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所闻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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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8:39

余杭所闻

神宗赐金荆公,荆公即时赐蒋山僧寺为常住。了翁云:尝见人说,以此为旷古所难,其实能有多少物。人所以难之,盖自其眼孔浅耳。曰:荆公作此事,绝无义理。古者人君赐之果,尚怀其核,怀核,所以敬君赐也。所赐金,义当受则受,当辞则辞,其可名而受之,而施之僧寺乎?是贱君赐也。金可贱。君赐不可贱。书曰。人不易物。虽德其物。若于义当受而家巳足。不愿藏之家。而班诸昆弟之贫者。则合礼矣。

真宗问李文靖曰。人皆有宻启。而卿独无。何也。对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则公言之。何用宻启。夫人臣有宻启者。非谗即佞。臣常恶之。岂可效?尢曰:祖宗时,宰相如此,天下安得不治?

因说唐明皇欲取石堡城,王忠嗣不可。李光弼劝之,忠嗣曰:石堡城非杀数万人不可取。忠嗣今不奉诏,纵得罪天子,不过以一将军归宿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嗣岂以一官易数万人之命哉!忠嗣如此极知轻重。曰:忠嗣意甚善。然不能无过。夫人臣之事君。苟利于国。死生以之。不应以官职之不足顾计为言也。谓官职之不足道。此犹以利言。若是古之贤圣处事只论是非而巳。如以利言。则祸患有大于一将军宿衞黔中上佐。是将从之乎。惜乎。忠嗣之处此未尽也。然则其言合如何曰当云今得罪主上不过一身之利害危辱耳。岂可以一身之重而轻数万人之命哉!如此则其言无病

因言真宗朝有百姓争财以状投匦,其语有比上德为桀纣者。比奏御,真宗令宫中录所诉之事付有司根治,而匿其状曰:百姓意在争财,其实无他。若并其状付有司,非惟所诉之事不得其直,必须先按其指斥乘舆之罪,百姓无知,亦可怜也。曰:祖宗慈仁如此。书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祖宗分明有此气象,天下安得而不治。言真宗时,监司有以羡余进奉者议赏,内批云:国家赋有常数,安得羡余?果有之,若非入时大量,即是出时减刻,安可赏?因曰:祖宗不为文章,然似此语言,万丗可传诵也。

谓扬子云作太元,只据他立名便不是,既定却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不知如何相错得。八卦所以可变而为六十四者,只为可相错,故可变耳。惟相错,则其变岀于自然也。

问:正叔先生云:或说易曰:乾,天道;坤,地道,正是乱说。曰:乾坤非天地之道邪?曰:乾岂止言天?坤岂止言地?又言:问:乾坤不止言天地,而乾卦多言天,坤卦多言地,何也?曰: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也。乾卦言天,坤卦言地,只为语其?耳。如说卦于乾虽言为天,又言为金为玉,以至为驳马良马,为木果之?,岂尽言天?故系辞曰:伏羲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万物之情。若此者,所谓?万物之情也。只如说卦所?,亦不止此,为之每发其端,使后之学易者触?而求之耳。盖作易者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冝,近取诸身,逺取诸物,故孔子系辞推明之曰:此卦于天文地理则为某物,于鸟兽草木则为某物,于身于物则为某物。各以例举,不尽言也。学者触?而求之,则思过半矣。不然,说卦所叙?何所用之

论?横渠曰:正叔先生亦自不许他。曰:先生尝言,自孟子之后,无他见识,何也?曰:如彼见识,秦汉以来何人到得论与叔?曰:正叔先生尝言,与叔只是守横渠说,更不肯易。才东边扶得起,又倒从西边去。此二人为常有疑焉。故问:

谓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今天下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州县官吏,莫不以欺诞为事,而未有以救之。只此风俗怎抵当他!谓学校以分数多少校士人文章,使之胷中,日夕只在利害上,如此作人,要何用?

