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诗选

联合创作 · 2023-09-05 21:49

唐璜》(节选)

第一章(节选)

(寻找英雄人物)

说来新鲜,我苦于没有英雄可写,

尽管当今之世,英雄是迭出不穷;

年年有,月月有,报刊上连篇累牍,

而后才又发现:他算不得真英雄;

因此,对这些我就不人云亦云了,

而想把我们的老友唐璜来传诵——

我们都看过他的戏,他够短寿,

似乎未及天年就被小鬼给带走。

上一代有弗农,沃尔夫,豪克,凯培,

刽子手坎伯兰,格朗贝,等等将军,

不论好坏吧,总算被人谈论一阵,

象今日的威斯莱,招牌上也标过名。

呵,这群声誉的奴仆,那“母猪的崽仔”,

都曾昂首阔步,象班柯的帝工之影;

同样,法国有一个拿破仑和杜莫埃,

在《导报》、《醒世报》上都赢得了记载。

法国还有孔多塞,布里索...

唐璜》(节选)

第一章(节选)

(寻找英雄人物)

说来新鲜,我苦于没有英雄可写,

尽管当今之世,英雄是迭出不穷;

年年有,月月有,报刊上连篇累牍,

而后才又发现:他算不得真英雄;

因此,对这些我就不人云亦云了,

而想把我们的老友唐璜来传诵——

我们都看过他的戏,他够短寿,

似乎未及天年就被小鬼给带走。

上一代有弗农,沃尔夫,豪克,凯培,

刽子手坎伯兰,格朗贝,等等将军,

不论好坏吧,总算被人谈论一阵,

象今日的威斯莱,招牌上也标过名。

呵,这群声誉的奴仆,那“母猪的崽仔”,

都曾昂首阔步,象班柯的帝工之影;

同样,法国有一个拿破仑和杜莫埃,

在《导报》、《醒世报》上都赢得了记载。

法国还有孔多塞,布里索,米拉波,

拉法夷特,培松,丹东,马拉,巴那夫,

我们知道,他们都是赫赫有名,

此外,还有尚未被遗忘的,例如:

儒贝尔、奥什、马尔索、拉纳、德赛、莫罗,

以及许多军界要角,难以尽述。

他们有一时都非常、非常垣赫,

然而,用在我的诗上却不太适合。

纳尔逊一度是大不列颠的战神,

可惜为时不久,就改换了风尚;

特拉法尔加已不再为人提起,

它已和我们的英雄一起埋葬;

因为陆军的声望一天天隆盛,

海军界的人士岂能不受影响,

更何况,我们的王子只为陆军撑腰,

把郝、邓肯、纳尔逊、杰维斯都忘掉。

英雄人物何止一个阿伽门农,

在他前后,也出过不少俊杰之辈,

虽然英勇’象他,却又各有千秋;

然而,只因为不曾在诗篇里留辉,

便被世人遗忘了。——我无意针砭,

但老实说,当代我实在找不到谁

适用于我的诗(就是这新的诗章),

因此,我说过,我就选中了唐璜。

第一章(节选)

(诗人自讽)

二一三

但如今,年方三十我就白了发,

(谁知道四十岁左右又该如何?

前几天我还想到要戴上假发——)

我的心苍老得更快些;简短说,

我在五月就挥霍了我的夏季,

现在已打不起精神与人反驳;

我的生命连本带利都已用完,

哪儿还有那种所向披靡之感?

二一四

唉,完了,完了,——我心中再也没有

那清新的朝气,象早晨的露珠,

它能使我们从一切可爱的情景

酝酿出种种新鲜而优美的情愫,

好似蜜蜂酿出蜜,藏在心房中;

但你可认为那甘蜜越来越丰富?

不,它原来不是外来的,而是凭你

有没有给花儿倍增妩媚的能力。

二一五

唉,完了,完了——我的心灵呵,

你不再是我的一切,我的宇宙!

