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休禪師語錄卷第九

憨休禪師語錄卷第九

小叅

當晚小叅。一句全提，千差坐斷，當陽?赫，逈絶離微。葢色騎聲而罔測端倪，貫古通今而了無縫?，靈機卓爾，萬法樅然，鳥道虛元，十方通透。覿面無向背，當處絶遮攔，活鱍鱍觸處現成，圓陀陀縱橫自在。所以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週行而不殆，可以爲天下母，吾不知其名。遂驀召大衆云：旣不知其名，?竟是箇甚麽？叅。

結制小叅。舉：芭蕉淸禪師云：若論此事，如人行次，忽遇前面萬丈深坑，背後野火來逼，兩畔是荆?叢林。若也向前，則墮在坑壍；若也退後，則野火燒身；若也轉側，則被荆?林礙。當與麽時，作麽生免得？若也免得，合有出身之路；若免不得，墮身死漢。師云：這箇公案大似魚腹灘頭八陣圖，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一一布列分明，可謂殺中透脫，活處藏機，神情莫測，妙絶古今。若是久慣奇門、熟諳遁甲底作家戰將，說甚麽免得免不得？只管於中左衝右突、七縱八橫，門門有出身之路，著著有先見之機。到者裏，汝諸人須知有武侯妙訣始得。且如何是武侯妙訣？揮拂子云：不因指點黃承彦，到底難甦陸遜迷。

晚叅。頂相巍峩，千聖莫窺其極；威灮赫奕，萬靈叵測其端。包空有而絶形絶名，入言象而無朕無兆，凡情極盡，聖解豈居？淨智覺圓，眞常獨露，凡名聖號悉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爲幻色。行棒行喝，乃亂世之英雄；說妙談元，爲太平之奸賊。遂左右顧視，云：棒喝英雄元妙，且拈放一邊，阿那箇是賊？門戸隄防須謹愼，莫教偷去?爺娘。

打七，小叅。立限起期，大似虛空穵窟寵；煉三打七，還如牽牛上壁頭。求眞去妄，而枉役心神；益行加工，而謾勞觔⾻。心心無間，巳渉亷纎；念念純眞，還迷智?。涇河水淸，渭河水濁，猶未脫常人情見，?須放出南山鱉?、吞郤東海鯉魚、趂起陜府鐵牛、踏倒嘉州大像，方能毫端上建立世界、火?裏轉大法輪，妙契㝠符，聲和響順。何故聻？者回不入驚人浪，到底難逢稱意魚。

圓七，小叅。仲冬嚴寒，言端語的，且喜衲僧七巳打?。七旣?巳，山僧又說箇甚麽？

旣無可說，郤舉箇古人公案。記得趙州諗禪師示衆云：山僧今夜答話去也，有問話者出來。時有僧出禮拜，州云：適來抛甎引玉，只引得箇土墼子。師云：趙州奇兵恊合，首尾一如；者僧見義勇爲，單刀?入。旣然如是，爲甚麽道只引得箇土墼子？

的盧不躍?溪過，爭見眞龍水上飛？

除夕，小叅。

一年十二月，月月有三十，

如何到今宵，人人都忙逼？

貧富理舊堂，豐肥置綺席，

?竹吼如雷，歡聲閙不息。

東舍喚西隣，男歌女笑極，

李公勸張公，醉酒胡亂喫。

打鼓祭江神，不知堯舜力，

唯我林下人，當體常湛寂。

無故亦無新，無意亦無必，

不烹露地牛，只只炊粟米粒。

雲水喜團圝，家晏時供給。

唯有末後機，時時常請益。

好時節因緣，錯過眞可惜。

?此?諸人，流灮如箭急。

急急急，觸境逢緣休外覓。

復舉僧問古德：臘月三十日到來時如何？古德云：門前無索債底。師云：古德只知開口，不覺舌頭拖地。今夜若有僧問興福：臘月三十日到來時如何？向道：須彌脚下烏⿔子。且道還有索債底人麽？

