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笠珍禪師語錄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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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12-08
天笠珍禪師語錄卷第四
江南宜興縣龍池禹門禪寺
康熈壬子?月中旬，受宜邑紳士及本山?舊請，入院佛殿。日面月面，?佛非佛，大似刻畫無鹽，?突西子。新長老展開布袱而葢覆之，遂作禮據室。入門便棒，不作棒用；入門便喝，不作喝用。氷稜蹴氣毬，鑊湯連底凍。今日既據此室，要與五湖龍?解?釋結。卓拄杖，喝一喝：當日當道，紳衿䕶法請開堂。
陞座祝聖畢，次拈香：?瓣香，根盤空刼已前，葉覆大千沙界，二株嫩桂芳流，雙樹娑羅果熟。奉爲重開山幻曾祖曁天童悟伯祖、磬山修祖三位老和尙一爐炳却。次拈香：舍之不値分文，用之世間無價。第五囘拈出，供養先師問大和尙，用酬法乳之恩。歛衣就坐。
上首白椎竟，師揮拂子，云：萬仞龍門，鳥飛不度，掣斷?鉤，還他負命。有麼？有麼？
僧問：祖席久虚，人天渇仰，師今已至，請垂法要。師云：躡雪入龍門，歩歩絕蹤跡。進云：磬山一滴?師乳，化作龍池不盡源。師云：㸃㸃不在别處。進云：可謂水歸大海波濤濶，雲到蒼梧氣?閒。
師云：好個話端。
問：
壁立千尋㤀觸背，禹門一?許誰過？
師云：
聞鐘聲，披七條。
僧作禮，云：
大地盡沾恩。
師云：只有你不在裏許。
進云：
踞虎乘龍休賣弄，鐵枷何日卸雙肩？
師云：知?得。
問：
祖意西來?不問，庭前栢子請師宣。
師云：
雪壓枯松折。
僧作禮，師云：倒。
乃云：靈源不昧，萬古?猷，入此門來，莫存知解。知解若立，?饒問如缾瀉、荅似雲興，去道轉遠。
驀卓拄杖，云：
者片田地，諸佛未出興、諸祖未西來、天下老和尙未出世時，四邊界至契劵印文早已分付多時，誰敢侵占些子？及至出興西來，人人常光現前、個個壁立萬仞，高而無上、仰莫可及，淵而無下、深莫可測，不假他求，豈從人得？
復卓一下，云：
看，看！拄杖化爲龍，吞却乾坤了也。且道諸佛、諸祖、天下老和尙向甚處出氣？
連卓拄杖，云：
大鵬欲展摩霄翅，那顧崩騰六合雲？
結椎，下座。
。
當晩，小叅。記得戊子春，先師到祖山陞座，云：
昔年未見師翁面，問上座却被師翁絆入葛?窠裏沒頭沒腦；及乎親見師翁一囘，師翁?被問上座絆入葛?窠裏沒頭沒腦。者叚公案正要向明?人前判斷，今日既到師翁法窟，承堂頭法兄和尙爲衆推出，登師翁堂、踞師翁座，問上座豈敢掩耳偷鈴？請諸仁?不吝慈悲，爲問上座判斷看。若判斷得，諸仁?合?問上座手中三十棒；若判斷不得，問上座合?我堂頭法兄和尙手中三十棒。?兩頓棒，有一頓堪與佛祖爲師、有一頓堪與人天爲師，若也不甘自救，不了佛祖?綱、人天榜様。二十年前，先師在此座上對萬老人將幻祖末後大人相掲示了也，誰知二十年後累及珍上座到來絆入葛?窠裏沒頭沒腦，珍上座又累及現前兄弟絆入葛?窠裏沒頭沒腦，?叚公案疑殺天下人。若判斷得出，自救不了；若判斷不出，先師兩頓棒。珍上座痛領去也，總不干現前兄弟事。卓拄杖，云：當門不用栽荆棘，後代兒孫惹著衣。
