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文皇帝中之上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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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4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

元嘉十三年春正月癸丑朔,上有疾,不朝㑹。 甲寅,魏主还宫。 二月戊子,燕王遣使入贡于魏,请送侍子,魏主不许,将举兵讨之。壬辰,遣使者十余辈诣东方髙丽等诸国告谕之。 司空、江州刺史、永修公檀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竝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帝乆,疾不愈,刘湛说司徒义康,以为宫车一日晏驾,道济不复可制。㑹帝疾笃,义康言于帝,召道济入朝。其妻向氏谓道济曰:髙世之勲,自古所忌。今无事相召,祸其至矣。既至,留之累月。帝稍闲,将遣还,巳下渚,未?,㑹,帝疾动,义康矫诏召道济入祖道,因执之。三月巳未,下诏称:道济潜散金货,招诱剽猾,因朕寝疾,规肆祸心。收付廷尉,并其子给事黄门侍郎植等十一人诛之,唯宥其孙孺。又杀司空参军薛彤、髙进之。二人皆道济腹心,有勇力,时人比之?、张。道济见收,愤怒,目光如炬,脱帻投地曰:乃壊汝万里长城!魏人闻之,喜曰:道济死,吴子辈不足复惮!庚申,大赦,以中军将军南谯王义宣为江州刺史。 辛未,魏平东将军娥清、安西将军古弼将精骑一万伐燕,平州刺史拓跋婴帅辽西诸军会之。 氐王杨难当自称大秦王,改元建义,立妻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犹贡奉宋、魏不绝。 夏,四月,魏娥清、古弼攻燕白狼城,克之。髙丽遣其将葛卢、孟光将众数万随阳伊至和龙迎燕王。髙丽屯于临川,燕尚书令郭生因民之惮迁,开城门纳魏兵,魏人疑之,不入。生遂勒兵攻燕王,王引髙丽兵入自东门,与生战于阙下,生中流矢死。葛卢孟光入城,命军士脱弊褐,取燕武库精仗以给之,大掠城中。五月,乙卯,燕王帅龙城见戸东徙,焚宫殿,火一旬不灭。令妇人被甲居中,阳伊等勒精兵居外,葛卢孟光帅骑殿后,方轨而进,前后八十余里。古弼部将髙茍子帅骑欲追之,弼醉,抜刀止之,故燕王得逃去。魏主闻之,怒,槛车徴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为门卒。戊午,魏主遣散骑常侍封拨使髙丽,令送燕王。 丁卯,魏主如河西。 六月,诏宁朔将军萧汪之将兵讨程道养。军至郪口,帛氐奴请降,道养兵败,还入郪山。 赫连定之西迁也,杨难当遂据上邽。秋,七月,魏主遣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尚书令刘絜督河西髙平诸军以讨之,先遣平东将军崔?赍诏书谕难当。 魏散骑侍郎游雅来聘。 已未,零陵王太妃禇氏卒,追谥曰晋恭思皇后,葬以晋礼。 八月,魏主畋于河西。 魏主遣广平公张?发定州兵一万二千通莎泉道。 九月,庚戍,魏乐平王丕等至略阳,杨难当惧,请奉诏摄上邽守兵还仇池。诸将议以为不诛其豪帅,军还之后,必相聚为乱;又,大众逺出,不有所掠,无以充军实,赏将士。丕将从之,中书侍郎髙允参丕军事。諌曰:如诸将之谋,是伤其向化之心,大军既还,为乱必速。丕乃止。抚慰?附,秋毫不犯,秦、陇遂安。难当以其子顺为雍州刺史,守下辩。 髙丽不送燕王于魏,遣使奉表,称当与冯?俱奉王化。魏主以髙丽违诏,议击之,将?陇右骑卒。刘絜曰:秦、陇新民,且当优复,俟其饶实,然后用之。乐平王丕曰:和龙新定,宐广修农桑以丰军实,然后进取,则髙丽一举可灭也。魏主乃止。 癸丑,封皇子濬为始兴王,骏为武陵王。 冬,十一月,巳酉,魏主如棝阳,驱野马于云中,置野马苑。闰月,壬子,还宫。 初,髙祖克长安,得古铜浑仪,仪状虽举,不缀七曜。是歳,诏太史令钱乐之更铸浑仪,径六尺八分,以水转之,昏明中星与天相应。 柔然与魏绝和亲,犯魏边。 吐谷浑惠王慕璝卒,弟慕利延立。十四年春正月戊子,魏北平宣王长孙嵩卒。 辛卯,大赦。 二月乙卯,魏主如幽州。三月丁丑,魏主以南平王浑为镇东大将军、仪同三司,镇和龙。已卯,还宫。 帝遣散骑常侍刘熈伯如魏,议纳币,㑹帝女亡而止。 夏四月,赵广、张寻、梁显等各帅众降。别将王道恩斩程道养送首,余党悉平。丁未,以辅国将军周籍之为益州刺史。魏主以民官多贪,夏,五月,已丑,诏吏民得举告守令不如法者。于是奸猾专求牧宰之失,廹胁在位,横于闾里,而长吏咸降心待之,贪纵如故。 丙申,魏主如云中。秋,七月,戊子,魏永昌王健等讨山胡白龙余党于西河,灭之。 八月,甲辰,魏主如河西;九月,甲申,还宫。 丁酉,魏主

