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善同歸集卷第一

萬善同歸集卷第一

杭州慧日永明寺智覺禪師延壽述

夫衆善所歸，皆宗實相。如空包納，似地發生；是以但契一如，自含衆德。然不動眞際，萬行常興；不壞緣生，法界恒現；寂不閡用，俗不違眞；有無齊觀，一際平等。是以萬法惟心，應須廣行諸度，不可守愚空坐以滯眞修。若欲萬行齊興，?竟須依理事；理事無閡，其道在中。遂得自他兼利，而圓同體之悲；終始該羅，以成無盡之行。

若論理事，幽旨難明；細而推之，非一非?。是以性實之理、相虚之事，力用交徹，舒卷同時。體全徧而不差，跡能所而似别。事因理立，不隱理而成事；理因事彰，不壞事而顯理。相資則各立，相攝則俱空；隱顯則互興，無閡則齊現。相非相奪，則非有非空；相?相成，則非常非斷。若離事而推理，墮聲聞之愚；若離理而行事，同凡夫之執。當知：離理無事，全水是波；離事無理，全波是水。理?非事，動溼不同；事?非理，能所各?。非理非事，眞俗俱亡；而理而事，二諦恒立。雙照?假，宛爾幻存；雙遮?空，泯然夢寂。非空非假，中道常明；不動因緣，??理體。故菩薩以無所得而爲方便，涉有而不乖空；依實際而起化門，履眞而不閡俗。常然智炬，不昧心光，雲布慈門，波騰行海，遂得同塵無閡，自在隨緣，一切施爲，無非佛事。

故般若經云：“一心具足萬行”；華嚴經云：“解脫長者吿善財言：‘我若欲見安樂世界阿彌陀佛，隨意?見；乃至所見十方諸佛，皆由自心。善男子！當知菩薩脩諸佛法、淨諸佛刹、積?妙行、調伏衆生、發大誓願，如是一切，悉由自心。是故，善男子！應以善法扶助自心、應以法水潤澤自心、應於境界淨治自心、應以精進堅固自心、應以智慧明利自心、應以佛自在開發自心、應以佛平等廣大自心、應以佛十力照察自心。’”

古德釋云：“心該萬法，謂非但一?觀佛，由於自心；菩薩萬行，佛果體用，亦不離心，亦不妄執之失。謂有計云：‘萬法皆心，任之是佛；驅馳萬行，豈不虚勞？’?明：‘心雖?佛，乆翳塵勞，故以萬行增修，令其瑩徹。但說萬行由心，不說不修爲是；又萬法?心，修何閡心？’”

問曰：“祖師云：‘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心體’；涅槃經云：‘諸行無常，是生滅法。’如何勸修，故違祖敎？”

荅：“祖意據宗，敎文破著。若禪宗頓敎，泯相離緣，空有俱亡，體用雙寂；若蕐嚴圓㫖，具德同時，理行齊?，悲智交濟。是以文殊以理印行，差别之義不?；普賢以行嚴理，根本之門靡廢。本末一際，凡聖同源；不壞俗而標眞，不離眞而立俗。具智?而不沒生死；運悲心而不滯涅槃。以三界之有，爲菩提之用；處煩惱之海，通涅槃之津。夫萬善是菩薩入聖之資糧；衆行乃諸佛助道之階漸。若有目而無足，豈到淸涼之池？得實而忘權，奚昇自在之域！是以方便、般若，常相輔翼；眞空、妙有，恒共成持。法華會三歸一，萬善悉向菩提；大品一切無二，衆行咸歸種智。故華嚴經云：‘第七遠行地，當修十種方便慧殊勝道：所謂雖善脩空、無相、無願三昧，而慈悲不捨衆生；?得諸佛平等法，而樂常供養佛；?入觀空智門，而?集福德；?遠離三界，而莊嚴三界；??竟寂滅諸煩惱?，而能爲一切衆生起滅貪?癡煩惱?；?知諸法如幻、如夢、如影、如響、如?、如化、如水中月、如鏡中像，自性無二，而隨心作業，無量差别；雖知一切國土猶如虚空，而能以淸淨妙行莊嚴佛土；雖知諸佛法身本性無身，而以相好莊嚴其身；雖知諸佛音聲，性空寂滅，不可言說，而能隨一切衆生，出種種差别淸淨音聲；雖隨諸法了知三世惟是一?，而隨衆生意解分别，以種種相、種種時、種種劫?，而脩諸行。’維摩經云：‘菩薩雖行於空，而植衆德本，是菩薩行；雖行無相，而度衆生，是菩薩行；雖行無作，而現受身，是菩薩行；雖行無起，而起一切善行，是菩薩行。’”