上堂，舉：郢州牧主請風穴和尙陞座，云：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印住，住?印破。秪如不去不住，印?是？不印?是？盧陂出衆，云：某甲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穴云：慣釣鯨鯢澄巨浸，却嗟蛙歩輾泥沙。陂竚思，穴打一拂，云：長老何不進語？陂擬啓口，穴又打一拂。時牧主在旁，云：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穴云：見個甚麼？主云：當斷不斷，返招其亂。穴便下座。風穴老漢??不牢，被牧主覷破。今承晦齋䕶法，命山僧陞座，不論王法、佛法，要斷便斷。若是祖師心、鐵牛機，莫向不去不住、印不印處著?。還見麼？睂間懸雪刃，血濺梵天紅。
元旦，上堂，僧問：?竹一聲催?去，斬新條令請師宣。師云：家家迎萬?。進云：如何是舊句？師云：戸戸㸃殘燈。進云：不渉新舊又作麼生？師云：無煙火向虚空背。問：活剝泥牛分歲，倒騎竹馬迎新，送舊迎新?不問，春到?花第幾枝？師云：倒拈無孔笛，順逆向風吹。進云：森羅萬?齊?首，露柱燈籠展笑睂。師云：少?兩句不得。乃舉：天童悟老和尙歲朝陞座，云：舊年是新年舊，新年是舊年新，新年與舊年，有口也難申。此四句中，有主有賔，有元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今日珍上座要與老人鬭彩，
新年不改舊，舊歲幾時新？
蹋?新與舊，無口亦能申。
驀拈拄杖，云：趁此化日光天，對衆掲露去也。
禹門條令超今昔，白棒昭囘萬國春。連卓拄杖，晩叅。
毘陵城裏訪毘耶，不二門攤書五車，
四大本空誰示疾？蔚庭香霧濕袈裟。
此是日前訪雲客，?山主作舉似大衆：莫作曼殊問疾會，莫作維摩一黙會。不見道：語是誑？黙是謗？語黙向上更有事在。且道是什麼事？
拊几，云：黄金難鑄鍾子期。
上堂。僧問：洪波浩?，白浪滔天，未審靈骨從甚處得來？
師云：廣德到此二百五。
進云：盡大地是座，無縫墖作麼生入？
師云：盡大地著他不得。
進云：存沒均霑去也。
師云：髑髏前薦取。
問：殷?三請，寶座方登，佛手未伸，驢腳已露。無懈老宿生緣落在甚處？
師云：腳下泥深三尺。
進云：一靈?性畢竟何處安頓？
師云：無手人撾塗毒鼔。進云：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連日禮懴說法，還是錦上添花，以楔出楔？
師卓拄杖，云：宻移一歩看飛龍。
進云：拄杖子放光動地去也。師云：莫向?裏討。
乃云：廣德到此二百五，白浪滔天無别路，黄金骨節及生緣，腳下泥深獰似虎。髑髏前，超佛祖，一靈?性絕躋攀，無手人撾塗毒鼔。所以道：十方薄伽梵，一路湼槃門，扇子?跳上三十三天，觸著帝釋?孔，東?鯉魚一棒雨似盆傾，雲門大師弄巧成拙，未識湼槃路頭在。
驀豎拄杖，云：看，看！無懈老宿在拄杖頭上，不動本際，抹過十方，拳倒湼槃門，踼?生死海，不上非非想天，不入阿波波獄，盡大地著他不得，畢竟落在何處？擲下拄杖，云：宻移一歩看飛龍。
虞山大師專身葉姪請上堂。鰲山流出胸襟，鈍置同條不少；?花剌破?皮，?到於今未徹。聖箭子，折却了，百帀千重?透；囊無錐，立無地，七珍八寶齊拏。掣開末後牢關，截斷向上一路，說甚如來禪、祖師意？昨夜從雲亭無端與淸風亭鬭額，羅漢厓解交不得，走向拂水厓前側耳諦聽。大衆，且道聽個什麼？揮拂子，云：照顧琴川帶⾓虎，高山流水賞知音。
晩叅。在胎名身，處世名人；在?曰見，在耳曰聞；在手執捉，在足運奔。徧現彌該法界，?攝只在微塵。識得?是佛性，不識便是精魂。恁麼說話，何?把纜放船、抱柱洗澡？山僧要問祖師：無足人將甚運奔？無手人將甚執捉？無耳底聞個什麼？無?底見個什麼？世界未立時，人在那裏？胞胎未入時，身在何處？?得大地平沉、虚空粉碎，喚什麼作佛性？喚什麼作精魂？
