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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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4:36

春秋胡氏傅四部叢刋續編經部上海?芬樓借常熟瞿氏鐵琴銅劔樓蔵宋刋夲影印原書版匡髙十七公分,寬十二公分。

春秋傳序

古者列國各有史官,掌記時事,春秋魯史爾,仲尼就加筆削,乃史外傳心之要典也。而孟氏發明宗旨,目爲天子之事者,周道衰微,乾綱解紐,亂臣賊子,接迹當丗,人欲肆而天理滅矣。仲尼天理之所在,不以爲已任而誰可?五典弗惇,已所當叙;五禮弗庸,已所當秩;五服弗章,已所當命;五刑弗用,已所當討。故曰:文王旣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聖人以天自處,斯文之興喪在已,而由人乎哉?故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空言獨能載其理,行事然後見其用。是故假魯史以寓王法,撥亂丗反之正,叙先後之倫,而典自此可惇;秩上下之分,而禮自此可庸;有德者必褒,而善自此可勸。有罪者必貶,而惡自此可懲。其志存乎經丗,其功配於抑洪水。膺戎狄,放龍虵,驅虎豹,其大要則皆天子之事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孔子者,謂此書遏人欲於橫流,存天理於旣滅,爲後丗慮至深逺也。罪孔子者無其位。而託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則戚矣。是故春秋見諸行事,非空言比也。公好惡,則發乎詩之情;酌古今,則貫乎書之事;興常典,則體乎禮之經;本忠恕,則導乎樂之和;著權制,則盡乎易之變。百王之法度,萬丗之繩凖,皆在此書。故君子以謂五經之有春秋,猶法律之有斷例也。學是經者,信窮理之要矣。不學是經,而處大事,決大疑,能不惑者鮮矣。自先聖門人以文學名科,如游、夏尚不能賛一辭,蓋立義之精如此。去聖旣逺,欲因遺經窺測聖人之用,豈易能乎。然丗有先後,人心之所同然一爾。苟得其所同然者,雖越宇宙,若見聖人親炙之也,而春秋之權度在我矣。近丗推隆王氏新說,按爲國是,獨於春秋貢舉不以取士,庠序不以設官,經筵不以進讀,斷國論者,無所折衷,天下不知所適,人欲日長,天理日消,其効使夷狄亂華,莫之遏也。噫!至此極矣。仲尼親手筆削,撥亂反正之書,亦可以行矣。天縱聖學,崇信是經,廼於斯時,奉承詔旨,輙不自揆,謹述所聞,爲之說以獻。雖微辭奥義,或未貫通,然尊君父,討亂賊,闢邪說,正人心,用夏變夷,大法略具,庶幾聖王經丗之志,小有補云。述綱領,學春秋者必知綱領,然後衆目有條而不紊。自孟軻氏而下,發明綱領者凢七家。今載七家精要之詞于卷首,智者即詞以觀義,則思過半矣。

孟軻氏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膺戎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又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之乗,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其事則齊桓?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又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

莊周曰:春秋經丗,先王之志也,聖人議而不辨。又曰:春秋以道名分。

漢董仲舒記夫子之言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誦其師說曰:撥亂丗反之正,莫近春秋。其自言曰: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䜛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爲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冝,遭變事而不知其權。爲人君父而不通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爲人臣子而不通春秋之義者,必䧟篡弑之罪。故春秋,禮義之大宗也。

隋王通曰:春秋之於王道,是輕重之權衡,曲直之繩墨也,舎則無所取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終乎?故止於獲麟。

宋西都邵雍曰:春秋,孔子之刑書也,功過不相掩。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先定五伯之功過而學春秋,則大意立矣。春秋之間,有功者未有大於四國者也,有過者亦未有大於四國者也。不先治四國之功過,則事無統理,不得聖人之心矣。

橫渠張載曰:春秋之書,在古無有,乃仲尼所自作,惟孟子爲能知之,非理明義精,殆未可學。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說多鑿。

