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文衡卷之七十五

皇明文衡卷之七十五

神道碑：

湘獻王神道碑文觧縉

自古帝王受命，拯溺亨屯，必有追崇盛典，褒嘉旌異，顯㣲闡幽，昭示來世。若成湯之吊龍逢，武王式商容之閭，封比干之墓。銅盤勒銘，燭于千古。政有因革，異世同符。矧惟我太祖高皇帝，功光宇宙，道盡君師，恩義兼隆，子姓多吉，弘祐于我今上皇帝。天道顯助，震動傒志，會朝清明，揖讓底定，日月光華，?庻皷舞，申明?章，民物按堵，曾不逾時，化危而安，易亂而治，山川草木，皆有喜氣。逹孝推恩，施由親始。惟我太祖高皇帝第十一子湘王，純孝乗哲，遇害於苫塊之間，窮苦沉抑。皇帝嗟悼無已，詢咨群言，褒謚曰獻，治其祠墳。詔翰林院學士臣縉曰：湘獻王懿徳文武，嬰兹荼毒，朕將昭顯之。爾其爲文，?石神道，永示無極。臣縉仰惟皇上因心篤慶，比於成湯、周武弔龍逢封，比于之事，戚䟽等差，忠厚有加，不敢以菲薄辭。拜手稽首，叙次爲文。謹按謚法：聰明睿智，嚮惠内德曰獻。惟王㓜而羙異，長而通明，温恭粹德，武而右文，讀書窮理，自爲課程，常至夜分不寐，篝燈屛枕，皆自勒銘，以爲警策。齋明盛服，精思力踐，有所獨得。於死生之故，天道之㣲，包括宇宙，貫一古今，人莫能窺其際也。嘗欲著述以開來學，手未嘗釋卷。開景玄閣，延四方賢士編輯閎富，皆有緒而具在，可踵而成，有益於斯文學者甚厚。其平居被服儒素，姿體明秀，望之玉山晴霞，卽之春風麗日。聼其言澹而不厭，和鑾佩玉，從容合度，自然足以廉頑起懦，不自覺其入人之深也。然膂力過人，握弓矢刀槊上馬，奮捷如飛。論古兵制，前事成敗，出人意表。達兵反常徳，進至荆之虎渡，王曰：虜兵銳甚，必有以挫之。今漸沮衂，若縱使得入塞，遺禍將大。卽自畫計，遣將奮前擊之，敗其前鋒，遂窮追之。逆兵由是竟不得出塞，途中數敗，至延安殱焉。實本王之首，挫其銳，筭無遺䇿，卒成大功。太祖益嘉之，特召至京，慰勞遣還。伍開蠻作亂，太祖命王率諸軍討之。先入據其窟穴，遣人四出招諭，盡䧏其衆，不戮一人。太祖大悅，勞遣還國。其卓卓大者?如此。又嘗造棺椁，和藥餌，施與軍民之貧者。出入以縹囊盛書自隨，祁寒暑雨，不廢講誦。聘問賢士，備極恩禮。過佳山水古跡，徘徊終日，必爲歌詩文章刻著石上。書法深繹晉人精思，動合矩度。太祖毎有制作，喜令書之。詩歌豐腴清麗，飄飄有出塵之想。其文亦燦然理順，造次輙成。至於近世科舉之作，反覆道義，貫通經傳。先生文士，佔畢一世所不能盡者，其天資高邁不可及。有如此也。自太祖賔天，哭踊幾絶，因忽忽内傷，有棄人間意。逮建文君信䜛者誣之以罪，遣人圍其宫城，逼執之。王仰天嘆曰：嗟乎！吾觀前世大臣，遇昏暴之朝，將詔獄下吏，便自引决，身親太祖皇帝子。南面而王。太祖賔天。疾不及視。塟不及會。抱兹沉痛。有何樂於世。今又將辱於奴婢之人乎。苟求生活。吾不能也。因復痛哭。灑地沾濕。継之以血。具衣冠赴火死。闔宫皆從之。時洪武三十二年四月十三日。王諱柏。母妃胡氏。洪武四年八月?三日生。十一年正月一日，受冊封爲湘王，建國于荆州。十八年十二月之國。妃呉氏，靖海侯禎之女，生二女，皆夭無子。墓在荆之江陵縣西太暉山之原。銘曰：猗嗟獻王，孝乎高皇。高皇篤愛，王此大邦。襟喉楚蜀，粤惟荆湘，旣文旣武，有輯有攘。蠢彼蠻㓂，蝟而跳梁。帝命往征，深入其疆。招之畢來，人其?狼。帝曰良哉，于家有光。窮胡豕突，變起倉卒。膻埃懸空，聞者怵惕。惟王神武，謂彼奇獝。長驅無前，奔北以出。將遺大難，天下罔恤。惟王至仁，得人死力。受算窮追，虜以就殛。聖道日還，孔繁載籍。惟王經緯，有刪有述。才兼衆長，識邁千古。開我後人，功非小?。遭䜛舎已，從容就義。不辱其身，不䧏其志。杯土荒煙，蕪翳不治。縉紳過之，尚或流涕。巍巍聖皇，功高湯武。理其祠墳，紓哀泉土。龍章金冊，繍裳衮衣。惟王英爽，象服是碑。掲昭天地，精神在天。帝德王靈，垂光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