古德問云：“萬行統惟無?，?見善見惡，願離願成，疲役身心，豈當爲道？”

荅：“此離?而求無?，尚未得眞無?，況?無?而無閡乎？又無?但是行之一，豈知一?頓圓，如上所引。佛㫖煥然，何得空臨高心，以少爲足，擬欲蛙嫌海量，螢掩日光乎？”

問：“泯絶無?、境智俱空，是祖佛普歸、聖賢要路。若論有作，心境宛然，憑何敎文，廣陳萬善？”

荅：“諸佛如來一代時敎，自古及?，分宗甚衆。撮其大約，不出三宗：一、相宗。二、空宗。三、性宗。若相宗多說是；空宗多說非；性宗惟論?指，?同曹溪見性成佛也。如?不論見性，罔識正宗，多執是非，紛然諍競，皆不了祖佛?意，但狥言詮。如敎中或說是者，?依性說相；或言非者，是破相顯性；惟性宗一門，顯了?指，不說是非。如?多重非心、非佛、非理、非事，泯絶之言，以爲玄妙，不知但是遮詮治病之文。執此方便，認爲標的，?不信表詮?指之敎，頓遺實地，昧?眞心。如楚國愚人，認雞作鳳；猶春池小果，執石爲珠。但任淺近之情，不探深宻之㫖，迷空方便，豈識眞歸？”

問：“諸佛如來三乗敎典，惟有一味解脫法門，云何廣說世間生滅緣起？擬心?失，不順眞如；動??乖，違於法體。”

荅：“若論一相、一味，此乃三乗權敎，約理而言，?以一切因緣，而爲過惡。?所集者，惟顯圓宗：一一緣起，皆是法界實德，不成不破、非斷非常。乃至神?施爲，皆法如是故，非假神力暫得如斯。纔有一法緣生，無非性起功德。華嚴經云：‘此華藏世界海中，無問若山、若河，乃至樹林、塵毛等處，一一無不皆是稱眞如法界、具無邊德。’”

問：“經云：‘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又云：‘取相凡夫，隨宜爲說。’若得理本，萬行俱圓，何須事跡，而興造作乎？”

荅：“此是破貪著執取之文，非干因緣事相之法。淨名經云：‘但除其病，而不除法。’金剛三昧經云：‘有二入：一、理入。二、行入。’以理導行，以行圓理。又菩提者，以行入無行。以行者，緣一切善法；無行者，不得一切善法。豈可滯理?行，執行違理。”

“祖師馬鳴大乗起信論云：‘信成就發心有三：一、?心：正?眞如法故。二、深心：樂集一切諸善行故。三、大悲心：欲㧞一切衆生苦故。論問：上說法界一相、法體無二，何故不惟?眞如，?假求學諸善法之行？論荅：譬如大摩尼寶，體性明淨，而有鑛穢之垢；若人雖?寶性，不以方便，種種磨治，終無得淨。如是衆生眞如之法，體性空淨，而有無量煩惱、垢染；若人雖?眞如，不以方便種種熏修，亦無得淨；以垢無量，徧脩一切善行，以爲對治；若人修行一切善法，自然歸順眞如法故。略說方便有四種：一者行根本方便。謂觀一切法自性無生，離於妄見，不住生死；觀一切法因緣和合，業果不失，起於大悲，脩諸福德，攝化衆生，不住涅槃，以隨順法性無住故。二者能止方便。謂慙愧、悔過能止一切惡法，令不增長，以隨順法性離諸過故。三者發起善根增長方便。謂?修供養、禮拜三寶，讃歎、隨喜、勸請諸佛，以愛敬三寶淳?心故，信得增長，乃能志求無上之道；又因佛、法、僧力所䕶故，能消業障，善根不退，以隨順法性離凝障故。四者大願平等方便。所謂發願，盡於未來，化度一切衆生，使無有餘，皆令究竟無餘涅槃，以隨順法性無斷絶故；法惟廣大，徧一切衆生，平等無二，不?彼此，究竟寂滅故。’