臘月三十日，門前無索債。

忙殺田厙奴，咲倒憨布袋。

布袋逢人便打開，都是尋常舊賣買。

擊拂子。

當晚小叅。靈源絶朕，法相離名。

赤條條不掛寸?，淨躶躶全無忌諱。

露呈萬象，該括十虛。

取之無踪，舍之不得。貴乎心飫神會，妙在領畧機先。譬彼茅廬未出，巳知?足三分；王氣潛符，早定眞人消息。

况復衲僧家。

?灮爍破四天下，?孔中藏獅子兒。

?須坐斷舌頭，切莫拈䭔䑛指。

故襲燈云：

語是謗，默是誑，語默向上有事在。

老僧口門窄，不能爲伊說。

汝等諸人歸堂，各自摸索看。

晚叅。

舉龍牙宻禪師云：

休把庭花類此身，庭花落後更逢春。

此身一往知何處？三界??愁?人。

師云：山僧則不然，

花開花落示全身，劫外靈枝不犯春。

昔亦不來今不往，箇中須識本來人。

小叅。三世諸佛說不到，開口道着；歷代祖師行不到，動步踏着。

旣開口道着、動步踏着，汝等諸人爲甚麽不會？

衆下語不契，師卓拄杖云：

秪爲分明極，翻令所得遲。

解夏小叅。

今夏廣教住，時緣兩乖?。

羽檄飛不停，催科日到戸。

旱魃更爲灾，千里焦赤土。

?信無所施，化士難納疏。

且喜?衲僧，道念恒堅固。

潙山水牯牛，時時?牧䕶。

鞭索旣忘疲，?下東西步。

東踏西踏，忽然踏着雲門扇子，?跳上三十三天，磕着帝釋?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三草二木，一雨普潤，各得增長。水牯牛此時硬着蹄?，將南村北舍、前岡後原，不管墻內墻外，祖翁田地一齊耕轉，不覺通身泥水。

適?毅先生從洞庭而來，驀地撞着，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吿曰：

只是?常者一頭，隨緣放曠復何求？

打開?圈無拘束，

南北東西任意遊。

當晩小叅。

多年四海覓?讐，不得?讐誓不休。

芍藥花開菩薩面，

㯶櫚葉長夜义頭。

神灮不昧，萬古?猷；一句全提，千差坐斷。

纎塵絶翳，杲日麗於中天；

烜赫無私，靈鋒當乎宇宙。

輝天鑑地，耀古騰今。

若是大丈夫、伶俐漢，脚跟下硬糾糾地，萬靈籠?不住，千聖呼喚不回，如獅子兒踞地吒沙，返擲自在；如金翅擘海，?取龍吞；如挿翼虎，飛取物食。不見當時大雄山下，百丈親遭一口；高安灘頭，大愚痛喫三拳。若也金鍮罔辨、煤墨不分，未免上人機境，性命早屬他人了也。還委悉麽？男兒自有冲天志，不向他人行處行。

結冬小叅。正?豁開，古鏡臺前列萬象；誵訛坐斷，太阿鋒下截羣機。拈提向上鉗?，弘開作家爐鞲。亘天烈?，佛祖齊烹；匝地火星，聖凡俱殞。?饒勝?婆羅，到者裏管取手忙脚亂。大衆！且道具甚麽手叚底人則不被燒郤？

?拂子，云：顧影須爲良善馬，

躍爐都是不祥金。

因事，小叅。赫日當天起寸雲，

看來枉自費辛勤，

何須别用求元旨？記得兒時千字文。

天地?黃，分明箇事露堂堂；宇宙洪?，爍爍圓明一顆灮。若能?下薦取，管教雲騰致雨、露結爲霜。只要遐邇壹體，勿論周、吳、鄭、王，但得知過必改，向後器欲難量，切莫罔談彼短、靡恃已長。大衆！淸福如此說話，大有人在背地裏咲，似三家村裏教順朱底措大。雖然如是，大鵬展翅葢十洲，籬雀徒自閙啾啾。

復舉：玉泉皓禪師因蘇東坡來叅，問：尊官高姓？坡云：姓秤。是稱天下長老的秤。泉喝一喝，云：重多少？坡無對。師拈云：蘇學士乃宋朝大儒，平常具一幹秤，到處誇經賣?，因甚向玉泉便折郤是？汝諸人還會麽？聽取一頌：

