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父之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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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7:54
祈父之什
祈父刺宣王也。
范氏曰:讀詩至於庭燎未甞,不嘆古之君子愛其君之至也。知其將失也,則就其美而箴之。箴之而不可,則規之;規之不可,故鶴鳴誨之;誨之不可,然後祈父刺之。然則刺其君者,豈詩人之心哉?蓋不得巳也。夫有宣王之功,而不至於文、武,此詩人之所惜也。故其先後淺深之序如此。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
毛氏曰:祈父,司馬也,職掌封祈之兵甲。○鄭氏曰:予,我也。○孔氏曰:鳥用爪,獸用牙,以防衛。此人自謂王之爪牙,以鳥獸爲喻也。○鄭氏曰:轉,移也。○毛氏曰:恤,憂也。宣王之末,司馬職廢,羌戎爲敗。○鄭氏曰:此責司馬之辭也。我乃王之爪牙之士,當爲王閑守之衛,女何移我於憂,使我無所止居乎?謂見使從軍也。六軍之士,岀自六郷,法不取於王之爪牙之士。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厎止。
李氏曰:爪士,爪牙之士也。○毛氏曰:厎,至也。
祈父亶不聦,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毛氏曰:亶,誠也○長樂劉氏曰:尸,主也○毛氏曰:熟食曰饔:○王氏曰:勞役無有休息,不得奉養,而母反尸劬,勞之事也。讀是詩,見宣王變古制者二焉:前兩章旣刺其以宿衛之士從征役矣。末章復曰:
祈父亶不聦,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有親老而無它兄弟,其當免役征。在古必有成法,故責其不聦。其意謂此法人皆聞之,彼司馬獨不聞乎?乃驅吾從戎,使吾親不免薪水之勞也。責司馬者,不敢斥宣王也。越勾踐伐呉,大徇於軍曰: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以告。勾踐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父母耆老,而子爲我死,子之父母將轉於溝壑,子爲禮巳重矣。子歸没而父母之丗後若有事,吾與子圖之。勾踐尚能辦此,况周之盛時乎?其有定制必矣。太子晉諫靈王之辭曰:厲始革典十四王矣。又曰:自我先王厲宣幽平,而貪天禍,至于今未弭。宣王,中興之主也。至與幽厲並數之。其辭雖過。觀是詩所刺,則子晉之言,豈無所自歟。祈父三章章四句
白駒,大夫刺宣王也。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遥。
釋文曰:皎皎,潔白也。馬五尺以上爲駒。○孔氏曰:苗冝云圃,而云場者,以場圃同地,對則異名,散則通。○毛氏曰:縶,絆。維,繫也。○鄭氏曰:永,乆也。○朱氏曰:伊人,指賢者也。○鄭氏曰:逍遥,遊息也。○毛氏曰:宣王之末,不能用賢,賢者有乗白駒而去者。○鄭氏曰:使食我場中之苗,我則絆之,繫之以乆。今朝愛之,欲留之。○吕氏曰:賢者將去而不留,我猶願縶維之,以永今朝今夕而巳。逍遥者,徘徊少留之貌。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毛氏曰:藿,猶苗也。夕,猶朝也。○吕氏曰:嘉客者,暫客於斯,亦將去也。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
程氏曰:賁然,光彩。○孔氏曰:二思皆助語。○吕氏曰:詩人好賢之至,故賢者賁然來思,而在位者悠悠而不切也。雖斯人也,亦不能留賢,故勉之使遁去也。言爾公爾侯者,不敢斥君也。○釋文遁作遯,曰:字又作。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母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程氏曰:此章言其逺遯而思之之意。賢者逺遯空谷,處困窮而享淡薄,雖所享生芻一束而巳,然其人之美則如玉也。賢者旣逺遯矣,國之好賢者。猶望其相聞而不見絶也。曰母自貴重其音聲。而有逺棄我之心。所謂伊人。於焉逍遥。於焉嘉客。斯人也何人也。蓋廊廟之人也。所謂伊人。乃於此而逍遥乎。乃於此而爲嘉客乎。旣幸其來以爲榮。復深嘆其所處非其地也。其言雖含畜而未發其辭氣則?然而不樂矣。至三章明言之矣。賢者賁然來我之舎,去朝適野,時事蓋可知矣。爾公爾侯,猶逸豫無期而不知懼乎。於是乎與賢者决別。慎爾優游,言善自保護,無以優游自逸而失衛生之節也。勉爾遁思者,言勉哉行矣,自重也。皆决別之辭也。仰而慨然責公卿,俯而眷然別賢者,其情意至今可識也。四章,疑其遂忘丗也,故勉之曰母金玉爾音,而有遐心。此雖祝其音問無絶,亦以君臣之義微諷之。白駒四章,章六句黃鳥,刺宣王也。