驀擲竹箆，云：
三級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
晩叅。開山老祖凡見士大夫，?舉東坡琴操機緣?云：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盡謂幻祖拈出紅爐㸃雪，頓令火宅淸凉。與麼見解，提座主奴草鞋未得在。殊不知，白拈老手將三藏十二部、千七百葛?、百家諸子盡情籍沒了也。若向東坡語上尋覓，拂子穿過諸人髑髏。遂擲下。
晩叅。種竹引淸風，和雲劈作?，栽松作榜様，帶露鋸成柴。駞斷破驢脊，加鞭猶道不快；壓穿鶻臭衫，普梆頻撃難挨。只爲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受災。所以，元沙道：若論此事，如一片田地四邊界。至結契賣與諸人了，中心樹子猶屬老僧在。要識中心樹子麼？卓拄杖，云：動著打折驢腰。
開爐，上堂。僧問：寒來暑往，秋?冬藏，未審藏個什麼？
師云：榖裏有米。進云：今朝結?布袋頭，百萬人天喜共遊。
師云：提上挈下。進云：提個什麼？
師打，云：莫㤀却。乃云：結却布袋頭，百億須彌藏粒粟；放開一綫道，纎毫粟裏貯須彌。今日也不放開、也不結?，鍊得通紅下一鎚，大地山河百雜碎。復舉：趙州示衆：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佛內裏坐。雪巖欽祖云：仰山不然，金佛度爐、木佛度火、泥佛度水，?佛聻？切忌話墮。二大老提持佛祖正印、掲示人天?目?不無，大似徐六擔版。龍池今日?爐，不論?金、泥木，鎔作一團，抛向他方世界之外。何故？佛之一字，我不喜聞。
志書記供法衣，請上堂。僧問：辨主?賔，須在言前破的；登堂入室，豈同門外支吾？乾逹婆王奏樂、世尊□受且置，老漢今日披毛戴?，畢竟因誰致得？
師云：被你帶累。進云：躡足龍門過，平疇萬丈波。師云：更有淸風生八面。進云：淸風聻？師便打。
一僧出，云：來也，來也。師揮拂子，云：去，去。僧作禮，云：
不是?家不聚頭。
師云：隔。僧無語，師亦打。
乃云：
雞足峯前，雲蒸霞蔚；大庾嶺畔，日炙風吹。讓有餘，争不足？有時披千丈舍那不短，有時搭丈六金軀不長。
提起衣?，云：會麼？拈一?，百億毛頭獅子現；破一的，大千刹海?王囘。東勝神洲打鼔，西瞿耶尼雲集，北鬱單越披衣，南贍部洲起舞。到?裏，披毛戴⾓則不無忤逆，聞雷一句作麼生道？
脫下衲衣重整頓，棒頭薦得信非?。
上堂。僧問：善法堂前龍?集，應時及節事如何？
師云：
雪後松杉不改色，陽生天外瑞雲舒。
進云：
陞堂恰値宰官至，不負靈山受囑來。
師云：
箭鋒機不讓，留帶壓金鰲。
進云：
秪如入荒田不揀，信手拈來草，是阿誰境界？
師云：
野老只知堯舜力，仁風普扇?臯心。
進云：
就中端的惟師委，顯發還須過量人。
師云：誰是過量人？
進云：賴師領話。師便打。
又僧出，云：請師荅話。
師打，云：㤀?了那。
進云：蒼天，蒼天。
師云：莫呌屈。
乃云：
善法堂前，應時及節，
陽生舒瑞雲，不改松杉色。
祇如信手拈來，荒田不揀一句，又是何人境界？
揮拂子，云：
仁風普扇?臯心，野老只知堯舜力。
復舉：東坡學士抵?歩遺書金山佛印禪師，云：
不勞出迎，當效趙州上等相見，佛印?過江相候。呈偈云：
趙州當日少謙光，不出山門見趙王，
争似金山無量相，大千沙界作禪牀。
二大老雖則神通游?其間，有禮有樂、有賔有主，佛印偈固膾炙人口，可惜錯過趙州。龍池承蘇嶺奚䕶法光臨，亦有一偈相贈：