秤頭賣弄郤光新，一喝當機便折衡，

不是文章窮伎倆，知君錯認定盤星。

晩叅。千佛出世，?指心源；逹磨西來，不爲别事。所以圓通訥禪師云：圓通不開生藥舖，單單只賣死貓頭，不知那箇無思筭，喫着通身冷汗流。淸福這裏也無生藥舖可開、也無死貓頭可賣，惟據一條楋栗拄杖，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何謂如此？棒頭有?明如日，要識?金火裏看。

?越到山，請小叅。以拂子點，云：雪覆千山玉，冰河凍斷流，分明西祖意，何用更馳求？諸仁者！若能於此剗地會去，始知佛祖之道出自平常大解脫門，毫無隔礙，彌綸宇宙，逼塞太虛，頭頭顯露眞機，處處全彰妙體，不可以語言造，不可以寂默通，獨脫無依，靈然絶待。所以世尊拈花微笑，契於迦葉，口是禍門；逹磨面壁三拜，累於神灮，脚跟不穩。一人傳虛，萬人傳實，遞代相承，沿流不止。其後雪峰輥毬，道吾舞笏，秘魔擎?，普化振鐸，黃檗打臨濟六十拄杖，如蒿枝拂相似。者一隊沒意智漢，扯風扯顚，造妖揑怪，知他有甚憑據？雖然，克家種草自肯承當，上上之流聞而生信。不見昔日陸游居士問松源云：心傳之學可得聞乎？源曰：旣是心傳，豈從聞得？士?領悟，呈偈曰：幾度驅車入帝城，逢僧一例?雙靑。今朝始覺禪家别，說有談空要?聽。且道他當時見箇甚麽道理便解與麽道？還委悉麽？要得梅花香撲?，除非徹⾻一番寒。

晩叅，舉：天親菩薩從彌勒內院下，無着菩薩問：經云：人間四百年，彼天爲一晝夜。彌勒一時成就五百天子，證無生法忍。未審說何法？一任鑽⿔打?。天親云：只說者箇法，妄通消息，只是梵音淸雅，令人樂聞。依稀似曲?堪聽，又被風吹别調中。天親、無着二菩薩雖似暗藏春色，明露秋灮，大都未識者箇在。還會麽？乃撫掌呵呵，大笑而退。

晚叅，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不是物兮是甚麽？南泉王老師盡力道不出。道得出，舌頭拶碎虛空骨，南山猛虎咬大蟲，古墓蝦蟆頭戴?，輸他潘閬倒騎驢，郤令笑倒黃旙綽。喝一喝。

晚叅。舉：法華經云：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乗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如何是方便說？

寒野凝朝霧，霜天散夕霞。

除夕，小叅。一年三百六十日，今日是箇盡頭的日子，諸方盡向者裏說禪說道、舉古舉今，當作家常，筵讌淸福，行不列巿，思來筭去，只是無有說的。記得有首唐詩，不免借來完箇局面。

旅舘寒燈獨不眠，

客心何事轉悽然？

故鄉今夜思千里，

霜鬂明朝又一年。

詩人之意，大約客久他鄉，長棲旅邸，貪着名聞利養，抛别故園，蕩而忘返，忽遇大年夜到來，猛地思起故鄉遠在千里之外，不覺悽然太息。大衆等是南州北縣水雲義聚安禪於斯，人人都有箇故鄉，不知今夜還思念及麽？縱能思念，更問：那箇是你故鄉？莫是?郢原上淸福寺中是汝故鄉麽？爭奈者裏無你挿脚之處。莫是江南塞北、楚地燕邦是汝故鄉麽？法堂內大有人不肯在。?竟如何？

