増修诗话总龟卷之三十

増修诗话总龟卷之三十

道僧门

道士沈廷瑞，彬之子也。性坦率直，造县宰之坐，宰方治讼，而廷瑞至。宰戯之曰：沈道士何时成道？廷瑞应声曰：何须问我道成时，紫府清都自有期。手握药苗人不识，体含仙骨俗争知。宰慙

呉崇岳，泉州人也，为龙兴观道士，辟榖多年，常登其宫松梢礼拜。㨿松枝可六七十尺。福建漕使周谓因请随行，抵于德化县。县治之东，有古松一株，高八九十尺，上有鹤巢。乃命崇岳登之，宛若?狖，容易直上，出鹤巢之外。端身飞歩，手无攀縁，就纎枝拜如平地。其松枝柔软，随歩低昻，略无损处。周谓乃为诗赠云：楮为冠子布为裳，吞得丹霞夀最长。混俗性灵常乐道，出尘风格早休粮。枕中经妙谁传与，肘后方新自写将。百尺松梢㡬飞歩，鹤栖枝上礼虚皇。太平兴国中，诏入

楚郎中，失其名宦。逰江东，泊金陵岸下，子弟軰逰茆山，见一老僧住一小庵，谓诸子曰：何所至此？告以因逰赏林泉而来日晚，欲丐宿可乎？僧曰：舎陋不可相容。此二三里有寺可宿。因指诸子令徃。抵寺巳暮矣。寺僧问谁指来。诸子曰：山下老僧。寺僧曰：闻此有老僧甚乆。未之见也。凌晨徃。则庵中巳无人。惟松上有诗云。数株松桧食不尽。一沼芰荷衣有余。刚被傍人相问当。老僧今日又迁居。

僧无夣尝在府畿村落中求化，手持大木牌，题诗二绝曰：心为车?身为轼，车动轼随何意息。交梨火枣是谁无，自是不为荆与?。身为客?心为主，主人和平客安堵。若还客主不康寜，精神必定随君去。

景德中，日本僧照寂入贡，三司使丁晋公甚恱之。晋为言姑苏山水竒秀，照寂心爱而留，因止于呉门寺。其徒不愿从者，遣数人归本国。后以黒金水瓶寄晋公，并诗曰：提携三五载，日用不曾离。晓井斟残月，春炉释夜澌。鄱银难免侈，莱石易成?。此噐坚还实，寄公应可知。

僧护国，江南人也，攻词翰。题醴陵玉仙观云：白云至今凝不散，星坛松殿㡬千秋。徃徃笙歌生夜半，瀑布西行遇石桥，黄精采根还采苗。路逢一人擎一椀，茶花夜来风吹满。又言家住在东坡，白大相逢邀我过。南山石上有棋局，曾使樵人烂斧柯。此篇绝佳。诗僧中下可得也。□

大暦末。禅僧元覧住荆州陟岵寺。道高风韵。人不可亲。章璪尝?松于斋壁。符载賛之。衞?咏之。亦一时四绝。覧悉加垩焉。人问其故。曰无事疥吾壁也。僧那即其甥。发瓦探坏墙。薫䑕覧未甞责弟子议论。而布衣一食。亦不称之。或怪问之。乃题诗扵竹曰。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

沙门贯休。钟陵人。精扵笔札。荆州成中。问其笔札法。休曰。此事须登坛可授。安可草草而言。成令䘖之。乃逓于黔中。因为病鹤诗见意曰。见说气清邪不入。不知尔病自何来。

唐昭宗以钱武肃平董昌功，拜镇东军节度使，自称呉越国王。贯休投诗曰：贵逼身来不自由，㡬年勤苦蹈林丘。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莱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他年名上凌烟阁，岂羡当时万户侯。武肃爱其诗，遣谕令改为四十州，乃可相见。贯休性?，答曰：州亦难添，诗亦难改，闲云孤鹤，何天不可飞。遂入蜀，以诗投孟知祥，诗云：一瓶一钵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温州鴈荡山，自古图史不载。按西域书云：诺矩罗居震旦东南大海，祭鴈荡山芙蓉龙湫。唐贯休作賛云：鴈荡经行云漠漠，龙湫宴坐雨蒙蒙。北山南山有芙蓉峰，下有芙蓉驿，前瞰大海。山顶有大池，相传以为鴈荡，有二潭，以为龙湫。又有经行䑓、宴坐峰，皆以贯休诗得名也。

唐大兴善寺东廊之南，有僧不出院，转法华经三万七千部，夜常有狐子来聴。长庆初，庭前有牡丹一朶合欢。僧幽之诗曰。三万莲经三十春。平生不踏院门尘。

杜牧之弱冠登第。再中制科。因与二三同年城南逰覧至丈六寺。有禅僧拥褐坐。与之语可佳。问杜姓名。具以对。又曰。修何业。傍人以累捷夸之。?曰。皆不知也。牧之叹讶。乆之作诗云：家住城南杜曲旁，两枝仙桂一时芳。老僧都未知名姓，始觉空门气味长。

