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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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13:43
四川一
禹貢:“華陽黑水惟梁州。”夏、殷之間,梁州爲蠻?國,所謂巴賓彭、濮之人也。周職方無梁州,蓋併入於雍州。周末,秦惠王使司馬錯伐蜀,有其地,於天文與秦同分野,亦兼參之宿。秦并天下,此爲巴、蜀二郡。漢武置十三州,此爲益州。王莽末公孫述據有其地,後漢建武十二年平之,仍置益州,漢末先主有其地,炎興初爲魏所并,亦曰益州。晉因之。惠帝以後李特據此,永和三年收復,寜康初没於苻堅,太元中堅敗,復取其地。義熈初爲譙縱所據,九年討平之。自宋以後多因前代。蕭梁末屬於西魏,隋氏因之。唐貞觀中置劍南道,及山南道,開元中又分屬劍南及山南西山南東等道,唐末王建據此,後唐同光三年平之,旋爲孟知祥所據。宋乾德三年平蜀,置西川,峽西路,咸平四年又分西川東、西兩路,峽西爲利、夔兩路,元置四川等處行中書省,元末明玉珍據此,明洪武四年平之。九年置四川等處承宣佈政使司,領府九,直隸州六,屬州十五,屬縣一百十二,長官司九,而衛所諸司參列其中。今仍爲四川布政使司。
成都府,
成都縣,華陽縣,雙流縣,
郫縣,溫江縣,新繁縣,新都縣,彭縣,崇寧縣,灌縣,金堂縣,仁壽縣,井研縣,資縣,內江縣,安縣。
簡州,
資陽縣。
崇慶州,
新津縣。
漢州,
什邡縣,綿竹縣,德陽縣。
綿州,
彰明縣,羅江縣。
茂州,
汶川縣。
威州,
保縣。
保寧府,
閬中縣,蒼溪縣,南部縣,廣元縣,昭化縣。劍州,
梓潼縣。
巴州,
通江縣,南江縣。
順慶府,
南充縣,西充縣。
蓬州,
營山縣,儀隴縣。
廣安州,
岳池縣,渠縣,隣水縣,大竹縣。
夔州府,
奉節縣,巫山縣,大昌縣,大寧縣,雲陽縣,萬縣,開縣,梁山縣,新寧縣,建始縣。
達州,
東鄉縣,太平縣。
重慶府,
巴縣,江津縣,壁山縣,永川縣,榮昌縣,大足縣,安居縣,綦江縣,南川縣,長壽縣,黔江縣。
合州,
銅梁縣,定遠縣。
忠州,
酆都縣,墊江縣。
涪州,
武隆縣,彭水縣。
遵義府,
遵義縣,桐梓縣。
眞安州,
綏陽縣,仁懷縣。
叙州府,
宜賓縣,南溪縣,慶符縣,富順縣,長寧縣,高縣,筠連縣,珙縣,興文縣,隆昌縣。
潼川州,
射洪縣,中江縣,鹽亭縣,遂寧縣,蓬溪縣,安岳縣,樂至縣。
眉州,
彭山縣,丹稜縣,青神縣。
卭州,
大邑縣,蒲江縣。
嘉定州,
峨眉縣,夾江縣,洪雅縣,犍為縣,榮縣,威遠縣。
瀘州,納溪縣,江安縣,合江縣。
雅州,
名山縣,榮經縣,蘆山縣。
龍安府,
平武縣,江油縣,石泉縣。
馬湖府,
屏山縣,平夷,蠻夷,沐川。
鎭雄軍民府,
懷德,威信,歸化,安靜。
烏蒙軍民府,
烏撒軍民府,
東川軍民府,
永寜宣撫司,
九姓,太平。黎州千户所,
天全六番招討司。
松潘衛,
叠溪所,酉陽宣撫司。
石耶,平茶,邑梅。
石砫宣撫司。
四川行都指揮使司,
建昌衛,
禮州後所,禮州中所,打冲河中前所,德昌所,昌州。威龍,普濟。
寧番衛,
冕山橋所,越巂衛,
邛部,鎭西。
鹽井衛,
打冲河中左所,馬剌。
會川衛。
迷易。
東據夔門,
夔門卽夔州府。其東有瞿塘、巫峽之險,與荆楚接界。
西連番族,
威、茂、黎、雅諸州以西皆番族也。南阻蠻部,
永寜、鎭雄、烏撒、東川皆爲蠻部。又南卽云南境内諸蠻矣。
北控褒斜。
褒斜,在陝西漢中府。史記:“巴蜀四塞,棧道千里,惟褒斜綰轂其口。”又蔡澤謂范睢:“君相秦,棧道千里,通於蜀漢。”通釋:“褒斜道,一名石牛道。”今由漢中府鳳縣連雲棧西南過金牛峽,亦曰石牛道。至川口,凡九百餘里。