遣使者拜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改封西平王。 冬,十月,癸卯,魏主如云中;十一月,壬申,还宫。 魏主复遣散骑侍郎董琬、髙明等多赍金帛使西域,招抚九国。琬等至乌孙,其王甚喜曰:破洛那、者舌二国皆欲称臣致贡于魏,但无路自致耳。今使君宐过抚之。乃遣导译送琬诣破洛那、明诣者舌。旁国闻之,争遣使者随琬等入贡,凡十六国。自是毎歳朝贡不绝。 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河西王牧犍,河西王遣宋繇奉表诣平城谢,且问其母及公主所宐称。魏主使群臣议之,皆曰:母以子贵,妻从夫爵。牧犍母宐称河西国太后,公主于其国称王后,于京师则称公主。魏主从之。初,牧犍娶凉武昭王之女,及魏公主至,李氏与其母尹氏迁居酒泉。顷之,李氏卒,尹氏抚之不哭,曰:汝国破家亡,今死晚矣!牧犍之弟无讳镇酒泉,谓尹氏曰:后诸孙在伊吾,后欲就之乎?尹氏未测其意,绐之曰:吾子孙漂荡,托身异域,余生无几,当死此,不复为氊裘之鬼也。未几,潜犇伊吾。无讳遣骑追及之。尹氏谓追骑曰:沮渠酒泉许吾归北,何为复追!汝取吾首以往,吾不复还矣。追骑不敢逼,引还。尹氏卒于伊吾。牧犍遣将军沮渠旁周入贡于魏,魏主遣侍中古弼、尚书李顺赐其侍臣衣服,并徴世子封坛入侍。是歳,牧犍遣封坛如魏,亦遣使诣建康献杂书及敦煌赵?所撰。甲寅元历,并求杂书数十种,帝皆与之。李顺自河西还,魏主问之曰:卿往年言取凉州之䇿,朕以东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龙巳平,吾欲即以此年西征,可乎?对曰:臣畴昔所言,以今观之,私谓不谬。然国家戎车屡动,士马疲劳,西征之议,请俟它年。魏主乃止。十五年春二月丁未,以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镇西大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陇西王。 二月癸未,魏主诏罢沙门年五十巳下者。 初,燕王?至辽东,髙丽王琏遣使劳之曰:龙城王冯君,爰适野次,士马劳乎??慙怒,称制让之。髙丽处之平郭,寻徙北丰。?素侮髙丽,政刑赏罚,犹如其国。髙丽乃夺其侍人,取其太子王仁为质。?怨髙丽,遣使来上表求迎。上遣使者王白驹等迎之,并令髙丽资遣。髙丽王不欲使弘南来,遣将孙潄、髙仇等杀弘于北丰,并其子孙十余人,谥弘曰昭成皇帝。白驹等帅所领七千余人掩讨漱、仇,杀仇,生擒漱。髙丽王以白驹等专杀,遣使执送之。上以逺国,不欲违其意,下白驹等狱,巳而原之。 夏,四月,纳故黄门侍郎殷淳女为太子劭妃。 五月,

戊寅,魏大赦。 丙申,魏主如五原。秋,七月,自五原北伐柔然。命乐平王丕督十五将出东道,永昌王徤督十五将出西道,魏主自出中道,至浚稽山,复分中道为二:陈留王崇从大泽向涿邪山,魏主从浚稽北向天山,西登白阜,不见柔然而还。时漠北大旱,无水草,人马多死。 冬,十一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丁巳,魏主至平城。 豫章雷次宗好学,隐居庐山,甞徴为散骑侍郎,不就。是歳,以处士徴至建康,为开馆于鸡笼山,使聚徒教授。帝雅好艺文,使丹杨尹庐江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并次宗儒学,为四学。元,灵运之从祖弟也。帝数幸次宗学馆,令次宗以巾褠侍讲,资给甚厚。又除给事中,不就。乆之还庐山,

臣光曰: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孔子曰:辞逹而巳矣。然则史者,儒之一端;文者,儒之余事。至于老、庄虚无,固非所以为教也。夫学者所以求道,天下无二道,安有四学哉?