黃鳥黃鳥,無集于榖,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孔氏曰:無集于榖,無集於我之榖木也。○毛氏曰:不我肯榖。榖,善也。○孔氏曰:旋,迴也。鄭氏曰:復,反也。○朱氏曰:民適異國,不得其所,故呼黃鳥而告之曰:
爾無集于榖,而啄我之粟。此邦之人,不以善道相與,我亦不乆於此,而將歸矣。無以侵迫爲也。○范氏曰:民之去其土,離其親者,不得巳也。人不相恤,是以懷其邦族而復之也。宣王之末,民有失所者,意他國之可居也。及其至彼,則又不若故郷焉,故思而欲歸。使民如此,亦異於還定安集之時矣。
黃鳥黃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粱,解見鴇羽。人之所以相依者,以其明足以知其緩急休戚故也。不可與明,則不可與處矣。黃鳥黃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栩,解見鴇羽。黃鳥三章,章七句。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王氏曰:此民不安其居,而適異邦。從其昬婣,而不見收恤之詩也。先王之詩曰:旣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又曰:籩豆有踐,兄弟無逺。其躬行仁義,道民厚矣。猶以爲未也,又建官置師,以孝、友、睦、婣、任、恤六行教民。爲其有父母也,故教以孝;爲其有兄弟也,故教以友;爲其有同姓也,故教以睦;爲其有異姓也,故教以婣。爲鄰里郷黨相保相受也,故教以任;相賙相救也,故教以恤。以爲徒教之或不率也,故使官師以時書其德行而勸之,以爲徒。勸之或不率也,於是乎有不孝、不睦、不婣、不弟、不任、不恤之刑焉。方是時也,安有如此詩所刺之民乎?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昬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蔽芾,解見甘棠。○毛氏曰:樗,惡木也。○爾雅曰:婦之父母,壻之父母,相謂爲婚烟。○毛氏曰:畜,養也。○王氏曰:樗,惡木,尚可芘而息,今以婚姻之故,言就爾居,而爾不我畜,則樗之不如也。○孔氏曰:爾旣不我畜養,今當復反我之邦家矣。與之自訣之辭。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鄭氏曰:蓫,牛蘈也。○王氏曰:蓫,惡卉也,尚可采以治疾。今以昏姻之故,言就爾宿,而爾不我畜,則蓫之不如也。言就爾宿,則託宿而巳,非就之居也。言歸斯復,則以不見畜而去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成不以冨,亦祇以異。毛氏曰:葍,惡菜也。○蘇氏曰:特,匹也。成,依論語。當作誠。○王氏曰:葍,野菜之惡者也,然尚可采以禦飢。昏姻之相與,固爲其窮則相收,困則相恤也。今不思舊姻,而求爾新特,則又葍之不如也。○朱氏曰:爾之不思舊姻而求新匹也,雖實不以彼之冨而厭我之貧,亦祇以其新而異故爾。此見詩人責人忠厚之意。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斯干,宣王考室也。歐陽氏曰:古人成室而落之,必有稱頌禱祝之言。如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謂之善頌善禱者。是矣。若知斯干爲考室之辭,則一篇之義。簡易而通明矣。斯干、無羊皆宣王?年之詩,乃次於刺詩
