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道銘

棧道銘

歐陽詹

秦之坤，蜀之艮，連高夾深，九州之險也。隂谿窮谷，萬仞直下，奔崖峭壁，千里無土。亘隔呀絶，巉巉??，麋鹿無谿，猿猱相望。三代而往，蹄足莫之能越。秦雖有心，蜀雖有情，五萬年閒夐不相接。且秦之與蜀也，人一其性，物同所冝，嗜欲無餘門，敎化無餘源。可?遷，可親昵，擘坼地脉，睽離物理，豈造化之意乎？天實凝淸而成，地實凝濁而形。當其凝也，如鎔金下鑄，騰雲上浮，空?有所不開，迴翔有所不合。澄結旣定，竅缺生乎其中。西南有漏天，天之竅缺也。于斯有兹地，地之竅缺也。天地也者，將以上覆下燾，含蓄萬靈，可通必使而通者也。茍有可通而未通，則賢代其工而通之。故有爲舟以濟川，爲梯以踰山。惟兹地有川不可以舟涉，有山不可以梯及。粤有智慮以全玄造，立巨衡而舉追氏，縋懸纑以下梓人。猿垂絶?，鳥傍危岑。鑿積石以全力，梁半空於未用。斜根玉壘，旁綴靑泥，截斷岸以虹矯，繞翠屏而龍踠。堅勁膠固，雲横砥平。揔庸蜀之通途，統?雍之康莊。都邑之能歩，山川之無脛。若水決防，如鴻嚮陽。南之北之，踵武湯湯。躋峩峩以自若，臨蒼蒼而不懼。繇是贄幣以遥達，人神以㑹同。稽禮樂之短長，量威力之汙隆。可王者王，可公者公。而相吹以風。或曰：受琢之石長存，可構之材無窮。易刓代蠧，斯道也，未始有終。嗚呼！爲上懷來在乎德，爲下昭德在乎義。德義之如今日，則或人之言有孚。其反之，則石雖存恐不爲琢，材雖多恐不爲構。想夫往昔，有時而有，有時而無，是用惕惕，天下蚩蚩。知聖賢創物之意之人寡，明德義固物之道之人稀。敢陳兩端之要，銘諸斯道之左。庶主德義者，存今日之所履，踵武湯湯者，荷古人之攸作。銘曰：

天覆地燾，本亦同設。大象難全，或漏或缺。損多益寡，聖賢代工。彼雖有缺，與無缺同。惟北曰秦，維南則蜀。地缺其閒，坤維不續。斗起斷岸，屹爲兩區。秦人路絶，蜀火煙孤。天實不通，賢斯有造。鑚堅剡勁，無蹊以道。若川匪舟，若陸非車。縁危轉虚，歩驟交如。構雖在功，存亦由德。項怫劉怒，旋見以踣。隋落我營，自顚而植。地非革勢，材不易林。踣植之致，惠怨之心。勿謂斯道不恒，勿謂斯道可乆。禮不以禮，可有而無。恭不以恭，可無而有。創之之意如彼，固之之理若兹。彼知不易，兹而易知。勒銘道左，其同我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