順。冬十二月,蒲餘侯殺莒公子意恢,郊公奔齊。公子鐸逆著丘公之弟庚輿於齊而立之,是爲共公。昔柱厲叔事莒敖公,自以爲不知而去,居於海上,夏則食菱芡,冬則食橡栗。莒敖公有難,柱厲叔將往?之。其㕛曰:子自以爲不知,故去。今又?之,是知與不知無異别也。柱厲叔曰:?而弗往,是果知我也,吾將?之,以醜後世人主之不知其臣者,所以激君人之行,而厲人臣之節也。或云郊公即敖公,或曰非也。 晉叔魚爲贊理,納雍子女而抑邢侯,邢侯殺叔魚及雍子,韓宣子患之。叔向曰:以囘鬻國之中,絶親以買直,非司宼而擅殺,其罪一也。叔魚,叔向母弟羊舌鮒也。叔魚之生,其母視之曰:是虎目而豕喙,鳶肩而牛腹,谿壑可盈,是不可饜也。必以賄?。遂不視。 叔向嘗見韓宣子,宣子憂貧,叔向賀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無其實。叔向曰:若不憂徳之不建,而患貨之不足,將弔不暇,何賀之有?宣子拜稽首曰:起也將亡,賴子存之。叔向見司馬侯之子,撫而泣之曰:自其父之?,吾蔑與比而事君。昔其父始之,我終之。我始之,夫子終之,無不可。籍偃曰:君子有比乎?叔向曰:君子比而不别,比徳以賛事,比也。引黨以封己,利己而亡君,别也。是嵗。曹武公薨,子平公須立。

十八年秋八月,晉中行穆子伐鮮虞,圍鼓。餽聞倫曰:鼓之嗇夫聞倫知之,請無罷武夫,而鼓可得。穆子弗應。左右曰:不折一㦸,不傷一卒,而得鼓,君奚爲弗使?穆子曰:聞倫爲人佞而不仁,若下之,可勿賞乎?賞之是賞佞人,佞人得志,晉國將舍仁而爲佞,雖得鼓,焉用之?鼓人請以城叛,穆子不受,曰:守而二心,姦之大者。賞善罰姦,國之憲法。許而弗予,失吾信也。若其予之,賞大姦而教吾邊鄙貳也。令軍吏呼城儆將。攻未傳而鼓降,以鼓子苑支來,既獻而反之。 初,晉董叔將娶於范氏。叔向曰:范氏富,盍已乎?曰:欲爲繫援。他日,董祁愬於范獻子,獻子執而紡于庭之槐。叔向過之,曰:子盍爲我請乎?叔向曰:求繫,既繫矣,求援,既援矣。欲而得之,又何請焉? 晉趙簡子鞅曰:魯孟獻子有鬭臣五人,我無一,何也。叔向曰:子不欲也。若欲之,肸也,待交捽可也。鞅,景子成之子也, 是嵗。吳王夷昧薨,欲授國於季札。季札讓,逃去。吳人

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必致季子。今季子逃位,則王。夷昧後立,其子當代。乃立夷昧之子僚爲王。

劉恕曰:世本曰:夷昧生光而及僚。服䖍曰:夷昧生光而廢之。夷昧卒,庶兄僚代立。光曰:我王嗣也。班固曰:司馬遷采世本爲史記,而今之世本與史記不同,未詳孰是。

十九年春正月,齊伐徐。 晉誘戎蠻子嘉殺之,遂取蠻氏,既而復立其子。 秋八月,晉昭公薨,子頃公去疾立。六卿彊,公室卑。 九月,魯大雩。 鄭大旱。

二十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是時晉、楚彊盛,威服諸戎,自轘轅之東,在河南山北者,其種滋廣,號曰隂戎,與陸渾、伊、洛戎事晉,而蠻氏從楚。至是陸渾叛晉。秋九月丁卯,晉荀吳帥師滅陸渾之戎,陸渾子奔楚。其後楚執蠻氏,盡囚其人。 冬,有星孛于大辰。吳伐楚,戰于長岸,大敗吳,吳大敗楚。

二十一年春三月,曹平公薨,子悼公午立。 夏五月戊寅,風甚。壬午,大甚。宋、衛、陳、鄭火。 六月,邾襲鄅,入之。鄅,妘姓子爵。 冬,楚遷許于析 是嵗。周景王將鑄大錢,單穆公曰:古者民患輕,則作重幣以行之,爲母權子。若不堪重,則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爲子權母,小大利之。今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絶民用以實王府,猶塞川原而爲潢汙,竭無日矣。王弗聽。 燕共公薨,平公立。

二十二年春二月,宋伐邾,圍蟲。三月,取之。 夏,許悼公瘧。五月戊辰,飲太子止之藥,薨,止奔晉。悼公子斯立。 楚爲舟師,伐濮。 初,楚平王使伍舉之子奢爲太子建師,費無極爲少師。無極不忠於太子,無寵,常讒惡太子。王使無極爲太子娶婦於秦,無極馳歸報王曰:秦女絶美,王可自取,更爲太子取婦。平王聽之。太子母,蔡女也,無寵於王,王稍疏建。無極去太子而事平王,言於王曰:晉近諸夏,所以伯楚,僻逺,故不能與之爭。若大城城父,而置太子以通北方,王收南方,得天下也。王說,從之,使建居城父。 秋,齊伐莒,入紀,共公出奔。 冬,楚取吳州來。 鄭大水,龍鬬于時門之外洧淵。