帝性仁厚恭俭,勤于为政,守灋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乆于其职,守宰以六朞为断,吏不苟免,民有所系。三十年间,四境之内,晏安无事,戸口蕃息,出租供徭,止于歳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巳。闾阎之内,讲诵相闻,士敦操尚,乡耻轻薄。江左风俗,于斯为美。后之言政治者,皆称元嘉焉。十六年春正月庚寅,司徒义康进位大将军,领司徒,南兖州刺史江夏王义恭进位司空。 魏主如定州。 初,髙祖遗诏,令诸子次第居荆州,临川王义庆在荆州八年,欲为之选代,其次应在南谯王义宣。帝以义宣人才凡鄙,置不用。二月,己亥,以衡阳王义季为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义季甞春月出畋,有老父被苫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盘于游畋,古人所戒。今阳和布气,一日不耕,民失其时,柰何以从禽之乐而驱斥老农也!义季止马曰:贤者也!命赐之食,辞曰:大王不夺农时,则境内之民皆饱大王之食,老夫何敢独受大王之赐乎!义季问其名,不告而退。 三月,魏雍州刺史葛那宼上洛,上洛太守镡长生弃郡走。 辛未,魏主还宫。 杨保宗与兄保显自童亭犇魏。庚寅,魏主以保宗为都督陇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秦州牧、武都王,镇上邽妻以公主,保显为镇西将军、晋夀公。 河西王牧犍通于其嫂李氏,兄弟三人传嬖之。李氏与牧犍之姊共毒魏公主,魏主遣解毒医乗传救之,得愈。魏主征李氏,牧犍不遣,厚资给,使居酒泉。魏毎遣使者诣西域,常诏牧犍?导护送出流沙。使者自西域还至武威,牧犍左右有告魏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可汗妄言云:去歳魏天子自来伐我,士马疫死,大败而还,我擒其长弟乐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于国。又闻可汗遣使告西域诸国,称魏巳削弱,今天下唯我为彊,若更有魏使,勿复供奉。西域诸国颇有贰心。使还,具以状闻。魏主遣尚书贺多罗使凉州,观虚实。多罗还,亦言牧犍虽外修臣礼,内实乖悖。魏主欲讨之,以问崔浩,对曰:牧犍逆心巳露,不可不诛。官军往年北伐,虽不克获,实无所捐。战马三十万匹,计在道死伤不满八千,常歳羸死亦不减万匹。而逺方乗虚,遽谓衰耗,不能复振。今出其不意,大军猝至,彼必骇扰,不知所为,擒之必矣。魏主曰:善。吾意亦以为然。于是大集公卿,议于西堂。弘农王奚斤等三十余人皆曰:牧犍,西垂下国,虽心不纯臣,然继父位以来,职贡不乏,朝廷待以藩臣,妻以公主。今其罪恶未彰,宐加恕宥!国家新征蠕蠕,士马疲弊,未可大举。且闻其土地卤瘠,难得水草,大军既至,彼必婴城固守,攻之不抜,野无所掠,此危道也。?崔浩恶尚书李顺,顺使凉州凡十二返,魏主以为能。凉武宣王数与顺游宴,对其群下,时为骄慢之语,恐顺泄之,随以金寳纳于顺懐,顺亦为之隐。浩知之,密以白魏主,魏主未之信。及议伐凉州,顺与尚书古弼皆曰:自温圉水以西至姑臧,地皆枯石,绝无水草。彼人言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积雪,深至丈余,春夏消释,下流成川,居民引以漑灌。彼闻军至,决此渠口,水必乏绝。环城百里之内,地不生草,人马饥渴,难以久留。斤等之议是也。魏主乃命浩与斤等相诘难,众无复它言,但云彼无水草。浩曰:汉书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畜何以蕃?又汉人终不于无水草之地筑城郭,建郡县也。且雪之消释,仅能敛尘,何得通渠漑灌乎?此言大为欺诬矣。李顺曰:耳闻不如目见,吾甞目见,何可共辩?浩曰:汝受人金钱,欲为之游说,谓我目不见,便可欺邪?