过去气概万千,而今搁置一边,

你已不再是我的祸福的根由;

那幻觉已永远消失:你麻木了,

但这也不坏,因为在你冷却后,

我却获得了许多真知灼见,

虽然天知道它来得多么辛酸。

二一六

我谈情的日子完了。无论多迷人:

少女也好,夫人也好,更别提寡妇,

已不能象昔日似地令我痴迷——

总之,我过去的生命已不能重复。

对心灵的契合我不再有所幻想,

红葡萄酒的豪饮也受到了劝阻;

但为了老好先生总得有点癖好,

我想我最好是走上贪财之道。

二一七

“雄图”一度是我的偶像,但它已在

‘忧伤”和“欢娱”的神坛之前破碎;

这两个神祗给我遗下不少表记,

足够我空闲的时候沉思默对;

而今,象培根的铜头,我已说完:

“现在,过去,时已不再”;青春诚可贵,

但我宝贵的青春已及时用尽:

心灵耗在爱情上,脑子用于押韵。

二一八

声名究竟算得了什么?那不过是

保不定在哪儿占有一小角篇幅,

有的人把它比作登一座山峰,

它的顶端同样是弥漫着云雾;

就为了这,人们又说,又写,又宣讲,

英雄豪杰厮杀,诗人“秉着夜烛”,

好等本人化为灰时,可以夸得上

一个名字,一幅劣照,和更糟的雕像。

二一九

人的希望又是什么?古埃及王

基奥普斯造了第一座金字塔,

为了他的威名和他的木乃伊

永垂不朽,这塔造得最为高大,

可是他没有料到,他的墓被盗,

棺材里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唉,由此可见,无论是你,是我,

何必还要立丰碑把希望寄托?

二二○

然而,由于我一向爱穷究哲理,

我常自慰说:“呜呼,生如白驹过隙,

此身乃是草芥,任死神随意收割;

你的青春总算过得差强人意,

即使照你的心愿能再活一遍,

它仍将流逝一所以,先生,该感激

你的星宿;一切情况总算不太坏:

读你的《圣经》吧,照顾好你的钱袋。”

第二章(节选)

海黛

一一七

她的头发是褐色的,我说过,

但她的眼睛却乌黑得像死亡,

睫毛也同样黑,像丝绒般弯下,

却含有无限娇媚;因为当月光

从那乌亮的边缘整个闪出来,

连飞快的箭也没有这般力量:

它好像是盘卷的蛇突然伸直,

猛地把它的毒全力向人投掷。

一八三

那是一天逐渐凉爽的时刻,

一轮红日正没入蔚蓝的峰峦,

大自然鸦雀无声,幽暗而静止,

好像整个世界已融化在其间;

他们一边是平静而凉爽的海,

一边是有如新月弯弯的远山,

玫瑰色的天空中只有一颗星,

它闪烁着,很像是一只眼睛。

一八四

他们就这样手挽手往前游荡,

踩着贝壳和五色光灿的碎石,

有时走过平坦而坚硬的沙地,

有时走进了被风雨多年侵蚀

而形成的岩洞,好像精心安排,

有大厅,有晶石的房顶和居室;

他们并肩歇下来,以一臂相偎,

呵,紫红的晚霞已使他们陶醉。

一八五

他们抬头看天,那火烧的流云

像一片赤红的海,广阔而灿烂,

他们俯视着海,映得波光粼粼,

圆圆的一轮明月正升出海面,

他们聆听浪花的泼溅和细风,

他们还看到含情脉脉的视线

从每人的黑眼睛照射对方的心,

于是嘴唇相挨,接了一个蜜吻。

一八六

呵,一个长长的吻,是爱情、青春

和美所赐的,它们都倾力以注,

好似太阳光集中于一个焦点,

这种吻只有年轻时才吻得出;

那时灵魂、心和感官和谐共鸣,

血是熔岩,脉搏是火,每一爱抚、

每一吻都震撼心灵:这种力量

我认为必须以其长度来衡量。

一八七

我说的长度指时间;他们一吻

天知道多久!——当然他们没计算;

即使算过了,恐怕也计算不出

一秒钟内那多么丰富的美感;

