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卷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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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4 14:28

韩非子卷第十一

外储说左上第三十二

一。

明主之道,如有若之应密子也。明主之听言也,美其辩;其观行也,贤其逺。故群臣士民之道,言者迃弘,其行身也离世。其说在田鸠对荆王也。故墨子为木鸢,讴癸筑武宫。夫药酒用言,明君圣主之以独知也二。

人主之听言也,不以功用为的,则说者多棘刺;白马之说;不以仪的为关,则射者皆如羿也。人主于说也,皆如燕王学道也,而长说者皆如郑人争年也。是以言有纎察,㣲难而非务也,故李、惠、宋、墨皆画策也。论有深闳大非用也,故畏、震、瞻车状皆鬼魅也。言而拂难,坚确非功也,故务、卞、鲍、介、墨翟皆坚瓠也。且虞庆诎匠也而屋壊,范且穷工而弓折。是故求其诚者,非归饷也,不可三

挟。夫相为则责望,自为则事行。故父子或怨,噪取庸作者进美羮,说在文公之先,宣言与勾践之称如皇也。故桓公蔡藏怒而攻楚,吴起懐瘳实而吮伤。且先王之赋颂,钟鼎之铭,皆播吾之迹,华山之博也。然先王所期者利也。所用者力也。筑杜之谚目辞说也。请许学者而行宛曼于先王或者不宜今乎如是不能更也。郑县人得车厄也。衞人佐弋卜子妻写弊袴也。而其少者也。先王之言有其所为小而世意之大者。有其所为大而世意小者,未可必知也。说在宋人之解书与梁人之读记也。故先王有郢书,而后世多燕说。夫不适国事而谋先王,皆归取度者也四。

利之所在,民归之;名之所彰,士死之。是以功外于法而赏加焉,则上不信,得所利于下;名外于法而誉加焉,则士劝名而下畜之于君。故中章、胥己仕,而中牟之民弃田圃而随文斈者邑之半;平公腓痛足痺而不敢壊坐,?,国之辞;仕记者国之锤。此三士者,言袭法,则官府之籍也,行中事,则如令之民也,二君之礼太甚。若言离法而行逺功,则绳外民也,二君又何礼之当亡?且居学之士,国无事不用力,有难不被甲。礼之则情修耕战之功,不礼则周主上之法。国安则尊显,危则为屈公之威,人主奚得于居学之士哉?故明王论李疵视中山也五。

诗曰:不躬不亲,庶民不信。傅说之以无衣紫,缓之以郑简、宋襄,责之以尊厚耕战。夫不明分,不责诚,而以躬亲位下,走睡卧与去揜弊微服。孔丘不知,故称犹盂;邹君不知,故先自僇。明主之道,如叔向赋猎,与昭侯之奚听也六

小信成则大信立,故明主积于信。赏罚不信则禁令不行。说在文公之攻原与其郑救饿也。是以吴起须故人而食,文侯㑹虞人而猎。故明主信如曽子杀彘也。患在尊厉正撃警鼔。与李悝谩两和也。一

宓子贱治单父,有若见之曰:子何臞也。宓子曰:君不知,贱不肖,使治单父,官事急,心忧之,故臞也。有若曰:昔者舜鼔五弦,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今以单父之细也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身坐于庙堂之上,有处女子之色,无害于治。无术而御之,身虽瘁臞,犹未有益。

楚王谓田鸠曰:墨子者,显斈也。其身体则可,其言多而不辩,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于?公子,令?为之饰装,从衣文之媵七十人。至?,?人爱其妾而贱公女。此可谓善嫁妾,而未可谓善嫁女也。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栏之柜,薰桂椒之椟,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郑人买其椟而还其珠。此可谓善卖椟矣,未可谓善鬻珠也。今世之谈也,皆道辩说文辞之言,人主览其丈而忘有用。墨子之说,传先王之道,论圣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辩其辞,则恐人懐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与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类,故其言多不辩。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弟子曰:先主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不如为车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逺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惠子闻之曰:墨子大巧,巧为輗,拙为鸢。