其名山則有峩睂,峩睂山,在嘉定州峩睂縣西百里,睂州南二百里。張華以爲牙門山也。亦曰峩睂山,以其兩山相對如蛾睂然。自岷山而來,連岡疊嶂,延袤三百餘里,至此突起三峯,一爲大峩山,一爲中峩山,一爲小峩山。大峩山巖洞重複,龕谷幽阻,周圍千里,莫測遠近。登山者自麓而上,及山之半,又歴八十四盤,山徑如綫者六十里,而後至於峯頂。山中有石龕百十二,大洞十二,小洞二十八,若伏羲、女媧、鬼谷諸洞,其最著者也。又有雷洞七十三,時出雲雨,俗以爲雷神所居。中峩山,在峩睂縣南二十里。一名覆蓬山,一名綏山。小峩山,在峩睂縣南三十里,一名鏵刃山。三山相連,名曰三峩,左思所云“抗峩睂之重阻”是也。唐十道志:“劍南道名山曰峩睂”。
岷山:
岷山
在成都府茂州西北五百里,地名列鵞村,一名鐵豹嶺,一名沃焦山。其附曰羊膊,江水所出。禹貢:“岷山之陽,至於衡山。”又曰:“岷山導江。”荀卿曰:“江出於岷山,其源可以濫觴。”太史公:西瞻蜀之岷山。又封禪書:“自華以西,名山曰瀆山。”瀆山者,汶山也。漢元延三年,岷山崩,壅江水三日不流。今其山直上六十里,嶺最高者,遇大雪開泮,俯見成都。郭璞岷山贊曰:“岷山之精,上絡東井。始出一勺,終至淼溟”。王羲之曰:“岷山,夏含霜雪,殆崑崙之伯仲也。”水經注:“岷山卽瀆山,水曰瀆水。”又謂之汶阜,卽隴山之南首也,故稱隴蜀。唐十道志:“劍南道名山曰岷山。”杜光庭曰:“岷山連峰接岫,千里不絕,灌縣青城山乃其第一峯。”劉昫曰:“岷山連嶺而西,不知紀極,北望隴山,積雪如玉,南望成都,若在井底。”陸游曰:“嘗登岷山,欲窮江源而不可得。蓋自蜀境之西,大山廣谷,谽岈起復,西南走蠻箐中,皆岷山也,則江所從來遠矣。”薛氏曰:“蜀西之山,皆岷山也。今自岷、洮、松、疊以南,其大山峻嶺班班可考者,皆岷山之隨地易名者耳。”
靑城:
青城山,在成都府灌縣西南五十里。名山記:“山當益州之西南。蜀郡,之西北是也。一名青城都,山形如城,北接岷嶺,南接峩睂。”唐六典:爲劍南道名山之一,一名丈人山。一名赤城山。杜光庭記:“山高三千六百丈,周匝一百五十里,蜀山之望也。山有七十二小洞,應七十二候,八大洞,應八節。”晉元康以後,蜀亂,處士范長生率衆數千家保靑城山。太安中李流圍成都,屯郫城,士衆饑乏,長生自靑城山資給之,軍復振。其案山曰成都山,前臨麻姑洞,深不可測,與諸洞相連。縣西南七十里爲高臺山,上有天池,晉時所立上清宮在焉。又西南十里曰天倉山,連崖隱軫,凡三十六峯,前十八峯爲陽,後十八峯爲陰,相傳爲神仙帑庫。又有天國山,在縣西南九十里。祝穆曰:“靑城山左連大面,右接鶴鳴,前臨獅子,後枕大隋。”又有聖母山,高二千餘丈,周三十餘里,高下與青城相接。又西南爲便傍山,當吐蕃之界,谿谷深邃,夏積氷雪,天所以限中外也。大面山,在三谿之北。谿水黑,亦名黑水谿。丈人觀。在靑城山北二十里。後唐同光三年,蜀王衍遊靑城山,歴丈人觀、上清宮是也。丈人觀西北又有鬼城山。諸山前後絡繹,不一其名,要皆靑城山之支峯矣。
劍門。
劍門山,亦曰大劍山,在保寧府劍州北二十五里。一名梁山。其東北三十里為小劍山,兩山相連。水經注:“小劍戍西去大劍山三十里,連山絕險,飛閣通衢,謂之劍閣。華陽國志:武侯相蜀,鑿石架空,始爲飛閣,以通行道。是也。”三國漢末魏鍾會入漢中下關城,薑維退屯劍閣以拒會,列營守險,會不能克。今大劍山猶有姜維故壘。晉元康八年李特帥關中流民就食巴、蜀,過劍閣太息曰:“劉禪有如此地,面縳於人,豈非庸才耶!”升平三年梁州刺史司馬勲叛,率兵入劍閣,攻涪,進圍益州,桓溫遣朱序等討平之。寜康初秦苻堅使毛當等出劍門,別將徐成攻劍閣,克之。齊建元二年晉壽民李烏奴引氐寇梁州,豫章王嶷遣中兵參軍王圖南將益州兵從劍閣掩擊之,梁、南秦二州刺史崔慧景發梁州兵屯白馬,與圖南、覆背擊烏奴,烏奴敗保武興。