大千?攝一毫端，無量禪牀甚處安？
未入禹門相見了，謙光射動斗牛寒。
晩叅，舉：淸浄行者不上天堂，破戒比丘不入地獄。
龍池不然，破戒比丘却上天堂，淸浄行?却入地獄。要識地獄、天堂麼？以拂子畫云：西天令嚴。
晩叅，僧問：㒺明、文殊出得出不得且置，如何是定？
師云：
二鐵圍山轟霹?。
進云：勘破了也。
師打云：且緩緩。
問：俱胝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受用不盡，是否？
師云：入地獄如箭。
乃云：
昔人說法當午齋，龍池晩叅代挑米，
幾囘挑去復挑歸，切莫抛撒自家底。喚什麼作自家底？文殊、㒺明出得出不得且置，若道俱胝在天龍指上悟去，入地獄如箭射。
晩叅，臨濟大師道：我?裏是活祖師意，要用?便用。一日，示衆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人，常在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看看。一僧纔出，濟擒住云：道！道！僧擬議，濟托開云：無位?人是什麼？乾矢橛豈不是活祖師意？是則是，不經撿㸃，乾矢橛是什麼？無位?人是什麼？赤肉團是什麼？?成死法。要識活底麼？父母所生口，終不爲君說。
上堂，僧問：奔流度刃且勿論，箭鋒相拄事如何？師云：退後！退後！進云：可謂大蟲撞著重牙虎。師云：山僧性命在你手裏。進云：恁麼則電影?身去也。師云：闍?性命在我手裏。
問：衆生受佛戒，?入諸佛位。有一人不受戒，法居何位次？師云：貶向無生國裏。進云：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又作麼生？師云：東西十萬，南北八千。進云：經行及坐臥，常在於其中。師云：急須揮劍。僧喝，師便打。乃云：枯木寒崖，恰値三冬囘暖氣；
呈?舞棹，罕逢水底簸紅塵。
暗度金針，明抽玉線。
無縫?處，裂開結?羅紋；
沒轉身時，蹋著通天活路。
推倒千七百繫驢橛，是甚?大？
轉盡大藏故紙堆也只一半。
到?裏，喚什麼作定？喚什麼作戒？
揮拂子，云：
鶴有九臯難翥翼，
馬無千里謾追風。
除夕，小叅。
老東山道：譬如牛過窗櫺，頭?四蹄俱過了，只有尾巴過不得。五百年前應菴華祖曾一拈出，至今五百年後無人舉著。今晩正値年盡、月盡、日盡、時盡底?頭，龍池豈敢宻之三寸，和盤托出供養大衆？
揮拂子，云：
有時拈起也，穿過威音王?孔；
有時放下也，鏟斷樓至佛腳跟；
有時不拈、不放，無佛道可成、無衆生可度、無寒暑推遷、無陰陽消長，不踐國王水土、不犯東西苖稼，隨分納些，渾㤀管帶。
恁麼告?，被省莊王阿媽、丁市周二官聞之??大笑，笑龍池尾巴過了，頭?四蹄猶在窗櫺內。
驀擲拂子。
人日，上堂。
萬法是心光，諸緣惟性?，本無迷悟人，只要今日了。
現前僧俗男女同禮千佛名經，連日香煙馥郁、燈燭輝煌，還是心光耶？性?耶？諸緣耶？萬法耶？迷耶？悟耶？又了個什麼？乃屈指，云：昨日屬牛，今日屬虎，明日屬兎，且喜風日晴和，榖麥吞?。
佛祖解制，上堂。僧問：興化打克賔且置，佛鑑?水韲爲甚遭人撿㸃？
師云：賺殺幾多人。
進云：高菴作禮道：觸忤和尙。意作麼生？
師云：只救一半。進云：烈?若容蚊蚋泊，滹沱那得到龍門？
師云：且放過。
問：許多燈籠露柱、奔南走北，未審主人公動歩也無？
師云：離亭笛奏陽?叠，誤聽江南折柳枝。
進云：若能轉物同如來，凭虚閣作麼生轉？
師云：巳擲他方世界。僧作禮，云：宻移一歩看飛龍。
