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經傳集解襄四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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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6 00:08

春秋經傳集解襄四第十七

杜氏盡二十五年,

經: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己巳,?伯匄卒○夏,邾?我來奔○葬?孝公○

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

陳侯之弟黄自楚歸于陳○

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

秋,齊侯伐衛,遂伐晉○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己卯,仲孫速卒○

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晉人殺欒盈。○齊侯襲莒。

傳: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晉悼夫人喪之。平公不徹樂,非禮也。禮,爲鄰國闕。○

陳侯如楚,公子黄愬二慶於楚,楚人召之,使慶樂往殺之。慶氏以陳叛。夏,屈建從陳侯圍陳。陳人城板隊而殺人,役人相命,各殺其長,遂殺慶虎、慶寅。楚人納公子黄。君子謂慶氏不義,不可肆也。故書曰:惟命不于常。○

晉將嫁女于呉,齊侯使析歸父媵之,以藩載欒盈及其士,納諸曲沃。欒盈夜見胥午而告之,對曰:不可。天之所廢,誰能興之?子必不免。吾非愛死也,知不集也。盈曰:雖然,因子而死,吾無悔矣。我實不天,子無咎焉。許諾。伏之,而觴曲沃人。樂作,午言曰:今也得欒孺子,何如?對曰:得主而爲之死,猶不死也。皆歎,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貳之有?盈出,徧拜之。

四月,欒盈帥曲沃之甲,因魏獻子以晝入絳。初,欒盈佐魏莊子於下軍,獻子私焉,故因之。趙氏以原、屏之難怨欒氏。韓、趙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欒氏,而固與范氏和親。知悼子少,而聽於中行氏。程鄭嬖於公,唯魏氏及七輿大夫與之

樂王鮒侍坐於范宣子。或告曰:欒氏至矣。宣子懼。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宫,必無害也。且欒氏多怨,子爲政,欒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旣有利權,又執民柄,將何懼焉?欒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彊取也。夫克亂在權,子無懈矣。

公有姻喪,王鮒使宣子墨縗冒絰,二婦人輦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宮。范鞅逆魏舒,則成列,旣乗,將逆欒氏矣。趨進曰:欒氏帥賊以入,鞅之父與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請驂乗持帶,遂超乗,右撫劒,左援帶,命驅之出。僕請,鞅曰:之公。宣子逆諸階,執其手,賂之以曲沃。

初,斐豹,隷也,著於丹書。欒氏之力臣曰督戎,國人懼之。斐豹謂宣子曰:苟焚丹書,我殺督戎。宣子喜曰:而殺之,所不請於君焚丹書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閉之,督戎從之,踰隱而待之,督戎踰入,豹自後擊而殺之。

范氏之徒在臺後,欒氏乗公門。宣子謂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劒以帥卒,欒氏退,攝車從之。遇欒樂,曰:樂免之死,將訟女於天。樂射之,不中。又注,則乗槐本而覆。或以㦸鉤之,斷肘而死。欒魴傷,欒盈奔曲沃,晉人圍之。○

秋,齊侯伐衛。先驅,榖榮御王孫揮,召揚爲右;申驅,成秩御苢?,申鮮虞之傅摰爲右;曹開御戎,晏父戎爲右;貳廣、上之登御邢,公盧蒲癸爲右。啓牢成御襄罷師,狼蘧䟽爲右。胠商子車御侯朝,桓跳爲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爲右。燭庸之越駟乗自衛將遂伐晉。

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濟,國之福也。不德而有功,憂必及君。崔杼諫曰:不可。臣聞之,小國間大國之敗而毀焉,必受其咎。君其圖之!弗聽。陳文子見崔武子曰:將如君何?武子曰:吾言於君,君弗聽也。以爲盟主而利其難,羣臣若急,君於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將死乎!謂君甚而又過之,不得其死。過君以義,猶自抑也,況以惡乎?