帝隐听闻之,乃出见斤等,辞色严厉,群臣不敢复言,唯唯而巳。群臣既出,振威将军代人伊馛言于帝曰:凉州若果无水草,彼何以为国?众议皆不可用。宐从浩言。帝善之。夏,五月,丁丑,魏主治兵于西郊,六月,甲辰,?平城,使侍中宐都王穆夀辅太子晃监国,决留台事,内外听焉。又使大将军长乐王稽敬、辅国大将军建宁王崇将二万人屯漠南,以僃柔然。命公卿为书以让河西王牧犍,数其十二罪,且曰:若亲帅群臣,委贽逺迎,谒拜马首,上䇿也;六军既临,面缚舆衬,其次也。若守迷穷城,不时悛悟,身死族灭,为世大戮。宐思厥中,自求多福。 己酉,改封陇西王吐谷浑慕利延为河南王。 魏主自云中济河。秋,七月,已巳,至上郡属国城。壬午,留辎重,部分诸军,使抚军大将军永昌王健、尚书令刘絜与常山王素为前锋,两道竝进;骠骑大将军乐平王丕、太宰阳平王杜超为后继,以平西将军源贺为鄕导。魏主问贺以取凉州方略,对曰:姑臧城旁有四部鲜卑,皆臣祖父旧民,臣愿处军前,宣国威信,示以祸福,必相帅归命,外援既服,然后取其孤城,如反掌耳。魏主曰:善。八月,甲午,永昌王健获河西畜产二十余万。河西王牧犍闻有魏师,惊曰:何为乃尔!用左丞姚定国计,不肯出迎,求救于柔然,遣其弟征南大将军董来将兵万余人出战于城南,望风犇溃。刘絜用卜者言,以为日辰不不利,敛兵不追,董来遂得入城。魏主由是怒之。丙申,魏主至姑臧,遣使谕牧犍令出降。牧犍闻柔然欲入魏边为宼,冀幸魏主东还,遂婴城固守。其兄子祖逾城出降。魏主具知其情,乃分军围之。源贺引兵招慰诸部下三万余落,故魏主得专攻姑臧,无复外虑。魏主见姑臧城外水草丰饶,由是恨李顺,谓崔浩曰:卿之昔言,今果验矣。对曰:臣之言不敢不实,?皆如此。魏主之将伐凉州也,太子晃亦以为疑。至是,魏主赐太子诏曰:姑臧城东、西门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余沟渠流入漠中,其闲乃无燥地。故有此敕,以释汝疑。 庚子,立皇子铄为南平王。 九月,丙戍,河西王牧犍兄子万年帅所领降魏。姑臧城溃,牧犍帅其文武五千人面缚请降,魏主释其缚而礼之,收其城内戸口二十余万、仓库珍寳不可胜计。使张掖王秃发保周、龙骑将军穆罢、安逺将军源贺分徇诸郡,杂胡降者又数十万?。牧犍以其弟无讳为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诸军事、领酒泉太守,宐得为秦州刺史、都督丹岭以西诸军事、领张掖太守,安周为乐都太守,从弟唐儿为敦煌太守。及姑臧破,魏主遣镇南将军代人奚眷击张掖,镇北将军封沓击乐都。宐得烧仓库,西犇酒泉,安周南犇吐谷浑,封沓掠数千戸而还。奚眷进攻酒泉,无讳、宐得收遗民犇晋昌,遂就唐儿于敦煌。魏主使弋阳公元絜  守酒泉,及武威、张掖皆置将守之。魏主置酒姑臧,谓群臣曰:崔公智略有余,吾不复以为竒。伊,馛弓马之士,而所见乃与崔公同,此深可竒也。馛善射,能曳牛却行,走及犇马,而性忠谨,故魏主特爱之。魏主之西伐也,穆夀送至河上,魏主敕之曰:吴提与牧犍相结素深,闻朕讨牧犍,吴提必犯塞,朕故留壮兵肥马,使卿辅佐太子。收田既毕,即?兵诣漠南,分伏要害,以待虏至,引使深入,然后击之,无不克矣。凉州路逺,朕不得救,卿勿违朕言。夀顿首受命。夀雅信中书博士公孙质,以为谋主。夀、质皆信卜筮,以为柔然必不来,不为之僃。质,轨之弟也。柔然敕连可汗闻魏主向姑臧,乗虚入宼,留其兄乞列归,与嵇敬建、寜王崇相拒于北镇自帅精骑深入,至善无七介山,平城大骇,民争走中城。穆寿不知所为,欲塞西郭门,请太子避保南山,窦太后不听而止。遣司空长孙道生、征北大将军张?拒之于吐颓山。㑹嵇敬、建宁王崇击破乞列归于隂山之北,擒之,并其伯父他吾无鹿胡及将帅五百人,斩首万余级。敕连闻之,遁去,追至漠南而还。冬,十月,辛酉,魏主东还,留乐平王丕及征西将军贺多罗镇凉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万戸于平城。 癸亥,秃髪保周帅诸部鲜卑据张掖叛魏。 十二月,乙亥,太子劭加元服,大赦。劭美?