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历题辞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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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3:43

诗历题辞

余少学南中一时诗人,如粤韩孟郁上桂、闽林茂之古度、黄明立居中、吴林若抚云凤,皆授以作诗之法,如何汉魏,如何盛唐,抑扬声调之间,规模不似,无以御其学力,裁其议论,便流入为中,晩为宋元矣。余时颇领崖畧,妄相唱和,稍长,经历变故,毎视其前作修辞?句,非无与古人一二相合者,然嚼蜡了无余味,明知久久学之,必无进益,故于风雅意绪,濶畧其间,驴背篷底,茅店客位,酒醒梦余,不容读书之处,间括韵语,以销永漏,以破寂寥,则时有㑹心,然后知诗非学之而致。葢多读书,则诗不期工而自工,若学诗以求其工,则必不可得。读经史百家,则虽不见一诗,而诗在其中。若只从大家之诗章叅句炼,而不通经史百家,终于僻固而狭陋耳。夫诗之道甚大,一人之性情,天下之治乱,皆所藏纳。古今志士学人之心思愿力,千变万化,各有至处,不必出于一途。今于上下数千年之中,而必欲一之以唐,于唐数百年之中,而必欲一之以盛唐。盛唐之诗,岂其不佳。然盛唐之平奇浓淡,亦未尝归一,将又何所适从耶?是故论诗者,但当辨其真伪,不当拘以家数。若无王、孟李杜之学,徒借枕籍咀嚼之力以求其似,葢未有不伪者也。一友以所作示余。余日杜诗也。友逊谢不敢当。余日有杜诗。不知子之为诗者安在。友茫然自失。此正伪之谓也。余不学诗。然积数十年之久。亦近千篇。乃尽行汰去。存其十之一二。师友既尽。孰定吾文。但按年而读之。横身苦趣。淋漓?上。不可谓不逼真耳。南雷黄宗羲题

旧诗序

太史公曰: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以予论之,当周之盛,刑赏明于上,而公道昭,治化休明,士生其世,虽有怨诽,无所用之。诗三百篇,非皆变风变雅,如诗人所谓怨也,葢有在父子兄弟朋友夫妇之际,而吾独于君臣之义,隐约其意焉,以为诗人之㫖庻,几冀其一悟,非自处于怨巳耳。上之赏罚不明,而后下之人乃有以怨行其私,如檀弓所载居父母兄弟之雠,及周礼调人之篇者,虽传记所不废,然使有明王在上,公道昭而赏罚行,何待使其人避之海外千里之远,又何至使为人子者有终不能报,而至不与不共戴天哉。无怪先儒以礼传出汉儒之手,不足深信,而诋周礼为战国隂谋之书也。乙丑丙寅间,搢绅之祸极矣。正人君子骈?诏狱,而余姚白安黄公与焉。当是时,逆珰借外廷以攻君子,非先帝意也。公有子大冲,博学能古文词,尤攻为诗。读所为老狐行,若未尝怨诽其上。

而一时受祸之深,所以致祸之由,读者如见其人。葢!深于诗人之意者,人知太冲之㣲文深远,而不知今上之诛赏为能大慰忠臣孝子之心,是以怨诽而不乱也。吾所谓刑赏明于上而公道昭,今非其时与葢。于是叹檀弓周礼之记,果未必岀于圣人之书矣。先时芝产于诏狱,而诸君子之祸兴。天祸君子于狱,而瑞先之。然非圣人中兴,诸君子得褒显赠谥,庇及泉壤,芝虽瑞,与凡艸等耳。吾于是而愈诵上之英明神武,濳消大变,为合德干天地也。稽绍王裒,一仕而致身荡隂之役,一终身不仕,而门人为之废蓼莪。彼其主化家为国,而君臣之分有可议者,非今日比也。吾愿太冲勉之。社盟弟艾南英序黄太冲勾余才士,故侍御赠太仆卿白安公之嗣子也。太仆公负中正之节,撄逆党之燄,抗疏直言,殒身北寺,天下莫之敢明。太冲以弱冠伏阙讼?,义动当世,咸曰。忠臣之有子也如是。太冲虽才,何暇以文采自见,与才人韵士争尺寸之席哉。壬申冬,昆山朱浮石先生以太仆公门人手太冲所为诗一册示予。因伤太仆公事,声泪俱至。汝南郭亮之风,千载再见。然予读太冲诗,感愤寓物之言十之一,咏事十之三,赠答十之五,闺语十之一,未尝自谱其年月,以其词绎其志,葢。发愤于太仆之所为作多矣。此浮石先生所以悲也。古人忠孝之语。哀激所次。有脊有伦。况出之䧺文博学之辈。冲之日而被之音。天地鬼神感通之至数该焉。葢不求为韵语。而不能不为韵语。所谓长言之不足。

