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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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5:42
玄伯
自非朝廷文誥,四方書檄,初不染翰,故世無遺文。尤善草隷行押之書,爲世摹楷。玄伯祖悅與范陽盧諶,並以博藝著名。諶法鍾繇,悅法衛瓘,而俱習索靖之草,皆盡其妙。諶傳子偃,偃傳子邈;悅傳子潛,潛傳玄伯。世不替業。故魏初重崔盧之書。又玄伯之行押,特盡精巧,而不見遺迹。子浩,襲爵,别有傳。
次子簡,字冲亮,一名覽。好學,少以善書知名。太祖初,歷位中書侍郎、征虜將軍,爵五等侯,參著作事。卒。
簡弟恬,字叔玄,小名白。歷給事中,賜爵繹幕子。出爲上黨太守、平南將軍、豫州刺史。進爵陽武侯。坐浩伏誅。
始玄伯因符堅亂,欲避地江南,於泰山爲張願所獲,本圖不遂,乃作詩以自傷,而不行於時,蓋懼罪也。及浩誅,中書侍郎高允受勑收浩家,始見此詩。允知其意,允孫綽録於允集。始玄伯父潜爲兄渾誅手筆草本,延昌初,著作佐郎王遵業買書於市而遇得之。計誅至今,將二百載,寳其書迹,深藏祕之。武定中,遵業子松年以遺黄門郎崔季舒,人多摹搨之。左光禄大夫姚元標以工書知名於時,見潜書,謂爲過於己也。
玄伯弟徽,字玄猷。少有文才,與渤海髙演俱知名。初徴相州别駕、中書侍郎,稍遷袐書監,賜爵貝丘侯,加龍驤將軍。樂安王範鎮長安,世祖以範年少,而三秦民夷,恃險多變,乃選忠清舊德之士,與範俱鎮。以徽爲散騎常侍、督雍涇梁秦四州諸軍事、平西將軍、副將,行樂安王傅,進爵濟南公。徽爲政務存大體,不親小事。性好人倫。引接賔客,或談及平生,或講論道義,誨誘後進,終日不止。以疾徵還京師。眞君四年卒,諡曰元公。士類無不歎惜。
時清河崔寛,字景仁。祖彤,隨晉南陽王保避地隴右,遂仕於沮渠、李暠。父剖,字伯宗,每慷慨有懐東土,常歎曰:“風雨如晦,鷄鳴不已,吾所庶幾。”及世祖西廵,剖乃緫率同義,使寛送款。世祖嘉之,拜寛威遠將軍、岐陽令,賜爵沂水男。遣使與寛俱西,撫慰初附。徵剖詣京師,未至,病卒。髙宗以剖誠著先朝,贈散騎常侍、鎭西將軍、涼州剌史、武陵公,諡曰元。
寛還京,拜散騎侍郎、寧朔將軍、安國子。未幾,出爲弘農太守。初,寛之通款也,見司徒浩。浩與相齒次,厚存撫之。及浩誅,以遠來踈族,獨得不坐。遂家于武城,居司空林舊墟,以一子繼浩弟覽妻封氏,相奉如親。寛後襲爵武陵公、鎭西將軍,拜陜城鎭西將。崤地嶮,民多宼刼。寛性滑稽,誘接豪右、宿盜魁帥,與相交結,傾衿待遇,不逆微細。是以能得民庶忻心,莫不感其意氣。時官無禄力,唯取給於民。寛善撫納,招致禮遺,大有受取,而與之者無恨。又弘農出漆蠟竹木之饒,路與南通,販貿來徃。家産豐冨,而百姓樂之。諸鎮之中,號爲能政。及解鎮還京,民多追戀,詣闕上章者三百餘人。書奏,髙祖嘉之。延興二年卒,年六十三,遺命薄葬,斂以時服。
長子衡,字伯玉,少以孝行著稱。學崔浩書,頗亦類焉。天安元年,擢爲内祕書中散,班下詔命及御所覽書,多其迹也。衡舉李沖、李元愷、程駿等,終爲名器,世以是稱之。承明元年,遷内都坐令,善折獄,髙祖嘉之。太和二年,襲爵武陵公,鎮西將軍。遷給事中。車駕廵狩,以衡爲大都督長史。衡渉獵書史,陳備禦之方,便國利民之策,凡五十餘條。