宋王与齐仇也,筑武宫,讴癸倡,行者止,观筑者不倦。王闻,召而赐之。对曰:臣师射稽之讴又贤于癸。王召射稽使之讴,行者不止,筑者知倦。王曰:行者不止,筑者知倦,其讴不胜,如癸羙何也?对曰:王试度其功。癸四板,射稽八板;擿其坚;癸五寸,射稽二寸。

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已,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二。

宋人有请为燕王以棘刺之端为母猴者,必三月斋,然后能观之。燕王因以三乘养之。右御冶工言王曰:臣闻人主无十日不燕之斋。今知王不能久斋,今以观无用之器也,故以三月为期。凡刻削者,以其所以削必小。今臣,冶人也,无以为之削。此不然物也,王必察之。王因囚而问之,果妄,乃杀之。冶人谓王曰:计无度量言谈之士,多棘刺之说也。一曰好微巧。卫人曰:能以棘刺之端为母猴。燕王说之,养之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试观客为棘刺之母猴。人主欲观之,必半岁不入宫,不饮酒食肉。雨霁日出,视之晏阴之间,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见也。燕王因养卫人,不能观其母猴。郑有台下之冶者谓燕王曰:臣,削者也,诸微物必以削之,而所削必大于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锋,难以治棘剌之端。王试观客之削,能与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谓卫人曰:客为棘削之。曰:以削。王曰:吾欲观见之。客曰:臣请之舍取之。因逃

见。说。宋人,善辩者也。持白马,非马也,服齐稷下之辩者。乘白马而过关,则顾白之。赋故籍之虚辞,则能胜一国;考实按形,不能谩于一人。

夫新砥砺杀夫彀弩而射,虽㝠而妄发,其端未尝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复其处,不可谓善射,无常仪的也。设五寸之的,引十歩之逺,非羿、逄䝉不能必全者,有常仪的也,有度难而无度易也。有常仪的,则羿䝉以五寸为巧;无常羿的,则以妄发而中秋毫为拙。故无而应之,则辩士繁说;设度而持之,虽知者犹畏矢也,不敢妄言。今人主听说,不应之以度,而说其辩,不度之以功,誉其行而不入关,此人臣所以长欺,而说者所以长养也。

客有教燕王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学之,所使学者未及学而客死,王大怒,诛之。王不知客之欺己,而诛学者之晩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诛无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无如其身,不能自使其无死,安能使王长生哉。

客有为周君画荚者,三年而成。君观之,与髹荚者同状,周君大怒。画荚者曰:筑十版之墙,凿八尺之牖,而以曰始出时,加之其上而观。周君为之,望见其状,尽成龙蛇禽兽车马,万物之状备具。周君大恱。此荚之功非不微难也,然其用与素髹荚风吝。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难。孰易者?对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旦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神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

齐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榖见之,曰:榖闻先王之义,不恃仰人而食。今榖有树瓠之道,坚如石,厚而无窍,献之。仲曰:夫瓠所贵者,谓其可以盛也。今厚而无窍,则不可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坚石,则不可以剖而以斟。吾无以瓠为也。曰:然,榖将以欲弃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无益人之国,亦坚瓠之类也。

虞庆为屋,谓匠人曰:屋太尊。匠人对曰:此新屋也,涂濡而椽生。虞庆曰:不然。夫濡涂重而生椽挠,以桡椽任重涂,此宜卑。更日久,则涂乾而椽燥。涂乾则轻,椽燥则直。椽任轻涂,此益尊。匠人诎为之而屋壊。

一曰,虞庆将为屋,匠人曰:材生而涂濡。夫材生则挠,涂濡则重。以挠任重,今虽成,久必壊。虞庆曰:材乾则直,涂乾则轻。今诚得乾,日以轻直,虽久必不壊。匠人诎作之,成有间,屋果壊。

