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业堂诗集卷二

敬业堂诗集卷二

海宁　查愼行　悔余。

愼旃集中

喜季叔自荆州至二首：

㑹合期难定，苍茫忆旧秋。烽烟随地满，书疏隔年收。薄宦供驱䇿，空囊怆去留。荆南曾乆住，回首似并州。再见干戈地，方知骨肉恩。人情方畏虎，客路渐啼猿。那得穷无恨，惟应醉勿论。如何连夕话，多半是田园。

人日武陵西郊阅武二首：

鹰扬荡决势无前，觭角相持又一年。岂谓陈汤寛吏议，尚烦充国策屯田。桃花色映巴滇马，杏叶装成子弟韀。漫说秦人曾避地，而今此地是穷邉。

如荼如火望中分，鼓角铙钲一路闻。黑齿旧疆仍结垒，绿旗别队自将军。辕门谁上平蛮䇿，朝议先颁谕蜀文。输与书生工?奕，疎帘残局转斜曛。

再游德山，为雨雪所阻，留宿乾明方丈次石间周益公石刻旧韵二首：

但令兴到便登山，路转凫鹥第几湾。福地自留苍翠外，闲身偏在乱离间。残碑日月看仍在，前軰风流许再攀。五百年来如转盻，知従何处证无还。

城外清江江上山，依然白浪卷苍湾。雪飘灯事阑珊后，春到梅花浅淡间。竹树一丘迷出入，楼台几处记跻攀。茶烟芋火前因在，信宿㽞人未遣还。春晴登朗州城楼：

沅水湘烟入望深，郡楼闲上当登临。晴邉日作薰檐气，乱里歌伤去国心。芳草迎船迷旧㟁，绿杨盘马试新阴。刘申去后空城在，水次犹传上堵吟。三闾祠：

平逺江山极目廻，古祠漠漠背城开。莫嫌举世无知巳，未有庸人不忌才。放逐肻消忘国恨，歳时犹动楚人哀。湘兰沅芷年年绿，想见吟魂自去来。朗州绝句四首：

翎雀弹来新调多，竹枝旧法定如何。居人不解邉头曲，只唱西风菜叶歌。

江干草市竹为椽，容易移家逐贸迁。昨日官军又南去，辰溪一路有新烟。

雨余天气好清明，荠菜花开去踏靑。乐令园荒桃李尽，更无啼鸟入空城。

督师声势震蛮荆，父老徒夸昼锦荣。不信但看杨相国，遗恩还在鼎州城。武陵送春：

笋屐篮舆几地逄，春华一梦记南中。草痕吹过靑杨瘴，花信飘残?角风。烧尾蛇应流枉矢，惊弦鸟亦避虚弓。桃源只隔孤城外，流下辰阳战血红。舟发桃源：

武陵溪口朗江湾，花落䳌啼血正殷。楚甸回看惟见水，蛮程従此始登山。分灾小刼推移过，避世遗风想像还。但使耕桑能复业，仙家原自在人间。辰龙?，

结阵愁云?水濵，望中髙势故嶙峋。古来形胜知何地，天下英雄竟少人。独戌饥鸦喧落日，连营荒草压征尘。曾经官渡相持后，栅孔枝枝插柳新。海螺峰歌

楚南地穷山聚，族，逞怪争竒走相逐。桃源以上篁箐多，碧玊篸如春笋束。海螺一峰天下竒，形模髣髴神依稀。雷磓鬼斧劈不得，造物伎俩初奚施。中丰上锐下微窄，凹处痕青凸邉白。古苔绣错十六盘，蛮髻椎髙二千尺。轻身想像穷烟霄，仰天一咲天为髙。不知?猱尔何恃，腾掷绝顶相矜骄。似闻老螺生海底，鲲化鹏飞忽移此。偶然蜗壳吐馋涎，倒覆江干吸江水。我?汝腹彭亨几许寛，安能吸尽五溪之奔湍。天公渴汝一掬悭，故实汝腹封泥丸。呜呼，已实汝腹封泥丸，只合弃置当百蛮。胡为秀耸拔万山，坐令荒徼人俱顽。清浪滩