齊侯遂伐晉,取朝歌,爲二隊,入孟門,登大行。張武軍於熒庭,戍郫邵,封少水,以報平隂之役,乃還。趙勝帥東陽之師以追之,獲晏?。

八月,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禮也。○

季武子無適子,公彌長而愛悼子,欲立之,訪於申豐曰:彌與紇,吾皆愛之,欲擇才焉而立之。申豐趨退歸,盡室將行。他日又訪焉。對曰:其然,將具敝車而行。乃止。

訪於臧紇,臧紇曰:飲我酒,吾爲子立之。季氏飲大夫酒,臧紇爲客旣獻。臧孫命北面重席,新樽絜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鉏,使與之齒,季孫失色。

季氏以公鉏爲馬正,愠而不出。閔子馬見之,曰:子無然。禍福無門,唯人所召。爲人子者,患不孝,不患無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冨倍季氏可也。姦回不軌,禍倍下民可也。公鉏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孫喜,使飲己酒,而以具往,盡舎旃。故公鉏氏富,又出爲公左宰。

孟孫惡臧孫,季孫愛之。孟氏之御騶豐㸃好羯也,曰:從余言,必爲孟孫再三云,羯從之。孟莊子疾,豐㸃謂公鉏:茍立羯,請讎臧氏。公鉏謂季孫曰:孺子秩固其所也。若羯立,則季氏信有力於臧氏矣。弗應。巳卯,孟孫卒。公鉏奉羯立于戸側。季孫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鉏曰:羯在此矣。季孫曰:孺子長。公鉏曰:何長之有?唯其才也,且夫子之命也。遂立羯。秩奔邾。

臧孫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孫之惡子也,而哀如是。季孫若死,其若之何?臧孫曰:季孫之愛我,疾疢也;孟孫之惡我,藥石也。美疢不如惡石。夫石猶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孫死,吾亡無日矣!孟氏閉門,告於季孫曰:臧氏將爲亂,不使我葬。季孫不信。臧孫聞之,戒。冬十月,孟氏將辟,藉除於臧氏。臧孫使正夫助之,除於東門,甲從己而視之。孟氏又告季孫。季孫怒,命攻臧氏。乙亥,臧紇斬鹿門之關以出,奔邾。

初,臧宣叔娶于鑄,生賈及爲而死。繼室以其姪,穆姜之姨子也,生紇,長於公宫,姜氏愛之,故立之。臧賈,臧爲出在鑄,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賈,且致大蔡焉,曰:紇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弔,紇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納請,其可?賈曰:是家之禍也,非子之過也。賈聞命矣。再拜受龜,使爲以納請,遂自爲也。臧孫如防,使來告曰:紇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請。苟守先祀,無廢二勲,敢不辟邑?乃立臧爲臧紇致防而奔齊。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孫曰:無辭。將盟臧氏,季孫召外史掌惡臣,而問盟首焉。對曰:盟東門氏也,曰:母或如東門。遂不聽公命,殺適立庶。盟叔孫氏也,曰:母或如叔孫僑如。欲廢國常,蕩覆公室。季孫曰:臧孫之罪,皆不及此。孟椒曰:盍以其犯門斬關,季孫用之。乃盟臧氏曰:無或如臧孫紇干國之紀,犯門斬關。臧孫聞之曰:國有人焉,誰居?其孟椒乎?○

晉人克欒盈于曲沃,盡殺欒氏之族黨,欒魴出奔宋。書曰:晉人殺欒盈,不言大夫,言自外也○

齊侯還自晉,不入,遂襲莒,門于且于,傷股而退。明日,將復戰,期于壽舒。杞殖、華還載甲,夜入且于之隧,宿於莒郊。明日,先遇莒子於蒲侯氏。莒子重賂之,使無死,曰:請有盟。華周對曰:貪貨棄命,亦君所惡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棄之,何以事君?莒子親鼓之,從而伐之,獲?梁。莒人行成。

齊侯歸,遇杞梁之妻於郊,使弔之。辭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於罪,猶有先人之敝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弔。齊侯弔諸其室。○

齊侯將爲臧紇田,臧孫聞之,見齊侯,與之言伐晉。對曰:多則多矣,抑君似䑕。夫䑕晝伏夜動,不穴於寢廟,畏人故也。今君聞晉之亂而後作焉,寧將事之,非鼠如何?乃弗與。田仲尼曰:知之難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於魯國,抑有由也。作不順而施不恕也。夏書曰:念兹在兹。順事恕施也。

經: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豹如晉○仲孫羯帥師侵齊○夏,楚子伐呉○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旣。○齊崔杼帥師伐莒。○大水。○