谁都不说话,只感到彼此吸引,

仿佛心魂和嘴唇在互相召唤,

一旦汇合了,就像蜜蜂胶在一起,

他们的心是花朵,向外酿着蜜。

一八八

他们远离了世界,但不像斗室中

一个人所感到的那种孤独滋味,

海是静默的,海湾上闪出星星,

红色的晚霞暗了,天越来越黑,

四周无声的沙石,滴水的岩洞,

使他们不由得更紧紧地依偎;

好像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生命,

只有他们两人,而他们将永生。

一八九

在那寂寞的沙滩上,他们不怕

耳目来窥探,也没有夜的恐怖;

他们有彼此已足。语言虽不多,

只断续几个字,却已尽情吐诉;

呵,热情所教的一切热烈词藻

怎及得一声轻叹那样表达出

天性的奥秘——初恋,这一启示

正是夏娃对后代女儿的恩赐。

一九○

海黛没有忧虑,并不要求盟誓,

自己也不发誓,因为她没听过

一个钟情的少女会被人欺骗,

或必须有种种诺言才能结合;

她真纯而无知得像一只小鸟,

在飞奔自己的伴侣时只有快乐,

从来不曾梦想到有中途变心,

所以一个字也没提到忠贞。

一九一

她爱着,也被人热爱;她崇拜,

也被人崇拜:他们本诸天性,

让热炽的灵魂向着彼此倾注,

如果灵魂能死,它已死于热情!

但他们的神智又渐渐清醒,

不过使感情复燃,又一次迷沉;

海黛把急跳的心紧贴他的胸,

似乎它再也不能离开它的跳动。

一九二

哎,他们是这么年轻,这么美,

这么孤独,这么爱,爱得没办法,

那一时刻心灵又总是最充沛,

他们谁也没有力量把它管辖,

于是犯下死后难逃的罪孽,

必得让永恒的地狱之火来惩罚

这片刻的欢娱,——凡人要想赠给

彼此以快乐或痛苦,就得受这罪。

一九四

他们彼此望着,他们的眼睛

在月光下闪亮;她以雪白的臂

搂着唐璜的头,他也搂着她的,

他的手半埋在所握的发辫里;

她坐在他的膝上,饮着他的轻叹,

他也饮着她的,终至喘不过气,

就这样,他们形成了一组雕像,

带有古希腊风味,相爱而半裸。

一九五

那深情而火热的时辰过去了,

唐璜在她的臂抱中睡得沉沉,

她没有睡,却轻柔而又坚定地

把她胸脯的姣美献给他去枕;

她的眼睛时而仰望,时而看他,

那苍白的颊已被她的胸偎温,

呵,她博大的心灵正多么喜悦,

为了它献出和将献出的一切。

一九七

因为他睡得这么恬静,这么可爱,

他整个生命都和我们起着共鸣,

他是那么温和,静止,柔弱无力,

毫不自觉他给人的那些欢欣,

他所经历、证实、和加于人的一切

都已没入深远,渺茫而不可寻,

这就是你爱的,迷人而不乏谬误,

像是死了,却不给人以死的恐怖。

一九八

这少女看着她的恋人,而那一刻

爱情、夜晚和海洋都是最孤寂,

它们共同把寂寞注入她的灵魂;

呵,就凭这砂石和粗犷的岩壁,

她和她久经风波之苦的恋人

筑起爱之巢,和人寰的一切远离,

而太空中成群的星星遍观世界,

竟找不到什么比她的脸更喜悦。

二○二

海黛和自然为伴,不懂那一切,

海黛是热情所生,在她的故乡

太阳发出三倍光明炙烤着人,

连它明眸的女儿吻人都火烫;

她生来只为了爱,为了选中了

一个情人,就和他共一条心肠,

别处的事情她不管;天堂,地狱,

和她无关:她的心只跳在这里!

二○三

哦,那热情的澎湃!心房的急跳!

我们为此得付出多大的牺牲!

