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耕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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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01:51

心耕記

呉郡陸氏,隱于田間,而業農者累世矣。世修禮義,表然爲郡之望。至處士宗博,益振其業,鄉人尤賴之。宗愽嘗自號心耕,或者則以陸氏居松江陳湖之上,田連阡陌,上而賦稅,下而衣食,皆取給於是。宗博及其壯歳,當勤生力本之不暇,雖未能躬耕以食力,亦必往來相視,衝風日,履泥塗,與傭奴同其勞苦,而曰心耕,何耶。或者又以昔許行欲滕君與民並耕而食,孟子引古人勞心勞力之語以曉之。宗博少嘗爲郡縣推擇長田賦,有治人之責,豈以其心亦若耕者之勞耶?或以其說似矣,而未得其意。夫孟子以農爲喻者尚有之,揠苗助長,心不忘乎,集義之戒也。舎巳芸人,心不廢乎。自修之訓也。故農夫能耕,則田不荒而榖可成。君子亦惟自治其心,使不至於荒而已。蓋心苟荒,則惡乘之以入,故曰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藴崇之,絕其本根,勿使能殖。蓋言惡不可長如此。夫惡不長,則心無私欲之累,而德亦成。日用之間,俯仰自得,豈徒其身之安,其澤之流於子孫者,亦將享其利於無窮。於是宗博之下世數年矣。三子完宜、某,皆善承家。完更以名進士授監察御史。一日,吿予曰:先君無恙時,欲得記所謂心耕乆矣,玆敢成其志,而終惠以一言,幸甚。嗟夫!三吳之野,終歲勤動,爲上農者,不知其幾千萬人也。晏然處於家庭之間,而矻矻然經營乎方寸之地,其勞尤甚焉者,此宗博之所獨知,而未可與不知者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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