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凝

徐凝

范攄言。樂天爲杭州刺史。令訪牡丹。獨開元寺僧惠澄。近於京師得之。植於庭。時春景方深。恵澄設油幕覆其上。㑹凝自富春來。未識白。先題詩曰。此花南地知難種。慙愧僧閑用意栽。海鷰觧憐頻睥睨。胡蜂未識更徘徊。虚生芍藥徒勞妬。羞殺玫瑰不敢開。唯有數苞紅萼在。含芳只待舍人來。白尋到寺看花。乃命徐同醉而歸。時張祐傍舟而至，二生各希首薦。白曰：二君論文，若薕、白之闘䑕穴，勝負在於一戰也。遂試長劒倚天外賦，餘霞散成綺詩。試訖，觧送凝，爲元祐次耳。祐曰：祐詩有地勢遥尊岳，河流側讓?。又題金山寺詩曰：樹影中流見，鍾聲兩岸聞。雖綦毋潜云塔影挂青漢，鍾聲和白雲，此句未爲佳也。凝曰：美則美矣，争如老夫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凝遂擅塲。祐歎曰：榮辱糺紛，亦何常也！遂行歌而邁，凝亦鼓枻而歸。自是二生不隨鄉賦矣。白又以祐宫詞四句皆數對，未足竒也。後杜牧守秋浦，與祐爲詩酒友，酷吟祐宫詞，以白有非祐之論，常不平之，乃爲詩以髙之曰：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户侯。又云：如何故國三千里，虚唱歌詞滿六宫。杜盛言其美者，欲以茍異於白，而曲成於張也。故牧又著論言近有元者，喜爲淫言媟語，皷扇浮囂。吾恨方在下位，未能以法治之，斯亦敷佐於祐耳。潘若冲郡閣雅談云：凝官至侍郎，多吟絶句，曾吟廬山瀑布，鱠炙人口。又題處州縉雲山黄帝上昇之所，鼎湖蓋黄帝鑄鼎處也，有池在山頂。詩云：黄帝旌旗去不廽，空余片石碧崔嵬。有時風卷鼎湖浪，散作晴天雨㸃来。自後無敢題者。凝送馬向游蜀云：遊子去咸京，巴山萬里程。白雲連鳥道，青壁逓猿聲。雨露經泥坂，煙花望錦城。工文人共許，應記蜀中行。

送李補闕歸朝云：駟牡歸城闕，雙鳬去海門。還從清切禁，再沐聖明恩。禮樂中朝貴，文章大雅存。江湖多旅逸，獻替欲誰論？

問漁叟云：生事同薸梗，機心在野船。如何臨逝水，白髪未忘筌。

樂天薦徐凝，屈張祐，論者至今鬱鬱，或歸白之妬才也。余讀皮日休論祐云：祐元和中作宫體詩，辭曲艷發，當時輕薄之流，能其才，合譟得譽。及老大，稍闚建安風格。誦樂府錄，知作者本意，講諷怨譎，時與六義相左右，此爲才之最也。祐初得名，乃作樂府艷發之詞，其不覊之狀，徃徃間見，疑之操履，不見於史。然方千學詩於凝，贈之詩曰：吟得新詩草裏論，戲反其辭，謂村裏老也。方干，世所謂簡古者，且能譏凝，則凝之朴畧榷魯從可知矣。樂天方以實行求才，薦凝而抑祐，其在當時，理其然也。令狐楚以祐詩三百篇上之，元稹曰：彫虫小技，或奨激之，恐害風教。祐在元、白時，其譽不甚持重。杜牧之刺池州，祐且老矣。詩益髙，名益重。然牧之少年所爲，亦近於祐。爲祐恨白，理亦有之。余嘗謂文章之難，在發源之難也。元、白之心，本乎立教，乃寓意於樂府，雍容宛轉之詞，謂之諷諭，謂之閑適。既持是取大名，時士翕然從之，師其詞，失其㫖凢，言之浮靡艷麗者，謂之元白體。二子規規，榱臂觧辨，而習俗既深，牢不可破，非二子之心也。所以發源者非也，可不戒哉！

青山舊路在，白首醉還鄉。試到第三橋，便入千頃花。髙景争來草木頭，一生心事酒前休。山公自是山人侣，携手醉登城上樓。

右張為取作主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