眉,好读书,便弓马,喜延賔客,意之所欲,上必从之。东宫置兵与羽林等。 壬午,魏主至平城。以柔然入宼,无大失亡,故穆寿等得不诛。魏主犹以妹婿待沮渠牧犍,征西大将军、河西王如故。牧犍母卒,葬以太妃礼,为武宣王置守冡三十家。凉州自张氏以来,号为多士。沮渠牧犍尤喜文学,以敦煌阚骃为姑臧太守,张湛为兵部尚书,刘昞、索敞、隂兴为国师助教,金城宋钦为世子洗马,赵柔为金部郎,广平程骏、骏、弘为世子侍讲。魏主克凉州,皆礼而用之。以阚骃、刘昞为乐平王丕从事中郎。安定胡叟少有俊才,往从牧犍,牧犍不甚重之。叟谓程?曰:贵主居僻陋之国,而淫名僣礼,以小事大,而心不纯壹,外慕仁义而实无道德■其亡可翘足待也。吾将择木先集于魏,与子暂违,非乆阔也。遂适魏。歳余而牧犍败。魏主以叟为先识,拜虎威将军,赐爵始复男。河内常爽世寓凉州,不受礼命,魏主以为宣威将军。河西右相。宋繇从魏主至平城而卒。魏主以索敞为中书博士。时魏朝方尚武功,贵游子弟不以讲学为意。敞为博士十余年,勤于诱导,肃而有礼,贵游皆严惮之,多所成立,前后顕逹至尚书、牧守者数十人。常爽置馆于温水之右,教授七百余人。爽立赏罚之科,弟子事之如严君,由是魏之儒风始振。髙允毎称爽训厉有方,曰:文翁柔胜,先生刚克,立教虽殊,成人一也。陈留江强寓居凉州,献经、史、诸子千余卷及书法,亦拜中书博士。魏主命崔浩监秘书事,综理史职,以中书侍郎髙允、散骑侍郎张伟参典著作。浩启称隂仲、逹叚、承根,凉土美才,请同修国史。皆除著作郎。仲逹,武威人;承根,晖之子也。浩集诸历家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食、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髙允。允曰: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东井,此乃历术之浅事。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人之讥今,犹今之讥古也。浩曰:所谬云何?允曰:案星传,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也。浩曰:天文欲为变者,何所不可邪?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宐更审之。坐者咸怪允之言,唯东宫少傅㳺雅曰:髙君精于暦数,当不虚也。后歳余,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本不经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言。五星乃以前三月聚东井,非十月也。众乃叹服。允虽明历,?不推歩,及为人论说,唯㳺雅知之。雅数以灾异问允,允曰:隂阳灾异,知之甚难,既巳知之,复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问此?雅乃止。魏主问允为政何先?时魏多封禁良田,允曰:臣少贱,唯知农事,若国家广田积谷,公私有僃,则饥馑不足忧矣。帝乃命悉除田禁以赋百姓。 吐谷浑王慕利延闻魏克凉州,大惧,帅众西遁,逾沙漠。魏主以其兄慕璝有擒赫连定之功,遣使抚谕之,慕利延乃还故地。 氐王杨难当将兵数万宼魏上邽,秦州人多应之。东平吕罗汉说镇将拓跋意头曰:难当众盛,今不出战,示之以弱,众情离沮,不可守也。意头遣罗汉将精骑千余出冲难当陈,所向披靡,杀其左右骑八人,难当大惊。㑹。魏主以玺书责让难当,难当引还仇池。 南丰太妃司马氏卒,故营阳王之后也。 赵广、张寻等复谋反,伏诛。十七年春正月巳酉,沮渠无讳宼魏酒泉元絜轻之,出城与语。壬子,无讳执絜以围酒泉。 二月,魏假通直常侍邢颕来聘。 三月,沮渠无讳扳酒泉。 夏四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庚辰,沮渠无讳宼魏张掖,秃髪保周屯删丹。丙戍,魏主遣抚军大将军永昌王健督诸将讨之。司徒义康专揔朝权,上羸疾积年,心劳辄?,屡