范且曰:弓之折,必于其尽也,不于其始也。夫工人张弓也,伏檠三旬而蹈弦,一日犯机,是节之其始而暴之其尽也,焉得无折?且张弓不然,伏檠一日而蹈弦,三旬而犯机,是暴之其始而节之其尽也。工人穷也,为之弓折。

范且。虞庆之言,皆文辩辞胜而反事之情,人主说而不禁,此所以败也。夫不谋治强之功,而艳乎辩说文丽之声,是却有术之士而任壊屋折弓也。故人主之于国事也,皆不逹乎工匠之搆屋张弓也。然而士穷乎范且、虞庆者,为虚辞其无用,而胜;实事,其无易而穷也。人主多无用之辩,而少无易之言,此所以乱也。今世之为范且、虞庆者不辍,而人主说之不止,是贵败折之类,而以知术之人为工匠也。不得施其技巧,故屋壊弓折;知治之人不得行其方术,故国乱而主危。

夫婴儿相与戏也,以尘为饭,以涂为羮,以木为胾,然至日晩必归饟者,尘饭涂羮,可以戏而不可食也。夫称上古之传颂,辩而不悫,道先王仁义而不能正国者,此亦可以戯而不可以为治也。夫慕仁义而弱乱者,三?也;不慕而治强者,秦也。然而未帝者,治未毕也。三

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而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薄,父母怒而诮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己也。夫卖庸而播耕者,主人费家而美食,调布而求易钱者,非爱庸客也。曰:如是,耕者且深,耨者熟耘也,庸客致力而疾耕耘者,尽巧而正畦陌畦畤者,非爱主人也,曰:如是,羮且美,钱布且易云也。此其养功力有父子之泽矣,而心调于用者,皆挟自为心也。故人行事施子以利之为心,则越人易和;以害之为心,则父子离且怨。

文公伐宋,乃先宣言曰:吾闻宋君无道,蔑侮长老,分财不中,教令不信,余来为民诛之。

越伐吴,乃先宣言曰:我闻吴王筑如皇之台,握深池,罢苦百姓,煎靡财货,以尽民力,余为民诛之。

蔡女为桓公妻,桓公与之乘舟,夫人荡舟,桓公大惧,禁之不止,怒而出之。乃且复召之,因复更嫁之。桓公大怒,将伐蔡。仲父谏曰:夫以寝席之戏,不足以伐人之国,功业不可异也,请无以此为稽也。桓公不听。仲父曰:必不得已,楚之菁茅不贡于天子三年矣,君不如举兵为天子伐楚。楚伏,因还袭蔡,曰:余为天子伐楚,而蔡不以兵听从,遂灭之。此义于名而利于实,故必有天子诛之名,而有报雠之实。

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起跪而自吮其脓,伤者之母立泣。人问曰:将军于若子如是,尚何为而泣?对曰:吴起吮其父之创而父死,今是子又将死也,今吾是以泣。

赵主父令工施钩梯而缘沈,吾刻踈人迹其上,广三尺,长五尺,而勒之曰:主父常游于此。

秦昭王令工施钩梯而上华山,以松栢之心为博箭,长八尺,棋长八寸,而勒之曰:昭王尝与天神愽于此矣。文公反国至河,令笾豆捐之,席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者,后之。咎犯闻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国。咎犯闻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国耶?犯对曰:笾豆所以食也,席蓐所以卧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劳有功者也,而君后之。今臣有与在后中,不胜其哀,故哭。且臣为君行诈伪以反国者众矣,臣尚自恶也,而况于君?再拜而辞。文公止之,曰:谚曰:筑社者,㩷撅而置之,端冕而祀之。今子与我取之,而不与我治之;与我置之,而不与我祀之,焉可解左骖而盟于河。

