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四十一 魏書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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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15:45

列傳第四十一 魏書五十三

李孝伯 李沖

李孝伯

趙郡人也,高平公順從父弟。父曾,少治鄭氏禮、左氏春秋,以教授爲業。郡三辟功曹不就,門人勸之,曾曰:“功曹之職,雖曰鄕選高第,猶是郡吏耳。北面事人,亦何容易。”州辟主簿,到官月餘,乃歎曰:“梁叔敬有云:州郡之職,徒勞人耳。道之不行,身之憂也。”遂還家講授。太祖時,徵拜博士,出爲趙郡太守,令行禁止,刼盗奔竄。太宗嘉之。并州丁零,數爲山東之害,知曾能得百姓死力,憚不入境。賊於常山界得一死鹿,謂趙郡地也,賊長責之,還令送鹿故處。隣郡爲之謡曰:“詐作趙郡鹿,猶勝常山粟。”其見憚如此。卒,贈平南將軍、荆州剌史、栢仁子,謚曰懿。

孝伯少傳父業,博綜羣言。美風儀,動有法度。從兄順言之於世祖,徵爲中散,世祖見而異之,謂順曰:“眞卿家千里駒也。”遷祕書奏事中散,轉侍郎、光禄大夫,賜爵南昌子,加建威將軍,委以軍國機密,甚見親寵。謀謨切祕,時人莫能知也。遷北部尚書。以頻從征伐規略之功,進爵壽光侯,加建義將軍。

眞君末,車駕南伐,將出彭城。劉義隆子安北將軍、徐州刺史、武陵王駿,遣將馬文恭率步騎万餘至蕭城。前軍擊破之,文恭走免,執其隊主蒯應。義隆聞大駕南巡,又遣其弟太尉、江夏王義恭率衆赴彭城。世祖至彭城,登亞父冢以望城内,遣送蒯應至小市門,宣世祖詔,勞問義恭率,并遣自陳蕭城之敗。義恭等問應:“魏帝自來以不?”應曰:“自來。”又問:“今在何處?”應:“曰:“在城西南。”又問:“士馬多少?”應曰:“中軍四十餘万。”駿遣人獻酒二器、甘蔗百梃,并請駱駞。

世祖明旦復登亞父冢,遣孝伯至小市,駿亦遣其長史張暢對孝伯。孝伯遥問暢姓,暢曰:“姓張。”孝伯曰:“是張長史也。”暢曰:“君何得見識?”孝伯曰:“旣涉此境,何容不悉。”暢問孝伯曰:“君復何姓?居何官也?”孝伯曰:“我戎行一夫,何足致問。然足與君相敵。”孝伯曰:“主上有詔:‘太尉、安北可暫出門,欲與相見,朕亦不攻彭城,何爲勞苦將士,城上嚴備?’今遣賜駱駞及貂裘雜物。”暢曰:“有詔之言,政可施於彼國,何得稱之於此?”孝伯曰:“卿家太尉、安北,是人臣不?”暢曰:“是也。”孝伯曰:“我朝廷奄有万國,率土之濵,莫敢不臣,縱爲隣國之君,何爲不稱詔於隣國之臣?”孝伯又問暢曰:“何至忽遽杜門絶橋?”暢曰:“二王以魏帝壁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万,人思致命,恐輕相凌踐,故且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塲,剋日交戯。”孝伯曰:“令行禁止,主將常事,冝當以法裁物,何用發橋杜門?窮城之中,復何以十万誇大?我亦有良馬百万,復可以此相矜。”暢曰:“王侯設險,何但法令而已也。我若誇君,當言百万,所以言十万者,正是二王左右素所畜養者耳。此城内有數州士庶,工徒營伍猶所未論。我本鬭人,不鬭馬足。且冀之北土,馬之所生,君復何以逸足見誇也?”孝伯曰:“王侯設險,誠如來言,開閉有常,何爲杜塞?絶橋之意,義在何也?此城守君之所習,野戰我之所長,我之恃馬,猶如君之恃城耳。”城内有貝思者,嘗至京師,義恭遣視之,思識是孝伯。思前問孝伯曰:“李尚書行途有勞。”孝伯曰:“此事應相與共知。”思荅曰:“縁共知,所以仰勞。”孝伯曰:“感君至意。”