河南程頥曰:五經載道之文,春秋聖人之用。五經之有春秋,猶法律之有斷例也。又曰:五經如藥方,春秋猶用藥治病,聖人之用,全在此書。又曰:春秋一句即一事,是非便見於此,乃窮理之要。學者只觀春秋,亦可以盡道矣。又曰:春秋傳爲按經爲斷。又曰:春秋之文,一一意在示人,如土功之事,無大小,莫不書之,其意止欲人君重民力也。又曰:春秋之法極謹嚴,中國而用夷禮則夷之。韓子之言,深得其旨。又曰:夫子作春秋,爲百王不易之大法。後丗以史視春秋,謂褒善貶惡而巳,經之大法則不知也。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乃易見也,惟㣲辭隠義,時措從冝者,爲難知耳。或抑或縱,或與或奪,或進或退,或微或顯,而得乎義理之安,文質之中,寛猛之冝,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也。夫觀百物而後識化工之神,聚衆材而後知作室之用,於一事一義而欲窺聖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學春秋者,必優游涵泳,黙識心通,然後能造其微矣。明?例春秋之文,有事同則詞同者,後人因謂之例。然有事同而詞異,則其例變矣。是故正例非聖人莫能立,變例非聖人莫能裁。正例天地之常經,變例古今之通?,惟窮理精義,於例中見法,例外通?者,斯得之矣。謹始例:人君嗣立,逾年必改元,此重事也。當國大臣必以其事告于廟,秉筆史官必以其事書于䇿,縁始終之義,一年不二君,故不改於柩前定位之初,縁臣民之心,不可曠年無君,故不待於三年畢喪之後,逾年春正月,乃謹始之時,得理之中者也,於是改元,著新君即位之始冝矣。即位而謹始,本不可以不正,爲子受之父,爲諸侯受之王,此大本也。咸無焉,則不書即位,隠莊、閔、僖四公是也。聖人恐此義未明,又於衛侯?發之,書曰衛人立?,以見内無所承,上不請命者,雖國人欲立之,其立之非也。在春秋時,諸侯皆不請王命矣。然承國於先君者,則得書即位,以别於内。復無所承者,文、成、襄、昭、哀五公是也。聖人恐此義未明,又於齊孺子荼發之。荼、㓜固不當立,然旣有先君景公之命矣。陳乞雖流涕欲立長君,其如景公之命何?以乞君荼不死先君之命也。命雖不敢死,以别於内,復無所承者可也。然亂倫失正,則天王所當治,聖人恐此義未明,又於衛侯朔發之。朔殺伋壽,受其父宣公之命。甞有國矣,然四國納之則貶,王人拒之則褒,於以見雖有父命,而亂倫失正者,王法所冝絕也。由此推之,王命重矣。雖重天王之命,若非制命以義,亦將壅而不行。故魯武公以括與戲見宣王,王欲立戯,仲山甫不可,王卒立之。魯人殺戲,立括之子,諸侯由是不睦。聖人以此義,非盡倫者不能斷也。又特於首止之盟發之。夫以王丗子而出㑹諸侯,以列國諸侯而上與王丗子㑹,此例之變也,而春秋許之。鄭伯奉承王命,不與是盟,此禮之常也,而春秋逃之。所以然者,王將以愛易儲貳,桓公糾合諸侯,仗正道以翼丗子,使國本不揺,而天下之爲父子者定,所謂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者也。至是變而之正,以大義爲主,而崇髙之勢不與焉,然後即位,謹始之義終矣,萬丗之大倫正矣。故曰春秋之法大居正,非聖人莫能修之,謂此?爾。敘傳授傳春秋者三家,左氏敘事見本末。公羊、榖梁詞辨而義精。學經以傳爲按,則當閱左氏;玩詞以義爲主,則當習公榖。如載惠公元妃繼室及仲子之歸于魯,即隠公兄弟嫡庶之辨,攝讓之實,可按而知也,當閱左氏,謂此?也。若夫來賵仲子,以爲豫凶事,則誣矣。王正月之爲大一統,及我欲之曁,不得巳也,當習公羊氏謂此?也。若夫母以子貴,媵妾許稱夫人,則亂矣。叚,弟也,弗謂弟,公子也弗謂公子,賤叚而甚,鄭伯之處心積慮成於殺也,當習榖梁氏謂此?也。若夫曲生條例,以大夫日卒爲正,則鑿矣。萬物紛錯,懸諸天,衆言淆亂折諸聖,要在反求於心,斷之以理,精擇而愼取之,則美玉之與武砆,必有能辨之者。自?杜預、范寗、唐啖助、趙匡,此數子者,用力甚勤,時有所取,雖造宮牆之側,幾得其門而入,要皆未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者也,故不預七家之列。七家所造,固自有淺深,獨程氏甞爲之傳,然其說甚略,於意則引而不發,欲使後學愼思明辨,自得於耳目見聞之外者也。故今所傳事,按左氏義,採公羊、榖梁之精者,大綱本孟子,而微詞多以程氏之說爲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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