?竹?聲消雪態，

梅花幾點壯春顔。復舉：古德僧問：年窮歲盡時如何？德云：東村王老夜燒錢。師云：古德者般荅話，大似泗州人見大聖。還委悉麽？

東村王老夜燒錢，上樹猢猻尾倒顚，

歲盡年窮如會得，

隨家豐儉樂堯天。

解冬，小叅。

牢關把定，綿宻不通風；

布袋解開，隨方任瀟灑。

衲僧家住無住相、行無行踪，要住?住，一條拄杖子無束無拘；要行便行，兩?破草鞋如雲如鶴。行解相應，去住自由。所以，終日行，未曾踏着一片地；終日喫飯，未曾咬着一粒米；終日著衣，未曾掛着一寸?。如是，則常在途中，不離家舍；常在家舍，不離途中。

淸福今日十字縱橫，與諸人?截指呈了也。還知麽？

長安風月貫今昔，那箇男兒摸壁行？

小叅。極盡筌罤，沒意白雲封岳麓；

大功不宰，無心明月印寒潭。

?活縱橫而露布門庭，與奪自在而顯彰妙理。

言前薦得，猶滯半途；覿面酬機，早已錯過。

若是追風良驥，豈在加鞭？衝浪金鱗，自知時節。

所以，衲衣未脫，興化之道?圓明；布毛?吹，侍者之狂心頓歇。

衆中還有恁麽人知恁麽事麽？

良久，云：

驚羣須是英靈漢，

敵勝還他獅子兒。

結冬，小叅。驀拈拄杖，云：

靈鋒在握，坐斷十方；寶鑑當軒，難逃影現。

復卓一卓，云：

者是烹佛烹祖大爐鞴，煆生煉死惡鉗鎚。若是箇伶俐漢，斬釘截鐵，又何須七十三、八十四？者裏經冬，那裏過夏？蒲團坐破，甚麽相干？殊不知，此事極是現成，?渉思惟，千里萬里。不見僧問趙州和尙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州云：庭前柏樹子。

僧云：和尙莫將境示人。

州云：老僧不將境示人。

僧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州云：庭前柏樹子。

諸兄弟！看趙州如此提唱，可謂寶鑑當軒，爭奈者僧漆桶不快，翻成鈍置，猶欠光新？若是廣教，待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和聲便棒，不惟令者僧?下知歸，亦免得後人尋枝摘葉。

晚叅。舉：僧問巖頭：古帆未掛時如何？

頭云：後園驢喫草。

師云：巖頭恁麽荅話，不妨光前絶後，若遇明?衲僧，未免一塲笑具。且道笑箇甚麽？

一僧出云：舌頭無⾻。

師云：瞎。

僧云：且莫壓良爲賤。

師云：

太乙西邊紫閣東。

僧禮拜，師云：敗闕，敗闕。

便歸方丈。

寗文伯文學請小叅：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相遠。此四句，山僧孩提時於書堂中念過的，如今猛地思量起來，正是爲聖爲賢之大綱領、超生越死之最㨗徑也。此語?示吾人有生之初，性體本善，乾乾淨淨，無纎毫?汚，元相近的；及其壯也，爲世欲所牽，積?深?，便與之相遠了。所以，輪轉於三界之中，汩沒乎四生之內，改頭換面，?然無知，良可悲也。若是有血氣丈夫，聞山僧與麽吿?，便知自性本近，唯因?而遠，猛地囘光返照，念念在玆，用力之久，一旦豁然貫通，始知造化在我，道不遠人。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四肢之於安佚也，非汝而誰？立則見其叅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瞻之在前也，忽焉在後也，取之左右逢其原也，道豈遠乎哉？當日宋時有箇邵堯夫，於此事?較些子，著皇極經世書咏詩云：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一般淸意味，料得少人知。然在儒門足可觀光，若是祖師門下又則不然。何也？葢爲此事離文字相、離語言相，故世尊拈花、迦葉微笑，鳥窠吹布、侍者契機，香嚴擊竹而禮拜潙山、長慶捲?而徹見天下，豈是心思擬議、尋章摘句、簇錦攢花、弄識神影子而可成辦者?？不見山谷黃太史同諸鉅儒造黄龍心禪師，問：佛法㨗要處，請指示。黃龍曰：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爲隱乎？吾無隱乎爾。居士尋常如何理論？山谷擬對，心曰：不是，不是。山谷迷悶不已。一日，復造侍心山，行次，時木樨盛開，心問曰：居士聞木樨花香否？山谷曰：聞。心曰：吾無隱乎爾。山谷遂有省，不覺禮拜於地，曰：和尙得恁麽老婆心切？心曰：只要公到家耳。當時黃太史若在語言文字上作活計，爭能於黃龍處嚗地斷、啐地折？此便是離文字相、離語言相的様子。所以道：道在目前，不是目前法，亦不離目前，非耳目之所能到。遂驀?拂子，云：居士還會麽？要識上大人，便是丘乙已。久立，珍重。

