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纪一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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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1

魏纪一

世祖文皇帝上

黄初元年春正月,武王至洛阳,庚子薨。王知人善察,难眩以伪,识拔竒才,不拘微贱,随能任使,皆获其用。与敌对陈,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乗胜,气埶盈溢,勲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豪不与。用灋峻急,有犯必戮,或对之流涕,然终无所赦。雅性节俭,不好华丽,故能芟刈群雄,几平海内。是时太子在邺,军中骚动,群僚欲秘不发丧,谏议大夫贾逵以为事不可秘,乃发丧。或言宜易诸城守,悉用谯、沛人。魏郡太守广陵徐宣厉声曰:今者逺近一统,人懐效节,何必专任谯、沛,以沮宿卫者之心!乃止。青州兵擅击鼓相引去,众人以为宜禁止之,不从者讨之。贾逵曰:不可为作长。檄令所在给其禀食。鄢陵侯彰从长安来赴,问逵先王玺绶所在,逵正色曰:国有储副,先王玺绶,非君侯所宜问也。凶问至邺,太子号哭不巳。中庶子司马孚谏曰:君王晏驾,天下恃殿下为命,当上为宗庙,下为万国,奈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卿言是也。时群臣初闻王薨,相聚哭,无复行列。孚厉声于朝曰:今君王违世,天下震动,当早拜嗣君以镇万国,而但哭耶!乃罢群臣,僃禁卫,治丧事。孚,懿之弟也。群臣以为太子即位,当须诏命。尚书陈矫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系逺近之望。且又爱子在侧,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僃礼,一日皆办。明旦,以王后令䇿太子即王位,大赦。汉帝寻遣御史大夫华歆奉䇿诏授太子丞相印绶、魏王玺绶,领冀州牧。于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改元延康。 二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壬戌,以太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丁夘葬武王于高陵, 王弟鄢陵侯彰等皆就国。临菑监国谒者灌均希指,奏临菑侯植醉酒悖慢,劫胁使者。王贬植为安乡侯。诛右刺奸掾沛国丁仪及弟黄门侍郎廙并其男口,皆植之党也。 鱼豢论曰:谚言贫不学俭,卑不学恭,非人性分殊也,埶使然耳。假令太祖防遏植等,在于畴昔,此贤之心何縁有窥望乎?彰之挟恨,尚无所至,至于植者,岂能兴难!乃令杨修以倚注遇害,丁仪以希意族灭,哀夫!

初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为金䇿,藏之石室。时当选侍中、常侍,王左右旧人讽主者便欲就用,不调余人。司马孚曰:今嗣王新立,当进用海内英贤,如何欲因际㑹自相荐举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贵也。遂他选。 尚书陈群以天朝选用不尽人才,乃立九品官人之灋,州郡皆置中正以定其选,择州郡之贤有识鉴者为之,区别人物,第其高下。 夏,五月,戊寅,汉帝追尊王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氏曰太王后王。以安定太守邹岐为凉州刺史。西平曲演结旁郡作乱以拒岐。张掖张进执太守杜通,酒泉黄华不受太守辛机,皆自称太守以应演。武威三种胡复叛,武威太守母丘兴告急于金城太守䕶羌校尉扶风苏则。则将救之,郡人皆以为贼埶方盛,宜须大军。时将军郝昭、魏平先屯金城,受诏不得西度。则乃见郡中大吏及昭等谋曰:今贼虽盛,然皆新合,或有胁从,未必同心。因衅击之,善恶必离,离而归我,我増而彼损矣。既获益众之实,且有倍气之势,率以进讨,破之必矣。若待大军,旷日弥久,善人无归,必合于恶,善恶既合,埶难卒离。虽有诏命,违而合权,专之可也。昭等从之,乃发兵救武威,降其三种胡,与母丘兴击张进于张掖。曲演闻之,将步骑三千迎则,辞来助军,而实欲为变。则诱而斩之,出以徇军,其党皆散走。则遂与诸军围张掖,破之,斩进。黄华惧,乞降,河西平。初,炖煌太守马艾卒官,郡人推功曹张恭行长史事。恭遣其子就诣朝廷,请太守㑹。