梁天監四年,魏邢巒取漢中諸城戍,遣統軍王足入劍閣,圍涪城。巒表言:“蜀之所恃,惟在劍閣,今既克重阻,瞻望涪、益,旦夕可圖。劍閣天險,得而棄之,良可惜矣。”請遂乘勝取蜀。不聽。十三年魏復謀取蜀,分遣其將甄琛出劍閣。十五年,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張齊與魏爭葭萌,敗還,小劍、大劍諸戍皆棄城走。普通六年,益州刺史蕭淵猷遣其將樊文熾等圍魏益州長史和安於小劍,魏將淳于誕引兵救小劍,文熾敗遁。大同初劍閣復入於梁。大寶初,氐酋楊法琛入利州,據州附魏,益州刺史武陵王紀遣楊乾運等討之。法琛發兵據劍閣,乾運攻拔之,法琛遁走。承聖二年紀東侵荆州,西魏將尉遲逈乘虛南寇潼川,刺史楊乾運等密以劍閣送款於魏,逈入劍閣,蜀遂瓦解。後周大象初,益州總管王謙舉兵應相州,楊堅使梁睿討之,自劍閣進逼成都,謙敗死。唐置劍門關及大劍、小劍二戍。元和初劉闢作亂,山南西道嚴礪遣將先奪劍門入劍州,而闢以喪敗,蓋劍門足以制兩川之命也。咸通、乾符中,南詔犯成都,師出劍門而敵引却。乾寜四年王建攻東川,岐帥李茂貞遣將李繼昭救之,留偏將守劍門以防歸路,西川將王宗播擊擒之。後唐同光四年滅蜀,師還至利州,李紹琛自劍州擁軍而西,稱西川節度,李繼岌遣任圜追擊之,圜先遣別將下劍門關守之,遂進敗紹琛於漢州。長興初,董璋、孟知祥謀據兩川,璋遣兵築七寨於劍門,又於劍門北置永定關,布列烽火。時唐主亦議發兵討璋,知祥聞之疑懼,謀於其屬趙季良,季良請以東川兵先取遂、閬,然後并兵守劍門,則大軍雖來,吾無內顧之憂矣。既而璋克閬州,引兵趨利州,遇雨糧盡,還閬州。知祥驚曰:“比破閬州,正欲徑取利州,其帥不武,必望風自遁。我獲其倉廩,據漫天之險,北軍終不得西救武信。今僻處閬州。遠棄劍閣,非計也。”欲遣兵助守劍門,璋固辭,乃止。既而唐軍來伐,石敬瑭入散關,前鋒王宏贄等引兵出入頭山後,過劍門南,還襲劍門,克之,進破劍州,而大軍不繼,乃還保劍門。知祥聞之大懼,急遣兵赴劍州屯守,唐兵來攻,敗還。周顯德二年,遣軍伐蜀,取秦、階諸州。蜀人懼,聚兵糧於劍門、白帝,爲守御之備。宋乾德三年,王全斌伐蜀,發利州,至益光,得降卒牟進,言:“益光江東越大山數重,有狹徑名來蘇,蜀人於江西置栅守之。對岸有渡路,出劍門南二十里至靑韁店,與官道合,由此進兵,則劍門之險不足恃也。”康延澤曰:“蜀人并力守劍門,若令諸帥協力攻取,而命別將取來蘇,達靑韁,北擊劍閣,與大兵夾攻,破之必矣。”全斌從之,劍門遂下。蓋劍門控扼險阻,不容恃力以取也。晉張載劍閣銘曰:“巖巖梁山,積石峩峩。遠屬荆、衡,近綴岷嶓,南通卭、僰,北達褒、斜,狹過彭、碣,高踰嵩、華。惟蜀之門,作固作鎭。是曰劍閣,壁立千仞。窮地之險,極路之峻。”唐李德裕銘曰:“羣山西來,波積雲屯。地險所會,斯爲蜀門。層岑峻壁,森若戈戟。萬壑奔東,雙飛高闕。翠嶺中橫,黯然黛色。樹若雄屏,以衛王國。”王氏曰:“大劍山兩崖相對,劍門關在其上,北去陝西棧道六百餘里,西南去成都八百餘里,自古推爲天下之險。”三國時鄧芝曰:“蜀有重險之固,吳有三江之阻。”重險者,謂外有褒斜、子午之險,內有劍閣之隘也。左思賦云:“阻以劍閣。”殷仲堪曰:“劍閣之隘,蜀之關鍵。”唐劉鳳云:“梁山之險,蜀恃爲外户。其山峭壁中斷,兩崖相嶔,如門之闢,如劍之植,故名劍門。”益州圖經云:“小劍山截野橫天,奔峯倒地,挾楚包漢,呀秦擁蜀。大劍雖號天險,有阨塞可守,崇墉之間,逕路頗坦,小劍則鑿石架梁,飛閣成道,聳峭不容飛越。李白所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者也。雖然,劉禪、蕭紀之徒,其如地利何哉?”