之後,何也?蓋宣王晚歳雖怠於政,然中興周室之大德,豈可以是而掩之乎?故復取此二篇以終之也。宣王之大雅,有美無刺,大雅言大體者也,論其大體,則宣王固一丗之賢君也。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毛氏曰:秩秩,流行也。○孔氏曰:斯,此也。漸卦鄭注云:干謂大水之傍。○毛氏曰:幽幽,深逺也。○長樂劉氏曰:南山,鎬京之陽,終南之山也。○孔氏曰:如竹之叢生,根本之衆。○鄭氏曰:式,用也。○歐陽氏曰:猶,圖也,謀也。○董氏曰:宣王作室,後臨水,前對山,其盤基之厚,如竹之苞;其締䕃之廣,如松之茂。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所謂聚國族於斯也。○李氏曰:兄弟之居此室,各相和好輯睦,無有相圖。○朱氏曰:蓋頌禱之辭,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處,爰?爰語。
毛氏曰:似,嗣也。○鄭氏曰:妣,先妣姜嫄也。○曽氏曰:似續妣祖,以生民閟宫之詩考之,豈謂姜嫄后稷與。○百堵,解見鴻鴈。○毛氏曰:西南其户,西郷户,南郷户也。○
鄭氏曰:爰,於也。○蘇氏曰:厲王之亂,而宫室敗壞,宣王謀所以續其先妣先祖者,故築其宮室,於是居處,於是?語焉。約之閣閣,椓之橐橐。風雨攸除,鳥䑕攸去,君子攸芋。
毛氏曰:約,束也。閣閣,猶歷歷也。○孔氏曰:椓如椓杙之椓,謂以杵築之也。○蘇氏曰:橐橐,杵聲也。○朱氏曰:除。亦去也。○毛氏曰:芋,大也。○孔氏曰:作群寢之時,縮板杵築,至群寢旣成。其墻屋弘殺,則風雨之所除。其築作堅緻,則鳥䑕之所去。○蘇氏曰:君子於是居焉,所以爲尊且大也。○董氏曰:崔靈恩集注作約之格格,周禮冬官,先儒引詩爲據,亦作格格。如跂斯翼,如矢斯?,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
孔氏曰:如跂,如人跂足直立。○歐陽氏曰:翼,敬也。?,急也。矢行緩則枉,急則直,謂廉隅繩直,如矢行也。革,變也。○鄭氏曰:伊雒而南,雉素質,五色皆備成章曰翬。○毛氏曰:躋,升也。○歐陽氏曰:宮寢之制度,其嚴正如人跂而翼也;其四隅如矢,行而直也;其竦起如鳥驚變而悚顧也;其軒翔如翬之飛也。謂宫室之美如此,冝君子升而居之也。○釋文曰:?,韓詩作朸。革,韓詩作?,云:翅也。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㝠,君子攸寧。
毛氏曰:殖殖,平正也。○孔氏曰:庭,宮寢之前庭也。○朱氏曰:覺,髙大而直也。○孔氏曰:楹,柱也。○鄭氏曰:噲噲,猶快快也。○吕氏曰:正,謂正寢。○蘇氏曰:噦噦,深廣之貌。○吕氏曰:㝠,謂室之奥窔也。○歐陽氏曰:冝,君子居之而安寧也。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鄭氏曰:莞,小蒲之席也。竹?曰簟。興,夙興也○爾雅曰:羆如熊,黄白文,蝮虺博三寸,首大如擘。○蘇氏曰:寢旣成,設莞簟而寢於其中,起而又占其夢。○歐陽氏曰:六章以下至於卒章,盛陳占夢生子之事者,謂安此寢而生男女。男則丗爲君王,女子冝人之家室,亦禱頌之辭也。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王氏曰:大人者,當時在位之大人。○鄭氏曰:熊羆在山,陽之祥也,故爲生男。虺蛇穴處,隂之祥也,故爲生女。○范氏曰:身安志平,誠意感通,而吉夢可占。故生男則室家君王,生女則無父母詒罹人道,盡於此矣。
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毛氏曰:半圭曰璋。○孔氏曰:喤喤者,聲大也。○鄭氏曰:芾者,天子純朱,諸侯黃朱。皇,猶煌煌也。○孔氏曰:君,諸侯也。王,天子也。○鄭氏曰:男子生而卧於牀,尊之也。○毛氏曰:裳,下之飾也。璋,臣之職也。○王氏曰:其泣之美,亦所以爲吉祥。故羊食我之生也,聞其聲者,知其滅羊舌氏矣。○朱氏曰:子之生於是室者,皆將服朱芾,煌煌然有室有家,爲君爲王矣。○陳氏曰:作室而生子,則本支甥舅自此始矣。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禓,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毛氏曰:禓,褓也。瓦,紡塼也。○鄭氏曰:儀,善也。○毛氏曰:罹,憂也。○鄭氏曰:卧於地,卑之也。○蘇氏曰:衣之褓,即用其