黄华、张进叛,欲与炖煌并,埶执就,劫以白刃。就终不回,私与恭䟽曰:大人率厉炖煌,忠义显然,岂以就在困厄之中而替之哉!今大军垂至,但当促兵以掎之耳,愿不以下流之爱,使就有恨于黄壤也。恭即引兵攻酒泉,别遣铁骑二百及官属縁酒泉北塞东迎太守尹奉。黄华欲救张进,而西顾恭兵,恐击其后,故不得往而降。就卒平安,奉得之郡。诏赐恭爵关内侯。 六月庚午,王引军南巡。秋七月,孙权遣使奉献。 蜀将军孟达屯上庸,与副军中郎将刘封不恊。封侵陵之,达率部曲四千余家来降。达有容止才观,王甚器爱之,引与同辇。以达为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封平阳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新城,以达领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行军长史刘晔曰:达有茍得之心,而恃才好术,必不能感恩懐义。新城与孙、刘接连,若有变态,为国生患。王不听,遣征南将军夏侯尚、右将军徐晃与达共袭刘封。上庸太守申耽叛封来降,封破,走还成都。初,封本罗侯寇氏之子,汉中王,初至荆州,以未有继嗣,养之。为子。诸葛亮虑封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劝汉中王因此际除之,遂赐封死。 武都氐王杨仆率种人内附。 甲午,王次于谯,大飨六军及谯父老于邑东,设?乐百戏,吏民上寿,日夕而罢。

孙盛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故虽三季之末,七雄之敝,犹未有废衰斩于旬朔之间,释麻杖于反哭之日者也。逮于汉文,变易古制,人道之纪,一旦而废,固巳道薄于当年,风頺于百代矣。魏王既追汉制,替其大礼,处莫重之哀,而设飨宴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堕王化之基。及至受禅,显纳二女,是以知王龄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王以丞相祭酒贾逵为豫州刺史。是时天下初定,刺史多不能摄郡。逵曰:州本以六条诏书察二千石以下,故其状皆言严能鹰扬,有督察之才,不言安静寛仁,有恺悌之德也。今长吏慢灋,盗贼公行,州知而不纠,天下复何取正乎?其二千石以下,阿纵不如灋者,皆举奏免之。外修军旅,内治民事,兴陂田,通运渠,吏民称之。王曰:逵真刺史矣。布告天下,当以豫州为灋。赐逵爵关内侯。 左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表言:魏当代汉,见于图纬,其事众甚。群臣因上表劝王顺天人之望,王不许。冬,十月,乙卯,汉帝告祠高庙,使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诏?禅位于魏。王三上书辞让,乃为坛于繁阳。辛未,升坛,受玺绶,即皇帝位,燎祭天地岳渎,改元,大赦。十一月,癸酉,奉汉帝为山阳公,行汉正朔,用天子礼乐,封公四子为列侯。追尊太王曰太皇帝,武王曰武皇帝,庙号太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汉诸侯王为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群臣封爵増位各有差。改相国为司徒,御史大夫为司空。山阳公奉二女以嫔于魏,帝欲改正朔,侍中辛毗曰:魏氏遵舜、禹之统,应天顺民,至于汤、武,以战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夏之时。左氏传曰:夏数为得天正。何必期于相反!帝善而从之。时群臣并颂魏德,多抑损前朝。散骑常侍卫臻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当与山阳共之。帝欲追封太后父母,尚书陈群奏曰:陛下以圣德,应运受命,创业革制,当永为后式。案典籍之文,无妇人分土命爵之制。在礼典,妇因夫爵。秦违古灋,汉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也。帝曰:此议是也,其勿施行。仍著定制,藏之台阁。十二月,初营洛阳宫。戊午,帝如洛阳。 帝谓侍中苏则曰:前破酒泉、张掖,西域通使,炖煌献径寸大珠,可复求市,益得不?则对曰:若陛下化洽中国,德流沙幕,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帝嘿然。 帝召东中郎将蒋济为散骑常侍。