巫山,
巫山亦曰巫峽,在夔州府巫山縣東三十里,爲三峽之一。長一百六十里,所謂“巴東三峽巫峽長”也。戰國策:“蘇秦說楚威王曰:‘西有黔中、巫郡。’”蓋郡據巫山之險,因以山名。後漢初荆邯說公孫述亦云“倚巫山之固”。山在楚、蜀間爲巨障矣。江行記:“自巫峽東至西陵峽,皆連山無斷處,非亭午夜分,不見日月,風無南北,惟有上下。水經注謂杜宇所鑿以通江者。”圖經:“巫山抗峯岷峩,偕嶺衡岳,其羣峯凝結翼附,並出靑雲。世傳巫山十二峯,曰望霞,曰翠屏,曰朝雲,曰松巒,曰集仙,曰聚鶴,曰淨壇,曰上昇,曰起雲,曰飛鳳,曰登龍,曰聖泉是也。”下有神女廟。范成大吳船錄云:“下巫山峽三十五里至神女廟,廟前灘尤洶怒,十二峯俱在北岸,前後映帶,不能足其數。十二峯各有名,俱不甚切。”陸遊入蜀記:“神女祠正對巫山,峯巒上入霄漢,山脚直插江中。說者謂太華、衡、廬皆無此竒。然十二峯不可悉見,所見八九峯,惟神女峯最爲鮮麗。巫峽之名,蓋因山以名峽也。蜀人以其在蜀東境,亦謂之東峽”云。
其大川則有岷江。
岷江出岷山北。經松潘衛西,又南經疊溪所西,復南流歴茂州及威州西,折而東南至灌縣,導流益多,包絡於成都府境,而南入睂州界。經州東,又南歴嘉定州東,復東南流歴敘州府城北,又東北經瀘州城東,又東北歴重慶府南,又東經涪州北,復東北出,經忠州城南,又東經夔州府城南,出巫峽而入湖廣界。志云:岷江亦曰汶江,亦曰都江,亦曰外水,其在州郡城邑間者,往往隨地立名,而都江、外水則岷江之通稱也。岑彭之攻公孫述也,泝都江而上,拔武陽,先主取益州,諸葛武侯自荆州來會,克巴東,至江州破巴郡,遣趙云從外水定江陽、犍爲。晉桓溫伐李勢,取道外水。義熙初毛璩自益州東討桓振於江陵,使其弟瑾等將兵出外水。四年劉裕使劉敬宣討譙縱,敬宣遣別將溫雅出外水。八年復使朱齡石討之,逕從外水取成都是也。自夔州上下亦謂之峽江。唐史:“中和二年賊帥韓秀昇等斷峽江路,西川帥陳敬瑄遣兵討之,不克。時車駕幸成都,斷峽江則荆、蜀路絕,王命不復行於東南,於是江、淮貢賦及雲安、淯井鹽運皆不至,公私窘迫。三年高仁厚討平之。”輿程記:“自江源至成都九百九十里,水不甚急。自瀘州以東,長川巨浸,悉委於岷江,而波流益以浩衍。百石大船,止於瀘州。自瀘以西,江水漸狹也。由瞿唐而下,謂之峽江。”郭仲產云:“峽江兩岸,重巖疊嶂,蔽日隱天。至於夏水襄陵,沿泝阻絶,王命急宣,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里,雖乘犇御風,不能及也。”餘詳見川瀆異同。
雒江。雒江出成都府漢州什邡縣西北六十里之章山,逕州城北爲雁水。又東南,有湔水來會焉。湔水出大江,自灌縣西湔堰分流,經崇寜、彭縣、新繁、新都,至漢州南而會於雒。雒水南入新都縣界,有綿水來會焉。綿水出漢州綿竹縣紫巖山,逕德陽縣東,又南至漢州東,又南至新都東北,而合於雒水。三水合流,亦謂之郫江。又南歴金堂縣東南之金堂峽,而爲金堂河。又東南歴簡州城東,而爲雁水,亦曰牛鞞水。又東經資縣治南而爲珠江,亦曰資江。又東南經內江縣西而爲中江。又經重慶府榮昌縣之西界,及敘州府富順縣之東而曰中水,亦曰金川,又東南流經隆昌縣南,至瀘州城東而合於大江。雒江之名亦隨境而更,而中水亦爲雒江之通稱矣。朱齡石之討譙縱也,分遣臧熹從中水取廣漢。沈約曰:“資江爲中水。”今由瀘州以北直抵漢州,固出竒之所矣。
涪江,
涪江出松潘衛北九十里之小分水嶺,東南流過小河所北,又東南逕龍安府東及江油縣北,又東南經劍州西南入成都府境,經彰明縣東,又歴綿州城東南,亦謂之綿水,又歴羅江縣治東北,亦謂之羅江水,又東南入潼川州境,過州城東,歴射洪縣東及遂寜縣城南,又東南入重慶府境,經銅梁縣北、定遠縣西南至合州城東南而與嘉陵江合,又東南至府城北而東入於岷江。漢志注:“涪水過郡二,行千六十九里。”後漢建武十一年岑彭討公孫述,使臧宮從涪水上平曲,宮破延岑之兵,進拔綿竹,破涪城,拔繁、郫,與吳漢會於成都。建安十六年先主入蜀,至巴郡,由墊江水詣涪。墊江,今之合州,蓋從墊江泝涪水徑上涪城也。十八年先主自葭萌進據涪城,益州從事鄭度謂劉璋:“莫若盡驅巴西、梓潼民內涪水以西,其倉廪野糓一皆燒除,高壘深溝,靜以待之。”璋不聽。晉義熈初,益州刺史毛璩將東討桓振於江陵,分遣參軍譙縱等出涪水。縱等至五城水口,遂作亂。四年劉裕使劉敬宣討之。敬宣既入峽,遣巴東太守溫祚等出外水,自帥大軍繇墊江轉戰而前,至黃虎,去成都五百里,譙縱悉衆守險,敬宣不能克。九年又遣朱齡石伐之,密勅齡石從外水取成都,而以別將從中水取廣漢,以疑兵從內水向黃虎。譙縱果重兵守涪城以備內道,齡石出其不意而縱敗亡。沈約曰:“涪江爲內水。”庾仲雍云:“巴州江川縣對二水口,右則涪内水,左則蜀外水。”是涪江爲內水也。由內水入涪城,則已奪成都之險,故昔人重兵戍涪城,所以保涪之上游也。重兵戍墊江,所以保涪之下流也。涪江實中分益州之地,而可忽乎哉?