以本將軍除秦州刺史,徙爵齊郡公。先是,河東年饑,劫盗大起,衡至,脩龔遂之法,勸課農桑,周年之間,㓂盗止息。十二年卒,年五十四。贈散騎常侍、左光禄大夫、本將軍、冀州刺史,帛一千匹、糓一千斛,謚曰惠公。衡有五子。
長子敞,字公世,襲爵,例降爲侯。自謁者僕射,出爲平原相。敞性狷急,與刺史楊椿迭相表列,敞坐免官。世宗初,爲鉅鹿太守。弟朏之逆,敞爲黃木軍主韓文殊所藏。其家悉見籍没,唯敞妻李氏,以公主之甥,自隨奴婢田宅二百餘口得免。正光中,普釋禁錮,敞復爵齊郡侯,拜龍驤將軍、中散大夫。孝昌中,趙郡太守。卒。
敞弟鍾,字公禄,奉朝請。弟朏之逆,以出後被原。歴尚書郎、國子愽士、司徒右長史、征北將軍、金紫光禄大夫、冀州大中正。敞亡後,鍾貪其財物,誣敞息子積等三人,非兄之胤,辭訴累歳,人士嫉之。尒朱世隆爲尚書令,奏除其官,終身不齒。
朏好學,有文才。歴治書侍御史、京兆王愉録事參軍。與愉同逆,伏法。衡弟恕,尚書郎。
又有崔模,字思範,魏中尉崔琰兄霸後也。父遵,慕容垂少府卿。叔父整,廣川太守。模,慕容熙末南渡河外,爲劉裕滎陽太守,戍虎牢。神䴥中,平滑臺,模歸降。後賜爵武陵男,加寧遠將軍。
始模在南妻張氏,有二子,沖智、季柔。模至京師,賜妻金氏,生子㓜度。沖智等以父隔遠,乃聚貨物閒,託開境,規贖模歸。其母張氏每謂之曰:“汝父性懷,夲自無決,必不能來也。”行人遂以財賄至都,當竊模還。模果顧念㓜度等,指㓜度謂行人曰:“吾何忍捨此輩,令坐致刑辱,當爲尒取一人,使名位不減於我。”乃授以申謨。謨,劉義隆東郡太守,與朱脩之守滑臺,神䴥中,被執入國,俱得賜妻,生子靈度。申謨聞此,乃棄妻子,走還江外。靈度刑爲閹人。
模長者篤厚,不營榮利,頗爲崔浩輕侮,而守志確然,不爲浩屈。與崔頤相親,往來如家。和平中卒。
皇興初,㓜度隨慕容白曜爲將。時季柔爲崔道固長史,帶濟南太守。城將降,先馳馬赴白曜軍,㓜度亦豫令左右覘迎之,而差互不相值,爲亂兵所害。
初,真君末,車駕南克鄒山,模兄恊子邪利爲劉義隆魯郡太守,以郡降,賜爵臨淄子,拜廣甯太守,卒於郡。邪利二子。懷順以父入國,故不出仕。及國家克青州,懷順迎邪利喪,還葬青州。次恩,累政州主簿,至刺史陸龍成時謀叛,聚城北髙柳村,將攻州城,龍成討斬之。懷順與冲智子徽伯等俱奔江外。
始邪利與二女俱入國,一女爲張氏婦,一女爲劉休賔妻,生子文華。邪利後生庶子法始。邪利亡後妄,侮法始庶孽,常欲令文華襲外祖爵臨淄子。法始恨忿,無所不爲。後懷順歸化迎喪,始與法始相見。未幾,法始得襲爵,傳至孫延族,正光中,爲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季柔孫睦,正光三年,自郁州歸降。
模孫景茂,冀州别駕、青州長史、隨郡太守、武城男。
景茂子彦遠,襲。武定中,北徐州司馬。
始陸來降也,與髙陵張炅、郭緼俱至。陵,蕭寳夤西討開府西閣祭酒,寳夤反,陵其黄門侍郎。?中平,還洛,歴尚書郎、定州别駕。齊文襄王作相,以陵頗有文學,引參賔客。終於征南將軍、司空長史。贈驃騎大將軍、大司農卿。
顯祖時,有崔道固,字季堅,琰八世孫也。祖瓊,慕容垂車騎屬。父輯,南徙青州,爲泰山太守。道固賤出,適母兄攸之、目連等輕侮之。輯謂攸之曰:“此兒姿識如此,或能興人門户,汝等何以輕之?”攸之等遇之彌薄,略無兄弟之禮。
時劉義隆子駿爲徐兖二州刺史,得辟他州民爲從事。輯乃資給道固,令其南仕。旣至彭城,駿以爲從事。道固羙形容,善舉止,便弓馬,好武事,駿稍嘉之。會青州刺史新除,過彭城,駿謂之曰:“崔道固人身如此,豈可爲寒士至老乎?而世人以其偏庶,便相陵侮,可爲歎息。”青州刺史至州,辟爲主簿,轉治中。後爲義隆諸子參軍事,被遣向青州募人。長史巳下皆詣道固,道固諸兄等逼道固所生母自致酒灸於客前。道固驚起接取,謂客曰:“家無人力,老親自執劬勞。”諸客皆知其兄弟所作,咸起拜謝其母。母謂道固曰:“我賤不足以報貴賔,汝冝荅拜。”諸客皆歎羙道固母子,賤其諸兄。