谓正叔云:古之学者,四十而仕。未仕以前二十余年,得尽力于学问,无他营也,故人之成材可用。今之士,十四五以上,便学缀文覔官,岂尝有意为已之学?夫以不学之人,一旦授之官,而使之事君长民治事宜其效不如古也。故今之在仕路者,人物多凡下不足道。以此谓毛富阳云。士人如张孝伯。真可谓恬于进取者。因说张孝伯好。曰:愿人也。然终无使他处。若据此人天资,直是美。惜其少学耳。问孝伯乐正子之流否。曰非也。彼巳无进为抚丗之意。若乐正子将为政于鲁,孟子闻之,为之喜而不寐。孟子不徒喜也,盖望其能有为也。如孝伯,恐不足以当人望,只是一个愿悫可尚耳。问:愿与善人如此其异乎?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岂愿者之事!因又问九德。曰:愿而恭。盖愿必济以恭,然后能成德也。然愿者自应恭谨,何谓相济?曰:愿者,自为之人耳。如孟子所谓责难于君愿做不得。责难于君愿,特貌恭而巳。

谓与季常言,王氏只是以政刑治天下,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之事,全无他日。季常曰:细思之,实如公言。但道以德,齐以礼之事,于今如何做?曰:湏有㑹做,只为而今不用着此等人。若是他依本分㑹底,必有道理。

君子阳阳之诗,序以谓闵周。盖言君子至于相招为禄仕,全身逺害于周,不足刺也,可闵而巳。夫贤人才士,苟以得禄养父母,活妻孥为事,而无致君行道之心,谁与为治?此所以乱益乱也,尚足刺乎?

二南为王道之基本,只为正家而天下定故也。

问:共姜之父母,不知夫妇之义,不当责邪?曰:以共姜之自誓不嫁为守义,则彼欲夺而嫁之者为不义可知。取此则去彼矣。

作文字要只说目前话,令自然分明,不惊怛人不能得,然后知孟子所谓言近,非圣贤不能也。

问:父子之间不责善,固是,至于不教子,不亦过乎?曰:不教,不亲教也。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善?然必亲教之,其势必至于责善。故孔子所以逺其子也,曰:使之学诗学礼,非教乎?曰:此亦非强教之也。如学诗学礼,必欲其学有所至,则非孔子所以待其子。故告之学,则不可不告;及其不学,亦无如之何。

因论特旨,曰:此非先王之道。先王只是好生,故书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为天子,岂应以杀人为已任!孟子曰: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曰国人杀之也。谓国人杀之,则杀之者非一人之私意,不得巳也。古者司㓂以狱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参听之。三公以狱之成告于王,王三宥然后致刑。夫宥之者,天子之德,而刑之者,有司之公。天子以好生为德,有司以执法为公,则刑不滥矣。若罪不当刑,而天子必刑之,宁免于滥乎?然此事其渐有因,非独人主之过,使法官得其人,则此弊可去矣。舜为天子,若瞽叟杀人,皐陶得而执之,舜犹不能禁也。且法者天下之公,岂宜徇一人之意。尝恠张释之论渭桥犯跸事宜罚金。文帝怒。释之对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此说甚好。然而曰方其时。上使人诛之则巳以谓为后丗人主开杀人之端者。必此言也。夫法既曰天子与天下公共,则得罪者天子必付之有司。安得擅杀?使当时可使人诛之,今虽下廷尉,越法而诛之,亦可也。

因论为政,曰:书云:母忿疾于顽。若忿疾于顽,便失之严,严便非居上之道。

问:有人问正叔:周公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其知命乎?正叔曰:只是要代兄死,岂更问命?此语如何?曰:是也。曰:圣人不应不知天理。天理既不然而必行之,其诚不几于无物否?曰:圣人固知天理,然只为情切,犹于此侥幸万一也,故至诚为之。又曰:金縢之事有之,然其间亦有言语可疑者。如云元孙不若旦多才多艺,圣人似不应如此说。