怒势中流劈浪开，蛰龙潜处起惊雷。衣冠如故神㽞像，牙角争雄石骋才。郷戸几看疲挽运，洪澜何事故奔穨。炎荒有路天难限，百险终须棙柂来。北溶驿

西隔辰阳才百里，伤心战地见何曾。尸陁林下乌争肉，痩?花邉鬼?灯。井与田平柴栅废，燕随人散土巢崩。相逄漫说従军乐，一饭无端百感増。辰州

连冈猛火夜烧营，槃瓠西来尚有城。百雉慿髙经雨黑，五溪流恶入江清。就倾庐舎全无主，畏险舟车半不行。欲访遗书㝷二酉，㫄人指㸃笑书生。壶头山伏波庙：

功业蛮方万古尊，当时朝谤竟腾喧。耿舒本意难同事，朱勃犹存解诉?。马革褁尸言竟验，云台图像事休论。中兴诸将俱茅土，不解于公独少恩。发辰州马上大雨：

百折冈峦去复廻，弓刀小队转城隈。马头云势俄为雨，谷口泉声并应雷。硗确连山愁路滑，离披满眼惜花开。竹鸡无赖啼偏切，直送行人度岭来。宿五里亭：

舟行脱险还遵陆，跋渉谁知险更并。牛迹水?三尺涧，云头暮转一峰晴。颇闻西上攀跻苦，却咲南游性命轻。细　道㫄??堠，辰阳辛苦是初程。罗旧驿，阳明旧日留诗地，我到偏伤乱后情。浅草平陂荒徼路，残阳小驿舖司城。西征将帅犹坚壁，南牧牛羊各占营。此日蛮人皆佩犊，不烦布榖苦催耕：午日沅州道中：

一年传旅食，吴楚隔干戈。蛮果枇杷熟，山花躅踯多。蒲鱼乡国味，风雨客程歌。佳节今朝是，谁知马上过。沅州即事二首：

万马南来牧宿荒，连山浅草不能长。营门日暮声如沸，论担分钱买绿秧。

官兵十万拥岩隈，粮运频烦羽檄催。米价最髙薪最贱，炊烟晴散?梁灰。鸡冠砦

丝路微従鸟道分，半空鸡犬隔江闻。雨声飞过岩头砦，多少人家是白云。?头司

云山狮口寨，风俗短裙苗。两郡封疆错，孤城控制遥。遗民收野芋，狭路入山椒。怕见征南骑，临江叱驭骄。

自沅州抵麻阳二首：

半月天无一日晴，乱山处处走溪声。废坪隔㟁分秧水，小砦因髙占土城。楚树含情如有待，蛮花问俗緫无名。?﨑路在风波外，不碍行人触暑行。欲知黔楚分疆处，只在孤云两角邉。自是劳人贪僻路，也如渴马爱清泉。参天有势松何健，肖物能工石亦妍。一片铜崖青入望，夕阳跕跕　飞鸢

初入黔境土人皆居悬崖峭壁间，缘梯上下，与猿猱无异，睹之心恻而作是诗。

巢居风俗故依然，石穴髙当万木颠。几地流移还有伴，旧时井灶断无烟。余生兵革逃难稳，绝塞田畴瘠可怜。好报长官蠲赋敛，猕猿家室乆如悬。

大雨泊黄蜡?江水暴涨，黎明解缆，诸滩尽失矣。

顽石堆瘿疣，清江曵罗?。黔山虽可憎，黔水颇可爱。雨声怒流浊，晓镜忽破碎。干年老树枝，礓石亚完块。小舠啣尾去，脱叶舞澎湃。㮄人顾我笑，壮士行何畏。来当兵革交，?险视一槪。谁能守孤篷，鬰鬰坐乆待。轻生犯过渉，既济稍知悔。早发齐天坡，

山偪岚气侵。仲夏晓犹冷，离披马鬉湿，十里雾未醒。流云莾廻荡，陆海开万顷。东日生其间，金丸上修绠。殷鲜一轮血，倒射却无影。苍茫树浮藻，叅错峰脱颖。攀跻足力穷，目赏得竒景。方知夜来宿，乃在最髙顶。

六月十五夜，铜仁郡斋坐雨，忆去年此夕同韬荒兄浔阳对月有作：琵琶亭外记停船，昨歳今宵月最圆。短篴廻风湓浦浪，孤灯响雨夜郎天。文章幕府才相左，鳞羽天涯眼并穿。若?归程余较逺，江楼?上又三千。枕上偶成