“牛頭融大師問：‘諸法?竟空，有菩薩行六度萬行否？’荅：‘此是三乗二見心。若觀心本空，?是實慧，?是見眞法身；法身不住此空，謂有運用覺知，?是方便慧。方便慧亦不可得，?是實慧；恒不相離，前?後?，皆由二慧發。故云：智度菩薩母，方便以爲父，一切衆導師，無不由是生。’

“先德問云：‘?心是佛，何假脩行？’荅：‘秖爲是故，所以脩行。如鐵無金，雖經鍜錬，不成金用。賢首國師云：“?佛之三身、十波羅?，乃至菩薩利他等行，並依首法，融轉而行。?衆生心中，有?如體大，?日修行，引出法身；由心中有眞如相大，?日修行引出?身；由心中有眞如用大，?日修行，引出化身。由心中有眞如法性，自無慳貪，?日修行，順法性無慳，引出檀波羅?等。”當知三祗修道，不曾心外得一法、行一行。何以故？但是自心，引出自淨行性，而起修之。故知摩尼沈泥，不能雨寶；古鏡積垢，焉能鑒人？雖心性圓明、本來具足，若不衆善顯發，萬行磨治，方便引出，成其妙用，則水翳客塵，長淪識海，成妄生死，障淨菩提。是以祖敎分?，理事相?，不可偏據而溺見河。’”

問：“善雖勝惡，??乖眞；約道而言，俱非解脫。何須廣勸，滯正修行？既涉因緣，實妨於道！”

荅：“世出世間，以上善爲本：初?因善而趣入，後?假善以助成。實爲越生死海之舟航；趣涅槃城之道路。作人天之基陛；爲相佛之垣牆，在塵、出塵不可暫廢。十善何過？弘在於人。若貪著，則果生有漏之天；不執，則位入無爲之道。運小心，墮二乗之位；發大意，昇菩薩之階；乃至究竟圓修，終成佛果。以知非關上善能爲滯閡之因，全在行人自成得失之咎。故華嚴經云：‘十不善業道，是地獄、畜生、餓鬼受生之因；十善業道，是人、天乃至有頂處受生之因。又此上品十善業道，以智慧修?，心狹劣故、怖三界故、闕大悲故、從他聞聲而了解故，成聲聞乗；又此上品十善業道，修治淸淨，不從他敎，自覺悟故、大悲方便不具足故、悟解甚深因緣法故，成獨覺乗；又此上品十善業道，修治淸淨，心廣無量故、具足悲愍故、方便所攝故、發生大願故、不捨衆生故、希求諸佛大智故、淨治菩薩諸地故、淨脩一切諸度故，成菩薩廣大行；又此上上十善業道，一切種淸淨故，乃至證十力、四無畏故，一切佛法皆得成就。是故我?等行十善，應令一切具足淸淨。’乃至‘菩薩如是積集善根、成就善根、增長善根、思惟善根、繫?善根、分則善根、愛樂善根、修集善根、安住善根；菩薩摩訶薩如是積集諸善根已，以此善根所得依果，修菩薩行，於??中，見無量佛，如其所應，承事供養。’又云：‘雖無所作，而恒住善根。’又云：‘雖知諸法無有所依，而說依善法而得出離。’大智度論云：‘佛言：我過去亦曾作惡人小蟲，因積善故乃得成佛。’又如十八不共中，有欲無減者：佛知善法恩故，常欲集諸善法，故欲無減；修集諸善法，心無厭足，故欲無減。如一長老比丘目暗，自縫僧伽棃，衽脫，語諸人言：‘誰樂欲爲福德者，爲我衽針。’爾時佛現其前語言：‘我是樂欲福德、無厭足人，持汝針來。’是比丘裴亹，見佛光明，又識佛音聲，白佛言：‘佛無量功德海，皆盡其邊底，云何無厭足？’佛吿比丘：‘功德果?甚深，無有如我知恩分者；我雖?盡其邊底，我本以欲心無厭足故得佛，是故?猶不息；雖更無功德可得，我欲心亦不休。’諸天世人驚悟：佛於功德尚無厭足，何況餘人！佛爲比丘說法，是時肉??明，慧?成就。又云：‘佛言：“若不成就衆生淨佛國土，不能得無上道。”何以故？因緣不具足，則不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因緣者，所謂一切善法，從初發意行檀波羅?，乃至十八不共法，於是行法中，無憶想分别故。’”