師云：看。僧竚思，師打，云：蝦蟆窟裏出頭來。乃云：一棒打落天邊月，八臂那吒扶不起；一腳踢翻?底燈，三?摩醯覷不見。覷不見處，迸散萬斛驪珠；扶不起時，掇轉千尋鐵壁。到與麼時，轉凭虚閣作如來，擲過他方世界；宻移一歩看飛龍，猶在蝦蟆窟裏。恁般酧詰，若作佛法商量，啞却我口；若作世諦流布，截却你舌。祇如興化打克賔、佛鑑贊高菴又作麼生？卓拄杖，云：
齩牙封雍齒，滴淚斬丁公。
上堂。昨逢開山幻祖、花甲周忌，搜索盡未來際枯腸，無一字一句可贊嘆?。老祖權?，三瓣?樓，倒身九拜，恰値金陵珤侄送父楚山登公入墖，又被兩序大衆推向曲彔牀上打㸃，不及四六篇章、新奇佛法，不免掲開老祖大人相，轉最後法輪去也。
揮拂子，云：
刹那六十度春光，
烜赫兒孫滿大?；
倒捋虎鬚流毒遠，
禹門浪潑九溪香。
晩叅。
三心不得和盤擲，
賴遇周金剛不識；
親到龍潭不見龍，
胡餅齩出黄金汁。
放下手來，元是兩錠墨。
薦亾，上堂。
靈光獨耀，迥脫根塵；
智鑑無私，胡漢俱現。
一切處不落階級，一切處不墮凡聖。
不移跬歩，徧歴百億世界；
不消彈指，頓開八萬法門。
有世界，以音聲爲佛事；
有世界，以香飯爲佛事；
有世界，以生殺全提爲佛事；
有世界，以禪定解脫爲佛事。
驀卓拄杖，云：
者裏薦得，出沒生死界中，不被生死籠?；
坐臥聲色堆頭，不被聲色?汚。
縱横無礙，體用全?。?今亾故陳公喬梓畢竟居何世界？作何佛事？不見世尊因七賢女游尸陀林，一女指屍，云：屍在者裏，人向甚處去？一女云：作麼？作麼？諸姉諦觀，各各契悟。
感帝釋散花，云：惟願聖姊有何所須，當終身供給？
女云：我家四事、七珍悉具足，惟要三般物：一、要無根樹子一株；二、要無陰陽地一片；三、要呌不響山谷一所。帝釋云：一切所須，我悉有之；若三般物，我實無有。
女云：汝若無此，争解濟人？帝釋㒺措。
髑髏敲磕，響徹靑霄；驀劄相逢，獻花無路。
帝釋暗擲金梭，挑亂刼前春色；賢女明抛玉尺，驚翻錦上鴛鴦。
雖則二俱好手，未識三般物在。
芳草碧嘶韓幹馬，
綠楊影繫戴嵩牛。卓拄杖三下。
結夏，示衆。古者道：九旬禁足魚遊網，
三月安居鳥入籠。
生殺盡時蠶作繭，如何透得?三重？龍池亦有一偈：
透網金鱗?上遊，
出籠靈鳥爐中起。
寸?不挂鑊湯浮，裂破千重不動指。
晩叅。龍池?裏，前面是鑊湯爐炭，後面是碓搗磨磨，左邊是鐵牀沸屎，右邊是犂耕㧞舌。毫無佛法商量，擬則喪身失命。良久，云：六月不?，五榖不結。
上堂。
一切有爲法，秋光徧塵刹。
如夢幻泡影，銀蟾釣金井。
如露亦如電，火蛇吞白練。
應作如是觀，打失孃生面。
?下透此四句，不用?墨尋行。
常轉如是經，百千萬億卷。
其人?福德亦如是，增壽算亦如是，
消罪業亦如是，?親恩亦如是，施者受者等無差别。
垣斗居士秉此信根，恭逢母難之辰，特詣祖山轉藏巳?，復請陞座，舉揚：
山僧以如是心說如是法，普令大地衆生有情無情同一?見、同一耳聞、同一受用、同一化導、同入大解空無住法門。祇如盧行者放下柴擔、賣餅婆掇出膠盆，憑個什麼便能如是？
卓拄杖，云：萬年松在祝融峯。
本空上座請上堂。
本來無物，逼塞十虚；明鏡非臺，洞徹八表。
全體與麼去，八臂那吒留不住；
全體與麼來，千?大悲覷不見。
坐斷聖凡塗轍，不落生㓕見聞。
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㓕。
若能如是解，諸佛常現前。
識得諸佛立地處，便知諸祖立地處；識得諸祖立地處，便知盡大地情與無情立地處；
識得情與無情立地處，便知本空上座追薦先靈立地處。
於中無生死相、無去來相，增一?不得、减一?不得；既增减不得，便知世界未立、形名未兆巳前，乃至刼火洞然、大千俱壊，以至於今無?毫間隔，全體是個大解脫門。