所衣而無加也。○鄭氏曰:弄之紡塼,習其所有事也。婦無所專於家事。有非,非婦人也;有善,亦非婦人也。婦人之事,惟議酒食爾,無遺父母之憂。○說文曰:?,褓也。詩曰:載衣之?。他計切。一章揔述其宮室之面勢而願其親睦。二章、三章述其作室之意與營築之狀,至於風雨攸除,鳥䑕攸去,則宮室成矣。故四章言望其外則雄壯軒翥如此。五章言觀其内則髙明深廣如此,望其外則未入也,故曰君子攸躋,言其方升也;觀其内則巳入也,故曰君子攸寧,言其旣處也。六章巳下,皆禱頌之辭。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無羊,宣王考牧也。
孔氏曰:周禮牧人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六牲,謂牛、馬、羊、豕、犬、雞。此詩唯言牛、羊者,馬、?之所用者少,豕犬、雞則比牛、羊爲卑,故特舉牛、羊以爲美也。
誰謂爾無羊,三百爲群。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毛氏曰:黃牛黒脣曰犉。○李氏曰:思,辭也。○毛氏曰:聚其角而息,濈濈然;呞而動,其耳濕濕然。○歐陽氏曰:呼牧人而告之曰:誰謂爾無牛羊乎,其數若此之多也。○孔氏曰:羊一群有三百,不知其群之有多少也。牛犉者有九十,亦不知其不犉者之數也。○鄭氏曰:言動息濈濈濕濕者,美畜産得其所。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毛氏曰:訛,動也。何,掲也。蓑,所以備雨,笠所以禦暑。○蘇氏曰:物,?也。○毛氏曰:三十維物,異毛色者三十也。○鄭氏曰:降阿飲池,或寢或訛。言此者,美其無所驚畏也。○長樂劉氏曰:牧之者日持雨具齎餱糧,從牛羊之所冝,適以順其性而蕃其息,故牲有餘備矣。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旣升。鄭氏曰:麄曰薪,細曰蒸。○毛氏曰:矜矜兢兢,言堅彊也。騫,虧也。崩,群疾也。肱,臂也。○朱氏曰:旣,盡也。○毛氏曰:升,升入牢也。○鄭氏曰:牧人有餘力,則取薪蒸以來歸也。○王氏曰:及其將歸,而又辨其雌雄者,視其多寡之數也。爾羊來思者,與夫君子于役之詩曰:牛羊下來者,?也。矜矜兢兢者,豈非山川草木之所冝,而牧之者不失其性,而至於堅彊歟,不騫不崩,言羊得其性而無耗敗也。言羊而不言牛者,羊善耗敗故也。言羊不耗敗,則牛可知矣。○鄭氏曰:麾之以肱,畢來
旣升。言馴擾從人意。○陳氏曰:畢來旣升者,牧事畢也。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歐陽氏曰:衆維魚矣,但言魚之多也。○周官司常,縣鄙建旐,州里建旟。○毛氏曰:溱溱,衆也。○朱氏曰:占夢之說未詳,豈古者卜筮之家有是說與○王氏曰:此牧成而考之之詩也,故以吉祥之事終焉。○孔氏曰:歳熟民滋,國之休慶也。以斯干無羊之卒章觀之,所願乎上者,子孫昌盛;所願乎下者,歳熟民滋。皆不願乎其外也。彼秦漢好大喜功之主,肯以是爲可願哉。無羊四章章八句。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也。按左傳,韓宣子來聘,季武子賦節之卒章。杜氏謂取式訛爾心,以畜萬邦之義。然則此詩在古止名節也。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戯談。國旣卒斬,何用不監。毛氏曰:興也。節,髙峻貌。巖巖,積石貌。赫赫,顯盛貌。師,大師,周之三公也。尹,尹氏爲大師。具,俱。瞻,視。惔,燔也。○朱氏曰:卒,終也。○蘇氏曰:斬,絶也。○鄭氏曰:監,察也。○陳氏曰:南山,國之望。大師,民之瞻。民之瞻大師也,見其所爲如此,憂心如火之燔灼,第畏其威,不敢言爾。國旣至此終滅絶矣,汝何不察也○釋文曰:惔,韓詩作炎,字書作焱。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弘多。民言無嘉,㦧莫懲嗟。蘇氏曰:山之實,草木是也。○毛氏曰:猗,長也。薦,重也。瘥,病也。弘,大也。㦧,曽也。○蘇氏曰:山之生物,其氣平均如一,凡生於其上者,
無不猗猗其長也。○鄭氏曰:責三公之不均平,不如山之爲也。謂何,猶云何也。○王氏曰:薦瘥者,乖氣之所生曰方。薦瘥,則以言其薦瘥之未艾。○李氏曰:喪亂弘多,言喪亂之大而多也。民言無嘉,蓋爲民無善言,但怨讟耳。○蘇氏曰:尹氏秉國之均,而不平其心,則人之榮瘁勞佚,有大相絶者矣。是以神怒而重之以喪亂,人怨而謗讟其上。然尹氏曽不懲創咨嗟,求所以自改也。○董氏曰:天方薦瘥,說文作天方薦㽨。㽨,殘田也。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冝空我師。