嘉陵江,
嘉陵江,出陝西寶鷄縣大散關東之嘉陵谷,西流經漢中府鳳縣北,又西入鞏昌府徽州境,歴兩當縣及州之南境,又西南入漢中府寧羌州界,經畧陽縣城南,又西南至州東,而西漢水合焉。又南入保寧府境,經廣元縣西,又西南歴昭化縣東北,而白水流合焉。過縣界,至劍州東境,又東南流經蒼溪縣南,歴府城西,又東南經南部縣東而入順慶府界,過蓬州西,經府治東,又南經岳池縣西境,入重慶府界,經定遠縣北境,至合州城東北而渠江合焉,又經州城東南而涪江合焉,並流至府城北,又東南而入於岷江。亦曰漢水,以上流合西漢水也;亦曰閬水,以流注閬中也;亦曰巴水,以水流曲折也;亦曰渝水,以歴渝州而名也。蓋嘉陵爲巴中之大川矣。
巴江,巴江,源出陝西南鄭縣南境之大巴嶺,入保寧府界,經南江縣南及巴州東南而入順慶府界,經蓬州儀隴縣東,又經州東北而東南歴營山縣,至廣安州渠縣北,又東合於渠江。渠江出夔州府達州太平縣東北之萬頃池,經州南而入渠縣界,合於巴江,並流而南,經廣安州東,曰篆水,亦曰洄水,又南歴隣水縣西,至重慶府合州城東北而入於嘉陵江,又東南會於涪江,至府城北,又東而入於大江也。通釋云:“自蜀而言,大江之外,其水有七:曰綿水,曰雒水,曰湔水,曰涪水,曰嘉陵水,曰巴水,曰渠水。七水合於江,而江始大。”今按綿水、湔水入雒,而巴、渠合爲一水,則大江之外爲巨川者四而已矣。其出於徼外,入中國而附於江者,又不與焉。
瀘水。
瀘水出黎州所西徼外,其源曰若水。下流曰瀘水。流經建昌行都司南,又南經會川衛西而入金沙江。其水深廣,多瘴癘,夏月尤甚,故諸葛武侯以五月渡瀘爲艱也。漢元光五年,司馬相如使西南?除邉關,西至沬、若水。沬、若水卽瀘水也。後漢建武十九年,益州蠻相率叛亂,遣武威將軍劉尚發廣漢、犍為、蜀郡人及朱提彝討之。尚渡瀘水入益州,大破棟蠶等羌。蜀漢建興三年,武侯討南中蠻,渡瀘水,出師表所云“五月渡瀘,身入不毛”者也。晉大寧初,成李驤等寇寜州,刺史王遜遣將姚嶽敗驤於堂琅,追至瀘水,成兵爭濟,溺死者千餘人。唐貞元四年吐蕃寇西川,發云南兵數萬屯瀘北,西川帥韋臯以計却之,雲南兵遂引去。太平中李德裕帥西川,亦經營於此,以拒南詔。其金沙江亦出吐蕃界,經云南西北境,至會川衛界而合於瀘水,又東北流經東川府曰納彝江,亦曰黑水;又東北入烏蒙府,亦名金沙江;又東北入馬湖府境,至府南曰馬湖江;又東入叙州府界,至府城東南而北注於岷江。通釋曰:“瀘水,蜀西南境之大川也。”
大渡河,
大渡河出雅州西北生羌界,一名沬水。史記:“司馬相如除邊關,關益斥,西至沬若水。”此卽沬水也。流經雅州蘆山縣北,又西南流經黎州所西,折而東南,經建昌行都司越巂衛北境,東流入嘉定州界,歴峩睂縣南,至州城東南而入於大江,自昔設險於此,以禦蠻彝。蕭齊永明二年大度獠恃險驕恣,益州刺史陳顯達襲破之。唐長壽元年,吐蕃酋長曷蘓率部落請內附,遣張元遇將兵迎之,軍至大渡水西,曷蘇事洩,爲國人所擒。大歴末吐蕃、南詔寇西川,李晟追破之於大渡河。貞元十七年韋臯使黎州,經畧使王有道將兵過大渡河,深入吐蕃界。太和三年南詔將嵯顚入寇,陷卭州,徑抵成都,陷外郭,節度使杜元頴保牙城拒之,尋大掠而去,自大渡水南還。明年李德裕爲帥,築仗義城以制大渡河、清溪關之阻。咸通二年南詔陷安南,復陷巂州,以牽制西南,西川帥蕭鄴率屬蠻鬼主邀敗之於大渡河。十年南詔陷嶲州,攻清溪關,官軍退屯大渡河北,蠻乘船筏爭渡,官軍潰還,蠻遂陷黎、雅。十三年路巖帥西川,亦扼大渡河,治故關,乾符初復入寇,絙舟大渡河以濟,黎州刺史黃景復俟其半濟擊之,蠻敗遁,斷其浮梁,蠻以中軍旗幟當其前,而分兵潛出上下流各二十里,夜作浮梁,詰朝俱濟,襲破諸城栅。景復還黎州,設伏以待。蠻至,敗却,追至大渡河南。會蠻歸,至之羅谷,遇國中發兵繼至,遂復宼大渡河,與唐夾水而軍。又自上下流潛濟,與景復戰連日,西川援軍不至,蠻衆日益,景復不能支,軍潰。南詔乘勝陷黎州。乾符二年,高駢爲西川帥,至成都,時南詔方入犯,至新津而還。駢遣騎追至大渡河,殺獲甚衆,修復卭崍關、大渡河諸城柵。五代梁乾化四年,南詔寇黎州,王建遣王宗範等追敗之於大渡河。