驀拈拄杖，云：看，看！?今亾?不動本際，?超物表去也。
卓拄杖，喝一喝。
結制，敏西堂，請上堂。
鷲嶺錯拈花，少林空面壁，
擲下冷柴頭，燒殺白拈賊。
咄！咄！咄！
遲八刻，無毛鐵鷂摶空飛，萬里晴雲只一突。
不見灌溪叅臨濟，纔?門，濟便把住，溪云：領！領！濟便托開，披三元戈甲、握七事鉤錐，活捉生擒，不資毫力，還他白拈手叚，可惜放行太速，至令灌溪只得滹沱半杓。且透頂透底一句又作麼生？卓拄杖，云：百錬紅爐無變色，豈同藥汞易流金？
解七，晩叅。
七日前立刻追取命根，錯過了也；七日後遍界覓渠不見，錯過了也；正當七日內，鹽官院主性命在阿誰手裏？撃竹箆，云：博浪奮錘，圯橋納履。
晩叅。僧問：供養百千諸佛，不如供一無心道人。如何是無心道人？
師云：泥豬癩狗。
乃云：
三冬不寒少雨雪，六出朝來始應節，白牛露地走無邊，萬行願王慣打刼。慣打刼，凍不徹，金剛腦後三斤鐵。
成道，上堂。僧問：今朝?月八，瞿曇桶底脫，夜半覩明星，頂?至今瞎。明星未現時，請師通一線。師云：木雞啼子夜。進云：畢竟又悟個什麼？師云：芻狗吠天明。僧作禮，云：千年古鏡重磨後，徧照三千及大千。師云：打破鏡來看。乃云：法身無相，徧界難藏；法?無瑕，十方逼塞。坐斷未來過現，覿露本地風光。所以道：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若以此爲究竟，祖師門下天地懸殊；設或别有商量，勞生界中客塵自擾。到?裏，要津把斷，凡聖不通，?使浄名、文殊無啓口處，百千獅子無容身處，梵王、帝釋無獻花處，於通人分上猶是功勳邊事。?今黄面老子於正覺山中又悟個什麼？驀卓拄杖，云：木雞啼子夜，芻狗吠天明。
晩叅。昔有老宿住菴，於門上書心字、窗上書心字、壁上書心字。法?云：門上但書門字、窗上但書窗字、壁上但書壁字。元覺徵云：門上不要書門字、窗上不要書窗字、壁上不要書壁字。何故？字義炳然。三大老字經三寫，烏焉成馬，總是倚門靠壁。龍池?裏，十方無壁，四面無門，六窗洞啓。且道：向那裏下筆？卓拄杖，云：鴻?未判鬼神號。
萊州俊首座請上堂。人從山東來，?得濟北信。?道：黄河徹底乾，魚龍蝦蜆齊乞命，獨有赤梢跳上天，捩轉靑黄，冬行春令。
書不逹，信不通，棒頭八面起淸風，
吹得庭前娑羅樹，列列挈挈徹骨窮。待來年春和景融，濃陰遍覆，花開果熟，依舊響秋空。
卓拄杖。
佛誕，上堂。僧問：露柱懷胎?不問，無憂降誕事如何？
師云：一畝之田九䑕鑽。
進云：與麼則龍袖拂開全體現，?王行處絕?蹤。
師云：三面野?吞大?，拂開龍袖現何時？
進云：一人有慶兆民賴，跛腳如何打殺伊？
師云：知恩?少負恩多。
進云：學人不似雲門。
師云：你又如何？
進云：恭喜，賀喜。
師云：莫鈍置世尊。
進云：好心不得好?。
師云：却被道著。
問：如何是小乘法？
師云：甓橋趯倒呂家庄，石馬吸乾湖氿里。
進云：如何是大乘法？
師云：周處斬蛟失却踪。
進云：梵音淸雅，令人樂聞。
師云：矢上加尖。
乃云：
露柱未懷胎，瞿曇已降誕。
雲門折拄杖，攪亂五天兵。
驀呈拄杖云：
有時拈起一畝之田九䑕鑽，有時放下三面野?吞大?，有時不拈不放
甓橋趯倒呂家庄，石馬吸乾湖氿里。
說甚初生打殺大乘小乘？
難瞒衲子，易辨龍蛇。若也竚思，周處斬蛟失?蹤。
卓拄杖。
結夏，早叅。
䕶生須殺殺安居，纔渉纎毫天地殊。
四海龍蛇齊乞命，五湖凡聖絕覬覦。
藕??縛遼空翮，針?横趨逐電駒。
不用蠟人??僞，金圈擲碎夜來珠。
顧左右嘘一嘘，云：誰向風前捋虎鬚？