但心跳的因和果又极有韵味,

叫监视它的“智慧”不得不行动:

连忙把美好的真理念念有辞,

好剥夺“欢乐”的魔力;“良心”也相同:

它使劲对我们讲解善良的格言,

太善良了——可怪卡色瑞没来抽捐。

二○四

好了,在这荒凉的海边,他们的心

已经订婚,而星星,那婚礼的火把

把这美丽的一对照得更美丽,

海洋是证人,岩洞是新婚的卧榻,

情感为他们主婚,孤独是牧师——

他们就这样结了婚;这岩壁之下,

在他们看来就是快乐的天堂,

他们看彼此也和天使没有两样。

二一二

据柏拉图说,那是唯美的感受,

是感官的无微不至的扩散,

它纯属于精神,博大而神奇,

自星空降落,就充塞与天地间;

要没有它,人生会显得太沉闷。

总之,那就是要用你自己的眼,

再加上一两种小感觉来表明

肉体本由易燃的泥质所揉成。

二一四

心灵像天空,是天庭的一部分,

它也有日夜交替,和天空一样,

有时它遮上了乌云,闪过雷电,

也要尽情肆虐,变得昏暗无光;

可是一旦被烧灼,刺破,和撕裂,

险恶的云雾会化为雨而消亡;

由眼睛流出了心血凝成的泪滴,

这就是我们一生中的英国天气。

第三章(节选)

哀希腊

希腊群岛呵,美丽的希腊群岛!

火热的萨弗在这里唱过恋歌;

在这里,战争与和平的艺术并兴,

狄洛斯崛起,阿波罗跃出海面!

永恒的夏天还把海岛镀成金,

可是除了太阳,一切已经消沉。

开奥的缪斯,蒂奥的缪斯,

那英雄的竖琴,恋人的琵琶,

原在你的岸上博得了声誉,

而今在这发源地反倒喑哑;

呵,那歌声已远远向西流传,

远超过你祖先的“海岛乐园”。

起伏的山峦望着马拉松——

马拉松望着茫茫的海波;

我独自在那里冥想一刻钟,

梦想希腊仍旧自由而欢乐;

因为,当我在波斯墓上站立,

我不能想象自己是个奴隶。

一个国王高高坐在石山顶,

了望着萨拉密挺立于海外;

千万只船舶在山下靠停,

还有多少队伍全由他统率!

他在天亮时把他们数了数,

但日落的时候他们都在何处?

呵,他们而今安在?还有你呢,

我的祖国?在无声的土地上,

英雄的颂歌如今已沉寂——

那英雄的心也不再激荡!

难道你一向庄严的竖琴,

竟至沦落到我的手里弹弄?

也好,置身在奴隶民族里,

尽管荣誉都已在沦丧中,

至少,一个爱国志士的忧思,

还使我的作歌时感到脸红;

因为,诗人在这儿有什么能为?

为希腊人含羞,对希腊国落泪。

我们难道只好对时光悲哭

和惭愧?——我们的祖先却流血。

大地呵!把斯巴达人的遗骨

从你的怀抱里送回来一些!

哪怕给我们三百勇士的三个,

让德魔比利的决死战复活!

怎么,还是无声?一切都喑哑?

不是的!你听那古代的英魂

正象远方的瀑布一样喧哗,

他们回答:“只要有一个活人

登高一呼,我们就来,就来!”

噫!倒只是活人不理不睬。

算了,算了;试试别的调门:

斟满一杯萨摩斯的美酒!

把战争留给土耳其野人,

让开奥的葡萄的血汁倾流!

听呵,每一个酒鬼多么踊跃

响应这一个不荣誉的号召!

一○

你们还保有庇瑞克的舞艺,

但庇瑞克的方阵哪里去了?

这是两课,为什么只记其一,

而把高尚而坚强的一课忘掉?

凯德谟斯给你们造了字体——

难道他是为了传授给奴隶?

一一

把萨摩斯的美酒斟满一盅!

让我们且抛开这样的话题!

