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夣陽

李夣陽

李夣陽，字献吉。?以戌籍?陕西慶陽。弘治中，父正教授周府，因就試河南不遇，還慶陽，而?闈且閉。夢陽闌監場，使者大言夢陽不入試，是斜無觧首。使者勉收之，果舉鄉試第一。時年十八。用年癸丑成進士，授户部主事。夣陽有軼才，双瞳炯若電，抗論古今，傲絶一世。居燕中社，集四方名士㒷?古文詞，與信陽何景明互旗鼓，時人称李、何。然両人各自成家。

十八年，詔求讜言，夢陽䟽陳二病、三害、六漸。其二病，一在元氣大畧，謂：今日士氣，張拱深揖，呐呐不吐一辞，則目為老成；遇事圓巧，則以為善應；轉相則效，翕然風靡。承訛踵弊，言行無寔。大臣被劾，廷辯求勝，親䘮服除，非詔而起。亷耻道䘮，佞人因循，互相欺詆。譬患内耗，伏未及?，?謂無其形而有其㡬也。一在腹心，内官逼近，性隂而狼貪，?為攻之則難攻，不攻則亡身者也。夫倉厰塲庫，錢榖之要也，?若軰主之。陛下以為果忠寔可用耶？抑例故不可廢耶？且其奸業摘?之矣，不置之法，又不竄斥，即何?憚？且皇城之内，通名藉者亦㡬萬人，陛下又勅礼部選十五以下净身男子五百名。鳴呼！此其禍可勝道哉！其言三害：一曰兵害。兵害者，冗食而無?、空

名而鮮寔也。夫騰驤四衞者，今非?謂内兵耶。外官既不與?其数，征役又不?選調其人，率滛而驕。而内官者主此滛而驕之人，詭託冐濫，布列要地，而自以為無害，吾不信也。且夫錦衣衞，爪牙之司也，又內官之家人子弟，官之團营，兵之精也。内官?之，内兵又其專掌之。陛下?不為寒心耶？二曰民害。民害者歛重而民貧。又貪墨在位，恩不下?也。内府供用有常数矣，今較之弘治?年，費溢十倍，因而部?倍之，下之州縣又倍之，百姓輸納称頭等又倍之，輸納于内官賄賂又倍之，大臣不以告有司，乗机而肥其家。陛下雖尝降㫖存問，所為空名而不减寔禍也。三曰庄塲之害皇親之家，奪民田?，夷其墳墓，毁其居屋，斬伐?木，土著之之民，蕩産失業，損害赤子，動摇基本。嗚呼，亦己甚矣。且薊州牧馬草塲，與百姓争阡，尺分而寸剖之，以?千頃地。今三遣官勾攝，牽連廢業而即死，是何賤人而貴馬也。其言六漸，一曰匱之漸，各邉用兵，以将則庸，以䘚則罷，糜財而無功，曠日而損威。軍供不足，至于和買；和買不足，轉為穵運；穵運不足，遂行乞婦。臣始至户部，太倉粮尚百七十萬，今耗過半矣，而乞者未己也。貨入?室，又若浪費。即以京城内外千覌萬寺，孰非左右侍臣為之動輙鉅萬計。而陛下方遍察寺觀，勅給修葺，設猝有水旱之警，兵甲事㒷，内取則己匱，外歛則民穷，臣不知陛下何以應之。二曰盗之漸。盗㡬在民穷，盗而得食即死，不猶愈于餒而死乎？天下無智愚強弱，舉俛首捧心以事我者，以有法維之，且畏死也。即死猶愈，彼亦何?不為？今嘯聚州村，焚燒

剽掠，日相聞矣。承平日乆，民不知兵，萬一有慮外之警，非但憂盗，将㒷大患。三曰壞名器之漸。古曰：爵人于朝，與衆共之，示非我也。今乞官者官，乞廕者廕，黜父而陟其子，黜祖而陟其孫，豈以報功，又非示勸。即大學士萬安前侍先皇帝，醜穢彰露。陛下踐祚之始，?令内官逼逐之去。今䕃其子為丞，報耶？劝耶？願何利為之也？四曰弛法令之漸。夫舛莫大于縦罪，玩莫大于長奸。犯人王礼，檀搶夷僧貨物，捐辱國体，傳?外邦，獄案已具，法?不赦，而陛下㝷復赦之，是縦罪也，是長奸也。五曰方術眩惑之漸。陛下踐祚，詔曰：僧道不淂作醮事，煽惑人心，堂々天言，四海誦法，乃今復尔。臣故知有誘之者也。譬若鋤草不?，反滋其势。今天変屡見于上。百姓嗷々于下。