旣開門,暢屛人却仗,出受賜物。孝伯曰:“詔以貂裘賜太尉,駱駞、騾、馬賜安北,蒲萄酒及諸食味當相與同進。”暢曰:“二王敬白魏帝,知欲垂見,常願面接,但受命本朝,忝居藩任,人臣無境外之交,故無容私覿。”義恭獻皮袴褶一具,駿奉酒二器、甘蔗百挺。孝伯曰:“又有詔:‘太尉、安北,久絕南信,殊當憂悒。若欲遣信者,當爲護送,脫須騎者,亦當以馬送之。’”暢曰:“此方閒路甚多,使命日夕往復,不復以此勞魏帝也。”孝伯曰:“亦知有水路,似爲白賊所斷。”暢曰:“君著白衣,稱白賊也。”孝伯大笑曰:“今之白賊,似異黄巾、赤眉。”暢曰:“黄巾、赤眉,不在江南。”孝伯曰:“雖不在江南,亦不離徐方也。”孝伯曰:“向與安北相聞,何以久而不報?”暢曰:“二王貴遠,啟聞爲難。”孝伯曰:“周公握髮吐餔,二王何獨貴逺?”暢曰:“握髮吐餐,不謂隣國之人也。”孝伯曰:“本邦尚爾,隣國彌應盡恭。且賔至有禮,主人冝以禮接。”暢曰:“昨見衆賔至門,未爲有禮。”孝伯曰:“非是賔至無禮,直是主人怱怱,無待賔調度耳。”孝伯又言:“有詔:‘程天祚一介常人,誠知非江南之選,近於汝陽,身被九槍,落在溵水,我使牽而出之。凡人骨肉分張,並思集聚,聞其弟在此,如何不遣暫出?尋自令反,豈復苟留一人。’”暢曰:“知欲程天祚兄弟集聚,已勒遣之,但其固辭不往。”孝伯曰:“豈有子弟聞其父兄而反不肯相見,此便禽獸之不若。貴土風俗,何至如此。”

世祖又遣賜義恭、駿等氈各一領,鹽各九種,并胡豉。孝伯曰:“有後詔:‘凡此諸鹽,各有所冝。白鹽食鹽,主上自食;黒鹽治腹脹氣滿,末之六銖,以酒而服;胡鹽治目痛;戎鹽治諸瘡;赤鹽、駮鹽、臭鹽、馬齒鹽四種,並非食鹽。太尉、安北何不遣人來至朕聞?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復見朕小大,知朕老少,觀朕爲人。’”暢曰:“魏帝久爲往來所具,李尚書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遣信。”義恭獻蠟燭十梃,駿獻錦一匹。

孝伯曰:“君南土士人,何爲著屩?君而著此,將士云何?”暢曰:“士人之言,誠爲多愧。但以不武,受命統軍,戎陳之閒,不容緩服。”孝伯曰:“永昌王自頃恒鎭長安,今領精騎八万直造淮南,壽春亦閉門自固,不敢相禦。向送劉康祖首,彼之所見。王玄謨甚是所悉,亦是常才耳。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敗。自入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抗。鄒山之險,彼之所憑,前鋒始得接手,崔邪利便爾入穴,將士倒曵出之。主上丐其生命,今從在此。復何以輕脫,遣馬文恭至蕭縣,使望風退撓也。彼之民人,甚相忿怨,言清平之時,賦我租帛,至有急難,不能相拯。”暢曰:“知永昌已過淮南。康祖爲其所破,比有信使,無此消息。王玄謨南土偏將,不謂爲才,但以其北人,故爲前驅引導耳。大軍未至,而河冰向合,玄謨量冝反斾,未爲失筭,但因夜回歸,致戎馬驚亂耳。我家懸瓠小城,陳憲小將,魏帝傾國攻圍,累旬不剋。胡盛之偏禆小帥,衆無三旅,始濟翮水,魏國君臣奔散,僅得免脫。滑臺之師,無所多愧。鄒山小戍,雖有微險,河畔之民,多是新附,始慕政化,姦盜未息,示使崔邪利撫之而已。今雖䧟没,何損於國。魏帝自以十万之師而制一崔邪利,乃復足言也?近聞蕭縣百姓並依山險,聊遣馬文恭以十隊迎之耳。文恭前以三隊出,還走彼大營。嵇玄敬以百舸至留城,魏軍奔敗。輕敵致此,亦非所卹。王境人民,列居河畔,二國交兵,當互加撫養。而魏師入境,事生意外,官不負民,民亦何怨。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捍拒,此自上由太尉神筭,次在武陵聖略,軍國之要,雖不預聞,然用兵有機閒,亦不容相語。”孝伯曰:“君藉此虚談,支離相對,可謂遁辭知其所窮。且主上當不圍此城,自率衆軍直造瓜步。南事若辦,城故不待攻圍;南行不捷,彭城亦非所欲也。我今當南,欲飲馬江湖耳。”暢曰:“去留之事,自適彼懷。若魏帝遂得飲馬長江,便爲無復天道。”孝伯曰:“自北而南,實惟人化,飲馬長江,豈獨天道?”暢將還城,謂孝伯曰:“冀蕩定有期,相見無逺。君若得還宋朝,今爲相識之始。”孝伯曰:“今當先至建業以待君耳。恐爾日君與二王面縛請罪,不暇爲容。”

