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母左太宜人墓表

房母左太宜人墓表

封太宜人左氏，故太中大夫陜西按察使益都房公讳如式之副室，而南京太仆寺少?可壮之生母也。少?与余竝中万历甲科，并事　神、光、熹三庙，以及　今上。竝坐阉祸阁讼，牵连再谪。崇祯九年五月，太宜人卒。少?卜以次年十二月葬于云门之新阡，而属余表其墓。

少?之状太宜人备矣。其事按察公也，婉而㳟，其承信淑人也，卑而理。抚嫡出之子妇，字而敬，教其子威而孙，御臧获，庀家事，肃而寛，廉而不刿。古所称贤明贞顺之德，斯已兼举矣。余之文何以加诸。而余于少?母子之闲。有深痛焉。余与少?两尊人先背弃，皆有老母，罢官归田里，互相问讯曰。太夫人无恙乎。开椷酌酒。交相庆也。先太淑人没。少?哭之而哀。太宜人年八十。少?奉英簜之节。过家上寿。余告于母。?拜而遣使。不自知其伏地失声也。吾母知少?为余谪官。每忾然曰。少?之为朋友。亦巳足矣。其若念母何。太宜人则软语劳少?曰：若所为牵连谪官者，海内大人君子也，吾为若母有余荣矣。两家之母，言犹在耳，两家之子交颂母言，以相慰藉。其?牍至今错互箧衍，而二母者今安在也？诗不云乎：有母之尸饔。颍封人曰：小人有母。聂政曰：有老母在。此子之念其母也。赵太后称妇人异甚，严延年之母不忍见壮子受刑僇。此母之念其子也。呜呼。父母之念其子一也。丈夫识道理，重名义，犹能挫情割爱。若妇人之爱怜其子，毛里而已矣，湩血而巳矣。介子推范滂之母，不数见而搤臂流乳之痛。凡为母子，何独不然。余与少?不幸而系籍党部。触忤权幸。以忧老母。虽二母之贤明贞顺。无恶于其子。而母子之闲。雍容暇豫。开口而笑者。其为时日固巳少矣。杼柚之教。门闾之望。衔哀茹恤。终天而巳矣。曷有穷乎。

余既诺少?之请。伤心渍泪。每埶笔不忍下。旋被急徴下吏。少?请之不懈益勤曰非子之过也。太宜人望子言久矣。创巨痛甚。志懑气塞。假玆石以告哀。余之为此言也。犹鸟兽之巡过其故鄕翔回鸣号蹢䠱而踟蹰也。犹燕雀之啁噍之顷而后乃能去也。后之仁人孝子过而视焉。其亦为之徘徊叹息也夫。崇祯十年九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