蜀僧远国伤蜀诗曰：乐极悲来数有涯，歌声?歇便兴嗟。牵羊废主㝷倾国，逐鹿奸臣尽䘮家。丹禁夜凉空鎻月，后庭春老谩开花。两朝基业都成夣，林木苍苍噪暮鸦。

南方浮屠能诗者多矣，徃徃多不?其名。福州有一僧，作诗百余篇，其中佳句有云：虹收千嶂雨，潮展半江天。又有诗云：诗因试客分题僻，棋为饶人下子低。不减于古人也。

闽僧懐濬有诗二绝云：家在闽山东复东，其中岁岁有花红。而今再到花红䖏，花在旧时红处红。家在闽山西复西，其中岁岁有莺啼。而今再到莺啼处，莺在旧时啼处啼。人多诵之。

大暦中，泽潞间有僧号普满，或歌或咲，言事多验。建中初，潞州佛寺题诗一首而去。诗曰：此水连泾水，?珠血满川。青牛将赤虎，方号太平年。此水，泚字，泾水自泾川兵乱，?珠滔泚也。青牛，兴元二年乙丑。赤虎是歳改元，元年丙寅，是年贼平。

陈文惠赴端州，　舟庐陵，有胡僧叩舷谓公曰：虎目鳯鼻，猿身，平地不能为也。当有攀附，然后有所食，位极卿相。僧为诗一绝曰：虎目?身形最贵，须因攀附即升高。知公今向端溪去，助子清风泛怒涛。公后登庸，庐山佛手岩在绝顶，李氏有国日，行因禅师居焉。李氏诏居栖贤寺，未㡬，一夕大雪。迯居旧?，尝煑茶延僧，起托岩扉立化。余作偈曰：前朝诏住栖贤寺，雪夜迯居岩石间。想见煑茶延客处。直縁生死不相关。

东呉僧道潜经临平。作诗云。风蒲猎猎弄轻桑。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东坡见之大称赏。及坡守徐。潜访之。馆扵逍遥堂。士大夫欲识之。坡馔客罢。俱而来。坡遣一妓乞诗。诗曰。寄语巫山窈窕娘，好将魂夣恼㐮王。禅心巳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一座大惊。然性偏憎凡子，作诗云：去岁春风上苑行，烂窥红紫厌平生。如今眼底无姚魏，浪蕋浮花懒问名。士论少之。其作诗追法渊明，有逼真处。如曰：数声柔橹沧浪外，何处江村人夜归是也。

西湖僧顺，怡然清苦，赋十竹诗：城中寸土如寸金，幽轩种竹只十个。春风慎勿长児孙，穿我堦前绿苔破。林下诗云：乆服林下逰，颇识林下趣。从渠绿隂繁，不碍清风度。闲来石上眠，落叶不知数。山鸟忽飞来，啼破幽寂处。荆公爱之。

陈莹中谪合浦，以书抵余，为负华严经入岭，有偈曰：大士㳺方兴尽回，家山风月绝纎埃。杖头多少闲田地，挑取华严入岭来。余和之曰：因法相逢一?开，俯看人世过飞埃。湘南岭内休分别，圆寂光中共徃来。闻岭外大雪，作二偈寄之曰：传闻岭外雪，压倒千年?。老児拊手?，有眼未曾覩。故应润物材，一洗瘴江雾。寄语牧牛人，莫教头角露。又曰：偏界不曾藏，处处光皎皎。开眼失踪由，都縁太分暁。园外忽生春，万瓦粲一?。遥知忍冻人，未悟安心了。静禅师渡溪，为涨流所䧟，童子掖至，㟁坐沙石间，垂头如雨。鹤忽指溪作诗曰：春天一夜雨霶?，添得溪流意气多。刚把山僧推倒却，不知到海复如何。后无疾而化。

余夜夣，逢一道士，一奴负酒瓢随之。道士邀余坐茗坊，奴?饮瓢无有，乃?。道士诟，欲杖之。顾奴曰：汝从觉范求诗曰：难藏为香衅。易满坐徧小。开口所有竭，馋奴法当?。句句皆讥其?，可怪也。琏禅师工诗，舒王以其诗示欧公，公曰：此道人肝脏馒头，是中无一㸃菜气。仁庙留住净因禅院，作偈进乞还山林曰：千簇云山万壑流，闲身归老此峰头。殷勤愿祝如天夀，一炷清香满石楼。又曰：尧仁况是如天阔，乞与孤云自在飞。

桂林僧景淳工诗，福老衲为余言，淳意苦而深，世不可遽解。如曰：夜色中旬后，虚堂坐㡬更。隔溪?乍呌，当槛月初生。又曰：后夜客来稀，幽斋独掩扉。月中无事立，艸际一萤飞。余时方十六七，心不然之。

筠溪快山有虎。有牧童为虎逐牛。捍护之竟死。石门老衲文公为余言之，为作诗以讽含齿被发而不义者。然余徒能讽之。其能巳之㢤。颂曰：快山山浅亦有虎，时时妥尾过行路。一䜿地坐牧两牯。以捶捶地不知顾。虎搏䜿如鹰搦兎，两牛来奔虎弃去。因徃疴痒挨老?牯则喘。伺同守护虎竟不得此牧。䜿䜿虽不活，牯无负。一村嚣传共鸣皷，而虎巳迯不知处。嗟乎异㢤两太武，高?可与贯髙伍。今走仁义名好古，临事真情乃愧汝。此事可信文公语，为君落笔惊风雨。増修诗话总龟卷之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