結制，小叅。若論此事，别無奇特，只要當人死盡，無量劫來偷心向三條椽下、七尺單前?起生鐵脊鿄，咬定牙關，孤逈逈、峭巍巍，一?挨拶將去，驀地撞倒鐵壁銀山，管取通身白汗，慶快生平。倘有纎毫情念未盡，盡屬生死根本。所以道：靈源不昧，萬古?猷，入此門來，莫存知解。?今爐鞴弘開之際、鉗鎚高舉之時，人人收拾闌殘，箇箇猛着精彩。若是十赤精金，愈煉愈精，自然光?溢目，遍界輝騰；其或胸臆夾雜，志念不純，更須向燉煌爐鞴裏煆過始得。何故？不經敏手重烹煉，到底終歸是假銀。

晩叅。明明歷歷，歷歷明明，當陽疾薦，莫向外?，昨夜三更霜月冷，冰河發?寂無聲。

卓拄杖，云：唯人自肯乃方親。

小叅。叅須眞叅，悟須實悟，踼倒牢關，大方獨歩，心期?處?知，不比尋常做處。所以長慶捲?、鳥窠吹布、香巖擊竹、東明觸?，徹體一叚風流，不屬修證?汚，只須一囘親證，肯受他人指注，那箇男兒不丈夫？剔起睂毛須照顧。卓拄杖，小叅。秋水橫按，用處絶思惟；眨上睂毛，早是巳錯過。獨超物外，遍?十方，逈脫是非，不落顧鑑。全照全用，截斷衲子命根；離相離名，剗除聖凡窠臼。?饒德山、臨濟立在下風，文殊、普賢全沒伎倆。正恁麽時，東村白額咬殺南山大蟲。汝諸兄弟還知落處麽？赤膊金剛堦下蹲，脫殻神⿔火裏走。

以拄杖卓一卓，喝一喝。

結制，小叅。大抵叢林小叅，謂之家教。昔山僧未至金粟，汝諸人分上不曾少箇甚麽；山僧及到此間，汝諸人分上亦不曾添箇甚麽。今旣不添，昔亦不减，穿衣喫飯、坐臥經行，一切仍舊，何等現成？又何須九旬結制、三月安期？大似好肉?瘡，無繩自縛。殊不知鉗鎚未舉，早已打破牢?；爐鞴停煽，盡屬純剛利器。庭前柏樹子?佛多時，檻外木樨花觸碎?孔，燈籠露柱喜氣盈睂，厨庫僧堂歡聲慶贊，只得屋?上鴟吻忍俊不禁，咬?殿脊；虛空裏磨盤，手舞足蹈，踏碎蟾光。若有箇漢於斯承當得去，不妨坐斷?化佛頭，掀翻是非窠臼，橫身宇宙，獨歩丹霄，不拜釋迦，高揖彌勒，不爲分外；脫或未然，正好於三條椽下、七尺單前高掛鉢囊，全身放下，?起生鐵脊鿄，務要尅期取證，驀地冷?豆?裂破面門，究竟不離者裏。只如火?爲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且道是甚麽意旨？遂揮拂子，云：三义路口石人蹲。

除夕，小叅。揑不成團撥不開，何須南嶽又天台？六根門首無人用，空守寒爐撥死?。殊不知：有句無句，如??樹；日面月面，空中閃電。海底起紅塵，靈機透脫；山頭飛白浪，至理高明。若向者裏洞逹得去，理事雙彰，權實並顯；脫或未然，葛?窩裏絆倒一生，得失海中沒頭浸殺。只如歲盡年窮一句又作麽生道？?竹一聲催?去，梅花幾點送春來。