这美酒曾使阿纳克瑞翁

发为神圣的歌;是的,他屈于

波里克瑞底斯,一个暴君,

但这暴君至少是我们国人。

一二

克索尼萨斯的一个暴君

是自由的最忠勇的朋友:

暴君米太亚得留名至今!

呵,但愿现在我们能够有

一个暴君和他一样精明,

他会团结我们不受人欺凌!

一三

把萨摩斯的美酒斟满一盅!

在苏里的山岩,巴加的岸上,

住着一族人的勇敢的子孙,

不愧是斯巴达的母亲所养;

在那里,也许种子已经散播,

是赫剌克勒斯血统的真传。

一四

自由的事业别依靠西方人,

他们有一个做买卖的国王;

本土的利剑,本土的士兵,

是冲锋陷阵的唯一希望;

但土耳其武力,拉丁的欺骗,

会里应外合把你们的盾打穿。

一五

把萨摩斯的美酒斟满一盅!

树荫下正舞蹈着我们的姑娘——

我看见她们的黑眼亮晶晶,

但是,望着每个鲜艳的姑娘,

我的眼就为火热的泪所迷,

这乳房难道也要哺育奴隶?

一六

让我攀登苏尼阿的悬崖,

在那里,将只有我和那海浪

可以听见彼此飘送着悄悄话,

让我象天鹅一样歌尽而亡;

我不要奴隶的国度属于我——

干脆把那萨摩斯酒杯打破!

第四章(节选)

海黛(续)

一三

海黛和唐璜没有想到死的事,

这天地、这大气对他们太适合,

时光也无可挑剔,只嫌它会飞,

他们看自己呢,更是无可指责;

每人就是对方的镜子,谁看谁

都是眼里亮晶晶地闪着欢乐:

他们知道,这宝石一般的闪光

无非是他们眼底深情的反映。

二一

不知怎么原因,就当他们凝视着

晚霞的那一刻,仿佛在他们心间

随着欢乐突然袭来一阵战栗,

好似冷风拂过了火焰或琴弦,

一个声音发颤,另一个身子发抖,

每人都掠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这使得唐璜发出低低的叹息,

海黛的眼睛也涌出晶莹的泪滴。

二二

她那先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尽在追随和眺望消逝的太阳,

仿佛随着这灿烂的光轮的沉落,

他们欢会的最后一天就要消亡;

唐璜看着她,卜问自己的命运,

他感到凄酸,却又没有理由悲伤,

他的眼神因此向她的目光寻找

这悲戚的来由(至少对他够玄奥)。

二三

她转身对他一笑,但那笑容是

使别人笑不起来的,接着扭转脸,

不管她惊觉于什么吧,这一感觉

很快地就被明智或自尊所驱散;

当唐璜半庄半谐地向她提到

他们心头的这种不吉的共感,

她说:“万一有祸事——但那不可能,

至少我不会活着看见它发生。”

二四

唐璜还要问下去,若不是她的唇

压上了他的唇,使他不能不沉默;

她拿热情的一吻和预感抗争,

终于使她的心完全把恶兆摆脱。

对,这才是解闷的最好的办法,

有人喜欢以酒浇愁:这也不错,

两者我都试过;所以,谁要试用,

可以就心疼和头疼任择一种。

二八

他们该住在森林中,像夜莺似的

歌唱自娱而隐居;他们原不宜

在所谓“社会”这繁华的孤寂中,

和“憎恨”、“罪恶”、“忧患”呼吸在一起;

凡心灵自由的人都落落寡合,

唱得最甜的鸟儿只成双而栖,

雄鹰独自高飞,而乌鸦和海鸥

像世人一样,只围着腐尸不走。

二九

现在,海黛和唐璜脸偎着脸,

正相亲相爱地享受着午眠。

那是一阵小睡,睡得并不沉,

因为不时地仿佛有一种预感

使唐璜轻颤,并且传过他全身;

海黛的嘴唇好似溪水在喃喃,

发着无字的乐曲;她的脸被梦

熏得像风吹乱的玫瑰一般红。

第十章(节选)