至危殆。义康尽心营奉,药食非口所亲甞不进,或连夕不寐,内外众事,皆专决施行。性好吏职,紏剔文案,莫不精尽,上由是多委以事。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竝令义康选用,生杀大事,或以录命断之。势倾逺近,朝野辐凑,毎旦,府门常有车数百乗,义康倾身引接,未甞懈倦。复能强记,耳目所经,终身不忘。好于稠人广席,标题所忆,以示聦明。士之干练者,多被意遇。甞谓刘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属,竟何所堪,坐取富贵,复?可解。然素无学术,不识大体,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巳府。府僚无施及忤㫖者,乃斥为台官。自谓兄弟至亲,不复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曾无猜防。私置僮六千余人,不以言台。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上甞冬月噉甘,叹其形味竝劣,义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还东府取甘,大供御者三寸。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有隙,湛欲?义康之重以倾之。义康权势巳盛,湛愈推崇之,无复人臣之礼。上浸不能平。湛?入朝,上恩礼甚厚。湛善论治道,谙前代故事,叙致铨理,听者忘疲。毎入云龙门,御者即解驾,左右及羽仪随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为常。及晚节驱煽义康,上意虽内离,而接遇不改。甞谓所亲曰:刘班?自西还宫与语,常视日早晚,虑其将去。比入,吾亦视日早晚,苦其不去。殷景仁密言于上曰:相王权重,非社稷计,宐少加裁抑。上隂然之。司徒左长史刘斌,湛之宗也。大将军从事中郎王履,谧之孙也,及主簿刘敬文、祭酒鲁郡孔?秀,皆以倾谄有宠于义康。见上多疾,皆谓宫车一日晏驾,宐立长君。上甞疾笃,使义康具顾命诏。义康还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艰难,讵是㓜主所御。义康、景仁竝不荅,

而㣧、秀等辄就尚书议曹索晋咸康末立康帝旧事,义康不知也。及上疾瘳,微闻之,而斌等密谋,欲使大业终归义康,遂邀结朋党,伺察禁省,有不与巳同者,必百方构䧟之。又采拾景仁短长,或虚造异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势分矣。义康欲以刘斌为丹杨尹,言次,启上陈其家贫。言未卒,上曰:以为吴郡。后㑹稽大守羊玄保求还,义康又欲以斌代之,启上曰:羊玄保欲还,不审以谁为㑹稽?上时未有所拟,仓猝曰:我巳用王鸿。自去年秋,上不复往东府。五月癸巳,刘湛遭母忧去职,湛自知罪舋巳彰,无复全地,谓所亲曰:今年必败,常日正赖口舌争之,故得推迁耳。今既穷毒,无复此望,祸至其能乆乎? 乙巳,沮渠无讳复围张掖,不克,退保临松。魏主不复加讨,但以诏谕之。 六月,丁丑,魏皇孙濬生,大赦,改元太平真君。取宼谦之神书云辅佐北方太平真君故也。 太子劭诣京口拜京陵,司徒义康、竟陵王诞等竝从,南兖州刺史江夏王义恭自江都㑹之。 秋七月巳丑,魏永昌王健击破秃髪保周于番禾。保周走,遣安南将军尉眷追之。 丙申,魏太后窦氏殂。 壬子,皇后?氏殂。 癸丑,秃髪保周穷廹自杀。八月,甲申,沮渠无讳使其中尉梁伟诣魏永昌王健请降,归酒泉郡及所虏将士元絜等。魏主使尉眷留镇凉州。 九月,壬子,葬元皇后。 