郑县人乙子使其妻为袴,其妻问曰:今袴何如?夫曰:象吾袴。妻子因毁新令如故。袴

郑县人有得车轭者,而不知其名,问人曰:此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俄又复得一,问人曰:此是何种也?对曰:此车轭也。问者大怒曰:曩者曰车轭,今又曰车轭,是何众也?此女欺我也。遂与之鬭。卫人有佐弋者,鸟至,因先以其裷麾之,鸟惊而不射也。

郑县人乙子妻之市,买鼈以归,过颍水,以为渇也,因纵而饮之,遂亡其鼈。

夫少者侍长者饮,长者饮,亦自饮也。

一日,鲁人有自喜者,见长年饮酒不能釂,则唾之,亦效唾之。

一日,宋人有少者,亦欲效善,见长者饮无余,非斟酒饮也,而欲尽之。

书曰:绅之束之。宋人有治者,因重帯自绅束也。人曰:是何也?书对曰:书言之,固然。

书曰:既雕既琢,还归其朴。梁人有治者,动作言学,举事于文,曰:难之,顾失其实。人曰:是何也?对曰:书言之,固然。

郢人有遗燕相国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云而过书举烛。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受书而说之曰:举烛者,尚明也。尚明也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王,大说,国以治。治则治矣,非书意也。今世举学者多似此类。郑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忘操之。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反归取之。及反,市罢,遂不得履。人曰:何不试之以足?曰:寕信度,无自信也。

王登为中牟令,上言于襄主曰:中牟有士曰中章、胥已者,其身甚修,其学甚博,君何不举之?主曰:子见之,我将为中大夫。相室谏曰:中大夫,?重列也。今无功而受,非?臣之意。君其耳而未之目邪?襄王曰:我取登,既耳而目之矣,登之所取,又耳而目之,是耳目人绝无已也。王登一日而见二中大夫子之田宅,中牟之人弃其田耘,卖宅圃而随文学者之半。

叔向御坐,平公请事,公腓痛足痺,转筋而不敢壊坐。?国闻之,皆曰:叔向贤者。平公礼之,转筋而不敢壊坐。?国之辞仕托慕叔向者,国之锤矣。

郑县人有屈公者,闻敌恐因死,恐已因生。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也。还报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将后齐。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对曰:其君见好岩穴之士,所倾盖与车,以见穷闾隘巷之士以十数,伉礼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以子言论,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显岩穴之士而朝之,则战士怠于行阵;上尊学者,下士居朝,则农夫惰于田;战士怠于行者,则兵弱也。农夫惰于田者,则国贫也。兵弱于敌,国贫于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举兵而伐中山,遂灭也五。

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一紫。桓公患之,谓管仲曰:寡人好服紫,贵甚,一国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何不试,勿衣紫也。谓左右曰:吾甚恶紫之臭。于是左右适有衣紫而进者,公必曰:少却,吾恶紫臭。公曰:诺。于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国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

一曰:齐王好衣紫,齐人皆好也。齐国五素不得一紫,齐王患紫贵。傅说王曰:

诗云:不躬不亲,庶民不信。今欲欲民无衣紫者。王以自解紫衣而朝,群臣有紫衣进者,曰:益逺,寡人恶臭。是日也,郎中莫衣紫;是月也,国中莫衣紫;是岁也,境内莫衣紫。

郑简公谓子产曰:国小,廹于荆?之间。今城郭不完,兵甲不备,不可以待不虞。子产曰:臣闭其外也已逺矣,而守其内也已固矣,虽国小,犹不危之也。君其勿忧。是以没简公身无患。子产相郑,简公谓子产曰:饮酒不乐也,爼豆不大,钟鼔竽瑟不鸣,寡人之事不一,国家不定,百姓不治,耕战不辑睦,亦子之罪。子有职,寡人亦有职,各守其职。子产退而为政五年,国无盗贼,道不拾遗,桃枣荫于街者,莫有援也。锥刀遗道,三日可反,三年不变,民无饥也。