二十三年春二月,楚費無極日夜言太子短於平王。伍奢游人於王側,言大子仁勇得民心。王以吿無極,無極曰:太子以秦女之故,不能無怨望,自居城父,内撫百姓,外約諸侯,其事已構。平王召伍奢考責之。奢曰:王奈何以小臣疏骨肉之親?王囚奢,使城父司馬奮揚殺太子。三月,太子奔宋。無極曰:奢二子皆賢,不殺,爲楚國患。王謂奢曰:能致二子則生,不能將?。奢曰:尚之爲人,廉?節慈,孝而仁,聞召免父,必不顧其?而至。員知而好謀,勇而矜功,剛戾忍詢,能成大事,知來必?,必不來。王使人召二子曰:來,吾生女。父伍尚欲往,員曰:至則父子俱?而讐不得報,不如奔佗國,借力以雪父恥。尚曰:我知往,終不能全父,然恨父召我以求生而不往,後不能雪恥,爲天下笑。謂員曰:女能報讐,我將歸?。尚既就執,員彎弓屬矢,將射使者,使者不敢逼,員遂出亡。奢聞員不來,曰:楚國君臣且苦兵矣。王殺奢與尚。員聞太子建在宋,往從之,道逢其㕛申包胥。員曰:吾將復楚,以雪父兄之恥。申包胥曰:子能亡之,吾能存之。員至宋,宋有華氏之亂,與建奔鄭,鄭人甚善之。建又適晉,晉頃公曰:鄭信太子,太子能爲内應,我攻其外,滅鄭必矣。許以鄭封太子。太子還鄭,事未成,從者知其謀而告之。鄭定公與子産誅建。員懼,與建子勝俱奔吳。到昭關,吏欲執之,員與勝步走,追者在後,幾不得脫。至江上,一漁父乗船,知其急而渡之。員既絶渡,漁父視,則有飢色,以麥飯飽魚羮盎漿食之。員問其名族,不肯告,解劒與之,曰:此直千金。父曰:楚國之法,得伍子胥者,爵執珪,禄萬擔,金千鎰,豈徒千金劒耶?不受。子胥,員字也。將去,誡漁父曰:掩子之盎漿,無令其露。漁父曰:諾。員行數步,顧視漁父,覆船自沈於水中。員奔至吳,說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子胥父兄僇於楚,欲自報讐,未見其利。員知光有佗志,未可說以外事。求勇士堂邑鱄設諸,見之光。光喜,乃客員。員退而與勝耕於野,以待鱄設諸之事光者,王諸樊子也。曰:以兄弟次邪?季子當立,必以子乎,則光真適嗣。常隂納謀臣賢士,欲襲王僚。 是嵗。鄭子産卒, 蔡平公薨,太子朱立。 景王將鑄無射,問律於伶州鳩。對曰:古之神瞽考中聲,量之以制,度律均鍾,百官軏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於十二,天之道也。律吕不易,無姦物也。王又爲之大林,單穆公曰:先王之制鍾也,大不出鈞,重不過石,律度量衡於是乎生,小大器用於是乎出。故聖人慎之。三年之中,而有離民之器二焉,國其危哉!王弗聽。問之伶州鳩,對曰:細過其主,妨於正;用物過度,妨於財;正害財匱,妨於樂。細抑大陵,不容於耳,非和也;聽聲越逺,非平也;非宗官之所司也。無益於教,而離民怒神,非臣之所聞也。王卒鑄大鐘。

二十四年春,鐘成,伶人告和。伶州鳩曰:上作器,民備樂之,則爲和。財亡民罷,莫不怨恨,臣不知其和也。王曰:爾老耄矣,何知?及王崩,鐘不和。 夏,晉士鞅聘於魯,問具山、敖山。魯人以其鄉對,曰:先君獻、武之諱。鞅歸,戒其所知曰:吾適魯而名其二諱,爲笑焉,唯不學也。木有枝葉,猶庇廕人,况君子之學乎? 宋少司馬華貙刼其父司馬費遂,而召亡人,以南里叛。 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華登以吳師救華氏。丙寅,齊師、宋師敗吳于鴻口。華登帥其餘以敗宋師。元公敗華氏于新里。十一月,晉、齊、衛救宋,大敗華氏,圍南里。 楚費無極取貨於蔡侯朱叔父隠太子之子東國,而謂蔡人曰:楚王將立東國,若不先從,必圍蔡。蔡人懼,出朱而立東國,是爲悼侯。 鼓叛晉。

二十五年春二月甲子,齊伐莒,莒敗齊于夀餘。景公伐莒,莒子行成。 楚使薳越吿于宋,請出華氏,宋人從之。己巳,華貙、華登等出奔楚。 景王長庶子朝有寵於王,欲立之。夏四月乙丑,王崩,子猛立。 六月,晉襲鼓,滅之。以鼓子苑支來,令鼓人各復其所,非僚勿從。鼓子之臣夙沙?以其孥行,軍吏執之。辭曰:我君是事,非事土也。名曰君臣,豈曰土臣?今君實遷,臣何賴於鼓?中行穆子召之,曰:鼓有君矣。對曰:臣委質於狄之鼓,未委質於晉之鼓。委質爲臣,無有二心,敢卽私利,以煩司宼。穆子嘆而謂左右曰:吾何徳之務而有是臣也。乃使行言於頃公,與鼓子田於河隂,使夙沙?相之。 丁巳,塟景王、王子朝作亂,敗奔京。 冬十一月乙酉,王子猛卒,周人謚曰悼王。己丑,猛母弟敬王匄卽位。資治通鑑外紀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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