上以司徒彭城王义康嫌隙巳著,将成祸乱,冬,十月,戊申,收刘湛付廷尉,下诏暴其罪恶,就狱诛之,并诛其子黯、亮、俨及其党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徙尚书库部郎何默子等五人于广州,因大赦。是日,敕义康入宿,留止中书省。其夕,分收湛等。靑州刺史杜骥勒兵殿内,以备非常,遣人宣㫖告义康以湛等罪状。义康上表逊位,诏以义康为江州刺史,侍中、大将军如故。出镇豫章?。殷景仁卧疾五年,虽不见上,而密函去来,日以十数,朝政大小,必以咨之,影迹周密,莫有窥其际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晓其意。其夜,上出华林园延贤堂召景仁。景仁犹称脚疾,以小床舆就坐,诛讨处分,一皆委之?。檀道济荐吴兴沈庆之忠谨晓兵,上使领队防东掖门。刘湛为领军,甞谓之曰:卿在省歳乆,比当相论。庆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应得转,不复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开门召庆之,庆之戎服缚袴而入。上曰:卿何意乃尔急装?庆之曰:夜半唤队主,不容缓服。上遣庆之收刘斌,杀之。骁骑将军徐湛之,逵之之子也,与义康尤亲厚,上深衘之。义康败,湛之被收,罪当死。其母㑹稽公主于兄弟为长嫡,素为上所礼,家事大小,必咨而后行。髙祖微时,常自于新洲伐荻。有纳布衫袄,臧皇后手所作也,既贵,以付公主曰:后世有骄奢不节,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宫,见上号哭,不复施臣妾之礼,以锦囊盛纳衣掷地曰:汝家本贫贱,此是我母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饱餐,遽欲杀我儿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书王球,履之叔父也,以简淡有美名,为上所重。履性进利,深结义康及湛,球屡戒之,不从。诛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为取履,先温酒与之,谓曰:常日语汝云何?履怖惧不得荅,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忧!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废于家。义康方用事,人争求亲暱,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疎,求出为武陵内史。檀道济甞为其子求㛰于湛,湛固辞。道济因义康以请之,湛拒之愈坚,故不染于二公之难。上闻而嘉之。湛,夷之子也。彭城王义康停省十余日,见上奉辞,便下渚,上惟对之恸哭,余无所言。上遣沙门慧琳视之,义康曰:弟子有还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读数百卷书。初,吴兴太守谢述,?之弟也,累佐义康,数有规益,早卒。义康将南,叹曰:昔谢述唯劝吾退,刘班唯劝吾进。今班存而述死,其败也宐哉!上亦曰:谢述若存,义康必不至此。以征虏司马萧斌为义康咨议参军,领豫章太守,事无大小,皆以委之。斌,摹之之子也。使龙骧将军萧承之将兵防守。义康左右爱念者,竝听随从,资奉优厚,信赐相系,朝廷大事,皆报示之。乆之,上就㑹稽公主宴集甚懽,主起,再拜叩头,悲不自胜。上不晓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车子歳暮,必不为陛下所容,今特请其命。因恸哭。上亦流涕,指蒋山曰:必无此虑。若违今誓,便是负?宁陵。即封所饮酒赐义康,并书曰:会稽姊饮宴忆弟,所余酒今封送。故终主之身,义康得无恙。

臣光曰:文帝之于义康,友爱之情,其始非不隆也,终于失兄弟之欢,亏君臣之义。迹其乱阶,正由刘湛权利之心。无有厌巳。诗云贪人败?,其是之谓乎!

