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周道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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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6 15:29

答周道通书

甲申

吴曾两生至,备道道通?切为道之意,殊?想念。若道通真可谓笃信好学者矣。忧病中曾不能与两生钿论,然两生亦有志向肻用功者,毎见輙觉有进,在区区诚不能无负于两生之远来,在两生则亦庻几无负其远来之意矣。临别以此册致道通意请书。?语荒愦无可言者。輙以道通来书中所问?节略下转语奉酬,草草殊不详细,两生当亦自能口悉也。

来书云:日用工夫,只是立志。近来于先生诲言愈益明白,然须朋友讲习,则此意才精健濶大,才有生意。若三五日不得朋友相讲,便觉㣲弱,遇事便会困,亦时会忘。乃今无朋友相讲之日,还只静坐,或看书,或行动,凡寓目措身,悉取以培养此志,颇觉意思和适。然终不如讲学时生意更多也。离群索居之人,当更有何法以处之?

此段足验道通日用工夫。所得工夫大略亦只是如此用,只要无间断。到得纯熟后,意思又是不同矣。大抵吾人为学,?要大头脑,只是立志。所谓困忘之病,亦只是志欠真切。今好色之人,未尝病于困忘,只是一真切耳。自家痛痒,自家须会知得,自家须会搔摩得。既自知得痛痒,自家须不能不搔摩得。佛家谓之方便法门,须是自家调停斟酌。他人总难与力,亦更无别法可设也。

来书云:上蔡常问天下何思何虑,伊川云有此理,只是?得太早。在学者工夫,固是必有事焉而勿忘,然亦须识得何思何虑底气?,一并看为是。若不识得这气?,便有正与助长之病。若认得何思何虑而忘必有事焉工夫,恐有坠于无也。须是不滞于有,不堕于无,然乎否也?

所论亦相去不远矣,只是契悟未尽。上蔡之问与伊川之答,亦只是上蔡、伊川之意,与孔子系辞原旨稍有不同。系言何思何虑,是言所思所虑只是一个天理,更无别思别虑耳,非谓无思无虑也。故曰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云殊途,云百虑,则岂谓无思无虑邪?心之本体即是天理,只是一个,更有何可思虑得?天理原自寂然不动,原自感而遂通。学者用功,虽千思万虑,只要复他本来体用而已,不是以私意去安排思索出来。故明道云: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若以私意去安排思索,便是用智自私矣。何思何虑,正是工夫。在圣人分上便是自然的,在学者分上便是勉然的。伊川?是把作效验看了,所以有?得太早之说。既而云?好用功,则巳自觉其前言之有未尽矣。濂溪主静之论,亦是此意。今道通之言,虽巳不为无见,然亦未免尚有两事也。

来书云。凡学者才晓得做工夫,便要识认得圣人气?。葢认得圣人气?,把做凖的乃就实地做工夫去,才不会差,才是作圣工夫。未知是否

先认圣人气??昔人尝有是言矣,然亦欠有头脑。圣人气?自是圣人的,我从何处识认?若不就自已良知上真切体认,如以无星之称而权轻重,未开之镜而照妍?,真所谓以小人之腹而度君子之心矣。圣人气?何繇认得?自己良知原与圣人一般,若体认得自己良知明白,即!圣人气?不在圣人而在我矣。程子尝云:觑着尧学他行事无他,许多聪明?知,安能如彼之动容周旋中礼?又云:心通于道,然后能辩是非。今且说通于道在何处,聪明?知从何处出来?

来书云:事上磨炼,一日之内,不管有事无事,只一意培养本原。若遇事来感,或自己有感,心上既有觉,安可谓无事?但因事凝心一会,大段觉得事理当如此。只如无事处之,尽吾心而巳。然乃有处得善与未善,何也?又或事来得多,须要次第与处,毎因才力不足,輙为所困,虽极力扶起,而精神巳觉衰弱。遇此未免要十分退省,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如何。

所说工夫,就道通分上也只是如此用,然未免有出入在。凡人为学,终身只为这一事。自少至老,自朝至暮,不论有事无事,只是做得这一件,所谓必有事焉者也。若说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是尚为两事也。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事物之来,但尽吾心之良知以应之,所谓忠恕,违道不远矣。凡处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顿失次之患者,皆是牵于毁誉得丧,不能实致其良知耳。若能实致其良知,然后见得平日所谓善者,未必是善,所谓未善者,?恐正是牵于毁誉得丧,自贼其良知者也。

来书云:致知之说,春间再承诲益,巳颇知用力,觉得比旧尤为简易。但鄙心则谓与初学言之,还须带格物意思,使之知下手处。本来致知、格物一并下,但在初学未知下手用功,还说与格物,方晓得致知云云。格物是致知工夫,知得致知,便巳知得格物。若是未知格物,则是致知工夫亦未尝知也。近有一书与友人论此颇悉,今往一通,细观之。当自见矣。

来书云,今之为朱陆之辩者尚未巳,毎对朋友言,正学不明已乆,且不须枉费心力为朱陆争是非,只依先生立志,二宇㸃化人。若其人果能辩得此志来,决意要知此学巳是大段明白了。朱陆虽不辩,彼自能觉得。又尝见朋友中见有人议先生之言者,輙为动气。昔在朱陆二先生所以遗后世纷纷之议者,亦见二先生工夫有未纯熟分明,亦有动气之病。若明道则无此矣。观其与吴渉礼论介甫之学云:为我尽达诸介甫。不有益于彼。必有益于我也。气?何等从容。尝见先生与人书中。亦引此言。愿朋友皆如此。如何。

此节议论得极是极是。愿道通遍以吿于同志。各自且论自巳是非。莫论朱陆是非也。以言语?人。其?浅若自巳不能身体实践。而徒入耳出口。呶呶度日。是以身?也。其??矣。凡今天下之论议我者。苟能取以为善。皆是砥砺切磋我也。则在我无非警惕修省进德之地矣。昔人谓攻吾之短者是吾师师乆可恶乎。

来书云有引程子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巳不是性。何故不容说?何故不是性?晦庵答云:不容说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巳不能无气质之杂矣。二先生之言,皆未能晓,毎看书至此,辄为一惑。请问。

生之谓性,生字即是气字,犹言气即是性也。气即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气即是性,即巳落在一边,不是性之本原矣。孟子性善,是从本原上说。然性善之端,须在气上始见得,若无气,亦无可见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即是气。程子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亦是为学者各认一边,只得如此说。若见得自性明白时,气即是性,性即是气,原无性气之可分也。此书开口说自家痛痒,自家知得;次说千思万虑,只要求复本体。又次言实致其良知,当弗牵于毁誉得丧,又何用向圣人求气??又何暇辩朱、陆是非?俱是鞭向入里,有志学问者其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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