漏尽鸡一鸣，遥遥村砦里。须㬰徧城市，历乱殊未巳。晨光澹列宿，虚白上窗?。夜来江湖心，梦断不可理。似觉柔橹声，咿哑犹在耳。

连下铜鼓鱼梁龙门诸滩。

上滩力相争，下滩势相借。连山百余里，一抺苍然化。轻舟?作底，百折穿石罅。雨雹飞两㫄，雷霆?其下。篙师心手习，快若王良驾。又如彀强弩，东向海门射。胥涛浩荡来，歛怒却退舎。河神况小婢，指?或遭咤。因斯悟至理，出险在闲暇。向来覆舟人，正坐浪惊怕。麻阳田家二首：

牛羊争隘巷，井臼䕃髙木。村村聚一姓，鸡犬并食宿。兵荒分同死，男女不轻鬻。所以五溪蛮，古来多巨族。俗贫盗见弃，夜戸可不设。翻为防逃兵。乡社有团结。隔河闻人声，睒睒鬼灯灭。我欲従之言，灌莽髙八尺。

浦市晤宋梅知兼赠别。

与子总角交，贱贫互相得。自従行万里，始作可怜色。两萍浮大海，后㑹那可即。初春得子书，感子逺相忆。令兄乆辞家，托我觅消息。武陵快相遇，恍与子靣觌。颇怪经乱离，神淸发深黑。报章走?足，与尔慰饥惄。十年一?书，奚啻万金直。平生骨肉恩，独徃轻逺渉。沅江石齿齿，白日飞霹雳。投躯试竒险，聚散俱?戚。汝兄我先见，我弟汝新别。两家兄弟间，异姓?如嫡。铜崖闻子来，喜剧遽走觅。买舟下浦市，石触舟中裂。怖余身幸在，再理渡江檝。沙头重把袂，迎靣泪反滳。开口先暄寒，次第家事及。子言聊慰我，指似听历历。舎弟辞人幕，今年复家食。别中六寄书，此度凡两接。子来喜见兄，飘泊手重执。余行别诸弟，渺?孤飞翼。同落百蛮中，悲欢俨殊域。江天秋平分，昼夜五十刻。月魄哉初生，飞虫扑灯入。従昏话逹旦，对酒唇不湿。别当争战塲，岐路莾南北。子颿巳髙挂，我马尚覊靮。去去勿回头，凉风在芦荻。重阳前一日，铜仁郡斋，得韬荒兄豫章信。