十八

“旧日好时光”给我心中带来了

苏格兰的一切:那蓝色的山峰,

谷中清澈的流水,底河和顿河,

格子呢,结发带,我幼年的感情,

巴尔戈尼桥下的黑流,和我那

最初温柔的梦,像班柯的幽灵

都掠过我的眼前:呵,这回忆确是

“好时光”的一瞥,别管多么幼稚。

查良铮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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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从前我们俩分手

想从前我们俩分手,

默默无言地流着泪,

预感到多年的隔离,

我们忍不住心碎;

你的脸冰凉、发白,

你的吻更似冷冰,

呵,那一刻正预兆了

我今日的悲痛。

清早凝结着寒露,

冷彻了我的额角,

那种感觉仿佛是

对我此刻的警告。

你的誓言全破碎了,

你的行为如此轻浮:

人家提起你的名字,

我听了也感到羞辱。

他们当着我讲到你,

一声声有如丧钟;

我的全身一阵颤栗——

为什么对你如此情重?

没有人知道我熟识你,

呵,熟识得太过了——

我将长久、长久地悔恨,

这深处难以为外人道。

你我秘密地相会,

我又默默地悲伤,

你竟然把我欺骗,

你的心终于遗忘。

如果很多年以后,

我们又偶然会面,

我将要怎样招呼你?

只有含着泪,默默无言。

1808年

查良铮 译

我的心灵是阴沉的

我的心灵是阴沉的-噢,快一点

弹起那我还能忍着听的竖琴,

那缠绵的声音撩人心弦,

让你温柔的指头弹给我听。

假如这颗心还把希望藏住,

这乐音会使它痴迷得诉出衷情:

假如这眼睛里还隐蓄着泪珠,

它会流出来,不再把我的头灼痛。

但求你的乐声粗犷而真挚,

也不要先弹出你欢乐的音阶,

告诉你,歌手呵,我必须哭泣,

不然,这沉重的心就要爆裂;

因为它曾经为忧伤所哺育,

又在失眠的静寂里痛得久长;

如今它就要受到最痛的一击,

使它立刻碎裂-或者皈依歌唱。

乔治·戈登·拜伦(1788-1824)是苏格兰贵族。1788年1月23日出生于伦敦。他天生跛一足,并对此很敏感。十岁时,拜伦家族的世袭爵位及产业(纽斯泰德寺院是其府邸)落到他身上,成为拜伦第六世勋爵。1805-1808年在剑桥大学学文学及历史,他是个不正规的学生,很少听课,却广泛阅读了欧洲和英国的文学、哲学和历史著作,同时也从事射击、赌博、饮酒、打猎、游泳等各种活动。1809年3月,他作为世袭贵族进入了贵族院,他出席议院和发言的次数不多,但这些发言都鲜明地表示了拜伦的自由主义的进步立场。

从1809-1811,拜伦出国作东方的旅行,是为了要“看看人类,而不是只方书本上读到他们”,还为了扫除“一个岛民怀着狭隘的偏见守在家门的有害后果”。在旅途中,他开始写作《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和其他诗篇,并在心中酝酿未来的东方故事诗。《恰尔德。哈洛尔德游...

乔治·戈登·拜伦(1788-1824)是苏格兰贵族。1788年1月23日出生于伦敦。他天生跛一足,并对此很敏感。十岁时,拜伦家族的世袭爵位及产业(纽斯泰德寺院是其府邸)落到他身上,成为拜伦第六世勋爵。1805-1808年在剑桥大学学文学及历史,他是个不正规的学生,很少听课,却广泛阅读了欧洲和英国的文学、哲学和历史著作,同时也从事射击、赌博、饮酒、打猎、游泳等各种活动。1809年3月,他作为世袭贵族进入了贵族院,他出席议院和发言的次数不多,但这些发言都鲜明地表示了拜伦的自由主义的进步立场。