問：“夫如來法身，湛然淸淨，一切衆生秖爲客塵所蔽，不得現前。如?但息攀緣，定水澄淸，何須衆善，向外紛馳，反背眞脩，但成勞慮？”

荅：“無心寂現，此是了因；福德莊嚴，須從緣起。二因雙備，佛體方成。諸大乗經無不具載。淨名經云：‘佛身者，?法身也；從無量功德、智慧生，從慈、悲、喜、捨生，從布施、持戒、忍辱?和、?行精進、禪定、解脫、三昧、多聞、智慧諸波羅?生，乃至從斷一切不善法、集一切善法生如來身。’又云：‘具福德故，不住無爲；具智慧故，不盡有爲；大慈悲故，不住無爲；滿本願故，不盡有爲。’此乃自背圓詮，不遵佛語。擬捉涅槃之縛，欲沈解脫之坑；栽蓮華於高原，植甘種於空界，欲求菩提華果，何出得成？所以云：‘入無爲正位者，不生佛法耳。乃至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無價寶珠；如是不入煩惱大海，則不能得一切智寶。’”

問：“入法，以無得爲門；履道，以無爲先導。若興衆善，起有得心，一違正宗，二?實行。”

荅：“以無得故無所不得；以無爲故無所不爲。無爲豈出爲中？無得非居得外。得與無得，既非全别；爲與無爲，亦非分同。非别非同，誰言一二；而同而别，不閡千差。若迷同、别兩門，?落斷、常二執。所以華嚴離世間品云：‘知一切法，無相是相，相是無相；無分别是分别，分别是無分别；非有是有，有是非有；無作是作，作是無作；非說是說，說是非說，不可思議。知心與菩提等，知菩提與心等，心及菩提與衆生等；亦不生心顚倒、想顚倒、見顚倒，不可思議。於??中入滅盡定，盡一切漏而不證實際，亦不盡有漏善根；雖一切法無?，而知漏盡，亦知漏滅；雖知佛法?世間法，世間法?佛法，而不於佛法中分别世間法，不於世間法中分别無法；一切諸法，悉入法界，無所入故；知一切法皆無二、無?易，不可思議。’”

問：“一切衆生不得解脫者，皆爲認其假名，逐妄輪?，楞嚴經中唯令以湛旋其虚妄滅生，伏還元覺，得元明覺無生滅性，爲因地心，然後圓成果地修證。云何一向狥斯假名，論其散善，轉增虚妄，豈益初心？”

荅：“名字性空，皆爲實相，但從緣起，不落有無。法句經云：‘佛告寶明菩薩：汝且觀是諸佛名字，若是有，說食與人，應得充飢；若名字無者，定光如來不授我記，及於汝名如無授者，我不應得佛。當知字句其巳乆如，以我如故，備顯諸法，名字性空，不在有無。’華嚴經云：‘譬如諸法不分别自性，不分别音聲，而自性不捨，名字不滅；菩薩亦?如是，不捨於行，隨世所作，而於此二無執著。’是以不動實際，建立行門；不壞假名，圓通自性。”

問：“何以不任運騰騰，無心合道？豈須萬行，動作關心？”

荅：“古德顯佛果有三：一、亡言絶行，獨明法身無作果。二、從行漸修，位滿三祗果。三、從初理智自在圓融果。此是上上根人，圓修圓證，雖一?頓具，不妨萬行施爲；雖萬行施爲，不離一?。若亡情㝠合，各是一門；遲速任機，法無前後。”

問：“觸目菩提，舉足皆道，何須别立事相道塲，役?勞形，豈皆妙㫖？”

