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下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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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2-05

始皇帝下

二十年,荆轲至咸阳,因王宠臣䝉嘉卑辞以求见。王大喜,朝服设九賔而见之。荆轲奉图而进于王,图穷而匕首见,因把王袖而揕之。未至身,王惊起,袖绝。荆轲逐王,王环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兵,左右以手共搏之,且曰:王负劒!负劒,王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匕首擿王,中铜柱,自知事不就,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遂体解荆轲以徇。王于是大怒,益发兵诣赵,就王翦以伐燕。与燕师、代师战于易水之西,大破之。

二十一年冬十月,王翦拔蓟,燕王及太子率其精兵东保辽东,李信急追之。代王嘉遗燕王书,令杀太子丹以献。丹匿衍水中,燕王使使斩丹,欲以献王,王复进兵攻之。王贲伐楚,取十余城。王问于将军李信曰:吾欲取荆,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李信曰:不过用二十万。王以问王翦,王翦曰:非六十万人不可。王曰:王将军老矣,何怯也!遂使李信、䝉恬将二十万人伐楚。王翦因谢病归频阳。

二十二年,王贲伐魏,引河沟以灌大梁。三月,城坏,魏王假降,杀之,遂灭魏。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地易安陵。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幸。虽然,臣受地于魏之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王义而许之。李信攻平舆,䝉恬攻寑,大破楚军。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与䝉恬会城父。楚人因随之,三日三夜不顿舍,大败李信,入两壁,杀七都尉李信犇还。王闻之,大怒,自至频阳谢王翦曰:寡人不用将军谋,李信果辱秦军。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王翦谢病不能将。王曰:已矣,勿复言。王翦曰: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王曰:为听将军计耳。于是将王翦将六十万人伐楚。王送至霸上。王翦请美田宅甚众。王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王翦曰: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以请田宅为子孙业耳。王大笑。王翦既行,至关,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或曰: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王怛中而不信人,今空国中之甲士而専委于我,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王坐而疑我矣。

二十三年,王翦取陈以南至平舆。楚人闻王翦益军而来,乃悉国中兵以御之。王翦坚壁不与战。楚人数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王翦曰:可用矣。楚既不得战,乃引而东。王翦追之,令壮士击,大破楚师。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楚师遂败走。王翦因乗胜畧,定城邑。

二十四年,王翦䝉武,虏楚王负刍,以其地置楚郡。

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攻辽东,虏燕王喜。臣光曰:燕丹不胜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轻虑浅谋,挑怨速祸,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罪孰大焉!而论者或谓之贤,岂不过哉!夫为国家者,任官以才,立政以礼,怀民以仁,交邻以信。是以官得其人,政得其节,百姓怀其德,四邻亲其义。夫如是,则国家安如磐石,炽如焱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虽有彊暴之国,尚何足畏哉!丹释此不为,顾以万乗之国,决匹夫之怒,逞盗贼之谋,功隳身僇,社稷为墟,不亦悲哉!夫其膝行蒲伏,非恭也,复言重诺,非信也;糜金散玉,非惠也,刎首决腹,非勇也。要之,谋不逺而动不义,其楚白公胜之流乎。荆轲怀其豢养之私,不顾七族,欲以尺八匕首彊燕而弱秦,不亦愚乎。故扬子论之,以要离为蛛蝥之靡,聂政为壮士之靡,荆轲为刺客之靡,皆不可谓之义。又曰:荆轲,君子盗诸。善哉!

王贲攻代,虏代王嘉。王翦,悉定荆江南地,降百越之君,置会稽郡。五月,天下大酺。初,齐君王后贤,事秦谨,与诸侯信。齐亦东边海上。秦日夜攻三晋、燕、楚,五国各自救,以故齐王建立四十余年不受兵。及君王后且死,戒王建曰:群臣之可用者某。王曰:请书之。君王后曰:善。王取笔牍受言君王后曰:老妇已忘矣。君王后死,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賔客入秦,秦又多与金,客皆为反间,劝王朝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齐王将入朝,雍门司马前曰:所为立王者,为社稷耶,为王耶?王曰:为社稷。司马曰: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齐王还车而反。即墨大夫闻之,见齐王曰:齐地方四千里,带甲数百万。夫三晋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甄之间者百数。王收而与之百万人之众,使收三晋之故地,即临晋之闗可以入矣。鄢郢大夫不欲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数,王收而与之百万之师,使收楚故地,即武关可以入矣。如此,则齐威可立,秦国可亡,岂特保其国家而已哉!齐王不听。

