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石推官書歐陽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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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 09:04
與石推官書歐陽脩
前同年徐君行,因得寓書,論足下書之怪。時僕有妹居襄城,喪其夫,匍匐將往視之,故不能盡其所以云者而略陳焉。足下雖不以僕為狂愚而絶之,復之以書,然果未能喻僕之意。非足下之不喻,由僕聼之不審,而論之之略之過也。僕見足下書乆矣,不即有云,而今乃云者,何耶?始見之,疑乎不能書,又疑乎忽而不學。夫書,一藝爾,人或不能,與忽不學時不必論,是以黙黙然。及來京師,見二像石本,及聞説者云,足下不欲同俗,而力爲如前所陳者,是誠可諍矣,然後一進其説。及得足下書,自謂不能與前所聞者異,然後知所聼之不審也。然足下於僕之言,亦似未審者。足下謂世之善書者,能鍾、王虞栁,不過一藝。已之所學,乃堯舜周孔之道,不必善書。又云因僕之言,欲勉學之者,此皆非也。夫所謂鍾王虞、栁之書者,非獨足下薄之,僕固亦薄之矣。世之好學其書而悦之者,與嗜飲茗與圖畫無異,但其性之一僻耳,豈君子之所務乎?然至於書,則不可無法。古之始有文字也,務乎記事,而因物取?爲其象。故周禮六藝有六書之學,其㸃畫曲直皆有其説。楊子曰:斷木爲棊, 革爲鞠,亦皆有法焉,而况書乎?今雖?字已變於古,而變古爲?者,非聖人不足師法。然其㸃畫曲直,猶有凖則,如母毋彳亻之相近,易之則亂而不可讀矣。今足下以其直者爲斜,以其方者爲圓,而曰我第行堯、舜、周、孔之道,此甚不可也。譬如設饌於案,加㡌於首,正襟而坐,然後食者,此世人常耳。若其納足於㡌,反衣而衣,坐乎案上,以飯實酒,巵而食,曰:我行堯、舜、周、孔之道,以此 於世,可乎?不可也。則書雖末事,而當從常法,不可以爲怪也,亦猶是矣。而足下了不省僕之意。凡僕之所陳者,非論書之善否,但患乎近恠自異,以惑後生也。若果不能,又何必學?僕豈區區勸足下以學書者乎?足下又云,我實有獨異於世者,以疾釋老,斥文章之雕刻者,此又大不可也。夫釋老,惑者之所為;雕刻文章,薄者之所為。足下安知世無明誠篤厚君子之不爲乎?足下自以爲異,是待天下無君子之與己同也。仲尼曰:後生可畏,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是則仲尼一言,不敢遺天下之後生;足下一言,待天下以無君子。此故所謂大不可也。夫士之不為釋老,不雕刻文章者,譬如爲吏而不受貨財。蓋道當爾,不足恃以為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