後爲寧朔將軍、冀州刺史,移鎮歴城。劉彧既殺子業自立,徐州刺史薛安都與道固等舉兵推立子業弟子勛。子勛敗,乃遣表歸誠,顯祖以爲安南將軍、南冀州刺史、清河公。劉彧遣説道固,以爲前將軍、徐州刺史。復叛受彧命。
皇興初,顯祖詔
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固築長圍以守之。及白曜攻其城東郭,道固靣縛請罪,表曰:“臣資生南境,限隔大化,本朝不以卑末,委授藩任。而劉氏蕭牆内侮,懼貽大戮,前遣崔啓之奉表歸誠,幸蒙陛下過垂矜納,并賜爵寵,慶佩罔極,應奔闕庭。但劉彧尋續遣使,恕臣百死。愚以世奉劉氏,深愆蒙宥,若猶違背,則是不忠於本朝,而欲求忠於大魏。雖曰希生,懼大魏之所不許。是用迷回,孤負天日,冒萬死之艱,固執拒守。僕臣白曜,振曜威靈,漸經二載,大將臨城,以今月十四日,臣東郭失守,於臣款彧之誠,庶可以彰於大魏矣。臣勢窮力屈,以十七日靣縛請罪,白曜奉宣皇恩,恕臣生命。斯實陛下起臣死尸,肉臣朽骨,天地造物所不能行,而陛下育之。雖虞舜之貸有苗,姬文之宥崇壘,方之聖澤,未足以喻。旣未奉朝旨,無由親馳道路,謹遣大息景徽,束骸歸闕,伏聽刑斧。”
旣而白曜送道固赴都,有司案劾,奏聞,詔恕其死。乃徙青齊士望共道固守城者數百家於桑乾,立平齊郡於平城西北北新城。以道固爲太守,賜爵臨淄子,加寧朔將軍。尋徙治京城西南二百餘里舊隂館之西。是時,頻歳不登,郡内飢弊,道固雖在任積年,撫慰未能周盡,是以多有怨叛。延興中卒,年五十。
初,道固之在客邸,與薛安都畢衆敬隣館,時以朝集相見,本旣同由武達,頗結寮舊。時安都志已衰朽,於道固情乃踈略,而衆敬每盡殷勤。道固謂劉休賔、房法壽曰:“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信不虚也。安都視人殊自蕭索,畢捺固依依也。”
子景徽,字文叡,襲父爵臨淄子,加寧朔將軍。出爲青州廣陵王羽征東府司馬、大鴻臚少卿。出除龍驤將軍、平州剌史。卒,贈本將軍、南青州剌史,謚曰定。子休纂襲爵。
景徽弟景業,字文季。别有功,太和中,賜爵昌國子,加建威將軍。卒。子休緒襲爵貟外郎。
景業弟景淵,亦有别功,賜爵武城男。鷹揚將軍、平齊太守。卒於郡。
道固兄目連子僧祐。白曜之圍歴城也,僧祐母明氏、弟僧淵並在城内。劉彧授僧祐輔國將軍,領衆數千,與青齊人家口在歴城、梁、鄒者明同慶、明菩薩等爲將佐,從淮海揚聲救援。將至不其,聞道固已敗,母弟入國,徘徊不進。白曜圍東陽時,表請景徽徃喻僧祐,乃歸降。白曜送之,在客數載,賜爵層城侯。與房法壽、畢薩諸人皆不穆。法壽等訟其歸國無誠,拘之歳餘,因赦乃釋。後坐與沙門法秀謀反,伏法。子道寧,給事中。
僧淵入國,坐兄弟徙於薄骨律鎮,太和初得還。高祖聞其有文學,又問佛經,善談論,勑以白衣賜褠幘,入聽于永樂經武殿。後以僧淵爲尚書儀曹郎。遷洛之後,爲青州中正。尋出爲征東大將軍、廣陵王羽諮議參軍,加顯武將軍,討海戒於黄郭,大破之。蕭鸞乃遣其族兄惠景遺僧淵書,説以入國之屈,規令攺圖。僧淵復書曰:
