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先生集要理学编卷一

共 6475字,需浏览 13分钟

 ·

2024-02-06 15:29

阳明先生集要理学编卷一

同邑后学施邦曜重编,江右后学曾 樱叅订

传习录一

先生于大学格物诸说,悉以旧本为正,葢,先儒所谓误本者也。爱始闻而骇,既而疑,巳而殚精竭思,叅互错纵,以质于先生,然后知先生之说,若水之寒,若火之?,断断乎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生明?天授,然和乐坦易,不事边幅,人见其少时豪迈不羁、又尝泛滥于词章、岀入二氏之学、骤闻是说、皆目以为立异好奇。澷不省。究不知先生居夷三载、处用养静精一之功、固巳超入圣域、粹然大中至正之归矣。

爱朝夕炙门下、但见先生之道、即之若易、而仰之愈高。见之若麄,而探之愈精;就之若近,而造之愈益无穷。十余年来,竟木能窥其藩篱。世之君子,或与先生仅交一面,或犹未闻其謦欬,或先懐忽易愤激之心,而澽欲于立谈之间,传闻之说,臆断悬度,如之何其可得也?从游之士,闻先生之教,往往得一而遗二,见其牝牡骊黄,而弃其所谓千里者。故爱僃录平日所闻,私示同志,相与考而正之,庻无负先生之教云。门人徐爱书

爱问在亲民,朱子谓当作新民,后章作新民之文,似亦有据。先生以为宜从旧本,作亲民,亦有所据否?先生曰:作新民之新,是自新之民与在新民之新不同,此岂足为据?作字?与亲字相对,然非新字义。下面治国平天下处,皆于新字无?明。

如云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如保赤子,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之类,皆是亲字意。亲民犹孟子亲亲仁民之谓,亲之即仁之也。百姓不亲,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所以亲之也。尧典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亲九族。至平章协和,便是亲民,便是明明德于天下。又如孔子言修巳以安百姓,修巳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亲民。说亲民便兼教养意,说新民便觉偏了。

爱问知止而后有定,朱子以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似与先生之说相戾。先生曰:于事事物物上求至善,?是义外也。至善是心之本体,只是明明德到至精至一处便是。然亦未尝离?事物,本注所谓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得之。

爱问: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先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爱曰:如事父之孝,事君之忠,交友之信,治民之仁,其间有许多理在,恐亦不可不察。先生叹曰:此说之蔽乆矣!岂一语所能悟?今姑就所问者言之。且如事父不成,去父上求个孝的理;事君不成,去君上求个忠的理;交友治民不成,去友上民上求个信与仁的理,都只在此心。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之事父便是孝,?之事君便是忠,?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爱曰:闻先生如此说,爱巳觉有省悟处。但旧说纒于胸中,尚有未脱然者。如事父一事,其间温凊定省之?,有许多节目,不知亦须讲求否?先生日:如何不讲求?只是有个头脑,只是就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讲求。就知讲求冬温,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讲求夏凊,也只是要尽此心之孝,恐怕有一毫人欲间杂,只是讲求得此心。此心若无人欲,纯是天理,是个诚于孝亲的心。冬时自然思量父母的寒,便自要去求个温的道理;夏时自然思量父母的?,便自要去求个凊的道理。这都是那诚孝的心?出来的条件。?是须有这诚孝的心,然后有这条件?出来。譬之树木,这诚孝的心便是根,许多条件便是枝叶。须先有根,然后有枝叶;不是先寻了枝叶,然后去种根。礼记言:孝子之有?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须是有个?爱做根,便自然如此。

郑朝朔问: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先生曰: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更于事物上怎生求?且试说几件看。朝朔曰:且如事亲,如何而为温凊之节?如何而为奉养之宜?须求个是当,方是至善,所以有学问思辨之功。先生曰:若只是温凊之节,奉养之宜,可一日二日讲之而尽,用得甚学问思辨?惟于温凊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奉养时,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此则非有学问思辨之功,将不免于毫厘千里之谬。所以虽在圣人,犹加精一之训。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便谓至善。即如今扮戏子,扮得许多温凊奉养的仪节是当,亦可谓之至善矣。爱于是日又有省。