毛氏曰:氐,本也。均,平也。○長樂劉氏曰:維,持也。○鄭氏曰:毗,輔也。○朱氏曰:弔,愍也。○毛氏曰:空,窮也。○鄭氏曰:師,衆也。○孔氏曰:尹氏爲大師之官,是周根本之臣,秉國之平,居權衡之任。○朱氏曰:言尹氏大師維周之氐,而秉國之均,則冝有以維持四方,毗輔天子,而使民不迷,乃其職也。○李氏曰:尹氏不能如此,則其亂必矣,故呼天而告之曰:昊天不弔不冝,如是之空我師,空我師,如空其國,空其地之?。蓋曰人之?將滅矣。甚言之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巳,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張氏曰:仕,猶事也。○蘇氏曰:罔,欺也。○朱氏曰:君子,指王也。○毛氏曰:夷,平也。○王氏曰:巳,廢退也。孟子所謂士師不能治事則巳之,與此巳同義。○毛氏曰:殆,危也。瑣瑣,小貌。兩壻相謂曰亞。膴,厚也。○朱氏曰:言尹氏委政於小人,而以其未甞問,未甞事者,罔幽王而欺之,故戒之曰:汝之弗躬弗親,庶民巳不信矣,其所弗問弗事,則不可以罔君子也。當平其心,視所任之人有不當者則巳之,無以小人之故,而至於危殆其國也。○鄭氏曰:瑣瑣婚姻之小人,無厚任用之,置之大位也。式夷式巳,無小人殆,謂尹氏所與圖事者
也。瑣瑣姻亞,則無膴仕,謂尹以親䁥而置之髙位者也。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屇,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毛氏曰:傭,均也。○朱氏曰:鞠,窮也。訩,亂也。○鄭氏曰:惠,順也。戾,乖也。屇,至也。○毛氏曰:闋,息也。○鄭氏曰:夷,平易也。○蘇氏曰:違,逺也。○朱氏曰:昊天不均而降此窮極之亂,昊天不順而降此乖戾之變,蓋無所歸咎而歸之於天也。雖然,所以靖之者,亦在夫人而巳。君子用其至,則民之亂心息矣。君子平其心,則民之惡怒逺矣。○釋文曰:傭,韓詩作庸。庸,易也。鞠訩大戾,匪降自天,皆尹氏爲之也。民罹其害,無可奈何,而歸之於天也。在民視之則難,在幽王爲之則易。進賢而退姦,蓋爲國之至理,而二者之情狀,惟平其心者則見之也。幽王如幡然用其至,則尹氏必不居位,而民之怨息矣。幽王如坦然平其心,則尹氏自不能逃其罪,而民之惡怒逺矣。夫何難哉。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爲政,卒勞百姓。
鄭氏曰:式,用也。言月月益甚也。○毛氏曰:病酒曰酲。成,平也。○鄭氏曰:卒,終也。○陳氏曰:不愍弔昊天,亂何時定,方且與歳月俱生,而使民不寧。○鄭氏曰:我今憂之,如病酒之酲矣。○王氏曰:秉國成者,王之事也。○歐陽氏曰:責幽王
不自爲政,而使此尹氏在位,致百姓於憂勞也。前章旣言去尹氏之易,此章復言王終不能去,反使之長惡不巳,或者其天意乎。故曰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言亂之甚,憂之極也。秉國成者,其誰乎?何爲不自爲政,卒使尹氏之勞我百姓也?蓋深尢幽王之專任尹氏也。誰云者,不敢斥王之辭也。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毛氏曰:項,大也。○鄭氏曰:蹙蹙,縮小之貌。騁,馳騁也。○歐陽氏曰:我駕此大領之四牡,四顧天下,王室昏
亂,諸侯交争,而四方皆無可往之所。此章言幽王旣不悟賢者有去而巳,於是駕彼四牡而將行。四牡項領,則馬之肥壯,固可惟意所適也。然我瞻四方,則蹙蹙靡所騁,蓋本根病則枝葉皆瘁,是以無可往之地也。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旣夷旣懌,如相醻矣。朱氏曰:茂,盛也。○鄭氏曰:相,視也。視女矛矣,言欲戰?相殺傷也。醻如賔,主飲酒相醻酢。○朱氏曰:言方盛其惡以相加,則視其矛㦸,如欲戰?,及旣夷平恱懌,則相與歡然,如賔主而相醻酢,不以爲怪也。○蘇氏曰:小人喜怒之不可期如此,是以君子不忍立於其側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朱氏曰:尹氏之不平,若天使之,故曰昊天不平。若是,則我王亦不得寜矣。○蘇氏曰:然尹氏猶不自懲艾,乃反怨人之正巳者,言其爲惡無有巳也。此章篇將終矣,故復嘆曰:昊天其使尹氏不平乎,我王其不得安寧乎?今尹氏不懲創其惡,覆怨正人之攻巳者,方且報復而未巳,吾是以憂吾君之不得寧也。此憂豈爲身哉。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鄭氏曰:究,窮也。訛,化也。畜,養也。○孔氏曰:詩人之情不一,或微加諷諭,或指斥愆咎,或隱匿姓名,或自顯官字。家父盡忠竭誠,不憚誅罰,故自載字焉。寺人孟子,亦此?也。○朱氏曰:家父作爲此誦,以窮究王致昏亂之所由,冀其改心易慮,以畜養萬邦也。○范氏曰:攻其惡者,正其心而巳,此所以爲幽王變雅之首。此章篇終矣,故窮其亂本,而歸之王心焉。致亂者雖尹氏,而用尹氏者則王心之蔽也。