主上之爲人也,無幽不照,無細不存,仁則無遠不及,愽則無典不究,殫三墳之微,盡九丘之極。至於小文章錯綜,煥然蔚炳,猶夫子之牆矣。遂乃開獨悟之明,尋先王之迹,安遷靈荒,兆變帝基,惟新中壤,宅臨伊域。三光起重輝之照,庶物蒙再化之始。分氏定族,料甲乙之科;班官命爵,清九流之貫。禮俗之叙,粲然復興,河洛之間,重隆周道。巷歌邑頌,朝熙門穆,濟濟之盛,非可備陳矣。加以累葉重光,地兼四岳,士馬彊富,人神欣仰,道德仁義,民不能名。且大人出,本無所在,況從上聖至天子天孫者乎。聖上諸弟,風度相類,咸陽王巳下,莫不英越,枝葉扶踈,遍在天下,所稱稍蝎,殊爲未然。文士競謀於廟堂,武夫效通於彊場,若論事勢,此爲實矣。
計彼主篡殺之迹,人鬼同知,疑親猜貴,早暴遐邇。兄投心逆節,千載何名!物患無施,器非時用,生不振世,没無令聲,先師以爲鄙,君子以爲恥。此則事困伎殫,自勉無益,故其冝矣。以兄之才,夙超郷土,如弟之徒,誰不瞻仰,每尋昔念,未敢忘懷。雖復途遥二千,心想若對,敬遵軌範,以資一生。今名可揚矣而不能顯親,事可變矣而不能離辱,故世之所未解也。且君子在家也不過孝於其親,入朝也不過忠於其君。主上之於兄,恩則不可酬,義則不可背。身可殺也,故非其酬;功不逮也,故非其報。今可以效矣而又弗爲,非孝也。即實而言,兄之不變,得爲忠乎?至於講武爭彊,不敵者乆矣;論安與危,不同者驗矣;羣情背去,獨留者謬矣。願深察之。王晏道絶外交,器非雄朗,專華保望,便就屠割。方之於兄,其全百倍。且淮蕃海捍,本出北豪,壽春之任,兄何由免?以是而言,猜嫌巳決。又宗門未幾,南北莫寄,先構之重,非兄何託,受社之榮,鄙心之相望矣。今執志不寤,忠孝兩忘,王晏之辜,安能自保,見機而作,其在兹乎。
國家西至長安,東盡即墨,營造器甲,必盡堅精,晝夜不息者,於兹數載。今秋中月,雲羅必舉,賈不及時,雖貴不用,若不早圖,況枉連城矣。枚乘有言,欲出不出,間不容髮,精哉斯談。弟中於北京,身罹事譴,大造之及,有獲爲幸。比蒙清舉,起崖疑一,犬馬之心,誠有在矣。雖復彼此爲異,猶昔情不移也,况於今日哉。如兄之誨,如弟之規,攺張易調,易於反掌,萬一乖情,此將運也。
出除龍驤將軍、南青州刺史。乆之,坐擅出師無據,檢覈幽禁,後乃獲免。
僧淵元妻房氏生二子伯驎、伯驥。後薄房氏,更納平原杜氏。僧淵之徙也,與杜俱去,生四子,伯鳳、祖龍、祖螭、祖虬。得還之後,棄絶房氏,遂與杜氏及四子家于青州。伯驥與母房氏居于冀州,雖往來父閒,而心存母氏,孝慈之道,頓阻一門。僧淵卒,年七十餘。伯驎雖往奔赴,不敢入家,哭沙門寺。伯驎,自奉朝請,稍遷歩兵校尉、樂陵太守,加中堅將軍。後兼冀州長史。大乗賊起,伯驎率州軍討之於煑棗城,爲賊所殺,贈龍驤將軍、洛州刺史。
伯驥,爲京兆王愉法曹叅軍。愉反,伯驥不從,見害,詔贈東海太守。
伯鳳,少便弓馬,壯勇有膂力。自奉朝請、貟外郎,稍遷鎭遠將軍、前將軍,數爲將帥。永安末,與都督源子恭守單父,戰殁。
祖龍,司空行參軍。性剛躁,父亡後,與兄伯驎訟競嫡庶,並以刀劎自衛,若怨讎焉。
祖螭,小字社客,麤武有氣力。刺史元羅板爲兼統軍,率衆討海賊。普泰初,與張僧皓俱反,圍青州。尒朱仲遠遣將討平之,傳首京師。
祖虬,少而好學,下帷誦書,不驅競當世。舉秀才不就。僧淵從弟和,平昌太守。家巨富,而性吝嗇,埋錢數百斛。其母李春思堇,惜錢不買。子軌,字啓則,盗錢百万,背和亡走。後爲儀同開府鎧曹參軍,坐貪汙,死於晉陽。
玄伯同郡董謐。謐父京,與同郡崔康時、廣陽霍原等,俱以碩學播名遼海。謐好學,傳父業。中山平,入朝,拜儀曹郎,撰朝覲饗宴郊廟社禝之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