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伯、小邾子于夷儀。○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伐鄭。○公至自㑹。○陳鍼冝咎出奔楚。○叔孫豹如京師。○大饑。

傳:二十四年春,穆叔如晉,范宣子逆之,問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穆叔未對。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爲陶唐氏,在夏爲御龍氏,在商爲豕韋氏,在周爲唐杜氏,晉主夏盟爲范氏,其是之謂乎?穆叔曰:以豹所聞,此之謂丗禄,非不朽也。魯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旣没其言立,其是之謂乎?豹聞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乆不廢,此之謂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丗不絶祀,無國無之,禄之大者,不可謂不朽○

范宣子爲政,諸侯之幣重,鄭人病之。二月,鄭伯如晉,子産寓書於子西以告宣子曰:子爲晉國,四鄰諸侯不聞令德,而聞重幣,僑也惑之。僑聞君子長國家者,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夫諸侯之賄聚於公室,則諸侯貳。若吾子頼之,則晉國貳。諸侯貳,則晉國壞;晉國貳,則子之家壞。何没没也?將焉用賄?

夫令名,德之輿也;德,國家之基也。有基無壞,無亦是務乎?有德則樂,樂則能乆。詩云: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則令名載而行之。是以逺至,邇安母寧。使人謂子:子實生我,而謂子浚我以生乎??有齒以焚其身,賄也宜子說乃輕幣是行也,鄭伯朝晉,爲重幣故,且請伐陳也,鄭伯稽首,宣子辭,子西相曰:以陳國之介,恃大國而陵虐於敝邑,寡君是以請罪焉,敢不稽首○

孟孝伯侵齊晉故也○

夏,楚子爲舟師以伐呉,不爲軍政,無功而還○

齊侯旣伐晉而懼,將欲見楚子。楚子使薳啓彊如齊聘,且請期。齊社蒐軍實,使客觀之。陳文子曰:齊將有寇,吾聞之,兵不戢,必取其族。○

秋,齊侯聞將有晉師,使陳無宇從薳啓彊如楚,辭且乞師。崔杼帥師送之,遂伐莒,侵介根○

㑹于夷儀,將以伐齊,水,不克。

冬,楚子伐鄭,以救齊,門于東門,次于?澤。諸侯還救鄭。晉侯使張骼、輔躒致楚師,求御于鄭。鄭人卜宛射犬,吉。子大叔戒之曰:大國之人,不可與也。對曰:無有衆寡,其上一也。大叔曰:不然。部婁無松柏,二子在幄,坐射犬于外,旣食而後食之。使御廣車而行,己皆乗乗車。將及楚師,而後從之乗。皆踞轉而鼔琴。近,不告而馳之。皆取胄於櫜而胄入壘,皆下,搏人以投,收禽挾囚,弗待而出。皆超乗抽弓而射。旣免,復踞轉而鼔琴,曰:公孫同乗兄弟也,胡再不謀?對曰:曩者志入而巳,今則怯也。皆?曰:公孫之亟也,

楚子自?澤還,使薳啓彊帥師送陳無宇。○

呉人爲楚舟師之役故,召舒鳩人。舒鳩人叛楚。楚子師于荒浦,使沈尹壽與師祁犂讓之。舒鳩子敬逆二子,而告無之,且請受盟。二子復命。王欲伐之,薳子曰:不可。彼告不叛,且請受盟,而又伐之,伐無罪也。姑歸息民,以待其卒。卒而不貳,吾又何求?若猶叛我,無辭,有庸。乃還。○

陳人復討慶氏之黨,鍼冝咎出奔楚。○

齊人城郟。穆叔如周聘,且賀城。王嘉其有禮也,賜之大路。○

晉侯嬖程鄭,使佐下軍。鄭行人公孫揮如晉聘,程鄭問焉,曰:敢問降階何由?子羽不能對。歸以語然明,然明曰:是將死矣,不然將亡。貴而知懼,懼而思降,乃得其階,下人而巳,又何問焉?且夫旣登而求降階者,知人也,不在程鄭,其有亡釁乎?不然,其有惑疾,將死而憂也。

