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議大夫知廣州府事張君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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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9 00:01
中議大夫知廣州府事張君墓誌銘
君姓張氏,諱鋗,字子容,山西蒲州人也。少異敏,博聞强記,而不諧於俗,州部皆號曰狂生。旣成進士,師友閒,亦見謂不羈。及余與供事
武英殿,始知君樸質人也。嘗舉其鄕百年中立名義者,而叩以所自處,君曰:子他日視吾所爲。
今皇帝嗣位,大臣將以史才薦訪於余,余曰:是足爲民依,不宜使泯沈於藝文。乃舍之。君始聞不能無愠旣,而知由余言,則大喜。因請外補,試湖廣應山縣。踰月,湖南北士人商旅至都下者,爭傳其治敎,如自矜所得。時鄭任鑰以布政使入覲,余詰之曰:有吏如應山而不特舉,有說乎?曰:是貌不颺,言拙,將以計典列薦,俾循階以升。朱相國聞之曰:此過言也。彼人遭遇與國之得賢,固有天焉。以人事君者,惡用爲計較哉?雍正四年冬,上特召,五年春,引見,命知廣州府。抵任,首自陳於大府曰:郡治劇,當坐署理民事,上官非傳呼不至。由是監司以上皆患君骨鯁,而督撫方相構,陰樹附己者,君柴立其中央。久之,制府以民望所歸,加體貌焉。父老皆私歎曰:我公自是側身無所矣。君在廣州,治加嚴毅。諸生有患鄕里,榜其罪,使曲跽於交衢,而不能私出怨言。忌者雖多,無可瑕疵。七年春,始以屬縣囚逸罷功令囚獲則復官。士民爲君懸賞格以購之。踰歲果得焉。君以書來吿曰:吾官可復,但羞與羣子傾側勢要閒,枉道行私,以負聖天子。頗思與子稽諏文史,浩然有以自得也。時京師諸公聞君脫吏議,多躍喜,將俟前事奏結特舉焉。而君遘疾死矣。君之官不持妻子,旣罷,居廣州三年,士民日致薪米果蔬用物,不可抑止。及卒,無親屬在側。時大府皆已更易,羣吏憫傷,共棺斂。士民驚呼,羣聚而哭之。君家故窮空,其子聞喪,久不能奔,自大府羣吏及士民咸出力以御君柩,歸其鄕,而以賻之餘屬守土吏買田以給其妻子。君將赴廣州,走別余。余謂君治法宜條記以式爲吏者。君曰:其能者豈恃故方?非其人,雖灼知不能用也。吾已棄此如遺跡矣。君治應山,僅踰兩年,廣州年餘,美政不可勝紀。其子以狀來,雜舉條目,而首尾不具。其精神之運,方略所施,俱不可得而見。家事亦然,故槪弗採列,而獨著其志節之耿然者。君先世平陽府小南關人,元末遷蒲州,世居東關,爲儒家。高祖諱杲,明天啟中舉乙科,官戸部郞中。父諱含璵,母王氏,生四子,君其仲也,康熙甲午舉人,乙未進士,享年五十有六。妻任氏,子士瀹,以某年某月某日葬於某鄕某原。銘曰:操行不迷,懷文抱質;而眾反以爲哈;官守無虧;主知民載,而終爲人所摧。惟直道之不亡,志愈遠而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