邉報未㨗。倉庫匱乏。信如真人國師。道足以庇。法足以佑。陛下即何不遂一試之。不然梁武唐憲明効彰々矣。六曰貴戚驕恣之漸。水防惟?。國防惟礼。陛下至親莫如壽?矦?冝保全而使之安者。亦莫如夀。?矦乃頋不嚴礼以為之防，臣恐其潰且有日矣。壽?矦招納無頼，岡利賊民，有人田宅子女，要截啇貨，又召種?課，横行江河，張打黄旗，道路飮恨。夫川潰則傷必衆，萬一法行，陛下即欲安全之，淂乎昭聖以及后家大怒。后母金夫人泣訴上曰：李主事䟽末斥后，大無人臣礼。上不淂，已下夣陽詔獄。㝷以大學士劉徤、謝?言有㫖，復聀罸俸三月。上逰南宫皇后、皇太子及金夫人從夀?侯鶴齡入侍。酒中，上召鶴齡促?語，左右咸莫聞知。鶴齡免，?觸地謝，盖上以夣陽語重督之也。夢陽一夕酔遇寿?矦于道，以鞭梢擊堕其齒，二侯恚甚，欲聞上為前䟽未乆，?忍且止。武宗嗣位，厯郎中。正徳二年，尚書韓文欲率諸大臣論劾諸閹，夣陽為代草文䟽宦，瑾大恨之，矯㫖䧏山西布政司經厯致仕。㝷以他事械繫詔獄，盖瑾獨敬禮其鄉翰林修撰康海海，頋不與瑾，兹特為夢陽一屈修瑾，夢陽乃得免。瑾誅，起為副使，提學江西。夢陽徃々負材氣，自髙弗能下人。都御史俞諌以征諸峝賊總督江西，欲用两廣例，屈体諸司。夢陽長揖廷抗曰：公奉天子詔督諸軍，吾奉天子詔督諸生，何?不如公？故事，監司五日一㑹揖，御史?，夢陽輙不徃。尝以諸生故，擅撻淮王之卒，王奏下廵撫御史治。夢陽遂與御史江萬寔?相訐，奏改下藩臬㑹勘。夣陽率諸生手鋃鐺欲鎻御史，

御史杜門不敢出。布政使鄭岳故與夣陽不相能，欲從中持之，快其素?。王濠每常托詩文與夣陽交，懽心知夣陽不平岳，執岳門下人入府中拷治，踪跡岳平日奏之，并餙其子泓通賄狀，囚泓。而?政吴廷舉者，尝從夢陽為詩，夢陽?不荅，至是亦以聀事相左。上䟽論夢陽。適太守劉喬奸有賍，既擅死，一諸生夣陽持之急，因偽為奏革託。御史萬实之劾都御史金者故露之，謂夣陽?代作，以怒夣陽于萬寔金遂以聞。詔遣大理?燕忠即訊。諸生群擁呼忠直夢陽。忠以老氏家言案夢陽獄。㩀案團手罵，且教之，謂老氏守其黑雌以為谷谿，夢陽不能。獄上岳喬賍，?削為民，子泓充戍，而廷舉論事過當，奪俸一年，夢陽得閒住。夢陽既廢，?居開封，從閭里侠

少射獵繁、吹二臺間，自號空同子，而海内慕重之。方岳部使者過汴，徃徃造夢陽廬，頋夢陽年位不尊，徃々隅坐客々率恠怒去。宸濠敗，御史周宣追論夣陽，隂比反者坐逮。守鍵奉文書痛責一老人，坐提夢陽。老人負創淋漓，罵夢陽門，夢陽不淂，已乃出。刑部尚書林俊力救之，淂免逮。而守鍵尚出刑部，爰書張夢陽門以辱之。自後交㳺断絶，大梁賈客求文，賫金為夀而已。夢陽淂金，復集賔客，治供帳園林為富貴容，殊驕奢，年五十八䘚々，而人称夢陽死尚有餘于才。?。著有空同集，弇州称手闢草昧，為一代詞人之冠。子枝，舉進士，官不達。有甥曺嘉，諌南巡被杖。嘉靖?以御史論事，坐貶昌邑知縣。嘉亦有文詞，頋好聞無禮，即夢陽亦畏避之。?、夢陽倡古文詞，王九思者一洗，?習從之。東陽至謂二人文為子字派，盖以其互稱子為重也。九思，字敬夫，以弘詔中進士，授簡討。及改吏部，絶請託，雖逆瑾不淂行。瑾誅，諸翰林悉復官，而九思終以異東陽，仍居吏部。乆之言官深悪王納誨，并劾九思堂上堂下，一陕三吏部，非瑾黨，安從淂此？岀同知夀州。㝷罷去。九思閒羙風流，不覊拘禮莭，與康海齊名，善歌，所著有逰春記、碧山樂府。嘉靖中，或薦九思纂修寔録，而忌者摘逰春記毁之云。記中所借姓名，李林甫者，李東陽也。楊國忠者，楊廷和也。賈婆婆者，賈詠也。坐此遂不果。九思聞之，更作小詞自嘲云：老而䘮明，四方求文，口占授之，疾書不給。年八十二卒。

論曰：空同户部，應詔?切。々廉恥道䘮，奸奄權逼。而三害

六漸事々痛心?冝。陳座右，朝夕省頋之者。使非次及夀?，孝庙樂受。豈挫折直言煩曲觧也。雖然，夀?家果悟?以保全恩命，何至世庙中惨痛不可言。然則空同張氏忠臣也。㢤拳夀?落齒。似快一擊。于是提學時矯箝太過。盖義直而遜，出之者寡也。真代草行，而偽代草無以辯，間居自放，情亦可哀也己。若以比宸濠為言，則玉新建何?不歡呼?籓席上哉？其為陽春書院記，不足深求也。相傳空同?學江西時，有司請如例?江神，則猝令役執神偶投之江，而身送之。大?曰：江神入水，淂其?㢤，淂其?㢤。空同集六十三卷。姑蘓黄省至以辨獄䓁詞誤入。或曰祇㸃之耳。空同才露氣激。非?以守職。户部考滿佀鍾署二語。

一官不滿其心。三差不終其事。盖訓之者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