时有诏赐征南将军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将,特当任使,作威作福,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至,帝问以所闻见,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帝忿然作色而问其故,济具以荅,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天子无戏言,古人所慎,惟陛下察之。帝即遣追取前诏。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万戸实河南时天旱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与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也。帝曰:吾不与卿议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安能不与臣议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虑也,安得怒臣!帝不荅,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无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争。帝乃徙其半。帝尝出射雉,顾群臣曰:射雉乐哉!毗对曰:于陛下甚乐,于群下甚苦。帝黙然。后遂为之稀出。

二年春正月,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奉孔子祀。 三月,加辽东太守公孙恭车骑将军。 初复五铢钱。 蜀中传言汉帝已遇害。于是汉中王发丧制服。谥曰孝愍皇帝。群下竞言符瑞。劝汉中王称尊号。前部司马费诗上䟽曰:殿下以曹操父子偪主簒位,故乃羇旅万里,纠合士众,将以讨贼。今大敌未克而先自立,恐人心疑惑。昔高祖与楚约,先破秦者王之。及屠咸阳,获子婴,犹懐推让,况今殿下未出门庭,便欲自立邪!愚臣诚不为殿下取也。王不恱,左迁诗为部永昌从事。夏,四月,丙午,汉中王即皇帝位于武担之南,大赦,改元章武。以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

臣光曰:天生烝民,其埶不能自治,必相与戴君以治之。茍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赏善罚恶,使不至于乱,斯可谓之君矣。是以三代之前,海内诸侯,何啻万国,有民人社稷者,通谓之君。合万国而君之,立灋度,班号令,而天下莫敢违者,乃谓之王。王德既衰,彊大之国,能帅诸侯以尊天子者,则谓之霸。故自古天下无道,诸侯力争,或旷世无王者,固亦多矣。秦焚书坑儒,汉兴,学者始推五德生胜,以秦为闰位,在木火之间,霸而不王,于是正闰之论兴矣。及汉室顚覆,三国鼎跱,晋氏失驭,五胡云扰。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国史,互相排黜,南谓北为索虏,北谓南为岛夷。朱氏代唐,四方幅裂,朱邪入汴,比之穷新,运历年纪,皆弃而不数。此皆私已之偏辞,非大公之通论也。臣愚诚不足以识前代之正闰,窃以为茍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虽华夷仁暴,大小彊弱,或时不同,要皆与古之列国无异,岂得独尊奖一国,谓之正统,而其余皆为僣伪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为正邪,则陈氏何所授?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为正邪,则刘、石、慕容符、姚、赫连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旧都也。若以有道德者为正邪,则蕞尔之国,必有令主,三代之季,岂无僻王?是以正闰之论,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义,确然使人不可移夺者也。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非若春秋立褒贬之灋,拨乱世。反诸正也。