解制，小叅。九旬已過，解制斯臨。堤畔梅花，迎東風而解咲；枝上啼鳥，向暖日以爭喧。只此見聞，更有何事？衆兄弟！一冬已來，時無虛棄，功不浪施，歷劫無明，當下消殞。所以，有時當門按劍，獨露獅子爪牙；句裏藏機，突出向上一竅。今雖打開布袋，亦仼去住自由。只是金粟?裏還有一事，正要共諸兄弟商量。且道是那一事？三分光陰二早過，靈臺一點不揩磨，貪生逐日區區走，喚不囘頭奈若何？

結制，小叅。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衲僧家等閒拶著，如奔流度刃，疾?過風，斬釘截鐵，舉一明三。所以，䧟虎機?難瞞識?，穿楊中的作者方知。?幟奪標，須是英靈漢子；囓鏃之機，還他敵勝獅兒。撩起便行，猶爲鈍置；亷纎不斷，豈能克家？金粟今夜結制，未免抱?擊柝去也。還有恁麽人知恁麽事麽？卓拄杖，云：一鏃破三關，分明前後路。

解冬，小叅。結冬九十日，明朝欲解制，今夜爲小叅，重與論箇事。且道是甚麽事？不見五祖演禪師云：一?三，三?七，牧羊海畔女貞花，拒馬河邊望夫石。石擊赤，赤土画，簸箕從教??眵。五祖老人雖則暗藏春色，不無明露秋光。若論箇事，猶太遠在。金粟三冬已來，與衆兄弟睂毛厮結、?孔相揩，深錐痛劄，透⾻徹髓，極力相爲。明朝聖制告終，布袋打開，東去西去，只是不得孤負金粟。何故？頻窺紅爛處，暢煞子平生。喝一喝，便起。

結夏，小叅。安期結制，先聖弘規，遞代遵行，理無二致。是則也是，金粟猶且不然。何故？圓明不動體如如，凡聖同源豈有殊？不用將心求解會，大千沙界總毘盧。於此明去，正所謂以大圓覺爲我伽藍，身心安居平等性智，何妨揭?炙脂㡌子、脫?鶻臭布衫，灑灑地做一箇無事漢，豈不慶快？那更受人畫地爲牢、循規蹈矩也哉？脫或脚跟下紅?線未斷，正在圈繢裏總跳不出，好於金粟門下九十日內討箇活路始得。且如何是活路？遂起身歸方丈。

解夏，小叅。初住興善，歲値饑荒，堂中三百餘衆不免結夏安居，常住空虛，鹽荒米貴，移貧作富不能、將無作有不得，只是牽來補去，隨分度時，逗到今朝是箇解制日子，更要問你諸人：前日結又結箇甚麽？今日解又解箇甚麽？?饒道得結解分明，由是途路邊事在。殊不知前日結到底不曾結，今日解到底不曾解。你要去，只管步步登高，我也無錐錐?；你要住，只管從空放下，我也無鈎鈎你。來去自由，本法常寂，靈臺不昧，智鑑常輝。驀?拂子，云：還會麽？