二十六年,王贲自燕南攻齐,猝入临淄,民莫敢格者。秦使人诱齐王,约封以五百里之地。齐王遂降,秦迁之,共,处之松、栢之间,饿而死。齐人怨王建不早与诸侯合从,听奸人賔客,以亡其国,歌之曰:松耶栢耶,住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详也。臣光曰:从衡之说,虽反复百端,然大要合从者六国之利也。昔先王建万国,亲诸侯,使之朝聘以相交,飨宴以相乐,㑹盟以相结者,无他,欲其同心戮力以保国家也。向使六国能以信义相亲,则秦虽强暴,安得而亡之哉?夫三晋者,齐、楚之藩蔽;齐、楚者,三晋之根柢。形势相资,表里相依。故以三晋而攻齐、楚,自绝其根柢也;以齐、楚而攻三晋,自撤其藩蔽也。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盗?曰:盗将爱我而不攻,岂不悖哉!

王初并天下,自以为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乃更号曰皇帝,命为制,令为诏,自称曰朕。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制曰:死而以行为谥,则是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自今以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初,齐威、宣之时,邹衍论著终始五德之运。

及始皇并天下,齐人奏之。始皇采用其说,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从所不胜为水德。始改年,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旌旄节旗皆尚黑,数以六为纪。丞相绾等言:燕、齐、荆地逺,不为置王,无以镇之,请立诸子。始皇下其议。廷尉斯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䟽逺,相攻击如仇雠,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頼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战鬬不休,以有侯王;頼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分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收天下兵聚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宫廷中。一法度衡石丈尺。徙天下豪杰于咸阳十二万户。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毎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矦美人钟鼓,以充入之。

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至鸡头山,过回中焉。作信宫渭南,已更命曰极庙。自极庙道通骊山,作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治驰道于天下。

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颂功业。于是召集鲁儒生七十人,至泰山下,议封禅。诸儒或曰:古者封禅为蒲车,恶伤山之土石草木,埽地而祭,席因葅稭。议各乖异。始皇以其难施用,由此绌儒生。而遂除车道,上自太山阳,至颠,立石颂德。从隂道下,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记也。于是始皇遂东游海上,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始皇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作琅邪台,立石颂德,明得意。初,燕人宋毋忌、羡门子髙之徒,称有僊道形解销化之术,燕齐迂怪之士皆争传习之。自齐威王、宣王、燕昭王皆信其言。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云此三神山在勃海中,去人不逺,患且至,则风引舡去。尝有至者,诸僊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及始皇至海上,诸方士齐人徐市等争上书言之,请得齐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之。舡交海中,皆以风解,曰:未能至,望见之焉。始皇还过彭城,齐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几不能渡。上问博士曰:湘君何神?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此。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遂自南郡由武闗归。初,韩人张良,其父祖以上五世相韩。及韩亡,良散千金之产,欲为韩报仇。

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阳武博浪沙中,张良令力士操铁椎狙击始皇,误中副车。始皇惊求弗得,令天下大索十日。始皇遂登之罘,刻石,旋之琅邪,道上党入。

三十一年,使黔首自实田。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使燕人卢生求羡门,刻碣石门,坏城郭,决通堤坊。始皇巡北边,从上郡入。卢生使入海还,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遣将军䝉恬发兵三十万人北伐匈奴。

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壻、贾人为兵畧,取南越陆梁地,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讁徙民五十万人戍五岭,与越杂处。蒙恬斥逐匈奴,收河南地为四十四县,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于是渡河,据阳山,逶迤而北,暴师于外十余年。䝉恬常居上郡统治之,威振匈奴。三十四年,谪治狱吏不直及覆狱故失者,筑长城及处南越地。丞相李斯上书曰: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趣以为髙,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黔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制曰:可。魏人陈余谓孔鲋曰:秦将减先王之籍,而子为书籍之主,其危哉!子鱼曰:吾为无用之学,知吾者惟友。秦非吾友,吾何危哉!吾将藏之以待其求,求至,无患矣。

三十五年,使蒙恬除直道,道九原,抵云阳,堑山堙谷,千八百里,数年不就。始皇以为咸阳人多,先王之宫庭小,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颠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阳,以象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隠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骊山。发北山石椁,冩蜀荆地材,皆至关中。计宫三百,闗外四百余。于是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因徙三万家骊邑,五万家云阳,皆复不事十岁。卢生说始皇曰:方中人主时为微行以辟恶鬼,