蠻走渡河,橋絕,溺死者數萬人。宗範將作浮橋,濟大渡河攻之,蜀主召還。自是蠻寇益少。宋乾德中,以爲邉界。政和末,大理通貢,有上書乞於大渡河外置城邑,以便互市,詔問得失。知黎州宇文常言:“太祖觀地圖,畫大渡河爲境,歴百五十年無恙。今若於河外建城邑,開邉隙,非中國之福也。”議遂寢。寶祐初,蒙古忽必烈侵大理,出大渡河至金沙江。元至順初,羅羅斯土官撒加伯以兵撤毁棧道,潛結西番,聚兵大渡河,進寇建昌,以應雲南諸王秃堅等,尋擊平之。明初,傅友德平西南?,設大渡河千户所,造舟以達建昌。曹震言:“建昌驛道經大渡河,多死瘴癘,請置驛於峩睂。”蓋大渡之爲險要也尚矣。
靑衣水
青衣水出雅州蘆山縣東九里之蘆山。由雅州西境,東北流經名山縣南而入洪雅縣界,歴睂州之丹稜縣,東南流歴青神縣東南而入嘉定州夾江縣界,又東至州西而合於陽江,卽大渡河也。又東而入於大江。志云:沬水亦出蘆山,合於靑衣,故靑衣兼有沬水之稱。而大渡河下流曰陽江,亦名沬水,則沬水又青衣、大渡之通稱矣。通釋曰:“水出蠻中而附於江者,青衣也,羊山也,馬湖也。其出於郡邑之山澤者,則自岷、峩而下,沿流以至於夔,不勝其衆。此數水者,蜀水接連荆楚源流之大畧也。”
其重險則有鹿頭關。
鹿頭關,在成都府漢州德陽縣北三十里鹿頭山上,南距成都百五十里,東西兩川之要道也。唐建中四年,劍南西山兵馬使張朏作亂,入成都,鹿頭戍將叱干遂討平之。元和元年劉闢以西川畔,詔高崇文討之。闢城鹿頭關,連八栅,屯兵拒守,崇文擊敗之。闢又置栅於關東萬勝堆,崇文遣將高霞寓攻奪之,下瞰關城,八戰皆捷。大將阿跌光顏引兵深入,軍於鹿頭關西,斷闢糧道,於是鹿頭、綿江諸將皆降,遂趨成都。中和元年黃巢亂關中,帝自興元幸蜀,西川節度使陳敬暄迎謁於鹿頭關。四年楊師立以東川叛,高仁厚自西川進討,屯德陽,師立遣將鄭君雄據鹿頭關拒之。仁厚曰:“攻之則彼利我傷。”因列十二寨圍之,既而悉衆陳於鹿頭關城下,君雄出戰,敗,遂棄關走,仁厚進圍梓州。光啓三年王建自閬州應田令孜之召詣西川,陳敬暄復拒之。建怒,破鹿頭關,敗西川兵於綿竹,拔漢州。後唐同光三年,李紹琛將前鋒伐蜀,至綿州,綿江浮梁爲蜀人所斷。紹琛謂李嚴曰:“吾懸軍深入,利在速戰,但得百騎過鹿頭關,彼且迎降不暇。”遂乘馬浮渡,襲入鹿頭關,進據漢州,蜀人迎降。杜甫鹿頭關詩曰:“連山西南斷,俯見千里豁。”又云:“及茲險阻盡,始喜源野濶。”蓋自關以西,道皆坦平,故西川恒恃此爲巨防也。
瞿唐關。
瞿唐關在夔州府城東八里,以瞿唐峽而名。峽在城東三里,或謂之廣溪峽,三峽之一也。瞿唐之名著,而廣溪之稱隱矣。樂府解題曰:“瞿,盛也。唐,陂池也。言盛水其中,可以行舟。又云:夏則爲瞿,冬則爲唐。”瞿唐峽爲三峽之門,兩崖對峙,中貫一江,灔澦堆正當其口,於江心突兀而出。水經注:“白帝城西有孤石,冬出水二十餘丈,夏卽没,秋時方出。諺云:‘灔澦大如象,瞿唐不可上。灔澦大如馬,瞿唐不可下。’蓋舟人以此爲水候也。”江行記:“灔澦堆亦謂滛豫堆。亦謂之猶豫堆。宋淳熈中,有成鏞者,遣人垂繩墜石以約之,凡八十四丈。當夏時江漲,灔澦上水猶三十餘丈也。”范成大吳船錄曰:“天下至險之處,瞿唐、灔澦是也。每一舟入峽數里後,舟方續發,水勢怒急,恐猝相遇,不可解析也。峽中兩岸高巖峻壁,斧鑿之痕皴皴然,而黑石灘最號險惡,兩山束江驟起,水勢不能平也。”陸游入蜀記:“瞿唐關卽故夔州,與白帝城相連。關西門正對灔澦堆,堆碎石積成,出水數十丈。土人云:歲旱時,石露大半,有三足如鼎狀。關城下舊有鎻水二鐵柱。唐天祐初,時忠義節度趙匡凝並荆南地,因遣水軍上峽,襲王建夔州,敗去。萬州刺史張武因請於王建,於夔東作鐵絙,絕江中流,立栅於兩端,謂之‘鎻峽’從之。”又宋景定五年,守將徐宗武於白帝城下巖穴設欄江鎻七條,又爲二鐵柱,此其故址矣。志云:瞿唐關即故江關,巴、楚相攻時置。漢有江關都尉,治魚復。華陽國志:“江關舊在赤甲城,後移在江南岸,對白帝城故基,卽今瞿唐關之江南岸矣。”後漢建武四年岑彭破田戎於彝陵,遂謀伐蜀,留馮駿軍江關。