金風昨夜從西度，梧葉驚飛四海秋。

乏糧，小叅。大雪連宵五六日，脚下水泥二三尺，

面壁巖前絶行踪，僵臥高人掃無跡，

只知白狗爛銀蹄，誰解烏鷄雪上立？

興善常住久空虛，米麥?豆無一粒，

可憐雲堂衆衲僧，

身上衣寒饑又逼，

饅頭䬪飥箇也無，糠餅糢糊也無喫。

憶昔孔子在陳時，絶糧未似我今日，

雖然䕶法有天龍，這裏不能相?力。

淸寥寥，白滴滴，

閉門死守欲打七，如何更得有心情？

思量念箇波羅宻。

大衆！波羅宻作麽生念？

乃合掌，云：

南無一元和、二佛陀、三逹摩，其餘是甚麽盌脫丘？

果然靈騐。

今日幸爾天晴，兩?師德相濟，麥豆以賙其急，衲僧箇箇饑瘡充塞，道業愈增，只有方丈長老坐食無功，虛消信施，未免作一頭水牯牛償債去也。諸人！還知頭?崢嶸麽？

以拄杖卓一卓，喝一喝。

結冬，小叅。

大事未明爲之結，

活捉虛空敲出血，

倒跨楊岐三脚驢，等閒踏翻波底月。

大衆！還會麽？若會得，也是?中一粒黃金屑；若會不得，正好於興善這裏三條椽下、七尺單前，全身放下睂毛厮結。

但能歇盡狂心，那怕甕中走鱉？

眞實言，無畏說，

打刀須是并州鐵，

疎山突出曹家女，東董端兒木一橛。

喝一喝。

結制小叅。

多日不說禪，靑草覆?舌。

結制請小叅，只得應時節。

曳杖上堂來，早着?中屑，那更鼓唇皮，又要强分别？謗佛兼罵祖，聽造闡提業，釋迦老臊胡，逹磨齒門缺，斷臂賺神光，皮髓盡漏洩。睦州擔板漢，雲門乾屎橛，洞山麻三觔，?沙保未徹。臨濟與德山，一夥白拈賊，遞代相承來，皃孫更顚劣。慣驅耕夫牛，慣奪饑人食，貓有㰱血功，虎有起屍德。彼此丈夫兒，豈受他人惑？切莫弄泥團，抵死守途轍。?前黑漫漫，胸中似漆墨，終日求利養，狂心不肯歇。暫時入叢林，又不依?則，菩薩與夜义，只在一線隔。?下肯承當，?佛最?截。更有一句子，眞實爲汝說：那吒頂上起蒺藜，金剛脚下流鮮血。且道：明甚麽邊事？叅。

圓七小叅。本來?現，逈絶思惟，無端画地爲牢，至使羣疑不息。諸人發向上志、起精進心，定要打七煉三，?得七日七夜，亘天烈?，爐鞴通紅，妙宻斯嚴，鉗?惡辣，恁是勝?婆羅門無處躱避。假饒赤身火金剛倒退三千，勿論頑銅鈍鐵，當下銷鎔，只教祥麟威鳳一火鑄就，雖未迸裂虛空，且喜打?一片，於今七日功圓，未免收因結果。且道：如何是收功一句？若不藍田射石虎，誰人識得李將軍？

張復恭?越爲孺人王氏請對靈小叅。

六十年來奉佛?，臨行至再囑夫君，請吾欲覓歸家路，特向靈前爲指陳。王氏孺人諦聽諦聽，靈光獨耀，逈脫根塵，體露眞常，縱橫自在，箇中本無生滅，就裏?有去來？淨智妙圓，體自空寂，殊不知其來也如月印天心，其去也似波澄水面。所以道：生以不生生，死以不死死，生死兩重?，究竟何彼此？若向這裏勘破，又何有生死去來之所礙?？?今四大各歸，根塵永謝，還知安身立命處麽？以拂子打圓相云：這裏不住無生㓕，佛國蓮胎恁意行。

結制小叅：明朝結制，今夜小叅，四海禪流向此興善寺裏睂毛厮結，人人純鋼打就，箇箇生鐡鑄?，後進初機未證據者，如猿付杙，念念不停，久叅先德已徹無功，百尺竿頭更須進歩，假饒乾坤坐斷、?格超宗，明投暗合、玉轉珠迥的，也是把䌫放船、抱橋柱浴，若是通方上士、出格高人，自有生機一路，終不守他窠窟。現前大衆善冀叅詳，九十日內便與麽去，無纎毫過患，自然坐治太平，其或未然，擊拂子一下云：三日後看。

起七小叅：興善今日起七，話頭要知端的，坐斷凡聖二途，又要離心意識，放下一念萬年，譬如銀山鐵壁，虛空揣見⾻髓，秤?揑出金汁，頂門正?豁開，叅學事?了?，若是情?未破、識鎖難開，汝等諸人正好於七日七夜之內討箇本命元辰落處。且如何是本命元辰落處？擊拂子云：雪消大野乾坤靜，風捲殘雲世界寛。

憨休禪師語錄卷第九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