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錄

行錄

師一日坐次，禪?詣前禮拜，起而環侍，啓曰：請和尚說行脚事。師曰：我之行脚，不可以告人，縱爲爾說，亦無關於爾事。衆曰：願乖大槪，以曉後人。師因衆懇請不巳，師曰：我乃洱?王姓，母朶氏，於萬曆癸丑年九月初一日生，家居僻壤，少識大方儀則，性頑愚。十二歲，聞父母曰：?命似不可處族，當出家爲僧，以永天年。我聞出家，喜不自勝，從茲食?齋，厭塵俗。十四歲，父送入雞足寂光寺，禮上和和尚剃髪，毎自憂悶。同袍問曰：?何故睂頭不展？我對曰：吾親?謂我曰：爾當出家，以永天年。天年固可永?？使佛祖有靈，或可少?歲月，否則生死?定，於世幾何光陰？誠恐道業未成，虚生浪死，有辜父母師長之恩，所謂生?事大，無常迅?，焉得不憂慮？同袍笑曰：你年尚少，何過慮如此哉？我曰：人命無常，那?你靑春年少？且又不及你們聦慧，所以憂懼。彼等雖聞其言，終是相笑不巳。然我爾時幸値大力和尚、野愚和尚、徹庸和尚及西蜀了凡和尚諸位尊㝛，皆?親近，力求開導。諸師見我虚心慕道，各承指示不一，唯示叅禪?倍加敬信，遂叅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四五年疑情不發。一日，遇座主亮如和尚，隨之聽講法華、楞嚴、圓覺諸經三二年，於學雖不無進益，自覺耳口傳?，曉夕力叅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話，十二三年苦無入處。至三十六歲，在玉林軒靜室中禮萬佛名經，至第三卷，纔啓口?南無兩字，忽地身心脫落，內外圓明，如一輪明月，?說偈曰：虚空是佛身，我本世間人，我性與空合，非佛亦非人。自此快樂無比，難以告人。萬佛?，?到巄?山叅見水目無住和尚，具陳上事，尚曰：你再陳白看。我便從東過西立，尚曰：還有麽？我又從西過東立，尚曰：大似騎驢不下。我曰：恭候和尚萬福。尚曰：指東畵西，便當了事那？我曰：終不敢欺和尚。一日，尚問：得力處不問你，不得力處道一句看。我曰：得力處蘊尚道不得，况是不得力處?？尚曰：從上陳爛葛?，汝還有會不得底麽？我曰：那箇是從上陳爛葛?？尚曰：只如?沙道：澂潭皎月，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你作麽生會？我曰：三箇?羣，四箇打夥。尚曰：我只要你平實商量。我曰：?是兎子生三⾓。尚曰：十智同眞，你作麽生會？我曰：殘羹餿飯，何用咀嚼？尚曰：與麽似不合問汝也。我曰：問又何妨？尚曰：你試道看。我珍重便出，於是命我爲首座，相隨妙峯、水目、雞足結制。一日，尚上堂，我出問曰：和尚作麽？尚䜿起拂子，我曰：憐兒不覺醜。尚便打，我一喝，尚又打，我又喝，尚下座歸方丈。我隨上問訊，尚曰：適來喝老僧是你。我曰：喚作喝那？尚又打，我禮拜曰：多謝和尙重重相爲。尚又打，我便出。尚示我一偈曰：子之道業巳成，淸福巳具，順時保養，隨機而利。我謝曰：蘊福薄解淺，不合與麽起動。和尚再三郤之，入九台山煨折脚鐺子，以待殘喘。何期開峯老人埀手百城之外，且復?勵主持箇事，一片婆心，非尋常可比也。事到如斯，所謂官差不自由。驀召大衆曰：爾等問我行脚，我行脚如此也是，你諸人還會得麽？衆默然良久，師曰：可知道不關你事。古人云：我不如你，你自會好。衆作禮而退。師將順世，?衆云：山開遠僻，佛法無他，子等正好就水和泥，協力?愼，不許是非長短，事事如我，常存?孝也。且我身後不必破孝舉䘮，作一切虚文，各顧正?，再不饒舌矣。通炤問云：和尚向來說禪說道，訶佛訶祖，正恁麽時作麽生？師震威一喝，炤禮拜，師復一掌，炤擬問，師翹一足而逝。容顔不易，端坐如生，是以弗敢茶毘，奉供本山之室。師生於萬曆癸丑年九月朔一日，世壽七十七，春僧?六十有五，六詔皆仰師德。嗣法開堂三十餘年，入滅於皇淸康煕己巳年五月廿八日午時。是時，當路文武宰官、緇素人等無不欽慕者。

知空禪師語錄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