正闰之际,非所敢知,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周、秦、汉、晋、隋、唐,皆尝混壹九州,传祚于后,子孙虽微弱播迁,犹承祖宗之业,有绍复之望,四方与之争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其余地丑德齐,莫能相壹,名号不异,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之,彼此钧敌,无所抑扬,庶几不诬事实,近于至公。然天下离析之际,不可无岁时月日以识事之先后。据汉传于魏,而晋受之;晋传于宋以至于陈,而隋取之;唐传于梁以至于周,而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齐、梁、陈、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年号,以纪诸国之事,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闰之辨也。昭烈之于汉,虽云中山靖王之后,而族属踈逺,不能纪其世数、名位,亦犹宋高祖称楚元王后,南唐烈祖称呉王恪后,是非难辨,故不敢以光武及晋元帝为比,使得绍汉氏之遗统也。

孙权自公安徙都鄂,更名鄂曰武昌。五月,辛巳,汉主立夫人呉氏为皇后。后,偏将军懿之妹,故刘璋兄瑁之妻也。立子禅为皇太子,娶车骑将军张飞女为太子妃。 太祖之入邺也,帝为五官中郎将,见?,熈妻中山甄氏美而恱之,太祖为之聘焉,生子叡。及即皇帝位,安平郭贵嫔有宠,甄夫人留邺不得见,失意,有怨言。郭贵嫔譛之,帝大怒,六月,丁夘,遣使赐夫人死。帝以宗庙在邺,祀太祖于洛阳建始殿,如家人礼。 戉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诏曰:灾异之作,以谴元首,而归过股肱,岂禹、汤罪已之义乎!其令百官各䖍厥职,后有天地之眚,勿复劾三公。 汉主立其子永为鲁王,理为梁王。 汉主耻关羽之没,将击孙权。翊军将军赵云曰:国贼曹操,非孙权也。若先灭魏,则权自服。今操身虽毙,子丕簒盗,当因众心,早图关中,居河、渭上流,以讨凶逆。関东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不应置魏,先与呉战。兵埶一交,不得卒解,非䇿之上也。群臣谏者甚众,汉主皆不听。广汉处士秦宓陈天时必无利,坐下狱幽闭,然后贷出。初,车骑将军张飞,雄壮威猛,亚于关羽。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飞爱礼君子而不恤军人。汉主常戒飞曰:卿刑杀既过,差,又日鞭檛健儿而令在左右,此取祸之道也。飞犹不悛。汉主将伐孙权,飞当率兵万人,自阆中㑹江州。临发,其帐下将张达、范彊杀飞,以其首顺流犇孙权。汉主闻飞营都督有表,曰:噫,飞死矣。

陈寿评曰:关羽、张飞皆称万人之敌,为世虎臣。羽报效曹公,飞义释严颜,并有国士之风。然羽刚而自矜,飞暴而无恩,以短取败,理数之常也。

秋,七月,汉王自率诸军击孙权,权遣使求和于汉。南郡太守诸葛瑾遗汉主牋曰:陛下以关羽之亲何如先帝?荆州大小,孰与海内?俱应仇疾,谁当先后?若审此数,易于反掌矣。汉主不听。时或言瑾别遣亲人与汉主相闻者,权曰:孤与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然谤言流闻于外,陆逊表明瑾必无此,宜有以散其意。权报曰:子瑜与孤从事积年,恩如骨肉,深相明究。其为人,非道不行,非义不言。?德昔遣孔明至呉,孤尝语子瑜曰:卿与孔明同产,且弟随兄,于义为顺,何以不留孔明?孔明若留从卿者,孤当以书解?德,意自随人耳。子瑜荅孤言:弟亮已失身于人,委质定分,义无二心。弟之不留,犹瑾之不往也。其言足贯神明,今岂当有此乎!前得妄语,文䟽谓神交非外言所闲,知卿意至,辄封来表以示子瑜,使知卿意。汉主遣将军呉班、冯习攻破权将李异、刘阿等于巫,进兵秭归,兵四万余人。武陵蛮夷皆遣使往请兵。权以镇西将军陆逊为大都督、假节、督将军朱然、潘璋、宋谦、韩当、徐盛、鲜于丹、孙桓等五万人拒之。 皇弟鄢陵侯彰、宛 侯据、鲁阳侯宇、谯侯林、賛侯衮、襄邑侯峻、?农侯干、寿春侯彪、历城侯徽、平舆侯茂皆进爵为公,安乡侯植改封鄄城侯。 筑陵云台。 初,帝诏群臣,令料刘备当为关羽出报孙权否。众议咸云:蜀小国耳,名将唯羽。羽死军破,国内忧惧,无縁复出。侍中刘晔独曰:蜀虽陿弱,而僃之谋欲以威武自彊,埶必用众以示有余。且关羽与僃义为君臣,恩犹父子。羽死,不能为兴军报敌,于终始之分不足矣。八月,孙权遣使称臣,卑辞奉章,并送于禁等还。朝臣皆贺,刘晔独曰:权无故求降,必内有急。权前袭杀关羽、刘僃,必大兴师伐之,外有彊冦,众心不安,又恐中国往乘其衅,故委地求降,一以却中国之兵,二假中国之援,以彊其众而疑敌人耳。