又从而咏叹之是也。何足怪哉。三百篇之亡。乃有离骚。遂接风雅为后词赋之祖。夫屈子义兼亲贤,使不遘上官、子兰之徒,骚亦不作。骚之为言忧也,故屈原特以其忧传。而千余年之后,宋遗民谢翺者,复以其哭不朽晞发诸诗。先儒以为直溯盛唐以上。夫臯羽世经义之学,应进士之科,使不罹宋季之难,感文信之?,诗亦不作。故臯羽之诗乃与其哭俱。由此言之,情不绝语,必不至文字皆然,而况诗之道乎。太冲英才磊落,挟以少年之气。今具诗幽折陟㧞,而忳悒多思,与老成积于世故者相?。其铁琴?战马、老狐行诸篇,命事称名,亦颇与原之山鬼、国殇、翺之鐡如意、玉麈尾同。至其红闺丽事诸诗,岂所谓托情男女,亦宓妃佚女。洗蓝曲、楚女谣之致类乎?何其情之峭以深也。哀心感才,无言不疾,故曰发愤于太仆之所为作多矣。夫道弥往而风弥厉,古今皆然。文字之槩,亦观世之理也。惟太冲负忠孝之极,思佚按衍于心者既甚。而后溢之为诗。故不独有诗。而诗复铿急绝人。风气逼古。此予所以例之屈原之忧与臯羽之哭而为言耳。不然。太冲遭遇明圣。忠臣之魂巳雪。党人之碑既踣。以彼其才进用于世。非二子之所可同日而语也。社盟弟罗万藻序:余属李昭武先生门下士,得接侍言论,因备知黄白安先生之品与先生之子太冲之才。当天启之季,逆奄煽?,祸难隂流,海水,群飞蔽于天沆,举朝戒于㐫威,藏头过身。先生独与李仲达先生奋起而击之,矫手不屈,志凌云日,卒以倡忠臣之气,而寒逆贼之心,使创虑难图者知国有人焉,犹不敢速动于恶,以遂其今将之心。事隔于人存,而机启于身后,则先生之以尔。先生以一身而易天下,则莫不利易也。当先生击之之时,使天子觉悟,此时天下之祸未深,不过执退之,使奉祀陪京。而巳。又使逆珰狂僣稍革。薄先生之罚。谪止一官。如此祸有所止。无以激发天下之人之心。以是为先生之功。先生之功仅也。今皆翩然反之。珰之祸天下。与珰之祸先生。至于如此之极。而后珰之深祸随之。然则先生虽一瞑。而万世不视,其为视也多矣。太冲之文,犹先生之节也。方先生之不受诛,盗有宠,未可得也。

太冲如将磒焉,尸行者漏命顷刻,太冲无所为者,臣子一例为?殳而仇生,君奚可设逆珰有所出事,而以黄氏一块肉饱于方斧,是再杀其父也。太冲痛难在身,亦焉忍之?

寄血诚于悲响哀鸣嗷嗷而巳。夫先生?而后逆珰生。逆珰生而后天下之毒甚。与天下之愤深。天下之毒甚。天下之愤深。然后逆珰之诛确。而先生之功高。此理之自然无可疑者。然虽理之自然。未必事之决然也。理然而事不必然。则先生之目瞑乎未平,是未可知也。国创一日不除,则先生之志一日不快;先生之志一日不快,则为先生之子者枕戈待旦,思一决以冲仇人之胸者,无时而释事也。事不得出,而徒寄之言以泻之,虽欲持平奉吉,其可得乎!今也窃国之奸,先帝欲诛而未遑,与先生欲诛而不得者,天子圣神,独奋乾㫁而诛之,日月清夷,风尘不动。思其国福者拊乎,感其家祸者惬心,迄情尽意,无复遗憾。先生以为可以瞑目而无忧矣。先生不难杀身,凡以求此也。求遂欲得,而又何恨焉。先生而在,方变昔日?发裂眦之封事,为今日呼嵩告庙之声歌。典午成而王生废业,逆珰败而黄子行歌,此固忠臣孝子之行也。孔门服阕,予之琴有成声者,先生制礼,太冲其敢过之也夫!社盟弟陈际㤗序。

三序皆少时旧稿,今无一存者,有此以识知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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