宋襄公与楚人战于涿谷上,宋人既成列矣,楚人未及济,右司马购强趋而谏曰:楚人众而宋人寡,请使楚人半渉,未成列而撃之,必败。襄公曰:寡人闻君子曰:不重伤,不擒二毛,不推人于险,不迫人于阨,不鼔不成列。今楚未济而撃之,害义。请使楚人毕渉成阵,而后鼔士进之。右司马曰:君不爱宋民,腹心不完,特为义耳。公曰:不反列,且行法。右司马反列,楚人已成列撰阵矣。公乃鼔之,宋人大败,公伤股三日而死。此乃慕自亲仁义之祸。夫必恃人主之自躬亲,而后民听从,是则将令人主耕以为上服,战鴈行也。民乃肯耕战,则人主不泰危乎?而人臣不泰安乎?

齐景公游少海,传骑从中来谒曰:婴疾甚且死,恐公后之。景公遽起,传骑又至。景公曰:趋驾烦且之乘,使驺子韩枢御之。行数百歩,以驺为不疾,夺辔代之御,可数百歩,以马为不进,尽释车而走。以烦且之良而驺子韩之巧,而以为不如下走也。

魏昭王欲与官事,谓孟尝君曰:寡人欲与官事。君曰:王欲与官事,则何不试习读法?昭王读法十余简而睡卧矣。王曰:寡人不能读此法。夫不躬亲其势柄,不欲为人臣所宜为者也,睡不亦宜乎?

孔子曰: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圜水圜。

邹君好服长缨,左右皆服长缨,甚贵。邹君患之,问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贵。君因先自断其缨而出,国中皆不服长缨。君不能下令为百姓服度以禁之,长缨出以示先民,是先戮以莅民也。

叔向赋猎,功多者受多,功少者受少。

韩昭侯谓申子曰:法度甚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见功而与赏,因能而受官。今君设法度而听左右之请,此所以难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来,知行法矣,寡人奚听矣?一日,申子请仕其从兄官。昭侯曰:非所斈于子也。听子之谒,败子之道乎?亡其用子之谒。申子辟舍请罪六

?。文公攻原褁,十日粮,遂与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撃金而退,罢兵而去。士有从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群臣左右谏曰:夫原之食竭力尽矣,君姑待之。公曰:吾与士朝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为也。遂罢兵而去。原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归乎?乃降公。卫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从乎?乃降公。孔子闻而记之曰:攻原得卫者,信也。

文公问箕郑曰:救饿奈何?对曰:信。公曰:安信?曰:信名。信名则群臣守职,善恶不逾,百事不怠。信事则不失天时,百姓不逾;信义则近亲观勉,而逺者归之矣。

吴起出,遇故人而止之食。故人曰:诺,今返而御。吴子曰:待公而食。故人至暮不来,起不食待之。明日早,令人求故人,故人来,方与之食。

魏文侯与虞人期猎,明日㑹,天疾风,左右止,文侯不听,曰:不可以风疾之故而失信,吾不为也。遂自驱车往,犯风而罢。虞人

曽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女杀彘市来,曽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曽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令子欺之,是教子欺也。父欺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也。

楚厉王有警,为鼔以与百姓为戍,饮酒醉,过而撃之也。民大惊,使人止曰:吾醉而与左右戏,过撃之也。民皆罢。居数月,有警撃鼔而民不赴,乃更令明号而民信之。

李悝警其两日和,谨警敌人,旦暮且至撃汝。如是者再三,而敌不至。两和懈怠,不信李悝。居数月,秦人求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患也。

一曰,李悝与秦人战,谓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驰而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曰:上矣。于是皆争上。其明年,与秦人战,秦人袭之至,几夺其车。此不信之患。有相与讼者。子产离之,而母得使通辞,到至其言以告而知也。

惠嗣公使人伪关市,关市呵难之,因事关市以金,关市乃舍之。嗣公谓关市曰:其时有客过而子汝金,因谴之。关市大恐,以嗣公为明察。

韩非子卷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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