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表聖文集卷第七

司空表聖文集卷第七

一鳴集

雜著

唐故宣州觀察使檢校禮部王公行状

曽祖翊，皇任御史大夫，贈户部尚書，謚忠恵公。祖重，皇任河東縣令，贈潞州都督。

父衆仲，皇任衡州刺史，贈司空。

公諱凝，字成庶，太原人。禮法冠昏，著于雅族。國朝忠惠公克振豊烈，而河東、衡州皆徳優位下，宜其集祉於當世也。公幼孤，英?有神檢，整襟受業，瑞氣鬱然，羣軰莫敢輕狎。相國鄭公粛，實公舅也，一見聳異，命子約為師友，孝爱識度，宜其大成。年十五，舉孝廉上第。既為文，根六經，必先勸誡。著都邑六崗銘，益振時譽。魏相國扶主貢籍，選中甲科。崔公璪首辟醝府。周相國墀鎮東蜀，裴公休廉問宣城，操幣者交于門，視其所知，知其立矣。崔公龜從入相，拜鄠縣尉，校理集賢。孔公温業鎮宣州，辟為上介。韋公有翼初為御史丞，盛選僚属，公首状拜監察㑹、鄂州鹽鐵使。?状上聞，有力者持為滞獄，公馳傳即訊，渉旬辨决，轉殿中侍御史。崔魏公出撫淮甸，奏為節度判官，始以省秩命服，似助凖的，著之羙譚。崔太保慎由浙西又拜徴左史，而大誇得人之盛，遷禮部員外。宣宗朝嘗待制，獨被顧問，正色讜言，不附權戚。及内署進擬，竟為所擠，歴兵部考功員外，前史稱第一流必為第一官，唯公資望，人謂無愧。轉司封郎中。相國蕭公寘判版籍，請公分佐其務。俄拜長安令，政無私撓，姧猾革心。鄭公處誨総憲綱，公以考功郎中知雜事，不示峻厲，僚吏自肅。相國夏侯公用為中書舎人，旋以同列或非清議，遂移疾乞免。拜同州防禦使兼御史中丞，賜金紫。勵精為治，表率列城。吏民守闕乞留遮道。宰相言状，上降璽書褒?。竟謝疾，葺居華下。中外之議，謂公不司文柄，為朝廷闕政，竟拜禮部侍郎。韋澄邁在内廷，懸入相之勢，其弟保殷干進，自謂殊等，不疑黨附者。又方據權，亦多請託，攘臂傲視，人為寒心，公?言拒絶。及牓出，沸騰以為近朝難事。噫！仁人之勇，其可力奪哉！久之，時宰竟用抗已内不能平，遂致商、於之命，尚帖御史大夫，以塞群議。商病属邑頗濵于缷，主吏驟更，破産不給，而南鄙山阻，属役尤難。公俾相資贍，得以均濟。又治賦羡銀，例皆㩁估以優俸。公命即賫，月市驛駟，横擾既絶，謡訟溢境。明年，加檢校常侍，廉問湖外，理潭如商，罔不慰恱。先是，内外使臣自江陵理棹，則縁境數州皆?控舟之役。公舉奏條約，給官緡以僦水工，自是行役不淹，人遂安?。又支郡牧守，選用素輕，小大之獄，不敢專㫁，繫騐往復，動渉嵗時。公命抵法以降，得自䟽决，苟或滯?，方許詣府陳理，姧絶宿稔，政賴滌煩，此皆勤䘏之尤者也。上初即位，講求名徳，徴拜兵部侍郎。至京未㡬，以夲官判鹽鐡，峻望所服，科條自振，征輓之入，嵗中兼倍。然賦財制用，不可以私干當路者多不便，遂以秘書監兼分務。生徒有唁于洛下者，公神意無忤，且曰：吾豈受其任而怠其事者耶，幸非得罪于君爾，何慼既更嵗持權者以公論所歸，慮将復用，遂以大河南綴之内園。吏槖姧傲法，人不聊生。公捕伏辜，都下震肅。初汴州黒風之變，帑藏一空。今滑臺中令雖持軍有術，力且不振。時公方領醝務，因詔㫖遂使便宜以漕米二萬石立賑懸給。及中令復大柄，推功上前，且行陟勸之典。乃加檢校禮部尚書。按察宣歙池三郡。公即治未朞，人知化矣。既而賊黨濟自九江，且将入屠至徳，公命偏将樊儔扼險以俟継儔違命䡖進，遂斬之以徇。令既必行，人亦自固。淮南環其境皆為盗有，公命強弩據采石陳斾以為聲援，次将馬頻又以舟師乗夜鼔譟，立觧和州之圍。明年，兇渠復大入，而都将王㳙亦自永陽赴敵。公宴勞加禮，且諭曰：盗匿詐情，吾盡得之，緩則抵虚以自張，急則紿降而脫死，無他謀也。今席勝益驕，謂吾城不勞而可綴，奮臂而東，前無絙髮之礙。若知吾堅壁待之，其勢自衂。将軍苐按甲稔威以伺其隙。慎勿與之驟戰也。涓意鋭，自州日趋四舎，至南陵，未㑹食而陣，遂死之。明日，中貴人復斂敗卒尚四五千人，傷痛之聲與塵埃相雜而至。江南雅自怯，獨幸北軍以為援。及聞涓敗，相顧失色。賴公前䇿涓不足恃，拒守益嚴。又城中水乏，而泉自躍出，人心不揺，竟免攻圍之患。其後日夕撫循，常若盗復至者。先是有星直寝庭而墜，術者謂保境之勞，足以暴列於上，因遂請告災變可禳。公曰：東南國用所資，宣為其屏。吾遽規脱禍，則一方尚何賴哉。誓與此城相存亡矣。勿復為言。竟寝疾。猶日請監軍使親授規謀，以虞侵軼，其儲蓄繕完之利，到今賴焉。乾符五年八月七日薨于位，享年五十八。上震悼輟朝，?使臨弔，贈吏部尚書。惟公博厚深宏，端潔明懿，極天人之儀品，不陷於浮；挺文學之宗師，不炫其價。儉為國寳，貞革時風，訓閨門以孝慈，育生靈以仁惠，固已彰彰于四海，奚俟賛揚而後?哉？㦯曰：近古所謂清賢，止於乗徳，秉?髙拱以服物，盖謂徵其材則浼其譽。今王公聲望足以貽於信史，而状之所述，先必功實，損益之效，豈相補哉？愚曰：君子踐修以溉其本耳。其外力或可濟，豈知之而不為。公以是志其大者，非汲汲于致用也，斯可盖乎？圗忝跡門下，義服終始，兢命撰徳，唯以漏略為愧。易名有典，敢俟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