爱因未会先生知行合一之训,与宗贤惟贤往复辨论,未能决,以问于先生。先生曰:试举看。爱曰:如今人尽有知得父当孝、兄当弟者。?不能孝,不能弟,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先生曰:此巳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了。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圣贤教人知行,正是要复那本体,不是着你只恁的便罢。故大学指个真知行与人看,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只见那好色时巳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臭属行。只闻那恶臭时巳自恶了。不是闻了后别立个心去。恶如鼻塞。人虽见恶臭在前。鼻中不曾闻得。便亦不甚恶。亦只是不曾知臭。就如称某人知孝。某人知弟。必是其人巳曾行孝行弟。方可称他知孝知弟。不成只是晓得说些孝弟的话,便可称为知孝弟?又如知痛必巳自痛了,方知痛,知寒必巳自寒了,知饥必巳自饥了,知行如何分得开?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私意隔断的。圣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谓之知,不然,只是不曾知此。?是何等?切着贯的工夫。如今苦苦定要说知行做两个,是甚么意?其要说做一个,是甚么意?若不知立言宗旨,只管说一个两个,亦有甚用?爱曰:古人说知行做两个,亦是要人见个分晓,一行做知的工夫,一行做行的工夫,即,工夫始有下落。先生曰:此?失了古人宗旨也。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巳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巳自有知在。古人所以既说一个知,又说一个行者,只为世间有一种人,懵懵憧憧的任意去做,全不解思惟省察,也只是个冥行妄作,所以必说个知,方才行得是。又有一种人、茫茫荡荡。悬空去思索,全不肻着实躬行,也只是个揣摸影响,所以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此是古人不得巳补偏救弊的说话。若见得这个意时,即一言而足。今人?就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以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我如今且去讲习讨论做知的工夫。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工夫。故遂终身不行。亦遂终身不知。此不是小病痛。其来巳非一日矣。某今说个知行合一。正是对病的药。又不是某凿空杜?。知行本体原是如此。今若知得宗旨时,即说两个亦不妨,亦只是一个。若不会宗旨,便说一个,亦济得甚事?只是闲说话。

爱问:昨闻先生止至善之教,巳觉工夫有用力处。但与朱子格物之训,思之终不能合。先生曰:格物是止至善之功,既知至善,即知格物矣。爱曰:昨以先生之教推之,格物之说,似亦见得大略。但朱子之训,其于书之精一,论语之博约,孟子之尽心知性,皆有所证据,以是未能释然。先生曰: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巳。笃信固亦是,然不如反求之切。今既不得于心,安可狃于旧闻?不求是当,就如朱子亦尊信程子,至其不得于心处,亦何尝苟从?精一博约,尽心,本自与吾说脗合,但未之思耳。朱子格物之训,未免牵合附㑹,非其本旨。精是一之功,博是约之功,曰仁既明,知行合一之说,此可一言而喻。尽心、知性、知天,是生知安行事,存心、养性、事天,是学知利行事;殀寿不贰,修身以俟,是困知勉行事。朱子错训格物,只为倒看了此意,以尽心知性为物格知至,要初学便去做生知、安行事,如何做得?爱问:尽心知性,何以为生知安行?先生曰:性是心之体,天是性之源。尽心即是尽性,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知天地之化育。存心者,心有未尽也。知天如知州知县之知,是自巳分上事,巳与天为一。事天如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须是恭敬奉承,然后能无失。尚与天为二。此便是圣贤之别。至于殀寿不贰其心。乃是教学者一心为善。不可以穷通殀寿之故,便把为善的心变动了,只去修身以俟命。见得穷通寿殀有个命在,我亦不必以此动心。事天虽与天为二,巳自见得个天在面前,俟命便是未曾见面在。此等?相似,此便是初学立心之始,有个困勉的意在。今?倒做了,所以使学者无下手处。爱曰:昨闻先生之教,亦影影见得工夫须是如此。今闻此说,益无可疑。爱昨晚思格物的物字,即是事字,皆从心上说。先生曰:然。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民爱物即?仁民爱物便是一物;意在于视听言动即?视听言动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中庸言不诚无物。大学明明德之功,只是个诚意;诚意之功只是个格物。先生又曰: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无时无处不是存天理,即是穷理?天理?即是明德,即是明明德?