豫章书到雁程劳，山馆孤灯夜屡挑，怕说重阳又明日，南来何地不登髙。

铜仁书怀寄德尹、润木两弟四首末章专示建儿，

客行已度万峰巓，咫尺西南接漏天。云栈险应轻蜀道，布帆稳忆上吴船。家书盾鼻题难尽，春草刀环梦未圆。了了故园东下路，洞庭髙浪白门烟。

虚名小郡笑犹存，官舎无烟米不屯。鹅鸭池荒余弃垒，渔樵人少但空村。路穷江口船稀到，山近黔东石尽髠。最是子䂓啼未歇，插天丹嶂起䨧?。

眼见青旗换白旗，几闻殊俗震余威。月斜嚵虎廵城去，风定饥乌绕树归。超石诸营儿作戯，射生别帐妓成围。飞书草檄非吾事，悔著征人短后衣。

阿庚失学阿承痴，满架残书?䕶持。不愿生儿还似父，尚怜有叔可为师。杀鸡为黍人谁过，缀凤粘珠想要竒。便使他时能典谒，草堂花发是归期。

髙愼旃罢官入都，索赠行之句。

八年逺宦阻廻车，万里髙堂怅?庐。归路巳迟鸿鴈后，逄人犹说乱离初。兰成恨满江南赋，孝穆情真仆射书。此去朝家崇吏事，崔瞻蕴藉比何如。送雷玉衡赴印江学愽任。

?江路尽还?峡，此去休论跋渉难。秋雨隔城闻战伐，夕烽传㸃望平安。郷程渐近梹榔树，宦味初尝苜蓿盘。昨夜尊前频送喜灯花何负郑䖍官

得家荆州兄都下书久而未荅夜窗检笥中旧札因续报章并作二诗奉寄。

朔南踪迹两浮萍，尔渡滹沱我洞庭。橘柚候依京国雁，茱萸㑹散故园星。瘴郷弓力秋来健，沙碛笳音岭外听。若向此游论客况，兵荒一一眼曾经。

陈东倘许持清议，经济如兄绰有余。夜雨新丰空作客，秋灯绝徼又开书。绝竒世事传闻里，最好交情见靣初。如此畏涂须阅历，兴阑吾欲赋归与。

铜仁秋感和刘丙孙六首：

风物移黔境，?城接楚邦。乱山争戴石，细水亦名江。逺燧连苗砦，孤灯冷客窗。﨑岖经战地，游屐不成?。吾亦疑天意，人间事渺茫。阵云秋易结，驿路晚偏长。鸡犬无安土，衣冠剰古粧。少年鞾袴好，轻薄笑蛮方。郭外于莵穴，城中跋扈兵。几时除猰㺄，终日逐鼯鼪。警?传鸡羽，悠扬听角声。草间残孑在，却立望升平。居民窜崖谷，颜状?麕䴥。薄赋犹输赕，余生各恋家。铜苗收石绿，金气辨丹砂。乱里轻蛮货，何时到客槎。?火飞虫入，庭隅树影生。月光经雨淡，岚气入秋清。南味疎鲑菜，西风到鲙橙。可怜郷梦断，戌柝正三更。莫谩愁覉旅，南游计亦良。主嫌芦酒浊，客爱野蔬香。珠米升舂雪，刀鱼寸缕霜。蹉跎叨匕箸，容易送流光。秋怀诗

蛮城秋晚，风雨凄其，怀友思郷，一时并集，次第有作，得诗十六章。江湖浩荡，分寄无由。异日奉几杖于先生，写心期于同好，当出以相质，用博和章焉。

四海灵光刼烧余，名山一席老仍虚。及门渐散天南北，旧事闲随梦卷舒。党论甘陵多拟似，交情中散厸何如。公朝谩有程文海，又费先生却聘书。事与心违怅乆离，京华一信底差池。望穷难觅衡阳雁，客到遥传塞上诗。南国霜华蓬著髩，东篱秋信菊如期。买山归卧谈何易，始觉巢由是盛时。

黄浦花深䕶竹扉，隔江城郭鹤初归。风生故垒余芦荻，天遣西山长蕨薇。注易十年留小草，忧时一涕肻轻挥。老?来徃钱唐路，药褁丹炉计未违。

青山无恙罢登临，收取雄才入苦吟。快马短裘他夜梦，荒亭野史故交心。愁侵衰髩丝何极，老?穷途感易深。一片台城吹角外，秦淮烟柳变秋阴。板舆自草闲居赋，骏骨何心羡筑台。讶许客来论旧雨，能令人妬是竒才。对门瓦屋相望住，称意溪花一笑开。还有江山传好句，靑莲曾到夜郎来。南戒江山破涕新，愽枭壶马斗长贫。英雄混迹疑亡赖。风雨髙歌觉有神。一劒乾坤鸣怪事。六朝裙屐咲文人。采蘩桥畔留诗别。母在尤宜惜政身。

