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尚書吏部侍郎贈司空奚公神道碑銘

唐尚書吏部侍郎贈司空奚公神道碑銘

劉禹錫

嗚呼！有唐清臣尚書吏部侍郎奚公，貞元十五年十月甲子薨于位。詔贈禮部尚書，太常考行，謚曰某。是歲臈月丁酉，葬于萬安縣之某原。後三十有四年，子爲諸侯，爲大夫，門戸有煒。於是門下生琢石紀德，揭于新阡云。公諱陟，字殷衡。其先在夏爲車正，以功封于薛下，古以降爲譙郡人。或因仕適楚，復之秦，今爲京兆人。隋唐之祭再丗，以明經爲博士，家有賜書。曾祖簡，亦以文學爲太子司議郎。大父乾釋，仕至光州刺史。烈考諱某，有道而尚晦，終徐州司功叅軍，贈和州刺史，由子貴也。天以大運生萬物，而以正氣鍾賢人，至和來宅，其德乃具，公實有焉。㓜而擢陵苕之秀，長而成清廟之器，群倫月旦，咸以第一。及從鄉賦，洎昇名太常，果居上第。明年，詔郡國徵賢良，設四科以盡材，公居文詞清麗之目，授弘文舘校書。郞時德宗新即位，聲烜虜庭，西戎畏威，底貢内附。詔諫議大夫崔河圖持節即虜帳以報之，使臣欲盛其賔寮以自大，遂嘿表公爲介，授大理評事。除書到門，公方爲人子，不敢許，以逺稱病，弗果行。歸寧壽春，飬志盡敬。丞相楊炎勇于用才，擢公爲左拾遺，奉安輿而西。未幾，再集荼蓼居從。後喪将闋，是歲建中四年，京師急變，黄屋順動，狩于巴梁，公徒行間道以歸王所。旣中月而詔授起居郎，充翰林學士。創鉅愈遟，病不拜職，改太子司議郎。從大駕廻入尚書，爲司金元士，且叅推筦之務。有頃，持愍?宣恩于蘇門。将行，錫銀朱干青蒲上復命稱旨，轉吏部外郎。是曹在南官爲眉目，在選士爲司命。公執直筆，閱簿書，紛挐盤錯，一瞬而剖。時文昌缺左右丞，都曹差重，遂轉左司郎中，尋遷中書舎人。執事者繫公識精，以斟酌大政，非獨用文飾也。㑹江淮間民被水禍，上愍焉，特命公宣撫之，許以便宜及物，赤車所至，如東風變枯，條其利疾，復奏咸可。轉刑部侍郎。時主計臣延齡，以險刻貴倖，而與京兆尹相惡，以危事中之，坐譴。已又逮繫其吏，峻繩之。事下司寇，主奏議者欲文致而甘心焉。公侃然持平，挫彼嶽嶽，君子聞之，善其知道不私。刑曹旣清，以餘刃兼領選事。居一年，授權知吏部侍郎。又一年，即眞是秩，言能審官者，本朝有裴、馬、盧、李四君子，物論以公嫓焉。時得疾發癕，有國醫方直禁中，上促遣如弟，且飭之曰：某賢臣也，悉術以治之。及有司以不起聞，震悼加等。娶瑯瑘王氏，石泉公之曽孫友壻，皆一時彦士。長子某，蚤不禄。第二子敬則，歷太僕少卿，今爲濮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賜金紫，以連最就加貴秩，俾視九卿。第三子敬玄，以詞藝似續登文科，歷左補闕，今爲尚書刑部郎中。第四子炅，舉進士。最小子咸，砥礪纂脩，冝爲名公家子。其邁德垂?之光乎。公少以名器自任，及顯逹，急於推賢，視其所舉，則在西省薦權丞相，由右掖掌訓辭，在中銓表楊僕射，由地曹綜吏部。二公後爲天下偉人。凡執文章權衡以揣量多士，一入中禁考䇿詞，三在天官第章句。披沙剖璞，由我而顯者，落落然居多。推是風鑒，移于大冶，則鎔範之内，無非祥金。嗟乎！天不遐其福而孤民望，使由庚之什，不作於貞元中，惜也！初公旣終，詔贈大宗伯。後以第三子在郎位，被霈澤，再追襃至司空。故昔之葬儀用常伯，而今之碑用三公云。銘曰：

仁麟智龍，爲瑞一辰。未若君子，瑞于人倫。惟唐德宗，道?漢宣。督責繩下，風稜言言。公丁斯時，籍在雋賢。從難表節，執羈而還。帝曰汝器，黄流瑟然。可爲大僚，左右化源。乃飾王度，乃馳輶軒。旣執刑柄，亦操吏權。陽和熈熈，貯在顔間。守法持正，嶷如秋山。火不侵玉，倖臣畏伏。鳯鳴祥煙，梟噪低跧。帝方?用，天不假年。公?無寤，其名愈逺。門人逹者，赤舄玄衮。公居甚卑，其德愈尊。兩子朝服，駢驅朱輪。佳城何在，胄貴之里。螭首龜趺，德輝是紀。嗚呼後人，下拜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