孝伯風容閑雅,應荅如流,暢及左右甚相嗟歎。世祖大喜,進爵宣城公。

興安二年,出爲使持節、散騎常侍、平西將軍、秦州刺史。太安五年卒,高宗甚悼惜之。贈鎭南大將軍、定州刺史,諡曰文昭公。

孝伯體度恢雅,明達政事,朝野貴賤,咸推重之。恭宗曾啓世祖廣徵俊秀,世祖曰:“朕有一孝伯,足治天下,何用多爲?假復求訪,此人軰亦何可得。”其見賞如此。性方愼忠厚,每朝廷大事有不足,必手自書表,切言陳諫,或不從者,至於再三。削滅藁草,家人不見。公庭論議,常引綱紀,或有言事者,孝伯恣其所陳,假有是非,終不抑折。及見世祖,言其所長,初不隱人姓名以爲己善,故衣冠之士,服其雅正。自崔浩誅後,軍國之謀,咸出孝伯。世祖寵眷有亞於浩,亦以宰輔遇之。獻替補闕,其迹不見,時人莫得而知也。卒之日,逺近哀傷焉。孝伯美名,聞於遐邇,李彪使於江南,蕭賾謂之曰:“孝伯於卿逺近?”其爲逺人所知若此。孝伯妻崔賾女,高明婦人,生一子元顯。崔氏卒後,納翟氏,不以爲妻也。憎忌元顯。後遇刼,元顯見害,世云翟氏所爲也。元顯志氣甚高,爲時人所傷惜。翟氏二子,安民、安上,並有風度。

安民,襲爵壽光侯,司徒司馬。卒,贈郢州刺史。無子,爵除。安上,鉅鹿太守,亦早卒。

安民弟豹子。正光三年上書曰:竊惟庸勲賞勞,有國恒典;興滅繼絶,哲后所先。是以積德累忠,春秋許宥十世;立功著節,河山誓其永久。伏惟世祖太武皇帝,英叡自天,籠罩日域,東清遼海,西定玉門,凌滅漠北,飲馬江水。臣亡父故尚書、宣城公先臣孝伯,冥基感會,邀幸昌辰,綢繆幃幄,繾綣侍從,廟筭嘉謀、每蒙顧採干。時儲后監國,奏請徵賢,詔報曰:“朕有一孝伯,足以治天下,何用多爲?”其見委遇,乃至於此。是用寵以元、凱,爵以公侯,詔冊曰:“江陽之巡,竒謀屢進,六師大捷,亦有勲焉。”出内勤王,寵遇隆厚,方開大賞,而世祖登遐。梓宫始遷,外任名岳。高宗沖年纂運,未及追叙。

臣行舛百靈,先臣棄世,微績未甄,誠志長奪,搢紳僉傷早世,朝野咸哀不永。臣亡兄襲,無子封除。永惟宗構,五情崩圯。先臣榮寵前朝,勲書王府,同之常倫,爵封堙墜,準古量今,實深荼苦。竊惟朝例:廣川王遵、太原公元大曹等,並以勲重先朝,世絶繼祀,或以傍親,或聽弟襲,皆傳河山之功,垂不世之賞。況先臣在蒙委任,運籌幃帟,勲著於中,聲傳於外。事等功均,今古無易。是以漢賞信布,裁重良平;魏酬張徐,不棄荀郭。今數族追賞於先朝之世,先臣絶封於聖明之時,瞻流顧侣,存亡永恨。竊見正始中,爰發存亡之詔,襃賢報功之旨。熙平元年,故任城王澄所請十事,復新前澤,成一時之盛事,垂曠代之茂典,凡在纓紱,誰不感慶?蓋以奬勸來今,垂範万古。且劉氏僞書,飜流上國,尋其訕謗,百無一實,前後使人,不書姓字,亦無名爵。至於張暢傳中,略叙先臣對問,雖攺脫略盡,自欲矜高,然逸韻難虧,猶見稱載,非直存益於時,没亦有彰國美。乞覽此書,昭然可見。則微微衰構,重起一朝,先臣潛魂,結草於千載矣。卒不得襲。