管鲍雷陈原有　临岐执手语分明。后来此㑹知何地。同軰如君岂好名。薄俗谁堪论古道。浪游吾恐负平生。但令出处存初约。应谅天涯共此情。

忆従奉杖别岩隈，逺枉驰笺又一回。军角风髙　语合，猎尘秋早雁翎开。石光敲火三年过，铜柱无名万里来。珍重先生期许意，缄题欲报每迟徊。

酒幔河桥柳拂丝，故人欲折并依依。箧中行卷春㽞别，?里孤颿客忆归。蛮郡秋声廻鼓角，战塲风力展旌旗。卖文剰买防身劒，不改従军一布衣。

三径无资谩管弦，淸才差胜广文氊。蓝田记入昌黎集，绛帖碑留淳化年。一县葡萄秋醸酒，千家砧杵月临邉。猪肝不用供他客，?鹊东轩信早传。

存殁相?事忍论，桓山翼折叹贤昆。乆従㳟谨传家法，却幸诸孤聚义门。二顷良田贫减价，两朝污简泪?痕。买隣拟就墙东住，及取遗风教子孙。

望衡对宇雅相亲，南阮才髙不讳贫。帯雨村舂晨隔巷，欵门灯火夜留賔。两家子弟如行雁，一姓婚姻少比隣。角酒争棋曾此地，荒鸡绝徼梦何因。

石佛桥邉一系舟，逺来情感寄书邮。?心风雨经聮榻，轻命江山博壮逰。木叶波仍浮楚甸，芦花雪又满吴洲。莼鲈橙蟹家郷味，容易怀人负好秋。

消息烽烟万里通，怜余踪迹乆従戎。羞言处士河阳幕，岂有书生绝域功。浴䥫甲分秋练白，蜡丸书?烛花红。知君矫首西南望，怀友思亲一槪中。

晴川髙阁挥杯后，两度西风阅歳华。鹦鹉梦销江上草，鹧鸪啼老日南花。舞廻鸡枕宵初半，读罢鱼书饭好加。莫道楚材多放废，居然屈宋起名家。

曾作江湖同队鱼，洞庭南上更愁余。旧游想像重题阁，故国平安有报书。去日儿童皆项领，同时牛马亦襟?。捉刀未了生涯事，只是羞乗下泽车。

同沈将云杨鲁山游铜崖：

?江合处势潆洄，地尽中流忽有台。沙际马知寒潦缩，城西鸦帯夕阳回。年深兵燹碑难读，路入榛芜眼勌开。片石只従开辟在，题诗曾阅几人来。天擎洞歌：

黔江自与楚水通，楚山不与黔山同。神灵有意幻竒谲，使我豁逹开心胸。初披榛莾觅微径，旋渡略彴逾奔洪水穷云起岩洞出，外象轩翥中含空。阴丛轰轰聚蚊蚋，老骨硌硌摧虬龙。悬崖俛瞰势将坠，一柱突兀撑于中。蜂房倒垂作层级，钟乳乱滳穿玲珑。不知瀑布之源在何许，天绅飘下朝阳东。石梁截断千匹练，明珠迸出鲛人宫。又疑蜥蜴吐沬散氷雹，寒气䬃䬃生廻风。长林丰草四时润，雨露不到谁尸功。重过齐天坡，

十月新寒瘴巳轻。万峰湿翠雨初晴。人来天际斜阳影，马蹈云中落叶声。杼轴谁怜民力尽，邮亭遥数戍烟生。半年游迹愁重到，何计云山慰客情。

再至沅州哭刘丙孙二首：

幕府论交快得群，天涯失意手重分。不应小别轻挥泪，岂谓重来果哭君。尽卖衣裘供薄殓，误他僮仆逺従军。瓦灯相对僧窗夕，忍读龙塲瘗旅文。

偶然倡和成诗䜟，鵩赋长沙最不祥。万里慙余称好友，一官累尔死殊方。招魂有母伤垂白，舁榇无儿等国殇。?却负薪贫也得，九原应自悔辞郷。

送杨鲁山省觐归里：

殷勤巵酒别蛮天，安稳图书压客船。经眼云山穷战地，称心诗句逺逰篇。彩衣线绽三秋后，白发花秾八座前。不载丹砂供服食，闲居一赋巳如仙。

夜观烧山和中丞公韵：

寒空月黑?初熏，照夜俄生万岭云。赤帜千人争赵壁，火牛百道走燕军。危时莫以烽为戯，我意方忧玉亦焚。不信刼灰吹不尽，草间狐兎尚成群。麻阳运船行。麻阳县西催转粟，人少山空闻鬼哭。一家丁壮尽従军，老稚扶㩦出茅屋。朝行?米暮雇船，吏胥㸃名还索钱。辘轳转絙出井底，西望提溪如到天。麻阳至提溪，相去三百里，一里四五滩，滩滩响流水。一滩髙五尺，积势殊未已。南行之众三万余，樵㸑军装必由此。小船装载才数石，船大?多行不得。百夫并力上一滩，邪许声中骨应折。前头又见奔涛泻，未到先愁涙流血。脂膏已尽正输租，皮骨仅存犹应役。君不见一军坐食万民劳，民气难苏士气骄。虎符昨调思南戍，多少扬麾白日逃。雪后平溪道中：