既而公孫述復使田戎出江關,招其故衆,欲取荆州,不克。九年公孫述復遣田戎等下江關,擊破馮駿等軍,遂拔巫及彝道、彝陵,因據荆門、虎牙。十一年岑彭等大破田戎於荆門,遂帥諸軍長驅入江關,或謂之扞關。法孝直言“魚復捍關,臨江據水,實益州禍福之門”是也。宋泰始三年以三峽險隘多宼賊,乃立三巴校尉鎭江關。又大江自瞿唐關而下,謂之峽江,亦謂之鎻江。唐天復三年王建取夔、忠、萬、施四州,議者以瞿唐蜀之險要,乃棄歸、峽,屯軍夔州。天祐元年,山南東道趙匡凝遣水軍上峽攻王建,蜀夔州守將擊却之。五代梁乾化四年,高季昌攻夔州,縱火舡焚蜀浮橋,蜀將張武舉鐵絙拒之,船不得進,會風反,焚溺甚衆。鐵絙卽武所作也。先是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决之以灌江陵。毛文錫曰:“高季昌不服,其民何罪。”乃止。後唐同光三年伐蜀,命荆南高季興分道前進,自取夔、忠、萬三州。季興嘗欲取三峽,畏蜀峽路招討使張武威名,不敢進。乘唐兵勢,自將上峽取施州,進至鏁江,復爲張武所敗,遁走。宋乾德二年,遣劉光義等伐蜀,以地圖指鏁江曰:“我軍泝流至此,愼勿以舟師爭勝。”明初伐蜀,命湯和等由瞿唐趨重慶。時夏人守瞿唐,以鐵索橫斷關口,又於鐵索外北倚羊角山,南倚南城寨,鑿兩岸壁,引繩爲飛橋,嚴爲守備。和克歸州而進至夔州大溪口,分遣別將,一出赤甲山逼夔州,一出白鹽山下逼夔州南岸,攻其南城山寨,而自引軍攻其飛橋,皆不利,引還。旋自白鹽山伐木開道,由紙牌坊溪趨夔州。廖永忠帥所部兵先至舊䕫州,敗蜀兵,乃進兵瞿唐關,密遣竒兵舁小舟踰山渡關,出上流,乃率精銳出黑葉渡,以一軍攻其陸寨,一軍攻其水寨。陸寨先破,上流兵適至,下流舟師合進,瞿唐之險遂下,入其夔州。湯和亦至。於是和帥步騎,永忠帥舟師,乘勝抵重慶,沿江州縣望風奔附,而明昇出降矣。瞿唐爲蜀境東户,不亦信哉!
臨關、
臨關,在雅州蘆山縣西北六十里。漢靈關道,屬越巂郡,亦曰零關。史記:“司馬相如通零關道,橋孫水以通卭都。”其書有曰“鏤零山”,張揖云“漢鑿開靈山道是也”。後漢延光二年,旄牛?人畔,攻零關,益州刺史張喬擊破之。華陽國志:“蜀王開明以靈關為前門。”蜀都賦云“闢靈關以為門”,即此也。唐貞元中韋臯攻吐蕃,分兵出西山靈關,關蓋控扼之要地矣。蜀志云:“蜀以劍閣爲前門,靈關爲後户。”寰宇記:“縣北二十里有靈關山,峯嶺嵯峩,旁夾大路,下有三峽,口濶三丈,長二百步,通蠻貊之鄉,入白狼?界。”一統志:“今關甚險,一人守之,可以禦百。”正統初以其外臨董卜韓胡界,因改靈關曰臨關。自關而西南又有邛崍關,相距百四十里,並爲西面之險。志云:卭崍關在雅州榮經縣西八十里,以卭崍坂而名。圖經:“坂在縣東四十里,本名卭筰,故卭人、筰人分界處也。”亦曰卭僰山。山巖阻峻,縈紆百有餘里。關當西麓垂盡,憑高瞰遠,實爲中外之防。漢文帝六年廢淮南王長,徙之嚴道、卭郵,蓋於卭崍置驛矣。山有九折坂,路艱險,登者囘曲九折乃得上。漢王陽爲刺史,行部至此,言念先人而嘆息。後王尊至此,願爲忠臣而慷慨。今坂下有叱馭橋,亦名忠孝橋,以是矣。隋大業十年始置關。唐中葉以降,西南多事,關遂爲重地。貞元初南詔異牟尋與吐蕃合兵入宼,一趨茂州,踰汶川,擾灌口;一趨扶、文,掠方維、白壩;一侵黎、雅,宼卭崍關,尋敗還。太和三年南詔晟豐祐入寇,蜀將尹椻保卭崍關,率衆出關迎戰,遇伏敗死,蠻遂犯成都。五年李德裕帥西川,修卭崍關以扼蠻險。咸通二年南詔宼巂州,攻卭崍關。十年南詔攻清溪關,逾大渡河,陷黎州,入卭崍關,圍雅州,宼卭州。乾符初復破黎州,入卭崍關,進掠成都。明年高駢帥西川逐蠻出大渡河,收卭崍關,復取黎州。五代梁乾化四年南詔宼黎州,蜀主王建遣王宗播等出卭崍關,大破之。李心傳曰:“關南去黎州六十里。自大渡河而北,關實當其衝要”云。