荅：“道塲有二：一、理道塲；二、事道塲。理道塲者，周徧刹塵；事道塲者，淨地嚴飾。然因事顯理，藉理成事。事虚攬理，無不理之事；理實應緣，無閡事之理。故?事明理，須假莊嚴；從俗入眞，唯憑建立，爲歸敬之本，作䇿發之門，覩相嚴心，自他兼利。

“止觀云：‘圓敎初心，理觀雖諦，法忍未成，須於淨地嚴建道塲，晝夜六時，修行五，懴悔六根罪，入觀行?乗戒兼急，理事無瑕，諸佛威加，眞明頓發，?至初住，一生可階。’上都儀云：‘夫歸命三寶者，要指方立相，住心取境，不明無相離?也。佛懸知凡夫繫心，尚乃不得，況離相耶？如無術通人，居空造舍也。依寶?等三觀，必得不疑。’佛言：‘我滅度後，能觀像者，與我無?。’大智論云：‘菩薩唯以三事無厭：一、供養佛無厭。二、聞法無厭。三、供給僧無厭。’天台智者問云：‘世間有空行人，執其癡空，不與修多羅合，聞此觀心，而作難言：若觀心是法身等，應觸處平等，何故經像生敬，紙木生慢？敬慢?故，則非平等；非平等故，法身義不成。荅：我以凡夫位中，觀如是相耳，爲欲開顯此實相，㳟敬經像，令慧不縛；使無量人，崇善去惡，令方便不縛，豈與汝同耶？’乃至廣興法會，建立壇儀，手決加持，嚴其勝事，遂得道塲現證、諸佛威加，皆是大聖垂慈，示其要?。或覩香華之相，戒德重淸；或見普賢之身，罪源?淨，因兹法事圓備，佛道遐隆，現斯感通，歸憑有據。是以須遵往聖，事印典章，不可憑虚出於胸臆，毀德壞善，翻墮邪輪，撥有疑空，枉投邪?。”

問：“金剛般若經云：‘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如何立相標形，而稱佛事？”

荅：“息憑泯事，此是破相宗；?論顯理，?是大乗始敎。未得有無齊行，體用交徹。若約圓門無閡，性相融通，舉一微塵，該羅法界。華嚴經云：‘淸淨慈門刹塵?，共生如來一妙相；一一諸相莫不然，是故見者無厭足。’法華經云：‘汝證一切智，十方等佛法；具三十二相，乃是眞實滅。’大涅槃經云：‘非色者，?是聲聞、緣覺解脫；色者，?是諸佛如來解脫。’豈同凡夫橫執頑閡之境以爲實色，二乗偏證灰斷之質而作眞形？是以六根所對，皆見如來；萬?齊觀，圓明法界，豈待消形滅影，方成玄趣乎？”

問：“?心是佛，何須外求？若認他塵，自法?隱。”

荅：“諸佛法門，亦不一向，皆有自力、他力、自相、共相，十玄門之該攝、六相義之融通。隨緣似分，約性常合。從心現境，境?是心；攝所歸能，他?是自。古德云：‘若執心境爲二，遮言不二，以心外無别塵故；若執爲一，遮言不一，以非無緣故。’淨名經云：‘諸佛威神之所建立。’智者大師云：‘夫一向無生觀人，但信心益，不信外佛威加益。’經云：‘非內非外，而內而外。而內故，諸佛解脫於心行中求；而外故，諸佛護?。云何不信外益耶？’夫因緣之道，進修之門，皆衆緣所成，無一獨立。若自力充備，?不假緣；若自力未堪，須憑他勢。譬如世間之人在官難中，若自無力得脫，須假有力之人救㧞。又如牽拽重物，自力不任，須假衆他之力，方能移動。但可內量實德，終不以自妨人。又若執言內力，?是自性；若言外力，?成他性；若云機感相投，?是共性；若云非因非緣，?無因性，皆滯閡執，未入圓成。若了眞心，?無所住。”

問：“經云：‘觀身實相，觀佛亦然。’一?不生，天眞頓?。何得唱他佛號，廣誦餘經？高下輪?，前後生滅；既妨禪定，但狥音聲。水動珠昬，?當㝠合？”