經:二十有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

夏五月乙亥,齊崔杼弑其君光○

公㑹晉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伯,小邾子于夷儀○

六月壬子,鄭公孫舎之帥師入陳○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公至自㑹○衛侯入干夷儀○

楚屈建帥師滅舒鳩○

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

十有二月,呉子遏伐楚,門于巢,卒。

傳:二十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以報孝伯之師也。公患之,使告于晉。孟公綽曰:崔子將有大志,不在病我,必速歸,何患焉?其來也不寇,使民不嚴,異於他日。齊師徒歸○

齊棠公之妻,東郭偃之姊也。東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弔焉。見棠姜而美之,使偃取之。偃曰:男女辨姓,今君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武子筮之,遇困之大過,史皆曰吉。示陳文子,文子曰:夫從風,風隕,妻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據于蒺蔾,入于其宫,不見其妻,凶。困于石,往不濟也;據于蒺蔾,所恃傷也。入于其宫,不見其妻,凶,無所歸也。崔子曰:?也何害?先夫當之矣。遂取之。

莊公通焉,驟如崔氏,以崔子之冠賜人。侍者曰:不可。公曰:不爲崔子,其無冠乎?崔子因是又以其間伐晉也,曰:晉必將報。欲弑公以說于晉,而不獲間。公鞭侍人賈舉,而又近之,乃爲崔子間公。

夏五月,莒爲且于之役故,莒子朝于齊。甲戌,饗諸北郭。崔子稱疾不視事。乙亥,公問崔子,遂從姜氏。姜入于室,與崔子自側戸出。公拊楹而歌。侍人賈舉止衆從者而入,閉門。甲興,公登臺而請,弗許。請盟,弗許。請自刃於廟,弗許。皆曰:君之臣杼疾病,不能聽命,近於公宮,陪臣干掫有淫者,不知二命。公踰牆,又射之,中股,反隊,遂弑之。賈舉、州綽、邴師、公孫敖、封具、鐸父、襄伊、僂堙皆死。祝佗父祭於髙唐,至復命,不說弁而死於崔氏。申蒯侍漁者,退謂其宰曰:爾以帑免,我將死。其宰曰:免,是反子之義也。與之皆死。崔氏殺鬷蔑于平隂。

晏子立於崔氏之門外,其人曰:死乎?曰:獨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歸乎?曰:君死安歸?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豈爲其口實,社稷是養。故君爲社稷死則死之;爲社稷亡,則亡之。若爲已死而爲已亡,非其私暱,誰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將庸何歸?門啓而入,枕尸股而哭,興,三踊而出。人謂崔子:必殺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舎之得民。

盧蒲癸奔晉,王何奔莒。

叔孫宣伯之在齊也,叔孫還納其女於靈公。嬖生景公。丁丑,崔杼立而相之,慶封爲左相。盟國人於大宮,曰:所不與崔、慶者。晏子仰天歎曰:嬰所不唯忠於君利社稷者是與,有如上帝!乃歃。辛巳,公與大夫及莒子盟。

大史書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殺之。其弟嗣書,而死者二人。其弟又書,乃舎之。南史氏聞大史盡死,執簡以往,聞旣書矣,乃還。

閭丘嬰以帷縳其妻而載之,與申鮮虞乗而出。鮮虞推而下之,曰:君昏不能匡,危不能救,死不能死,而知匿其暱,其誰納之?行及弇中,將舎,嬰曰:崔、慶其追我。鮮虞曰:一與一,誰能懼我?遂舎,枕轡而寢,食馬而食,駕而行,出弇中,謂嬰曰:速驅之!崔、慶之衆,不可當也。遂來奔

崔氏。側莊公于北郭。丁亥,葬諸士孫之里。四翣不蹕,下車七乗,不以兵甲。○

晉侯濟自泮,㑹于夷儀,伐齊,以報朝歌之役。齊人以莊公說,使隰鉏請成。慶封如師,男女以班。賂晉侯以宗器、樂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帥、三軍之大夫、百官之正長、師旅及處守者,皆有賂。晉侯許之,使叔向告於諸侯。公使子服惠伯對曰:君舎有罪,以靖小國,君之惠也。寡君聞命矣。○

