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己

行己

王禹玉、元厚之諸公常問祖父曰。公記問之博，以至國朝典故，本末無遺，日月不差，用何術也？某軰亦常留心扵此，記得年忘?月。記得月忘却年。前後差互，本末舛午，終不如公。願聞其説。祖父曰：某有一說，某每以一?中大事為目，欲究當年事，則不忘矣。如某年攺元，其年有某事。某年上即位，其年有某事；某年立后若太子，其年有某事；某年命相，其年有某事，則記事之一法也。史記太史公書，是?孔子生，是?孔子卒，是?齊公㑹扵葵邱，是?晋文公始覇之?，恐亦此意也。元曰：不然。至扵暗記經史，黙咏詩什，以至士大天家世、閥閱、名諱、婚姻、無遺忘者，又以何法乃真強記也。前?言者特謙耳。祖父常云：趨時如鷙猛獸之搏，務學亦湏如此。?以云時

哉不可失也。祖父喜王元之詩，以謂平易而淳深有古風。?曽祖時，陸農師以門生有挽章曰。貳卿頭已白。兒慕不勝悲。祖父曰。此効王元之體。元之詩云：侍郎三十八，羞死老馮唐。王語自然，而陸未淳熟也。祖父年七十餘，尤梦先太師訓誨之嚴，㦯驚懼而覺。盖心之思慕?梦寐終老未常忘也。曽祖慶曆中在?院，丁福國公憂，星奔赴景陵，䕶柩由湖北渉京畿，厯京東西。過淮浙，水陸数千里，方至閩境，数冒險難，故曾祖謂祖父曰：吾歸?失計，汝軰慎勿効。既不能免，仕官隨䖏?我，乃延陵季子之志也。故曽祖河陽下世祖父扶䕶南来謀?，偶遇地理僧自真，用治命得吉卜，扵南徐京峴山之原，術者皆言善地。真亦為俞康直大夫?其先人，真謂祖父云：公家位一品而清貧。謂俞氏仕不過四五品而饒給。後皆如其言。又謂祖父曰：葬後三十年，西南有楼閣，聞皷角聲，運河水入明堂，公家其興乎。如期，陳暘叔丞相以鎮江莭度帥揚，卜第扵青陽門，依山建?榭，州亦修青陽城楼。每過家上冡，郡設皷角於楼上。又宅前開溝通城外，自此運河水漲則出城外，正與坟相望。祖父徊翔侍從之，乆後遂得執政。真亦髙僧，得山水三昧，竒中甚多。祖父常云：雋永乃猪肉，其味永可雋。故蒯通著書，取以為名。曾祖始四?讀尚書，四日而終秩，事見李邯郸誌文。祖父幼時與原甫兄弟聚學，劉父立之與曽祖同為府推官，而原甫頗熟荘子，祖父初未之讀也，每以三皷衆散後閲之十餘日，已能通逹辨折矣。祖父别試南廟，歐公為考官，策題問周禮名数，祖父居第一。及謝，公曰：此䇿

非?記周禮疏，不能如君之善對也。祖父曰：某少留心意記誦，誠如公言。祖父試館職，興王賞諫臣賦，吹邠迎寒詩，胡武平為考官，見之曰：近?唯馮當世與公在。三上賦對?興王賞諫臣事，皆切中。如吹邠迎寒詩，?該一部周禮矣。王深父謂祖父：公於書無不通，然字學今幾熄，可作續方言。神宗元豐五年，廷試進士，有暨陶者，諸公唱名呼曰洎，乆之不應。上頋祖父曰：恐當呼訖。吴有暨艶造營府之論，恐其後上命以訖呼，果出應。問陶鄉里，乃崇安人，上頋左右曰：果吴人也。神宗問祖父：?家必有異書，何故父子皆以博學知名。祖父對曰：臣家傳朴學，惟知記誦而已。上曰：此尤難也。祖父云：吾收書数萬，　自小官時得之甚艱，又皆親校手題，使門閲不墜，

則此文當益廣。不然，耗散可待，可不戒哉。祖父年十，?侍曽祖入都，㦯荐辭學進　投贄，皆祖父指示装冩。祖父口放六經，?行尤有迹焉。若夫子之循環反復，則不見其迹，吾終躬庻幾焉。祖父言，年十六，?侍曽祖為揚州通判，命作夏正建寅賦。賦成，曽祖曰：夏正建寅無遺事矣。汝異時當以博學知名也。祖父常言：㓜時與華直温會課無錫日，有定規，間㦯親知晏㳺，日不能逮，繼之以夜，㦯至達旦。華時年以長，祖父尚㓜，賦題皆取平易者同課，祖父與華簡?不遺寸幅。及為開封府尹，悉軸以見歸，且以死求銘為托。後終殿中丞，遂踐言焉。祖父言㓜時在無錫，與華直温、閔從先、山甫二叔相處。在洪州，則李㤗伯曼君特先生、二蔡賢良。及居京師，又得黄聱隅、王深父子直、劉原父貢父、吕縉叔曽公孚先生，相與切磋?磨，日有?資，至於學成，乃知取友之益不可忽也。祖父平生莭儉，尤爱惜楮墨，未?，妄費寸?。每剪碎?為簽頭，稍大者抄故事，令子孫軰冩錄。常云。此陶侃竹頭木屑之意也。常見僧洪禧拾?然帋燭，大喜，以謂若貨殖必致富。祖父平生喜用雌黄墨塗字，以為乆之，與?同色。祖父常云：吾仕宦於外，不能守父母遺體。坟客乃代我守先茔者，汝軰當待之如骨肉也。家素貧，止有数畝之田，遂?給㸔坟者，再三戒之，使尔軰世世享用，而不可貨易也。衆皆鼓舞听命焉。祖父與叔祖同赴廷試，髙祖與祖父、叔祖書曰：昨觀程丈甚好，泉南止欠状元與宰相，汝果能全之乎？乃夐古之美事也。祖父常以左手指紋輪六十甲子，記?時事，寔典故，無不偹?。