節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正月,大夫刺幽王也。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毛氏曰:正月,夏之四月。繁,多也。○鄭氏曰:訛,僞也。孔將,甚大也。○毛氏曰:京京,憂不去也。○吕氏曰:癙憂,幽憂也。與下䑕思泣血,文雖小異,義亦同也。○毛氏曰:痒,病也。○范氏曰:正月,長養之月也。繁霜,
肅殺之氣也。○孔氏曰:覩,天災爲之憂傷。○歐陽氏曰:降霜非時,天災可憂,而民之訛言以害於國,又甚於繁霜之害物也。○董氏曰:霜降非時,災降于上也。訛言非常,禍起于下也。上下相應如此,則國亡無日矣。○歐陽氏曰: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大夫言巳獨爲王憂耳,以見幽王之朝多小人,而君臣不知憂懼也。○長樂劉氏曰:哀哉,我之夙夜憂國,顧無助我者。䑕病而憂,在于穴内,人所不知也。我有癙憂,至於痒病,人所不知也。○董氏曰:訛言石經作僞言,凢,譸張爲幻,以罔上惑衆者,皆謂之訛言。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毛氏曰:瘉,病也。○鄭氏曰:自,從也。○王氏曰:莠,惡也。蓋榖謂之善,則莠惡可知也。○毛氏曰:愈愈,憂懼也。○王氏曰:疾痛,故呼父母而傷巳適丁是時也。○鄭氏曰:此何不出我之前,居我之後,窮苦之情,苟欲免身,訛言之人,善言從女口出,惡言亦從女口岀,女口一耳,善也惡也,同岀其中,謂其可賤。憂心愈愈,我心憂如是,與訛言者殊塗,故見侵侮也。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毛氏曰:惸惸,憂意也。○陳氏曰:禄,福也。無禄,猶言不幸也。○鄭氏曰:辜,罪也。○朱氏曰:并,俱也。古者以罪人爲臣僕,亡國所虜,亦以之,曆書亡矣。今丗有周曆、魯曆者,蓋漢?爲之,其交無遲速盈縮,考日食之法,而其年月往往參差。是以漢丗通儒,未有以曆考此。辛卯日食者。○毛氏曰:醜,惡也。○蘇氏曰:交當朔則日食,然亦有交而不食者。交而
食,陽微而隂乗之也;交而不食,陽盛而隂不能掩也。○朱氏曰:此則係乎人事之感,蓋臣子背君父,妾婦
乗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國,所感如是,則隂盛陽微,而日爲之食矣。是以聖人於春秋,每食必書,而詩人亦以爲醜也。○王氏曰:月有盈虧,虧則微矣。彼月而微,則固其所,此日而微,則非其常。○鄭氏曰:災害將起,故下民亦甚可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鄭氏曰:告凶,告天下以凶亡之徴也。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謂相干犯也。不用其良,不用善人也。臧,善也。○孔氏曰:猶言一何不善。○王氏曰: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則以四國無政,不用其良故也。月食,非其常也,然比日食,則以陽侵隂,猶爲常也。此日而食,則爲變大矣。○左傳昭七年,晉侯問於士文伯曰:詩所謂彼日而食,于何不臧者,何也?對曰: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災。○前漢劉向引詩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㷸㷸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髙岸爲谷,深谷爲陵。哀今之人,胡㦧莫懲。毛氏曰:㷸㷸,震電貌。震,雷也。○朱氏曰:寧,安也。令,善也。○毛氏曰:沸,岀。騰,乗也。