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呉、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国之利也。今还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兴师径渡江袭之。蜀攻其外,我袭其内,呉之亡不出旬日矣。呉亡则蜀孤。若割呉之半以与蜀,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帝曰:人称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来者心,不若且受呉降而袭蜀之后也。对曰:蜀逺呉近,又闻中国伐之,便还军,不能止也。今僃已怒,兴兵击呉,闻我伐呉,知呉必亡,将喜而进,与我争割呉地,必不改计,抑怒救呉也。帝不听,遂受呉降于禁。须发皓白,形容憔顇,见帝,泣涕顿首。帝慰喻以荀林父、孟明视故事,拜安逺将军,令北诣邺谒髙陵。帝使豫于陵屋画关羽战克、厐德愤怒、禁降服之状。禁见慙,恚发病死。

臣光曰:于禁将数万众,败不能死,生降于敌,既而复归,文帝废之可也,杀之可也,乃画陵屋以辱之,斯为不君矣。

丁巳,遣太常邢贞奉䇿,即拜孙权为呉王,加九锡。刘晔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禅即真,德合天地,声暨四逺。权虽有雄才,故汉票骑将军南昌侯耳,官轻埶卑,士民有畏中国心,不可彊迫与成所谋也。不得已受其降,可进其将军号,封十万戸侯,不可即以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阶耳,其礼秩服御相乱也。彼直为侯,江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我信其伪降,就封殖之,崇其位号,定其君臣,是为虎傅翼也。权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后,外尽礼以事中国,使其国内皆闻内为无礼以怒陛下。陛下赫然发怒,兴兵讨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国,不爱珍货重寳,随时贡献,不敢失臣礼,而无故伐我,必欲残我国家,俘我人民,以为仆妾。呉民无縁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战加十倍矣。又不听。诸将以呉内附,意皆纵缓,独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益修攻守之备。山阳曹伟素有才名,闻呉称藩,以白衣与呉王交书求赂,欲以交结京师。帝闻而诛之。 呉人城武昌。 初,帝欲以杨彪为太尉,彪辞曰:尝为汉朝三公,值世衰乱,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复为魏臣,于国之选,亦不为荣也。帝乃止。冬,十月,己亥,公卿朝朔旦,并引彪,待以客礼。赐延年杖、冯几,使著布单衣、皮弁以见。拜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朝见,位次三公。又令门施行马,置吏卒,以优崇之。年八十四而卒。 以谷贵,罢五铢钱。凉州卢水胡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扰。帝召邹?还,以京兆尹张既为凉州刺史,遣䕶军夏侯儒、将军费曜等继其后。胡七千余骑逆拒既于鹯隂口,既扬声军从颤隂乃濳由且次出武威。胡以为神,引还。显美既已据武威,曜乃至,儒等犹未达。既劳赐将士,欲进军击胡,诸将皆曰:士卒疲倦,虏众气锐,难与争锋。既曰:今军无见粮,当因敌为资。若虏见兵合,退依深山,追之则道险穷饿,兵还则出候寇钞。如此兵不得解。所谓一日纵敌,患在数世也。遂前军。显美。十一月,胡骑数千因大风欲放火烧营,将士皆恐。既夜藏精卒三千人为伏,使参军成公英督千余骑挑战,敕使阳退,胡果争犇之,因发伏截其后,首尾进击,大破之,斩首获生以万数,河西悉平。后西平曲光反,杀其郡守。诸将欲击之,既曰:唯光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军临之,吏民、羌、胡必谓国家不别是非,更使皆相持著,此为虎傅翼也。光等欲以羌、胡为援,今先使羌、胡钞击,重其赏募,所虏获者皆以畀之,外沮其埶,内离其交,必不战而定。乃移檄告谕诸羌:为光等所诖误者原之,能斩贼帅送首者,当加封赏。于是光部党斩送光首,其余皆安堵如故。 邢贞至呉,呉人以为宜称上将军、九州伯,不当受魏封。呉王曰:九州伯,于古未闻也。昔沛公亦受项羽封为汉王,盖时宜耳,复何损邪!遂受之。