如第二指下第一莭為甲子苐，三莭為乙夘，第三莭指下第一莭為癸丑之?。祖父戒小兒手不持錢，不惟防誤嚥，亦恐壊其志行。祖父常云：孟子較?金百鎰五十鎰，受與不受。杜子美詩云：至尊含咲催賜金，圉人太僕?惆悵。為太屑也。祖父年十六，省試斗為天之喉舌賦，文肅主文，見曽祖曰：賢郎已髙中，而㸃檢試　者以聲聞為聞，為不合格，遂黜。祖父自是始切意字學，發明為多。一日坐書室中，吴春?為知制誥，来訪曾祖。曽祖出，徑来訪祖父，驟然論文，遽問唐人制誥孰為優者？祖父辭不敢對。吴曰：相與論文，何必形迹。祖父遂言：世称常、楊、元、白，以某觀之，常不及楊，白不及元。吴大称賞曰：足下舉子而能如此，異時必典制命矣。韓子華出守禁，從館閣皆祖餞焉。坐有言芸閣何出，而坐間諸鉅公?不記。祖父曰：見初學記。盖諸公忽而不讀尔。祖父善談易，晚尤嗜荘子，常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虚一不用，?謂妙道，百姓日用而不知者也。又常觀歩屈曲，䖝指之曰：此其行之者一也。祖父與吕縉叔王深甫子直諸公攺正元和姓纂，以朱勾細字簽頭證定甚竒。又攺水經尤得其全，比世本増多，皆蔵扵象先可以為寳也。

舒信道元豐中為御史中丞，銳扵進取，言事多渉刻薄，為王和甫?䋲除名。紹聖中復通直郎，知無為軍，㦯言其罪深，不當叙復。攺監中嶽廟，祖父聞之曰：士大夫立朝當言路，一渉非義失人心，則終躬遂廢。如王君貺未三十為御史中丞，縁進奏院事，終躬轗軻，不復大用，䧟扵?薄，可不慎哉。祖父十?時，?從曽祖入都調官，諸公往還者，皆一時名士，見祖父皆異目。時盛仲模學士面試省題詩立成，甚見称賞，期以逺到。祖父常說：糓城國門有一石人，刋其腹曰：磨兠鞬，慎勿言。劉洎少時，常遇異人教之曰：君當佐太平，然宜慎磨兠之戒。逮京口新第成，大?照壁，用楮餬大書家語、周廟三緘背銘之文，深戒子孫以慎言，亦此意也。自後賢士大夫皆嘆服，以謂家法之嚴。曽祖常謂門第髙華者，可畏不可恃。二事皆出於桞氏訓序。祖父仰瞻星宿?度，常于小子首背上提之，使知星命。謂子孫曰：懸象昭然如此，汝不䖍奉，乃欲求之杳㝠乎？祖父常云：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擇焉？學士大夫則知尊祖矣。祖父常以米宣献澄心堂?手書較正大唐郊祀錄十　四䇿賜象先，皆朱書臣某，足為寳玩。祖父待試時，曽祖居西崗，相逺十餘里，每有家務，必召祖父咨决，常徒歩往来，日㦯至数返，未常廢，亦不為勞。祖父常爱徐勉戒子嵩書云：少時不欲興立邸第，貨殖聚歛。中年?于東山開營小園，非存種藝以要利也，政?穿池種樹，以寄情賞。又以郊際閒曠，終可為宅。儻㦯懸車致仕，寔欲歌笑扵斯。凡此一篇，皆暗合吾意。京口建第之日，令子孫皆錄一本志之。曽祖常言：某得吾之學，衮得吾之文，梲得吾之講說也。祖父取平日抄莭分門?，令子孫軰傳冩，幾二百册，古今?書莫及焉。常云：門?最難撰名。祖父在舘閣九年，家貧俸薄，不暇募傭書，傳寫秘閣書籍，每日

記二千言，歸即書於方册。家中藏書数萬，秘閣?傳者居多。祖父自維揚拜中太一宫使，歸鄊里，是時葉公梦得為丹徒縣尉，頗許其假借傳冩業。公每對士大夫言親炙之幸，其?傳寫，遂為葉氏蔵書之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