恶鬼辟,真人至。愿上所居宫毋令人知,然后不死之药殆可得也。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谓真人,不称朕。乃令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道甬道相连,帷帐钟皷,美人充之,各案署不移徙所。行幸有言其处者,罪死。始皇幸梁山宫,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弗善也。中人或告丞相,丞相后损车骑。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语!案问莫服,捕时在旁者尽杀之。自是后莫知行之所在。群臣受决事者,悉于咸阳宫。侯生、卢生相与讥议,始皇因亡去。始皇闻之,大怒曰: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妖言以乱黔首。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阬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益发谪徙边。始皇长子扶苏谏曰: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始皇怒,使扶苏北监䝉恬军于上郡。

三十六年,有陨石于东郡,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始皇使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燔其石。迁河北榆中三万家,赐爵一级。

三十七年冬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右丞相去疾守。始皇二十余子,少子胡亥最爱,请从,上许之。十一月,行至云梦,望祀虞舜于九疑山。浮江下,观籍柯,渡海渚,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陿中渡。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立石颂德。还,过呉,从江乗渡,并海上,北至琅邪之罘,见巨鱼,射杀之。遂并海西,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恶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病益甚,乃令中军府令行符玺事赵髙为书赐扶苏曰:与䘮会咸阳而葬。书已封在赵髙所,未付使者。秋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丞相斯为上崩在外,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乃秘之,不发䘮棺,载辒凉车中,故幸宦者骖乗,所至上食,百官奏事如故,宦者輙从车中可其奏事,独胡亥、赵髙及幸宦者五六人知之。初,始皇尊宠蒙氏,信任之,䝉恬任在外,将䝉毅常居中参谋议,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赵髙者,生而隠宫,始皇闻其彊力,通于狱法,举以为中车府令,使教胡亥决狱,胡亥幸之。赵髙有罪,始皇使蒙毅治之。毅当髙,法应死,始皇以髙敏于事,赦之,复其官。赵髙既雅得幸于胡亥,又怨䝉氏,乃说胡亥,请诈以始皇命诛扶苏,而立胡亥为太子。胡亥然其计。赵髙曰:不与丞相谋,恐事不能成。乃见丞相斯曰:上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与髙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髙曰:君侯材能谋虑,功髙无怨,长子信之,此五者皆孰与䝉恬?斯曰:不及也。髙曰:然则长子即位,必用䝉恬为丞相,君侯终不怀通侯之印归乡里,明矣。胡亥慈仁笃厚,可以为嗣,愿君审计而定之。丞相斯以为然,乃相与谋,诈为受始皇诏,立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扶苏,数以不能辟地立功,士卒多耗,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日夜怨望,不得罢归为太子,将军恬不矫正,知其谋,皆赐死,以兵属禆将王离。扶苏发书,泣入内舍,欲自杀。䝉恬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众守边,公子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来,即自杀,安知其非诈?复请而后死,未暮也。使者数趣之。扶苏谓䝉恬曰:父赐子死,尚安复请!即自杀。䝉恬不肯死,使者以属吏,系诸阳周。更置李斯舍人为护军,还报。胡亥巳闻扶苏死,即欲释䝉恬。会䝉毅为始皇出祷山川,还至,赵髙言于胡亥曰:先帝欲举贤立太子久矣,而毅谏以为不可,不若诛之。乃系诸代。遂从井陉抵九原。会暑辒车臭,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之,从直道至咸阳。发䘮,太子胡亥袭位。九月,葬始皇于骊山,下锢三泉,竒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有穿近者輙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后宫无子者,皆令从死。葬既已下,或言工匠为机藏,皆知之。藏重即泄,大事,尽闭之墓中。二世欲诛䝉恬兄弟,二世兄子子婴谏曰:赵王迁杀

李牧而用颜聚,齐王建杀其故世忠臣而用后胜,卒皆亡国。䝉氏,秦之大臣谋士也,而陛下欲一旦弃去之,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是内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鬬士之意离也。二世弗听,遂杀䝉毅及内史恬。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功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帝也。乃吞药自杀。

扬子法言曰:或问䝉恬忠而被诛,忠奚可为也?曰:堑山堙谷,起临洮,击辽水,力不足而尸有余,忠不足相也。

臣光曰:秦始皇方毒天下而䝉恬为之使,恬不仁不知矣。然恬明于为人臣之义,虽无辠见诛,能守死不贰,斯亦足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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