呉王出都亭侯贞,贞入门不下车。张昭谓贞曰:夫礼无不敬,灋无不行,而君敢自尊大,岂以江南寡弱,无方寸之刃故乎!贞即遽下车。中郎将琅邪徐盛忿愤,顾谓同列曰:盛等不能奋身出命,为国家并许、洛,吞巴、蜀,而令吾君与贞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横流。贞闻之,谓其徒曰:江东将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呉王遣中大夫南阳赵咨入谢。帝问曰:呉主何等主也?对曰:聦明仁智雄略之主也。帝问其状,对曰:纳鲁肃于凡品,是其聦也;拔吕䝉于行陈,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州,虎视于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帝曰:呉王颇知学乎?咨曰:呉王浮江万艘,带甲百万,任贤使能,志存经略,虽有余闲,博览书传,歴史籍,采竒异,不效书生寻章摘句而已。帝曰:呉可征否?对曰:大国有征伐之兵,小国有备御之固。帝曰:呉难魏乎?对曰:带甲百万,江汉为池,何难之有?帝曰:呉如大夫者几人?对曰:聦明特达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车载斗量,不可胜数。帝遣使求雀头香、大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鬭鸭、长鸣鸡、于呉呉。群臣曰:荆、扬二州,贡有常典,魏所求珍玩之物,非礼也,宜勿与。呉王曰:方有事于西北江表,元元,恃主为命,彼所求者,于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在谅暗之中,而所求若此,宁可与言礼哉!皆具以与之。 呉王以其子登为太子,妙选师友,以南郡太守诸葛瑾之子恪、绥逺将军张昭之子休、大理呉郡顾雍之子谭、偏将军庐江陈武之子表,皆为中庶子,入讲诗书,出从骑射,谓之四友。登接待僚属,畧用布衣之礼。 十二月,帝行东巡, 帝欲封呉王子登为万戸侯。呉王以登年㓜,上书辞不受。复遣西曹掾呉郡沈珩入谢,并献方物。帝问曰:呉嫌魏东向乎?珩曰:不嫌。曰:何以?曰:信恃旧盟,言归于好,是以不嫌。若魏渝盟,自有豫备。又问:闻太子当来,宁然乎?珩曰:臣在东朝,朝不坐,宴不与,若此之议,无所闻也。帝善之。呉王于武昌临钓台饮酒大醉,使人以水洒群臣,曰:今日酣饮,惟醉堕台中,乃当止耳。张昭正色不言,出外车中坐。王遣人呼昭还入,谓曰:为共作乐耳,公何为怒乎?昭对曰:昔纣为糟丘酒池,长夜之饮,当时亦以为乐,不以为恶也。王黙然,慙遂罢酒。呉王与群臣饮,自起行酒。虞翻伏地,阳醉不持王去。翻起坐,王大怒,手劒欲击之。侍坐者莫不惶遽,惟大司农刘基起抱王,谏曰:大王以三爵之后,手杀善士,虽翻有罪,天下孰知之!且大王以能容贤畜众,故海内望风。今一朝弃之,可乎?王曰:曹孟德尚杀孔文举,孤于虞翻何有哉!基曰:孟德轻害士人,天下非之。大王躬行德义,欲与尧、舜比隆,何得自喻于彼乎!翻由是得免。王因敕左右:自今酒后言杀,皆不得杀。基,繇之子也。 初,太祖既克蹋顿,而乌桓浸衰,鲜卑大人步度根、轲比能、素利弥加厥机等因阎柔上贡献,求通市,太祖皆表宠以为王。轲比能本小种鲜卑,以勇徤廉平为众所服,由是能威制余部,最为彊盛。自云中、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轲比能与素利、弥加割地统御,各有分界。轲比能部落近塞,中国人多亡叛归之。素利等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道逺,故不为边患。帝以平虏校尉牵招为䕶鲜卑校尉,南阳太守田豫为䕶乌桓校尉,使镇抚之。

三年春正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庚午,帝行如许昌。诏曰:今之计孝,古之贡士也。若限年然后取士,是吕尚、周、晋不显于前世也。其令郡国所选,勿拘老㓜,儒通经术,吏达文灋,到皆试用。有司纠故不以实者。 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是后西域复通,置戊巳校尉。 汉主自秭归将进击呉,治中从事黄权谏曰:呉人悍战,而水军㳂流,进易退难。臣请为先驱以当寇,陛下宜为后镇。汉主不从,以权为镇北将军,使督江北诸军,自率诸将自江南縁山截岭,军于夷道猇亭。呉将皆欲迎击之,陆逊曰:备举军东下,锐气始盛,且乗高守险,难可卒攻,攻之纵下,犹难尽克。若有不利,损我大埶,非小故也。今但且奖厉将士,广施方畧,以观其变。若此间是平原旷野,当恐有颠沛交逐之忧。今縁山行军,埶不得展,自当罢于木石之间。