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元賀吐蕃尚結贊抽軍迴歸狀

興元賀吐蕃尚結贊抽軍迴歸狀

右。欽溆奉宣聖㫖：適得渾堿奏，比日尚結贊頻使人計會，擬自領兵馬，剋期同收京城。縁春來蕃軍多有疾疫，近得探報，尚結贊等並抽兵退歸，不知遠近。朕意縁吐蕃士馬强甚，又以和好之義，自請將兵助國討賊，朝夕望其成功。今忽抽歸，甚失凖擬。渾瑊、李晟待諸軍兵馬，並不至絕多，若無蕃軍應援，深慮被賊衝突。卿試料量事勢如何者。臣質性孱昩，不習兵機，但以人情揆之，時亦偶有所得。自承此旨，欣賀實深。竊謂蕃戎退歸，乃是社稷遐福，昨日巳附欽溆口奏訖。伏恐未盡愚欵，尚勞聖憂，謹復披陳，庶解疑結。彼吐蕃者，犬羊同?，狐䑕爲心，貪而多防，狡而無恥，威之不格，撫之不懷，雖或時有盛衰，大抵常爲邊患，隂詐難御，特甚諸夷。陛下但舉建中巳來近事凖之，則戎心難知，固可明矣。頃者方靖中夏，未遑外虞，因其乞盟，遂許結好，加恩降禮，有欲無違。而乃邀求寖多，翻覆靡定，託因細事，嘖有煩言，首尾凡歷四年，要約竟未堅决。立碑纔畢，復請改移，猜矯多端，於斯可驗。逮至盗驚都邑，駕幸郊畿，結贊總戎在邊，因請將兵赴難。陛下推誠允納，厚賂招徠，逗畱持疑，竟不時進，無濟討除之用，但?將帥之心。懷光遽至猖狂，頗亦由兹促禍。及皇輿再駕，移蹕漢中，陛下猶望蕃兵，以寧内難，親竒之情彌厚，屈就之事亦多。豺狼野心，曽不知感。翻受朱泚信使，意在觀變推移，頻與諸軍剋期至時，皆不赴會，致令羣帥進退憂虞。欲捨之獨前，則慮其懷怨乗躡；欲待之合勢，則苦其失信稽延。旣姦且驕，曷望成績，非唯變態難測，且又妨擾實深。戎若未歸，冦終不滅。臣請復爲陛下根本其說，則人情物理，昭然皆可得而察焉。向者謀誘蕃兵，本是使臣失策。陛下急於戡亂，嘉彼效誠，唯恐後時，不暇詳議，遽降優詔，促令進軍。逺近聞之，莫不危駭。將帥意陛下不見信任，且患蕃戎之奪其功；士卒恐陛下不恤舊勞，而畏蕃戎之專其利。賊黨懼蕃戎之勝，不死則悉遺之擒；百姓畏蕃戎之來，有財必盡爲所掠。是以順於王化者，其心不得不怠；䧟於宼境者，其勢不得不堅。怠我之師，堅宼之衆，戎心變詐，復未可量。以此益兵，但招其損耳；以此靖國，適資其亂耳。一昨蕃戎未退，臣又竊有過憂。流聞結贊好謀，恐其潜蓄姦計。儻或幸朝廷播越之際，乗賊泚竆蹙之時，輕犯近郊，若升虚邑，耀兵牧馬，不缷不前，外奉國家，内通兇逆，兩峙誘脅之勢，俱納贈遺之資，旁觀戰爭，坐乗衰弊。如此，則王師不得伐叛，烝黎不得寧居。賊必耗亾，我亦困竭，京甸所有，勢無孑遺，千里丘墟，得將安用？是乃戎有萬全之利，我有不測之危。臣所以痛心傷神，晝驚夕惕者，慮其意及於此也。所頼天奪其?，神降之災，覩機若瞑，遘厲自遁，實昊穹悔禍之應，列聖垂祐之期。廓清妖氛，慶必非逺。何以知其然也？且賊泚之亂，始於暴兵，因徴役之繁興，乗衞禁之闕備，誘扇羣慝，遂謀大姦，逆天僭君，躳肆攻逼。凡有血氣，皆知惋嗟，矧伊忠良，孰不痛憤？獨惡無與，何能久存。加以聖德日新，改過不吝，布革弊之詔，弘恤隱之懷，天下黎元，翕然遷善，易心改觀，猒亂思安，和風旣揚，昏祲自歛，蠢兹狂悖，久合殱夷。頃屬懷光昏迷，緩師養宼，吐蕃干撓，生事惑人，故使義士無施，厲階猶梗。今懷光别保蒲絳，吐蕃逺避封疆，形勢旣分，腹背無患。瑊、晟諸帥，才力得伸，又各士馬非多，資糧向竭，若不降賊，即須建功。此輩寵任巳崇，貴位巳極，建功則寵増而位固，降賊則名辱而身危。況賊之兇愚，滅亾可必，賊之孤劣，翦撲非難，孰肯捨固而就危，違寵而從辱，棄垂成之業，臣將滅之虜哉！旣牽於利害之情，理不同惡；又迫於單乏之急，勢難久居。勢理相驅，安能無戰！渾瑊統戴休顔、韓游環乗其西北，李晟率駱元光、尚可孤攻其東南，同病相資，自當合力。但願陛下愼於撫接，以奮起忠勇之心，勤於砥礪，以昭蘇逺近之望。中興大業，旬月可期；不宜尚眷眷於犬羊之羣，以失將士之情也。臣愚不任懇悃之至，輙以私懷忖度，謹冒昧以聞。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