荅：“夫聲爲衆義之府，言皆解脫之門，一切趣聲，聲爲法界。經云：‘一一諸法中，皆含一切法。’故知一言音中，包羅無閡，十界具足，三諦理圓。何得非此重彼，離相求眞，不窮動淨之源，遂致語默之失。故經云：‘一?初起，無有初相，是眞護?。’未必息?消聲，方㝠實相。是以莊嚴門內，萬行無?；眞如海中，一毫不捨。且如課?尊號，故有明文。唱一聲而罪滅塵沙；具十?而形棲淨土。拯危㧞難，殄障消?，非但一期暫㧞苦津，託此因緣終投覺海。故經云：‘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巳成佛道。’又經云：‘授持佛名者，皆爲一切諸佛共所護?。’寶積經云：‘高聲?佛，魔軍退散。’文殊般若經云：‘衆生愚鈍，觀不能解，但令?聲相續，自得往生佛國。’智論云：‘譬如有人初生墮地，?能日行千里，足一千年滿中七寶，以用施佛，不如有人於後惡世稱一佛聲，其福過彼。’大品經云：‘若人散心?佛，乃至?苦，其福不盡。’增一阿含經云：‘四事供養，一閻浮提一切衆生，功德無量；若有衆生，善心相續，稱佛名號，如一?牛乳頃，所得功德過上，不可思議，無能量者。’華嚴經云：‘住自在心?佛門，知隨自心所有欲樂，一切諸佛現其像。’故飛錫和尚高聲?佛，三昧寶王論云：‘浴大海者，巳用於百川；?佛名者，必成於三昧。亦猶淸珠下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淸；?佛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既契之後，心佛雙亡。雙亡定也，雙照慧也。定慧既均，亦何心而不佛，何佛而不心？心佛既然，則萬境、萬緣，無非三昧也。’誰?患之，於起心動?，高聲稱佛哉？故業?差别經云：‘高聲?佛誦經，有十種功德：一、能排睡眠。二、天魔驚怖。三、聲徧十方。四、三塗息苦。五、外聲不入。六、令心不散。七、勇猛精進。八、諸佛歡喜。九、三昧現前。十、生於淨土。’

“群疑論云：‘問：名字性空，不能詮說諸法。敎人專稱佛號，何?說食充飢乎？荅：若言名字無用，不能詮諸法體，亦應喚火水來，故知筌蹄不空，魚兎斯得。故使梵王啓請轉正法輪，大聖應機弘宣妙㫖；人天凡聖咸禀正言，五道四生並遵遺訓。聽聞讀誦，利益弘深；稱?佛名，往生淨土。亦不得唯言名字虚假，不有詮說者乎。’

“論云：‘問：何因一?佛之力，能斷一切諸障？荅：如一香栴檀，攺四十由旬伊蘭林悉香；又譬如有人用師子筋以爲琴弦，其聲一奏，一切餘弦悉皆斷壞。若人菩提心中，行?佛三昧者，一切煩惱、一切諸障，皆悉斷滅。’大集經云：‘或一日夜，或七日夜，不作餘業，志心?佛。小?見小；大?見大。’又般若經云：‘文殊問佛：云何速得阿耨菩提？佛荅：有一行三昧。欲入一行三昧者，應須於空閑處，捨諸亂意。不取相貌，繫?一佛，專稱名字。隨佛方所，端身正向。能於一佛??相續，?是?中能見過去、未來、現在諸佛。晝夜常說，智慧辯才終不斷絶。’是知佛力難思，玄通罕測，如石吸鐵，似水投河，慈善根力，見如是事，志心歸者，靈感昭然。”

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但有好境，取?成魔。何得著相興心，而希㝠感耶？”

荅：“修行力至，聖境方明；善緣所生，法爾如是。故將證十地，相皆現前。是以智切㝠加，道高魔盛：或禪思入微，而??相；或禮誦懇志，暫覩嘉祥。但了惟心，見無所見。若取之，則心外有境，便成魔事；若捨之，則撥善功能，無門脩進。摩訶論云：‘若眞若僞，惟自妄心現量境界，無有其眞實，無所著故。又若眞若僞，皆一眞如，皆一法身，無有别?，不斷除故。’智論云：‘不捨者，諸法中皆有助道力故；不受者，皆法實相?竟空，無所得故。’

萬善同歸集卷第一

音釋

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