晩叅。雲門云：道火何曾燒却口？說事何曾動著舌？穿衣不掛一縷?，?飯不齩一粒米。既不齩著、掛著、動著、燒著，十二時中向甚處著？久雨不晴，那怕爛却？
上堂。僧問：莫行心處路，不掛本來衣。何須正恁麼，切忌未生時。
是何意旨？
師云：未白椎時薦取。
進云：
十千龍?隨高歩，萬里香花結勝因。
師云：腦後欠一椎。
進云：謝師慈悲。
師云：得恁伶俐。
進云：和尙還覺頂門重麼？
師云：闍?大須仔細。
乃云：
莫行心處路，不掛本來衣，何須正恁麼？切忌未生時。
向未白椎時薦得，腦後猶欠一椎，縱饒句裏呈機，頂門更須著楔。所以雲門大師道：一切聲是佛聲，一切色是佛色，盡大地是個法身，枉作佛法知見會，不可截鶴續鳬、移岳盈壑，長?長法身、短?短法身，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者裏見得徹，祖師未來東土早已七花八裂。
驀卓拄杖，云：
五鳳樓前聽玉漏，須彌頂上撲金鐘。
晩叅。
蹄蹋蹄兮水上牽，瞎驢呌斷武陵煙，
千峯翠豁人天?，誰了祖禰不了緣？
此是早間海會埽墖語，舉似大衆了却。
宜邑紳衿䕶法入山留師，請上堂。舉黄龍南禪師再住歸宗偈云：
去時一谿流水送，歸來滿谷白雲迎，
一身去住非去住，二物無情似有情。
後來應菴華祖又道：
去時冐雨連宵去，歸來帶水又拖泥，
自怪一生無定力，尋常多被業風吹。
二大老雖則去來無礙，未免猶渉程途。
龍池承諸䕶法相留，亦有偈致謝：
草屨腰包掛杖頭，水雲徒自覓蹤由，
不須計較明朝事，松竹風淸到處留。
晩叅。
僧問：彌勒彈指，樓閣門開，學人到此有何方便？
師云：開口成雙橛。
進云：障蔽魔王隨金剛齊菩薩一千年，爲甚覓起處不得？
師云：無言落二三。
進云：孤負障蔽魔王。
師打，云：錯過也不知。
乃云：
開口成雙橛，無言落二三，
善財叅徧處，障蔽腳皮穿。
撃竹箆，云：錯過也，知不知？懸不二堂額。
晩叅。只一胍，千聖亦不識；
不二因，萬法總難親。
龍池不是，當道種靑松，?文刋白字，貴圖老祖正?流通、手澤不泯。
且作麼生是流通底句？
驀䜿拂子，云：向上看取。
晩叅。玉陽臺畔有一句子無人道得，試心石上有一句子無人透得，分賔嶺外有一句子無人辨得。
?饒辨得、透得、道得，更要問你：趙州親見南泉，爲甚鎭州出大蘿蔔？
揮拂子，云：今日功不浪施。
晩叅。盡大地是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燒殺？
盡十方是雪窖，得何三昧不被凍殺？
若道無寒暑處?避，早巳燒殺、凍殺。
正恁麼時，曠大刼來，情與無情性命總在龍池手裏。
驀擲拂子，云：商羊舞。
晩叅。九夏絕㸃靑，三冬雲漠漠，
血淚攪楓林，石人?中落。
爛草團，是誰縛禾頭？耳脫黄金殼。
晩叅。藥山不㸃燈，德山不荅話，
鱉背猢猻騎，至今成話欛。
撃拂子，云：荅話了也。
拈拂子，吹，云：㸃燈了也。放下拂子，云：看龍池睂毛在麼？
晩叅。竹箆産下生鐵塊，鑄作法王大寶刀，
佛祖命根俱斬斷，禪和夢想却難消。
有個漢出來道：命根既斬斷，因甚夢想難消？只爲你向黑山鬼窟裏躱過了也。還有裂破黑山與佛祖出氣?麼？連卓竹箆。
上堂。一喝分賔主，照用一時行。未喝之先，誰照？誰用？誰賔？誰主？既喝之後，全賔?主、全主?賔，全照?用、全用?照。忽若照用不同時，主賔兩不立，又作麼生？
驀喝，云：吾此一喝不作喝用，一粒還丹銷盡藥汞。
除夕，小叅。舉：僧問九峯：祖祖相傳，所傳何事？峯云：釋迦慳，迦葉富。如何是釋迦慳？峯云：無物與人。如何是迦葉富？峯云：國內孟?君。畢竟相傳底事作麼生？峯云：百歲老人分夜燈。頌云：
百歲老人分夜燈，隨家豐儉出常情，
愁無露地分殘歲，頭?皮毛不用争。