因言正叔云:人言沛公用张良,沛公岂能用张良?张良用沛公耳。良之从沛公,以为韩报秦也,既㓕秦,于是置沛公关中,辞归韩而巳。见沛公有可以取天下之势,故又从之。巳取天下,便欲弃人间事,从赤松游,良不为髙祖之臣可见矣。此论甚好,以前无人及此。曰:此论亦未尽。张良盖终始为韩者。方沛公为汉王之国,遣良归韩,良因说沛公烧绝栈道,此岂复有事汉之意!及良归至韩,闻项羽以良从汉王故,不遣韩王成之国,与俱东至彭城,杀之。先是良说项梁,以韩诸公子横阳君成可立,梁遂使良求韩成,立为韩王,良为韩司徒。良以成见杀之故,于是又间行归汉,其意盖欲为韩报项羽也。至汉髙祖用其谋,巳破项羽,平定天下,从髙祖西都关中,于是如有导引辟榖从赤松子之语。盖为韩报仇之心,于是方巳故也。据良先说髙祖绝栈道,然后归韩,此亦似有意。使韩王成若在,良辅之并天下未可知。良意以谓可与之平天下者独髙祖。髙祖既阻蜀不出,其他不足虑矣。不幸韩王成为项羽所杀,故无以自资而卒归汉也。如髙祖亦自用张良不尽。良之术亦不止于此。湏更有事在其臣,髙祖非其心也,不得巳耳。因言曾与季常论铸鼎云:鼎之为说,左传曾道来,后之人得以借口者以此尔。然使如丘明之说不诬,亦不过象物之形,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而巳。后之人主用方士厌胜祈禳之法,此何所据?丘明云: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丗卜年,天所命也。然而洛诰周公所作,当时所为,无不载者。若鼎之为物,乃社稷重噐,当载而莫之载者,何也?鼎铸于夏时,夏之法制莫详于禹贡之书,岂有九牧贡金,成此重噐,欲以恊上下,承天休,而禹贡曾无一语及之乎?易六十四卦,其在鼎也,取象为备。如丘明之说,畧无毫发相?,而况于后之纷纷者乎!故凡事无徴者,皆不可为也。

后丗如曹参,可谓能克已者。攻坚䧟敌,是其所长。至其治国为天下,乃以清静无为为事,气质都变了。

因论寒士乍得官,非不晓事,便是妄作。大抵科举取人不得,间有得者,自是豪杰之士,因科举以进耳。问:李德?言,公卿大夫家子弟可用,进士未必可用,此论不偏否?曰:德?为此论,至今人以为偏。当时人以德?用资䕃进身,不由科举,故为此论,此最无谓。以德?之才,应唐之科目,极容易,自是不为耳。且资䕃得官,与进士得官,孰为优劣?以进士为胜,以资䕃为慊者,此自后丗流俗之论,至使人耻受其父祖之泽,而甘心工无益之习,以与孤寒之士角务于场屋,侥幸一第以为荣,是何见识。夫应举亦自寒士无禄,不得巳借此进身耳。如得巳,何用应举。范尧夫最有见识,然亦以资䕃与进士分优劣建言,于有无出身人衔位上带左右字,不可谓无所蔽也。其言曰:欲使公卿家子弟读书耳。此意甚善,但以应举得官者为读书而加奖劝焉可也。彼读书者应举得官而止耳,岂直学道之人!至如韩持国,自是经国之才,用为执政,亦了得,不可以无岀身,便废其执政之才。曰:尧夫所别异者,莫非此等人否?曰:执政不是合下便做,亦自小官以次迁之。如后来呉坦求等,在绍圣中被駮了愽士,以无岀身故也。彼自布衣中,朝廷以其有学行,赐之爵命;至其宜为愽士,乃复以为无岀身夺之,此何理也?资䕃进士中俱有人,惟其人用之,加一右字,亦自沮人为善。

朝廷作事,若要上下小大同心同德,湏是道理明。盖天下只是一理,故其所为必同。若用智谋,则人人岀其私意。私意万人万様,安得同?因举旧记正叔先生之语云:公则一,私则万殊。人心不同,犹靣其蔽于私乎!

自孟子没,王道不传,故丗无王佐之才;既无王佐之才,故其治效终不如古。若要行道,才说计较要行,便不是。何故?自家先负一个不诚了,安得事成?刘向多少忠于汉,只为做计较太甚,才被看破,手足俱露,是甚模様!言季常曾问扬雄来,应之曰:不知圣人何足道。季常骇之。渊因语后:丗!学道不明尔,被流俗之蔽。只如他取扬雄,亦未能免流俗也。卓乎,天下之习不能蔽也。程正叔一人而巳。观正叔所言,未尝务脱流俗,只是一个是底道理,自然不堕流俗中。先生曰:然。观其论妇人不再适人,以谓宁饿死。若不是见得道理分明,如何敢说这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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