孝伯兄祥,字元善。學傳家業,鄕黨宗之。世祖詔州郡舉賢良,祥應貢,對筞合旨,除中書愽士。時南土未賔,世祖親駕,遣尚書韓元興率衆出青州,以祥爲軍司。略地至于陳汝,淮北之民詣軍降者七千餘户,遷之於兖豫之南,置淮陽郡以撫之,拜祥爲太守,加綏逺將軍,流民歸之者万餘家,勸課農桑,百姓安業。世祖嘉之,賜以衣馬。遷河間太守,有威恩之稱。太安中,徵拜中書侍郎,民有千餘,上書乞留數年,高宗不許。卒官,追贈定州剌史、平棘子,謚曰憲。

子安世,㓜而聦悟。興安二年,高宗引見侍郎、博士之子,簡其秀儁者欲爲中書學生。安世年十高宗見其尚小,引問之。安世陳說父祖,甚有次弟,即以爲學生。高宗每幸國學,恒獨被引問。詔曰:“汝但守此至大,不慮不冨貴。”居父憂以孝聞。天安初,拜中散,以温敏敬愼,顯祖親愛之。累遷主客令。

蕭賾使劉纉朝貢,安世美容貌,善舉止,纉等自相謂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纉等呼安世爲典客,安世曰:“三代不共禮,五帝各異樂,安足以亡秦之官,稱於上國。”纉曰:“世異之號,凡有幾也?”安世曰:“周謂掌客,秦改典客,漢名鴻臚,今曰主客。君等不欲影響文武,而殷勤亡秦。”纉又指方山曰:“此山去燕然逺近?”安世曰:“亦由石頭之於畨禺耳。”國家有江南使至,多出藏内珍物,令都下冨室好容服者貨之,令使任情交易。使至金玉肆問價,纉曰:“比方金玉大賤,當是山川所出?”安世曰:“聖朝不貴金玉,所以賤同瓦礫。又皇上德通神明,山不愛寶,故無川無金,無山無玉。”纉初將大市,得安世言,慙而罷。遷主客給事中。

時民困飢流散,豪右多有占奪,安世乃上䟽曰:“臣聞量地畫野,經國大式;邑地相參,致治之本。井稅之興,其來日乆;田萊之數,制之以限。蓋欲使土不曠功,民罔㳺力。雄擅之家,不獨膏腴之羙;單陋之夫,亦有頃畝之分。所以恤彼貧微,抑兹貪欲,同冨約之不均,一齊民於編户。竊見州郡之民,或因年儉流移,棄賣田宅,漂居異鄕,事涉數世。三長旣立,始返舊墟,廬井荒毁,桑榆改植。事已歴逺,易生假冒。彊宗豪族,肆其侵凌,逺認魏晉之家,近引親舊之驗。又年載稍乆,鄕老所惑,郡證雖多,莫可取據。各附親知,玄有長短,兩證徒具,聽者猶疑,爭訟遷延,連紀不判。良疇委而不開,柔桑枯而不採,僥倖之徒興,繁多之獄作。欲令家豐歳儲,人給資用,其可得乎!愚謂今雖桑井難復,冝更均量,審其徑術,令分藝有凖,力業相稱,細民獲資生之利,豪右靡餘地之盈。則無私之澤,乃播均於兆庶;如阜如山,可有積於比户矣。又所爭之田,宜限年斷,事乆難明,悉屬今主。然後虚妄之民,絶望於覬覦;守分之士,永免於凌奪矣。”高祖深納之,後均田之制起於此矣。