又曰: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更无私意障碍,即所谓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然在常人不能无私意障碍,所以须用致知格物之功胜私复理。即心之良知更无障碍,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则意诚。

爱问。先生以博文为约礼工夫,?思之未能得,略请开示。先生曰:礼字即是理字。理之?见可见者谓之文,文之隐㣲不可见者谓之理,只是一物。约礼,只是要此心纯是一个天理。要此心纯是天理,须就理之?见处用功。如?见于事亲时,就在事亲上。学存此天理;?见于事君时,就在事君上学存此天理;?见于处富贵贫贱时,就在处富贵贫贱上学存此天理;?见于处患难夷狄时,就在处患难夷狄上学存此天理。至于作止语黙,无处不然。随他?见处即就那上而学个存天理,这便是博学之于文,便是约礼的工夫。博文即是惟精,约礼即是惟一。

爱问: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以先生精一之训推之,此语似有弊。先生曰:然。心一也。未杂于人,谓之道心;杂以人为,谓之人心。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之失其正者即人心,初非有二心也。程子谓人心即人欲,道心即天理,语若分析,而意实得之。今曰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是二心也。天理人欲不竝立,安有天理为主,人欲又从而听命者?

爱问文中子韩退之。先生曰:退之,文人之雄耳。文中子,贤儒也,后人徒以文词之故,推尊退之,其实退之去文中子远甚。爱问:何以有拟经之失?先生曰:拟经恐未可尽非。且说后世儒者著述之意与拟经如何?爱曰:世儒著述,近名之意不无,然期以明道拟经,纯若为名。先生曰:著述以明道,亦何所效法?曰:孔子删述六经,以明道也。先生曰:然则拟经独非效法孔子乎?爱曰:著述即于道有所?明,拟经似徒拟其迹,恐于道无补。先生曰:子以明道者,使其反朴还淳,而见诸行事之实乎,抑将美其言词而徒以譊譊于世也。天下之大乱,由虚文胜而实行衰也。使道明于天下,则六经不必述。删述六经,孔子不得巳也。自伏羲画卦、至于文王、周公,其间言易如连山归藏之属,纷纷籍籍,不知其几。易道大乱,孔子以天下好文之风日盛,知其说之将无纪极,于是取文王、周公之说而赞之,以为惟此为得其宗。于是纷纷之说尽废,而天下之言易者始一。书、诗、礼、乐、春秋皆然。书自典谟以后,诗自二南以降,如九丘、八索、一功,淫哇逸荡之词,葢不知其几千百篇。礼乐之名物度?,至是亦不可胜穷。孔子葢删削而述正之,然后其说始废。如书、诗、礼、乐中,孔子何尝加一语。今之礼记诸说,皆后儒附会而成,巳非孔子之旧。至于春秋,虽称孔子作之,其实皆鲁史旧文。所谓笔者笔其旧,所谓削者削其繁,是有减无增。孔子述六经,惧繁文之乱天下,惟简之而不得,使天下务去其文以求其实,非以文教之也。春秋以后,繁文益盛,天下益乱。始皇焚书得罪,是出于私意,又不合焚六经。若当时志在明道,其诸反经叛理之说,悉取而焚之,亦正暗合删述之意。自秦汉以降,文又日盛,若欲尽去之,断不能去。只宜取法孔子,录其近是者而表章之,则其诸怪悖之说,亦宜渐渐自废。不知文中子当时拟经之意如何。某切?有取于其事,以为圣人复起,不能易也。天下所以不治,只因文盛实衰,人出巳见,新竒相高,以眩俗取誉,徒以乱天下之聪明,涂天下之耳目,使天下靡然争务修饰文词,以求知于世,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反朴还淳之行,是皆著述者有以启之。爱曰:著述亦有不可缺者。如春秋一经,若无左传,恐亦难膮。先生曰:春秋必待传而后明,是歇后谜语矣。圣人何苦为此艰?隐晦之词!左传多是鲁史旧文,若春秋须此而后明。孔子何必削之?爱曰:伊川亦云:传是案,经是断。如书弑某君,伐某国,若不明其事,恐亦难断。先生曰:伊川此言,恐亦是相沿。世儒之说,未得圣人作经之意。如书弑君,即弑君便是罪,何必更问其弑君之详?征伐当自天子出。书伐国,即伐国便是罪,何必更问其伐国之详?圣人述六经,只是要正人心,只是要存天理,去人欲。于存天理、去人欲之事,则尝言之,或因人请问,各随分量而说,亦不肻多道,恐人专求之言语,故曰予欲无言。若是一切纵人欲,灭天理的事,又安肻详以示人?是长乱导奸也。故孟子云: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此便是孔门家法。世儒只讲得一个霸者的学问,所以要知得许多阴谋诡计,纯是一片功利的心,与圣人作经的意思正相反,知何思量得通?因叹曰:此非达天德者,未易与言此也。