徐制其敝耳。诸将不解,以为逊畏之,各懐愤恨。汉人自佷山通武陵,使侍中襄阳马良以金锦赐五谿诸蛮夷,授以官爵。 三月,乙丑,立皇子齐公叡为平原王,皇弟鄢陵公彰等皆进爵为王。甲戌,立皇子霖为河东王。 甲午,帝行如襄邑。 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植为鄄城王。是时,诸侯王皆寄地空名而无其实。王国各有老兵百余人以为守卫,隔绝千里之外,不听朝聘,为设防辅监国之官以伺察之。虽有王侯之号,而侪于匹夫,皆思为布衣而不能得。灋既峻切,诸侯王过恶日闻,独北海王衮谨愼好学,未尝有失。文学、防辅相与言曰:受诏察王举措,有过当奏,及有善,亦宜以闻。遂共表称陈衮美。衮闻之,大惊惧,责让文学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诸君乃以上闻,是适所以増其负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闻,而遽共如是,是非所以为益也。 癸亥,帝还许昌。 五月,以江南八郡为荆州,江北诸郡为郢州。 汉人自巫峡、建平连营至夷陵界,

立数十屯,以冯习为大督,张南为前部督。自正月与呉相拒,至六月不决。汉主遣呉班将数千人于平地立营,呉将帅皆欲击之,陆逊曰:此必有谲,且观之。汉主知其计不行,乃引伏兵八千从谷中出。逊曰:所以不听诸君击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逊上䟽于呉王曰:夷陵要害,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今日争之,当令必谐。僃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虽不材,慿奉威灵,以顺讨逆,破壊在近,无可忧者。臣初嫌之水陆俱进,今反舍船就步,处处结营,察其布置,必无他变。伏愿至尊高枕,不以为念也。闰月,逊将进攻汉军,诸将并曰:攻僃当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守经七八月,其诸要害,皆已固守,击之必无利矣。逊曰:僃是猾虏,更尝事多,其军始集,思虑精专,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计不复生,掎角此寇,正在今日。乃先攻一营,不利。诸将皆曰:空杀兵耳。逊曰:吾已晓破之之术。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尔埶成,通率诸军同时俱攻,斩张南、冯习及胡王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余营。汉将杜路、刘宁等穷逼请降。汉主升马鞌山,陈兵自绕。逊督促诸军,四靣蹙之,土崩瓦解,死者万数。汉主夜遁,驿人自担烧铙,铠断后,仅得入白帝城。其舟船器械、水步军资,一时畧尽,尸骸塞江而下。汉主大慙,恚曰:吾乃为陆逊所折辱,岂非天邪!将军义阳傅肜为后殿,兵众尽死,肜气益烈。呉人谕之使降,肜骂曰:呉狗!安有汉将军而降者!遂死之。从事祭酒程畿溯江而退,众曰:后追将至,宜解舫轻行。畿曰:吾在军,未习为敌之走也。亦死之。初,呉安东中郎将孙桓别击汉前锋于夷道,为汉所围,求救于陆逊。逊曰:未可。诸将曰:孙安东公族,见围已困,奈何不救?逊曰:安东得士众心,城牢粮足,无可忧也。待吾计展,欲不救安东,安东自解。及方略大施,汉果犇溃。桓后见逊曰:前实怨不见救,定至今日,乃知调度自有方耳。初,逊为大都督,诸将或讨逆时旧将,或公室贵戚,各自矜恃,不相听从。逊按劒曰:刘备天下知名,曹操所惮,今在境界,此彊对也。诸君并荷国恩,当相辑睦,共翦此虏,上报所受,而不相顺,何也?仆虽书生,受命主上,国家所以屈诸君使相承望者,以仆尺寸可称,能忍辱负重故也。各任其事,岂复得辞?军令有常,不可犯也。及至破僃,计多出逊,诸将乃服。呉王闻之曰:公何以初不启诸将违节度者邪?对曰:受恩深重,此诸将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国家所当与共克定大事者。臣窃慕相如、冦恂相下之义,以济国事。王大笑称善。加逊辅国将军,领荆州牧,改封江陵侯。初,诸葛亮与尚书令灋正好尚不同,而以公义相取。亮每竒正智术。及汉主伐呉而败,时正已卒,亮叹曰: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东行。就使东行,必不倾危矣。汉主在白帝,徐盛、潘璋、宋谦等各竞表言僃必可禽,乞复攻之。呉王以问陆逊,逊与朱然、骆统上言曰:曹丕大合士众,外托助国讨僃,内实有奸心,谨决计辄还。