从1809-1811,拜伦出国作东方的旅行,是为了要“看看人类,而不是只方书本上读到他们”,还为了扫除“一个岛民怀着狭隘的偏见守在家门的有害后果”。在旅途中,他开始写作《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和其他诗篇,并在心中酝酿未来的东方故事诗。《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的第一、二章在1812年2月问世,轰动了文坛,使拜伦一跃成为伦敦社交界的明星。然而这并没有使他和英国的贵族资产阶级妥协。他自早年就自到这个社会及其统治阶级的顽固、虚伪、邪恶及偏见,他的诗一直是对这一切的抗议。

1811-1816年,拜伦一直在生活在不断的感情旋涡中。在他到处受欢迎的社交生活中,逢场作戏的爱情俯拾即是,一个年青的贵族诗人的风流韵事自然更为人津津乐道。拜伦在1813年向一位安娜·密尔班克小姐求婚,于1815年1月和她结了婚。这是拜伦一生中所铸的最大的错误。拜伦夫人是一个见解褊狭的、深为其阶级的伪善所宥的人,完全不能理解拜伦的事业和观点。婚后一年,便带着初生一个多月的女儿回到自己家中,拒绝与拜伦同居,从而使流言纷起。以此为契机,英国统治阶级对它的叛逆者拜伦进行了最疯狂的报复,以图毁灭这个胆敢在政治上与它为敌的诗人。这时期的痛苦感受,也使他写出象《普罗米修斯》那样的诗,表示向他的压迫者反抗到底的决心。

拜伦在1916年4月永远离开了英国,一个传记作者说他“被赶出了国土,钱带和心灵都破了产 ,他离去了,永不在回;但他离去后,却在若恩河的激流之旁找到新的灵感,在意大利的天空下写出了使他的名字永垂不朽的作品。”

1816年,拜伦居住在瑞士,在日内瓦结识了另一个流亡的诗人雪莱,对英国发动统治的憎恨和对诗歌的同好使他们结成了密友。

拜伦在旅居国外期间,陆续写成《恰尔德 哈洛尔德游记》(1816-1817)、故事诗《锡雍的囚徒》(1816)、历史悲剧《曼弗雷德》(1817)、长诗《青铜世纪》(1923)等。巨著《唐璜》是拜伦最重要的一组诗,半庄半谐、夹叙夹议,有现实主义的内容,又有奇突、轻松而讽刺的笔凋。第一、二章匿名发表后,立即引起巨大的反响。英国维护资产阶级体面的报刊群起而攻之,指责它对宗教和道德进攻,是“对体面、善良感情和维护社会所必须的行为准则的讥讽”,“令每个正常的头脑厌恶”,等等。

但同时,它也受到高度的赞扬。作家瓦尔特·司各特说《唐璜》“象莎士比亚一样地包罗万象,他囊括了人生的每个题目,拨动了神圣的琴上的每一根弦,弹出最细小以至最强烈最震动心灵的调子。”诗人歌德说,“《唐璜》是彻底的天才的作品--愤世到了不顾一切的辛辣程度,温柔到了优美感情的最纤细动人的地步……”。《唐璜》写完第十六章,拜伦已准备献身于希腊的民族解放运动了。

这是诗人一生最后的、也是最光辉的一业。他既憎恨发动的“神圣同盟”对欧洲各民族的压迫,也憎恨土尔其对希腊的统治。1824年,拜伦忙于战备工作,不幸遇雨受寒,一病不起,4月9日逝世。他的死使希腊人民深感悲痛,全国志哀二十一天。

回顾他的一生,他的诗,他的精神,就足以使任何能感应的人相信:拜伦不但是一个伟大的诗人,而且是世界上总会需要的一种诗人,以嘲笑其较卑劣的,并鼓舞其较崇高的行动。 乔治·戈登·拜伦(1788-1824)是苏格兰贵族。1788年1月23日出生于伦敦。他天生跛一足,并对此很敏感。十岁时,拜伦家族的世袭爵位及产业(纽斯泰德寺院是其府邸)落到他身上,成为拜伦第六世勋爵。1805-1808年在剑桥大学学文学及历史,他是个不正规的学生,很少听课,却广泛阅读了欧洲和英国的文学、哲学和历史著作,同时也从事射击、赌博、饮酒、打猎、游泳等各种活动。1809年3月,他作为世袭贵族进入了贵族院,他出席议院和发言的次数不多,但这些发言都鲜明地表示了拜伦的自由主义的进步立场。