山頂曰冢。○鄭氏曰:崒,崔嵬㦧曽也。○孔氏曰:幽王之時,不但日食,又㷸爗然有震雷之電,其聲過常,百川之水皆溢出而相乗。山之冢頂,髙峯之上,崒然崔嵬者皆崩落。髙大之岸,䧟爲深谷,深下之谷,進出爲陵。所陳皆當時實事。○朱氏曰:災異之衆如此,是冝恐懼修省,改紀其政,而幽王曽莫之懲也。董子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岀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岀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此見天心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
皇父卿士,畨維司徒,家伯爲宰,仲允膳夫,聚子内史,蹶維趣焉,楀維師氏,?妻煽方處。
鄭氏曰:皇父、家伯、仲允皆字。畨棸、蹶,楀皆氏。○朱氏曰:卿士,六卿之外,更爲都官,以揔六官之事也。○鄭氏曰:司徒之職,掌天下土地之圖,人民之數。冢宰掌建邦之六典,皆卿也。膳夫,上士也,掌王之飲食膳羞。内史,中大夫也,掌爵禄廢置、殺生、予奪之法。趣馬,中士也,掌王馬之政。師氏,亦中大夫也,掌司朝得失之事。○毛氏曰:?妻、襃姒。美色曰?。煽,熾也。○王氏曰:求變異所生,以用七子。七子所以見寵用事,則以?妻煽方處故也。?妻,言其配王以色而巳,非以德也。煽,言其勢盛,若火之煽然。方處,言方處勢未變徙也。○釋文蹶作蹷。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爲我作,不即我謀。徹我墻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朱氏曰:抑,發語辭。○毛氏曰:時,是也。○朱氏曰:作,動也。即,就也。卒,盡也。○毛氏曰:下則汙,髙則萊。○鄭氏曰:戕,殘也。○范氏曰:前章備舉其朝之小人,而皇父實尸之,其餘則以?聚而巳。○王氏曰:言皇父所爲,自以爲是,故作我以徙,而不即我謀,乃徹我墻屋,使我田不獲治,卑者卒汙,髙者卒萊,乃曰予不戕女。下供上役,禮則然矣。然則皇父豈肯自以所爲爲不時乎?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毛氏曰:向,邑也。三有事,國之三卿。亶,信也。侯,維也。○爾雅曰:憗,強也,且也。○朱氏曰:徂,往也。○王氏曰:皇父甚愚,而自謂甚聖,故詩人因其自聖而譏之曰孔,聖也。作都于向,徙民而作其邑也。○孔氏曰:皇父封於畿内,當二卿,今立三有事,是増一卿以比列國也。○毛氏曰:皇父擇其國之三卿,信維貪淫多藏之人。○鄭氏曰:盡將舊在位之人與之皆去。○王氏曰:不憗遺一老,俾守我王者,不自強,留一老人以留衛王,則又不忠敬之甚也。○鄭氏曰:又擇民之冨有車馬者,以往居向。○董氏曰:以實其邑也。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鄭氏曰:囂囂,衆多貌。○孔氏曰:孽,災害也。○蘇氏曰:噂,聚也。沓,重複也。○毛氏曰:職,主也。○鄭氏曰:詩人賢者,見時如是,自勉以從王事,雖勞
不敢自謂勞。○蘇氏曰:無罪猶且見讒,而况敢告勞乎?下民之孽,非天之所爲也。噂噂沓沓,多言以相說,而背相憎,專力爲此者,人也,而豈天哉○前漢劉向上䟽曰:詩曰:宻勿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嗸嗸。○說文曰:僔,聚也。從人,尊聲。詩曰:僔沓皆憎。○釋文沓作?。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反自逸。毛氏曰:悠悠,憂也。痗,病也。羡,餘也。○王氏曰:徹,通也。幽王之時,天下病矣,而我所居里,則又甚病矣。○孔氏曰:四方之民,盡有饒餘,我獨居此憂,民莫不得優游自逸,我獨不敢休息。○王氏曰:不通則以言其窮也。其窮,命也,勉之而巳,故不敢傚我友自逸也。○毛氏曰:親屬之臣,心不能巳。○董氏曰:里,顧野王作㾖。爾雅以㾖爲病,集注同
之。今毛以里爲病,蓋當毛作傳時,字爲㾖也。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爲政也。