清谿關,清谿關在黎州所南百三十五里大渡河南。其地連山帶谷,夾澗臨溪,倚險結關,恃爲控禦,西南夷入犯,此其必經之道也。唐至德初南詔閤羅鳳乘亂陷越巂、會同軍據清谿關。貞元四年吐蕃合雲南兵入宼,繼而雲南兵至瀘北引去。吐蕃攻兩林、驃旁及東蠻,又分兵宼清溪關及銅山。韋臯遣黎州刺史韋晉與東蠻連兵破蕃於清溪關外。未幾吐蕃復宼清溪關,又分兵攻東蠻。韋臯命晉鎭要衝城,督諸軍禦之,復遣巂州將劉朝彩出關連戰,大破之。新唐書:“韋臯鑿清溪關以通好南詔,自此出卭部,經姚州而入雲南,謂之‘南路’爲唐重鎭。”蓋清溪關已没於南詔,臯收復之也。太和四年李德裕爲西川帥,上命修塞清溪關,以斷南詔入寇之路。德裕言:“通蠻細路最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又言:“議者聞一夫當關之說,謂清溪可塞。臣訪蜀老將,清溪之旁大路有三,其餘小徑無數,皆東蠻臨時爲之開通。若言可塞,則是欺罔朝廷,須於大渡水北更築一城,迤?接黎州,以大兵守之方可。”既而德裕徙關於中城,西南有昆明軍,西有寧遠軍,築九城,自清溪關南逕大定城,又三百五十里而至臺登於是關不果。咸通十年南詔宼巂州,定邉鎭將安再榮守清溪關,蠻攻之,再榮退屯大渡河北,與蠻隔水相射。蠻密分軍伐木開道路雪坡至沐源川。尋渡靑衣江,陷犍為,焚掠陵、榮二州境。唐史:“時南詔酋世隆自將侵巂州,攻清溪關,戍將絕大渡河走,諸屯皆退保北涯,蠻於是攻黎州。乾符二年高駢帥西川,復戍清溪等關。”五代時關没於蠻。祝穆曰:“唐長慶二年韋齊休從使雲南還,謂雲南所以能爲唐患者,以開道越巂耳。若自黎州之南,清溪關外盡斥棄之,疆埸可以無虞,不然,憂未艾也。”及唐之亡,禍果由此。宋棄巂州不守,而蜀遂無邊患。土?攷:“今越巂衛東北二百二十五里有古隘堡,其南隘廣不盈丈,兩岸壁立千仞,峽內溪流淙淙,卽古清溪關也。德裕所置琉璃、仗義二城,亦在其處”云。
四川介在西偏,重山疊嶺,深溪大川,環織境内,自相藩籬。且渝、夔東出,則據吳、楚之上游,利、閬北顧,則連褒、斜之要道,威、茂、黎、雅足控西番,馬湖、叙、瀘以扼南僰,自昔稱險塞焉。秦人併巴、蜀,益以富强。漢開西南彝,邉壤益斥。天下有事,奸雄輙睥睨於此焉,豈非以山川襟束,足以固守歟?諸葛武侯言:“益州隘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張華言:“蜀漢之土,與秦同域,南跨卭、笮,北阻褒斜,西卽碨礙,隔以劍閣,窮險極峻,獨守之國也。”晉元康以後,其地入於巴氐。咸康七年,慕容皝使劉翔至建康,翔曰:“今王師縱未能澄清北方,且當從事巴、蜀。一旦石虎先人舉事,并李壽而有之,據形便之地以臨東南,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太元三年,苻堅遣兵宼襄陽,既而欲自將攻之。梁熈諫曰:“晉江山險固,易守難攻,必欲廓清江表,宜引關東之兵,南臨淮、泗,下樑、益之卒,東出巴峽。”蓋東南噤領,嘗在巴、蜀矣。後唐同光初,荆南帥高季興入朝,唐主問季興:用兵於吳、蜀二國何先?季興曰:“宜先伐蜀,克蜀之後,順流而下,取吳如反掌耳。”宋牟子才言“重慶爲保蜀之根本,嘉定爲鎭西之根本,夔門爲蔽吳之根本,然而巴、蜀之根本實在漢中,未有漢中不守而巴、蜀可無患者也。故昔人謂東南之重在巴、蜀,而巴、蜀之重在漢中”。宋人保東南,備先巴、蜀,及巴、蜀殘破,而東南之大勢去矣。志稱:蜀川土沃民殷,貨貝充溢,自秦、漢以來,迄於南宋,賦稅皆爲天下最。又地多鹽井,朱堤出銀,嚴道、卭都出銅,武陽、南安、臨卭、江陽皆出鐵。漢置鹽鐵官。鄧艾破蜀,議煮鹽興冶,爲軍農要用,並作舟船,爲順流伐吳之計。蓋功雖成於王濬,而規模實自艾創之也。後唐天成三年,孟知祥與董璋爭鹽利胡氏曰:“唐之盛時,卭、睂、嘉有鹽井十五,屬西川;梓、遂、綿、合、昌、渝、瀘、資、榮、陵、簡有井田四百六十,屬東川。東川鹽利多於西川者數倍,故知祥爭之也。”今土地比於唐、宋之舊,豈少殺歟?鹽井之迹,豈盡堙歟?銅鐵之饒,豈衰歇歟?向之供億幾半天下者,今境內之資儲乃虞不給,何歟?或者曰:風氣變遷,吾未敢信也。
讀史方輿紀要卷六十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