初,帝闻汉兵树栅连营七百余里,谓群臣曰:僃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孙权上事今至矣。后七日,呉破。汉书到。 秋七月,冀州大蝗,饥。 汉主既败走,黄权在江北,道绝不得还。八月,率其众来降汉。有司请收权妻子,汉主曰: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待之如初。帝谓权曰:君舍逆效顺,欲追踪陈、韩邪?对曰:臣过受刘主殊遇,降呉不可,还蜀无路,是以归命。且败军之将,免死为幸,何古人之可慕也!帝善之,拜为镇南将军,封育阳侯,加侍中,使陪乗。蜀降人或云汉诛权妻子,帝诏权发丧,权曰:臣与刘、葛推诚相信,明臣本志,窃疑未实,请须后得审问。果如所言。马良亦死于五谿。 九月,甲午,诏曰: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自今以后,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诏传之后世,若有背违,天下共诛之。卞太后每见外亲,不假以颜色,常言居处当节俭,不当望赏,念自佚也。外舎当怪吾遇之太薄,吾自有常度故也。吾事武帝四五十年,行俭日久,不能自变为奢,有犯科禁者,吾且能加罪一等耳,莫望钱米恩贷也。帝将立郭贵嫔为后,中郎栈潜上䟽曰:夫后妃之德,盛衰治乱所由生也。是以圣哲慎立元妃,必取先代世族之家,择其令淑,以统六宫,䖍奉宗庙。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由内及外,先王之令典也。春秋书宗人衅,夏云无以妾为夫人之礼。齐桓誓命于葵丘,亦曰无以妾为妻。令后宫嬖宠,常亚乗舆。若因爱登后,使贱人暴贵,臣恐后世下陵上㬱,开张非度,乱自上起也。帝不从。庚子,立皇后郭氏。 初,呉王遣于禁䕶军浩周,军司马东里衮诣帝自陈诚?,辞甚恭悫。帝问周等:权可信乎?周以为权必臣服,而衮谓其不可必服。帝恱周言,以为有以知之,故立为呉王。复使周至呉,周谓呉王曰:陛下未信王,遣子入侍,周以阖门百口明之。呉王为之流涕霑襟,指天为誓。周还而侍子不至,但多设虚辞。帝欲遣侍中辛毗、尚书桓阶往与盟誓,并责任子,呉王,辞让不受。帝怒,欲伐之。刘晔曰:彼新得志,上下齐心,而阻带江湖,不可仓卒制也。帝不从。九月,命征东大将军曹休、前将军张辽、镇东将军臧霸出洞口,大将军曹仁出濡须,上军大将军曹真、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左将军张郃、右将军徐晃围南郡,呉。建威将军吕范督五军以舟军拒体等。左将军诸葛瑾、平北将军潘璋、将军杨粲救南郡禆。将军朱桓以濡须督拒曹仁。 冬十月甲子,表首阳山东为寿陵。作终制,务从俭薄,不臧金玉,一用瓦器。令以此诏藏之宗庙,副在尚书、秘书三府。 呉王以杨越蛮夷多未平集,乃卑辞上书,求自改厉。若罪在难除,必不见置,当奉还土地民人,寄命交州,以终余年。又与浩周书云:欲为子登求昬宗室。又云,以登年弱,欲遣孙长绪、张子布随登俱来。帝报曰:朕之与君,大义已定,岂乐劳师逺临江汉。若登身朝到,夕召兵还耳。于是呉王改元黄武,临江拒守。帝自许昌南征,复郢州为荆州。十一月,辛丑,帝如宛。曹休在洞口自陈:愿将锐卒,虎步江南,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帝恐休便渡江,驿马止之。侍中董昭侍侧,曰:窃见陛下有忧色,独以休济江故乎?今者渡江,人情所难,就休有此志,埶不独行,当须诸将。臧霸等既富且贵,无复他望,但欲终其天命,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乗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幸!茍霸等不进,休意自沮。臣恐陛下虽有敕渡之诏,犹必沈吟,未便从命也。顷之,㑹暴风吹呉,吕范等船绠缆悉断,直诣休等营下,斩首获生以千数,呉兵迸散。帝闻之,敕诸军促渡。军未时进,呉救船遂至,收军还江南。曹休使臧霸追之,不利,将军尹卢战死。 庚申晦,日有食之。 呉王使太中大夫郑泉聘于汉,汉太中大夫宗玮报之。呉、汉复通。汉主闻魏师大出,遗陆逊书曰:贼今已在江、汉,吾将复东,将军谓其能然否?逊荅曰:但恐军新破,创夷未复,始求通亲,且当自补,未暇穷兵耳。若不推算,欲复以倾覆之余逺送以来者,无所逃命。 汉汉嘉太守黄元叛,呉将孙盛督万人据江陵中洲,以为南郡外援。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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