晉侯使魏舒、宛没逆衛侯,將使衛與之夷儀,崔子止其帑,以求五鹿○

初,陳侯㑹楚子伐鄭,當陳隧者,井堙木刋,鄭人怨之。六月,鄭子展、子産帥車七百乗伐陳,宵突陳城,遂入之。陳侯扶其大子偃師奔墓,遇司馬桓子,曰:載余。曰:將巡城,遇賈獲,載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車。公曰:舎而母。辭曰:不祥。與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

子展命師無入公宫,與子産親御諸門。陳侯使司馬桓子賂以宗器。陳侯免,擁社,使其衆男女别而纍,以待於朝。子展執縶而見,再拜稽首,承飲而進獻。子美入,數俘而出,祝祓社,司徒致民,司馬致節,司空致地,乃還○

秋七月己巳,同盟于重丘,齊成故也○

趙文子爲政,令薄諸侯之幣,而重其禮,穆叔見之,謂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齊崔、慶新得政,將求善於諸侯,武也知楚令尹,若敬行其禮,道之以文辭,以靖諸侯,兵可以弭。○

楚薳子馮卒,屈建爲令尹,屈蕩爲莫敖。舒鳩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及離城,呉人救之。子木遽以右師先,子彊、息桓、子捷、子駢、子盂帥左師以退。呉人居其間七日,子彊曰:乆將墊隘,隘乃禽也。不如速戰,請以其私卒誘之,簡師陳以待我,我克則進,奔則亦視之,乃可以免。不然,必爲呉禽。從之。五人以其私卒先擊呉師,呉師奔,登山以望,見楚師不繼,復逐之,傅諸其軍。簡師㑹之,呉師大敗,遂圍舒鳩,舒鳩潰。八月,楚滅舒鳩。○衛獻公入于夷儀。○

鄭子産獻捷于晉,戎服將事。晉人問陳之罪,對曰:昔虞閼父爲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頼其利器用也,與其神明之後也,庸以元女大姫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備三恪,則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頼。桓公之亂,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莊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殺之。我又與蔡人奉戴厲公,至於莊、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亂,成公播蕩,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陳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棄我姻親,介恃楚衆,以馮陵我,敝邑,不可億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獲成命,則有我東門之役。當陳隧者,井堙木刋,敝邑大懼不競,而恥大姬。天誘其?,啓敝邑心。陳知其罪,授手于我,用敢獻功。晉人曰:何故侵小?對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自是以裵。今大國多數圻矣,若無侵小,何以至焉?晉人曰:何故戎服?對曰:我先君武、莊爲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復舊職。命我文公戎服輔王,以授楚捷,不敢廢王命故也。士莊伯不能詰,復於趙文子。文子曰:其辭順,犯順不祥。乃受之。

冬十月,子展相鄭伯如晉,拜陳之功。子西復伐陳,陳及鄭平。

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逺。晉爲伯,鄭入陳,非文辭不爲功,愼辭哉○

楚蔿掩爲司馬,子木使庀賦數甲兵。甲午,蔿掩書土田,度山林,鳩藪澤,辨京陵,表淳鹵,數疆潦,規偃豬,町原防,牧隰臯,井衍沃,量入脩賦,賦車籍馬,賦車兵徒兵、甲楯之數,旣成,以授子木,禮也○

十二月,呉子諸樊伐楚,以報舟師之役,門于巢。巢牛臣曰:呉王勇而輕,若啓之,將親門,我獲射之,必殪,是君也死,疆其少安。從之。呉子門焉,牛臣隱於短牆以射之,卒○

楚子以滅舒鳩賞子木,辭曰:先大夫蔿子之功也。以與蔿掩○。

晉程鄭卒,子産始知然明,問爲政焉。對曰:視民如子,見不仁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子産喜,以語子大叔,且曰:他日吾見蔑之面而巳,今吾見其心矣。

子大叔問政於子産。子産曰:政如農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終。朝夕而行之,行無越思,如農之有畔,其過鮮矣。○

衛獻公自夷儀使與寗喜言,寗喜許之。大叔文子聞之:曰:烏乎!詩所謂我躬不說,皇恤我後者,寗,子可謂不恤其後矣,將可乎哉?殆必不可。君子之行,思其終也,思其復也。書曰:愼始而敬終,終以不困。詩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今寗子視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舉棋不定,不勝其耦,而況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九丗之卿族,一舉而滅之,可哀也哉!

春秋左氏傳卷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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