歲朝，上堂。舉：昔有施主婦人入院，散隨年錢，至聖僧前，一僧云：聖僧前下一分。婦云：聖僧年多少？僧無對，但云：知施主不吝，不惟傾倒囊橐，免教鈍置聖僧。雖然，畢竟聖僧年多少？卓拄杖，云：兩個五百是一貫。
上堂。一棒一條痕，一掌一握血，臨濟老瞎驢，却被官馬蹋，棒頭輕放赤梢鱗，擺尾南方醃不殺。醃得殺，玉鞭摵碎甕頭春，華堂客去空投轄。撃拂子，晩叅。
舉：提婆逹多謗佛，生身䧟入地獄，佛敕阿難問云：你在此安否？逹多云：如得三禪天樂。阿難云：還思出否？逹多云：待世尊入?出。阿難云：佛是三界大師，安得入？逹多云：世尊既不入，我亦不出。逹多果是烈漢，阿難?輸一籌，待他道：世尊入?出。但云：佛來也救你不得。擬開口，攔腮兩掌。且道：還救得麼？拊?，云：三生六十刼。
重建善權樂祖墖，上堂。黄金國裏弄钁呈鍬，白玉階前揚塵播土，粉碎髑髏前古佛，?生枯木裏龍吟，無根樹下蹋翻萬㸃殘紅，不響谷中喚起?聲蜀魄，雖則劍去求痕，争奈事?切齒？既是刼火洞然，毫末俱盡，?具骨董又從何處得來？卓拄杖，云：團圞擘不破，萬古繞煙雲。
晩叅。夜夜說禪，朝朝登座，平地没?泥水，渾身絆倒葛?，?翮便合冲霄，困鱗徒勞激浪，?室摩竭，杜口毘耶，倩萬?虚空時時演法，秪將?聽，莫以耳聞。殿裏一夥過海尊?聞恁麼道，不勝踴躍，各顯神通，盡謂從法華會上證得旋陀羅尼三昧，靈山一會至今未散。撃拂子，云：咄！莫?語。
上堂。兩個五月半，難爲粥飯罐，夜短苦日長，尿牀譫語漢。周金剛纔舉棒時，小厮兒打個呵欠，盡謂大機之用。大用之機，何?亂世英雄、太平奸黨？龍池束之高閣，還有爲人處麼？良久，云：黄鍾廢器，?缶雷鳴。晩叅。舉：幻祖因僧問：如何是佛祖奇特事？祖云：蝦蟇捕大蟲。僧云：恁麼則不奇特也。祖云：貓兒捉老䑕。僧作禮，祖喝，僧云：爲甚放某甲不過？祖云：我有事，你且去。老祖如握節度使信符，要用便用，不用便休，初無實法繫綴於人。?僧固是桶底脫、紅線斷底，縱遇千尋劒樹、萬丈火坑，不?一唾。若也已?未開、大法未透，那有㗖啄分解？
夏，値普仁大師送鰲爐至，晩叅。躍出紅爐頭?全，層層鱗甲起雲煙，赤梢擺尾醃韲甕，誰向鰲頭占獨先？雲門大師道：函葢乾坤句、隨波逐浪句、截斷衆流句。驀以拂子撃爐，云：且道那句中?？復撃，云：此去虞山不遠。
晩叅。蘄陽有個董教諭，叅我楊岐栗蓬禪。聞說去年臨坐脫，紅爐㸃雪偈新鮮。當下囘生起死，肎隨馬後驢前。香?截流?快便，掀翻陸地浪三千。
晩叅。向上一路滑，壁立萬仞險，電光石火鈍。盡謂琅邪具大?目、顯大機用，争奈話作兩橛，?瞒天下衲僧。龍池不然，向上一路千仞，壁立石火電光。以拂子畫，云：總付來日。
上堂。凡聖交叅，龍蛇混雜。辨衲僧，?何在？前三三，後三三，至今分疎不下。竹箆子，有時丁一卓二，有時入水入泥，有時凡聖不立，有時立辨龍蛇。?今三七告圓，作麼與他伸屈？撃竹箆，云：圖窮逢匕首，六國巳分崩。
晩叅。雪冱空山，放去烏雞有迹；氷凝大壑，?來露地無蹤。凍合玉樓，光揺銀?。到者裏，圍爐說食底無啓口處，㸃筆吟詩底無下手處，衲被䝉頭底無轉身處。龍池一團淸興，不免打?鼔、唱巴調去也。撃拂子，云：凭虚閣脫了殼，玉陽臺輥下來。?雲打不破，遮斷來時路。連撃拂子，退院。
上堂。盡大地是拄杖子，那有常行而不住？徧塵刹是禹門院，那有常住而不行？其住也，徧塵刹無處棲泊；其行也，盡大地到處分身。山僧今日解開懷抱，舉似大衆：去住無心似?雲，五年錫挂祖師庭。多情緇素休攀戀，留取閒蹤四?分。曳拄杖便行。
天笠珍禪師語錄卷第四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