又曰:孔子云:吾犹及史之阙文也。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吾于武城取二三䇿而巳。孔子删书,于唐虞夏四五百年间不过?篇,岂更无一事?而所述止此?圣人之意可知矣。圣人只是要删去繁文,后儒?只要添上。爱:曰:圣人作经,只是要去人欲,存天理。如五霸以下事,圣人不欲详以示人,则诚然矣。至如尧舜以前事,如何略不少见?先生曰:羲黄之世,其事疎濶,传之者鲜矣。此亦可以想见其时全是淳庞朴素,略无文彩的气?。此便是大古之治,非后世可及。爱曰:如三坟之?,亦有传者。孔子何以删之?先生曰:纵有传者,亦于世变渐非所宜。风气益开,文采日胜,至于周末,虽欲变以夏商之俗,巳不可挽,况唐虞乎。又况羲黄之世乎。然其治不同,其道则一。孔子于尧舜则祖述之,于文武则宪章之。文武之法即是尧舜之道,但因时致治,其设施政令巳自不同。即忧商事业,施之于周,巳有不合,故周公思兼三王。其有不合,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况太古之治,岂复能行,斯固圣人之所可略也。又曰,专事无为,不能如三王之因时致治,而必欲行以太古之俗,即是佛老的学术,因时致治,不能如三王之一本于道,而以功利之心行之。即是霸者以下事业。后世儒者诈多,讲来讲去,只是讲得个霸行。又曰:唐虞以上之治,后世不可复也,略之可也。三代以下之治,后世不可法也,削之可也。惟三代之治可行。然而世之论三代者,不明其本而徒事其末,则亦不可复矣。

爱曰:先儒论六经,以春秋为史。史专记事,恐与五经事体终或稍异。先生曰:以事言谓之史,以道言谓之经。事即道,道即事。春秋亦经,五经亦史。易是庖羲氏之史,书是尧舜以下史,诗、礼乐是三代史。其事其道同,安有所谓异?

又曰:五经亦只是史。史以明善恶,示训戒。善可为训者,时存其迹以示法;恶可为戒者,存其戒而削其事以杜奸。爱曰:存其迹以示法,亦是存天理之本然;削其事以杜奸,亦是遏人欲于将萌否?先生曰:圣人作经,固无非是此意,然又不必泥着文句。爱又问:恶可为戒者,存其戒而削其事以杜奸,何独于诗而不删郑衞?先儒谓恶有可以惩创人之逸志,然否?先生曰:诗非孔门之旧本矣。孔子云:放郑声,郑声淫。又曰:恶郑声之乱雅乐也。郑衞之音,亾国之音也。此是孔门家法。孔子所定三百篇,皆所谓雅乐,皆可奏之郊庙,奏之乡党,皆所以宣畅和平,?泳德性,移风易俗,安得有此?是长淫导奸矣。此必秦火之后,世儒附会以足三百篇之?葢,淫佚之词,世俗多所喜传,如今闾巷皆然。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是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

爱因旧说汨没,始闻先生之教,实是骇愕不定,无入头处。其后闻之既乆,渐知反身实践,然后始信先生之学为孔门嫡传,舍是皆?蹊小径,断港绝河矣。如说格物是诚意的工夫,明善是诚身的工夫,穷理是尽性的工夫,道问学是尊德性的工夫,博文是约礼的工夫,惟精是惟一的工夫。诸如此?,始皆落落难合,其后思之既乆,不觉手舞足蹈。

浏览 1
点赞
评论
收藏
分享

手机扫一扫分享

分享
举报
评论
图片
表情
推荐
点赞
评论
收藏
分享

手机扫一扫分享

分享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