从1809-1811,拜伦出国作东方的旅行,是为了要“看看人类,而不是只方书本上读到他们”,还为了扫除“一个岛民怀着狭隘的偏见守在家门的有害后果”。在旅途中,他开始写作《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和其他诗篇,并在心中酝酿未来的东方故事诗。《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的第一、二章在1812年2月问世,轰动了文坛,使拜伦一跃成为伦敦社交界的明星。然而这并没有使他和英国的贵族资产阶级妥协。他自早年就自到这个社会及其统治阶级的顽固、虚伪、邪恶及偏见,他的诗一直是对这一切的抗议。

1811-1816年,拜伦一直在生活在不断的感情旋涡中。在他到处受欢迎的社交生活中,逢场作戏的爱情俯拾即是,一个年青的贵族诗人的风流韵事自然更为人津津乐道。拜伦在1813年向一位安娜·密尔班克小姐求婚,于1815年1月和她结了婚。这是拜伦一生中所铸的最大的错误。拜伦夫人是一个见解褊狭的、深为其阶级的伪善所宥的人,完全不能理解拜伦的事业和观点。婚后一年,便带着初生一个多月的女儿回到自己家中,拒绝与拜伦同居,从而使流言纷起。以此为契机,英国统治阶级对它的叛逆者拜伦进行了最疯狂的报复,以图毁灭这个胆敢在政治上与它为敌的诗人。这时期的痛苦感受,也使他写出象《普罗米修斯》那样的诗,表示向他的压迫者反抗到底的决心。

拜伦在1916年4月永远离开了英国,一个传记作者说他“被赶出了国土,钱带和心灵都破了产 ,他离去了,永不在回;但他离去后,却在若恩河的激流之旁找到新的灵感,在意大利的天空下写出了使他的名字永垂不朽的作品。”

1816年,拜伦居住在瑞士,在日内瓦结识了另一个流亡的诗人雪莱,对英国发动统治的憎恨和对诗歌的同好使他们结成了密友。

拜伦在旅居国外期间,陆续写成《恰尔德 哈洛尔德游记》(1816-1817)、故事诗《锡雍的囚徒》(1816)、历史悲剧《曼弗雷德》(1817)、长诗《青铜世纪》(1923)等。巨著《唐璜》是拜伦最重要的一组诗,半庄半谐、夹叙夹议,有现实主义的内容,又有奇突、轻松而讽刺的笔凋。第一、二章匿名发表后,立即引起巨大的反响。英国维护资产阶级体面的报刊群起而攻之,指责它对宗教和道德进攻,是“对体面、善良感情和维护社会所必须的行为准则的讥讽”,“令每个正常的头脑厌恶”,等等。

但同时,它也受到高度的赞扬。作家瓦尔特·司各特说《唐璜》“象莎士比亚一样地包罗万象,他囊括了人生的每个题目,拨动了神圣的琴上的每一根弦,弹出最细小以至最强烈最震动心灵的调子。”诗人歌德说,“《唐璜》是彻底的天才的作品--愤世到了不顾一切的辛辣程度,温柔到了优美感情的最纤细动人的地步……”。《唐璜》写完第十六章,拜伦已准备献身于希腊的民族解放运动了。

这是诗人一生最后的、也是最光辉的一业。他既憎恨发动的“神圣同盟”对欧洲各民族的压迫,也憎恨土尔其对希腊的统治。1824年,拜伦忙于战备工作,不幸遇雨受寒,一病不起,4月9日逝世。他的死使希腊人民深感悲痛,全国志哀二十一天。

回顾他的一生,他的诗,他的精神,就足以使任何能感应的人相信:拜伦不但是一个伟大的诗人,而且是世界上总会需要的一种诗人,以嘲笑其较卑劣的,并鼓舞其较崇高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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