徴南兖州刺史江夏王义恭为司徒、录尚书事。戊寅,以临川王义庆为南兖州刺史,殷景仁为杨州刺史,仆射、吏部尚书如故。义恭惩彭城之败,虽为揔录,奉行文书而巳,上乃安之。上年给相府钱二千万,它物称此,而义恭性奢,用常不足,上又别给钱,年至千万。 十一月,丁亥,魏主如山北。殷景仁既拜杨州,羸疾遂笃,上为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车声。癸丑,卒。十二月,癸亥,以光禄大夫王球为仆射。戊辰,以始兴王濬为杨州刺史。时濬尚幼,州事悉委后军长史范晔、主簿沈璞。晔,泰之子;璞,林子之子也。晔寻迁左卫将军,以吏部郎沈演之为右卫将军,对掌禁旅;又以庾炳之为吏部郎,俱参机密。演之,劲之曾孙也。晔有俊才,而薄情浅行,数犯名教,为士流所鄙。性躁竞,自谓才用不尽,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书何尚之言于帝曰:范晔志趋异常,请出为广州刺史。若在内舋成,不得不加鈇钺。鈇钺亟行,非国家之美也。帝曰:始诛刘湛,复迁范晔,人将谓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䜛言,但共知其如此,无能为害也。 是歳,魏宁南将军王慧龙卒,吕?伯留守其墓,终身不去。 魏主欲以伊馛为尚书,封郡公,馛辞曰:尚书务殷,公爵至重,非臣年少愚近所宐膺受。帝问其所欲,对曰:中、秘二省,多诸文士,若恩矜■不巳,请参其次。帝善之,以为中护军将军、秘书监。 大秦王杨难当复称武都王。

十八年春正月癸卯,魏以沮渠无讳为征西大将军、凉州牧、酒泉王。 彭城王。义康至豫章,辞刺史。甲辰,以义康都督江、交、广三州诸军事,前龙骧参军巴东扶令育诣阙上表称:昔?盎諌汉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杀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无及。彭城王义康,先朝之爱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谬之愆,正可数之以善恶,导之以义方。柰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莱黔首,皆为陛下痛之。庐陵徃事,足为龟鉴。恐义康年穷命尽,奄忽于南,臣虽微贱,窃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恶枝之宐伐,岂知伐枝之伤树!伏愿亟召义康返于京甸,兄弟恊和,君臣辑睦,则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绝矣。何必司徒公、杨州牧,然后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国为非,请伏重诛以谢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狱赐死。

裴子野论曰:夫在上为善,若云行雨施,万物受其赐。及其恶也,若天裂地震,万物所惊骇,其谁弗知,其谁弗见?岂戮一人之身,钳一夫之口,所能禳逃,所能弭灭哉!是皆不胜其忿怒而有増于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于彭城之戮,自斯以后,谁易由言。有宋累叶,罕闻直谅,岂骨鲠之气,俗愧前古,抑时王刑政使之然乎!张约陨于权臣,扶育毙于哲后,宋之鼎镬,吁可畏哉!

魏新兴王俊,荒淫不灋,三月,庚戍,降爵为公。俊母先得罪死,俊积怨望,有逆谋,事觉,赐死。 辛亥,魏赐郁乆闾乞列归爵为朔方王,沮渠万年为张掖王。夏,四月,沮渠唐儿叛沮渠无讳,无讳留从弟天周守酒泉,与弟宐得引兵击唐儿,唐儿败死。魏以无讳终为边患,庚辰,遣镇南将军奚眷击酒泉。 秋,八月,辛亥,魏遣散骑侍郎张伟来聘。 九月,戊戍,魏永昌王健卒。冬,十一月,戊子,王球卒。巳亥,以丹杨尹孟顗为尚书仆射。 酒泉城中食尽,万余口皆饿死,沮渠天周杀妻以食战士。庚子,魏奚眷抜酒泉,获天周,送平城杀之。沮渠无讳乏食,且畏魏兵之盛,乃谋西度流沙,遣其弟安周西击鄯善。鄯善王欲降㑹,魏使者至,劝令拒守,安周不能克,退保东城。 氐王杨难当倾国入宼,谋据蜀土,遣其建忠将军苻冲出东洛以御梁州兵。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击冲,斩之。真道,懐敬之子也。难当攻抜葭萌,获晋寿太守申坦,遂围涪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道锡婴城固守,难当攻之十余日,不克,乃还。道锡,道产之弟也。十二月,癸亥,诏龙骧将军裴方明等帅甲士三千人,又发荆、雍二州兵以讨难当,皆受刘真道节度。 晋寜太守爨松子反,寜州刺史徐循讨平之。 天门蛮田向求等反,破溇中,

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遣行参军曹孙念讨破之。 魏宼谦之言于魏主曰:今陛下以真君御世,建静轮天宫之灋,开古以来,未之有也。应登受符书,以彰圣德。帝从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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