出爲安平將軍、相州刺史、假節、趙郡公。敦勸農桑,禁斷淫祀。西門豹、史起,有功於民者,爲之修飾廟堂。表薦廣平宋飜、陽平路恃慶,皆爲朝廷善士。初,廣平人李波,宗族彊盛,殘掠生民。前刺史薛道?親往討之,波率其宗族拒戰,大破?軍。遂爲逋逃之藪,公私成患。百姓爲之語曰:“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疊雙。婦女尚如此,男子那可逢!”安世設方略誘波及諸子姪三十餘人,斬于鄴市,境内肅然。以病免。太和十七年卒于家。安世妻博陵崔氏,生一子瑒。崔氏以妬悍見出,又尚滄水公主,生二子,謐、郁。

瑒,字琚羅。涉歷史傳,頗有文才,氣尙豪爽,公彊當世。延昌末,司徒行參軍,遷司徒長兼主簿。太師、高陽王雍表薦瑒爲其友,正主簿。

于時民多絶户而爲沙門,瑒上言:“禮以教世,法導將來,跡用旣殊,區流亦别。故三千之罪,莫大不孝,不孝之大,無過於絶祀。然則絶祀之罪,重莫甚焉。安得輕縱背禮之情,而肆其向法之意也?正使佛道,亦不應然,假令聽然,猶須裁之以禮。一身親老,棄家絶養,旣非人理,尤乖禮情,堙滅大倫,且闕王貫。交缺當世之禮,而求將來之益,孔子云‘未知生,焉知死’,斯言之至,亦爲備矣。安有棄堂堂之政,而從鬼敎乎!又今南服未靜,衆役仍煩,百姓之情,方多避役。若復聽之,恐捐棄孝慈,比屋而是。”沙門都統僧暹等忿瑒鬼敎之言,以瑒爲謗毁佛法,泣訴靈太后,太后責之。瑒自理曰:“竊欲清明佛法,使道俗兼通,非敢排棄眞學,妄爲訾毁。且鬼神之名,皆通靈達稱,自百代正典,叙三皇五帝,皆號爲鬼。天地曰神祇,人死曰鬼。易曰‘知鬼神之情狀’,周公自美,亦云‘能事鬼神’,禮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是以明者爲堂堂,幽者爲鬼敎。佛非天非地,本出於人,應世導俗,其道幽隱,名之爲鬼,愚謂非謗。且心無不善,以佛道爲敎者,正可未達衆妙之門耳。”靈太后雖知瑒言爲允,然不免暹等之意,獨罰瑒金一兩。

轉尚書郎,加伏波將軍。隨蕭寶夤西征,以瑒爲統軍,假寧逺將軍。瑒德洽鄕閭,招募雄勇,其樂從者數百騎,瑒傾家賑恤,率之西討。寶夤見瑒至,乃拊瑒肩曰:“子逺來,吾事辦矣。”故其下每有戰功,軍中號曰“李公騎”。寶夤又啓瑒為左丞,仍爲别將,軍機戎政,皆與參決。寶夤又啓爲中書侍郎。還朝,除鎭逺將軍、岐州刺史,坐辭不赴任免官。建義初,於河隂遇害,時年四十五。初贈鎭東將軍、尚書右僕射、殷州刺史,太昌中重贈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

瑒俶儻有大志,好飲酒,篤於親知,每謂弟郁曰:“士大夫學問,稽博古今而罷,何用專經爲老博士也?”與弟謐特相友愛,謐在鄕物故,瑒慟哭絶氣,久而方蘇,不食數日,暮年之中,形骸毁悴。人倫哀歎之。瑒三子。

長子義盛,武定中,司徒倉曹參軍。

瑒弟謐,字永和。在逸士傳。

謐弟郁,字永穆。好學沈靜,博通經史。自著作佐郎爲廣平王懷友,懷深相禮遇。時學士徐遵明敎授山東,生徒甚盛,懷徵遵明在館,令郁問其五經義例十餘條,遵明所荅數條而已。稍遷國子博士。自國學之建,諸博士率不講說,朝夕敎授,惟郁而已。謙虚雅寛,甚有儒者之風。遷廷尉少卿,加冠軍將軍,轉通直散騎常侍。建義中,以兄瑒卒,遂撫育孤姪,歸於鄕里。永熈初,除散騎常侍、大將軍、左光禄大夫、兼都官尚書,尋領給事黄門侍郎。三年春,於顯陽殿講禮,詔郁執經,解說不窮,羣難鋒起,無廢談笑。出帝及諸王公凡預聽者,莫不嗟善。尋病卒,贈散騎常侍、都督定冀相滄殷五州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儀同三司、定州刺史。

子士謙,儀同開府參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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