歐陽氏曰:古之人於詩多不命題,而篇名往往無義例。其或有命名者,則必述詩之意,如巷伯、常武之?是也。今雨,無正之名,據序曰雨自上下者也,言衆多如雨而非政也。今考詩七章,都無此義,與序絶異,當缺其所疑。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舎彼有罪,旣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
王氏曰:浩浩,廣大流通之意。○毛氏曰:駿,長也。榖不熟曰饑,蔬不熟曰饉。○孔氏曰:旻天,上有昊天,明此亦昊天。○鄭氏曰:慮圖,皆謀也。○蘇氏曰:舎,置也。淪,䧟也。○鄭氏曰:鋪,徧也。○蘇氏曰:幽王之亂,民之無罪而被禍災者,無所歸咎,曰:天實爲之。天之生物,浩然其若無窮者,奈何不長其德,旣又生之,而又降喪亂饑饉以斬伐之哉。豈天怒之迅烈,曽弗之慮而弗之圖乎。彼有罪者,則旣伏其辜矣,置而勿疑可也。若此無罪,而使之相與䧟溺,無不徧焉,何也。○董氏曰:韓詩作薰胥以痡。章句曰:薫,帥也。胥,相也。痡,病也。
周宗旣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岀爲惡。
毛氏曰:戾,定也。○鄭氏曰:正,長也。○毛氏曰:勩,勞也。○孔氏曰:三事大夫,王肅以三事爲三公。大夫,謂其屬。○朱氏曰:臧,善也。○毛氏曰:覆,反也。○范氏曰:周宗者,周爲天下之宗也。○王氏曰:方是時,周未滅,而曰旣滅者,其滅之形成故也。○范氏曰:靡所止戾,未知天之所命,民之所定也。正,大夫離居去位也。其下大夫勞於從事,故曰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無在公之節也。邦君諸侯莫肯朝夕,無尊王之禮也。幽王屏棄故老,侮慢諸侯,其大臣不使,其諸侯不王,故大夫憂之。庶王之儆懼而用善,反岀於爲惡,莫之懲焉。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凢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毛氏曰:辟,法也。○朱氏曰:臻,至也。○鄭氏曰:凢百君子,謂衆在位者。○蘇氏曰:幽王日益不悛,君子呼天而告之曰:奈何哉法度之言,王終莫肯信者。如人恣行而忘反,我不知其所至矣。旣巳憂之,則又告其群臣,使皆敬其身。○王氏曰:丗雖昏亂君子,不可以爲惡,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
戎成不退,飢成不遂。曽我暬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言則退。毛氏曰:戎,兵也。遂,安也。○鄭氏曰:曽,但也。○毛氏曰:暬御,侍御也。瘁,病也。○鄭氏曰:訊,告也。○孔氏曰:兵㓂巳成,而不能禦而退之,飢困巳成,而不能恤而安之。○鄭氏曰:曽但侍御左右,小臣憯憯憂之,大臣無念之者。○朱氏曰:凢百君子,莫肯以是告王者。雖王有問而欲聽其言,則亦答之而巳,不敢盡言也。一有譖言及巳,則皆退而離居,莫肯夙夜朝夕於王矣。其意若曰:王雖不善,而君臣之義豈可以若是恝乎○釋文憯憯作慘慘暬御,如揚雄爲郎於哀平之丗是也。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鄭氏曰:瘁,病也。○毛氏曰:哿,可也。哀賢人不得言。○鄭氏曰:不能言,言之拙也。○李氏曰:非出於舌之難。m出於舌,則躬受其瘁矣。○毛氏曰:可矣,丗所謂能言也。巧言從俗,如水轉流。○朱氏曰:使其身處於安樂之地。○王氏曰:言小人佞而獲福也。
維曰于仕孔?,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毛氏曰:于,往也。○鄭氏曰:?,急也。○蘇氏曰:人皆往仕耳,曽不知仕之急且危也。何者?幽王之丗。直道者王之所謂不可使,而枉道者王之所謂可使也。直道者得罪于君,而枉道者見怨於友,此仕之所以難。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王氏曰:䑕思,憂思也。○毛氏曰:無聲曰泣血。○蘇氏曰:仕之多患也。故君子有去者,有居者,不忍王之無臣與巳之無徒也,則告之使復遷于王都。去者不聽,而以無家辭之。居者於是憂思泣血,患其出言,而舉皆疾之,無與和之者,故詰之曰:昔爾之去也,誰爲爾作室者,而今以是辭我哉?雨無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二十八句。
吕氏家塾讀詩記卷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