马足声坚冻未融，楚南晴雪照黔东。百家废井悬军后，一路啼?灌莾中。斑白逄人愁铤兽，萑苻何地集哀鸿。书生亦有伤时泪，䄂湿征鞭褁朔风。清浪卫广福寺，

瓦砾城隅万灶㫄。居然古寺比灵光，残僧一去尘蒙佛。?角孤吹夜雨霜。刼过昆明灰尚黑，年深龙汉事全荒。断碑知是何年物，野火烧来栢叶香。飞云岩

白云本在天，变幻随所到。无端忽堕此，穴地启洞窍。石髓久渐凝，灵姿特神妙，轩轩势欲举。外秀中?骜，坐劳佛力镇，刻?恣凌暴。山灵怒不受，企脚首频掉。犹虞従风扬，出山不可呌。呈形寓百怪，意想得竒肖。昻昻舞狮象，狠狠蹲虎豹。蛟龙䕶鳞甲，鸾凤披羽翿。或疑人卓立，又似波倾倒。形容口莫悉，览胜难领要。造物太雕刓，将毋元气耗。林泉为映?，㫄引转深奥。清阴矗古栢，逺响落幽瀑。遂令过客心，出入殊静躁。惜哉灵胜境，乃落西南徼。好事偶一逄，髙情复谁较。独留阳明碑，千古表蛮獠。度油榨?

平明走马出城闉，峭壁西风冷偪身转粟上天非易事。据?连栅复何人。雪塡土窟埋尸浅，氷裂刀痕迸血新。等是三灾逃不得，疆塲沟壑两穷尘。

题镇逺中河寺后石洞：一片靑山展石屏，天光西豁㵲阳城。岂知跃马横戈地，犹有晨钟暮鼔声。黎峨道中二首：马滑前冈冷未消，一鞭丝雨上衣潮。瘴茅黄过三郎舖，寒水清涵葛镜桥。

青红颜色褁头粧，尺布缝裙称?长。犵狫打牙初嫁女，花苗跳月便随郎。黔阳杂诗四首：蚩尤百丈吐寒芒，杀气西南莾未央。燕雀君臣空殿宇，蜉蝣身世阅沧桑。乱山似作孤城衞，横㦸谁堪一靣当。错料夜郎知汉大，井蛙曾此自称王。休将卧虎比前禽，诸将功髙贼未擒。㭿马隔城邉草痩。幕乌啼晓阵云深。盘江路尽黔疆险。钩栈人従蜀国㝷。一片夀阳汚血地。浪传田叟哭王琳。

玊斧铜标界有无。苴兰城外亟储胥。田横客巳辞穷岛。乐毅功难敌?书。官滥羊头争献镜。谋新鼠穴可乗车。英雄穉子论谁是，广武登临叹有余。

吹唇沸地势縦横，约束人称峡路兵。间道无援防豕突，丛祠有火散狐鸣。残年租赕催何?，鬼俗流离命巳轻。勿?弓刀能杀贼，向来渔猎本苍生。

送王兎庵学愽赴安顺

芭蕉?前打戍鼓，漏天十日九日雨。西征健儿猛于虎，道?箐深貍伺鼠。朝行缚人暮驱牯，张目睢盱避无所。仲家生苗砦无主，肆虐公然彍强弩。野无烟市绝行旅，飞鸟山山铩毛羽，尔独胡为此焉处。别家十年长儿女，失意勿复论郷土。文章下笔造竒古，诗法亦可籍湜伍。发须如丝白缕缕，宛然褒博说邹鲁。及门弟子纷可往，往功名拾芥取。先生齿豁五十五，犹抱麐经应科举。广文片氊寒且苦，顾独求之荣衮黼。仅留僮仆䘮资斧，别我西行何踽踽。我为尔歌尔起舞，舞意低昻歌激楚。而今输邉方用武，何处堪容腐儒腐。桑榆有路行可补，曷不去作咸阳贾贵阳除夕次德尹去年此夜湘南见怀韵：秦城赵璧价谁偿，?影随身漫去郷。劔气乆寒思拂拭，鸡声无伴起徊徨。吟残蜡烛三更笛，梦结春云十?桑。不是无家轻逺别，天南回首一摧肠。敬业堂诗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