髙宗明皇帝下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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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05

髙宗明皇帝下

建武四年春正月,大赦。 丙申,魏立皇子恪为太子。魏主宴于清徽堂,语及太子恂,李冲谢曰:臣忝师傅,不能辅导。帝曰:朕尚不能化其恶,师傅何谢也! 乙巳,魏主北巡。 初,尚书令王晏为世祖所宠任,及上谋废郁林王,晏即欣然推奉。郁林王已废,上与晏宴于东府,语及时事,晏抵掌曰:公常言晏怯,今定何如?上即位,晏自谓佐命新朝,常非薄世祖故事。既居朝端,事多专决,内外要职,并用所亲,每与上争用人。上虽以事际须晏,而心恶之。尝料简世祖中诏,得与晏手敕三百余纸,皆论国家事,又得晏启谏,世祖以上领选事,以此愈猜薄之。始安王遥光劝上诛晏,上曰:晏于我有功,且未有罪。遥光曰:晏尚不能为武帝,安能为陛下乎?上黙然。上遣心腹左右陈世范等出涂巷采听异言。晏轻浅无防,意望开府,数呼相工自视,云当大贵,与宾客语,好屏人请闲。上闻之,疑晏欲反,遂有诛晏之意。奉朝请鲜于文粲密探上㫖,告晏有异志。世范等又启上云:晏谋因四年南郊,与世祖故主帅于道中窃?㑹虎犯郊坛。上愈惧,未郊一日,有敕停行,先报晏及徐孝嗣,孝嗣奉㫖,而晏陈郊祀事大,必宜自力。上益信世范之言。丙辰,召晏于华林省,诛之,并北中郎司马萧毅、台队主刘明达及晏子徳元。徳和。下诏云:晏与毅、明达以河东王铉识用微弱,谋奉以为主,使守虚器。晏弟诩为广州刺史,上遣南中郎司马萧季敞袭杀之。季敞,上之从祖弟也。萧毅奢豪,好弓马,为上所忌,故因事陷之。河东王铉先以年少才弱,故未为上所杀。铉朝见,常鞠躬俯偻,不敢平行直视。至是年稍长,遂坐晏事免官,禁不得与外人交通。郁林王之将废也,晏从弟御史中丞思逺谓晏曰:兄荷世祖厚恩,今一旦赞人如此事,彼或可以权计相须,未知兄将来何以自立。若及此,引决,犹可保全门户,不失后名。晏曰:方噉粥,未暇此事。及拜骠骑将军,集㑹子弟,谓思逺兄思征曰:隆昌之末,阿戎劝吾自裁,若从其语,岂有今日?思逺遽应曰:如阿戎所见,今犹未晩也。思逺知上外待晏厚,而内已疑异,乗间谓晏曰:时事稍异,兄亦觉不。凡人多拙于自谋,而巧于谋人。晏不应。思逺退,晏方叹曰:世乃有劝人死者。旬日而晏败。上闻思逺言,故不之罪,仍迁侍中。晏外弟尉氏阮孝绪亦知晏必败,晏屡至其门,逃匿不见。甞食酱美,问知得于晏家,吐而覆之。及晏败,人为之惧。孝绪曰:亲而不党,何惧之有!卒免于罪。 二月,壬戌,魏主至太原。 甲子,以左仆射徐孝嗣为尚书令,征虏将军萧季敞为广州刺史。 癸酉,魏主至平城,引见穆泰、陆叡之党,问之,无一人称枉者,时人皆服任城王澄之明。穆泰及其亲党皆伏诛。赐陆叡死于狱,宥其妻子,徙辽西为民。初,魏主迁都,变易旧俗,并州刺史、新兴公丕皆所不乐。帝以其宗室耆旧,亦不之逼,但诱示大理,令其不生同异而已。及朝臣皆变衣冠,朱衣满坐,而丕独胡服于其间,晚乃稍加冠带,而不能修饰容仪,帝亦不强也。太子恂自平城将迁洛阳,元隆与穆泰等密谋留恂,因举兵断关,规据陉北。丕在并州,隆等以其谋告之。丕外虑不成,口虽折难,心颇然之。及事觉,丕从帝至平城,帝毎推问泰等,常令丕坐观。有司奏元业、元隆、元超罪当族,丕应从坐。帝以丕当受诏,许以不死,听免死为民,留其后妻、二子与居于太原。杀隆、超同产乙升,余子徙敦煌。初,丕、叡与仆射李冲、领军于烈俱受不死之诏。叡既诛,帝赐冲、烈诏曰:叡反逆之志,自负幽㝠,违誓在彼,不闗朕也。反逆既异余犯,虽欲矜恕,如何可得!然犹不忘前言,听自死别府,免其孥戮。元丕二子一弟,首为贼端,连坐应死,特恕为民。朕本期始终,而彼自弃绝,违心乖念,一何可悲!故此别示,想无致怪。谋反之外,皎如白日耳。冲、烈皆上表谢

臣光曰:夫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人君所以驭臣之大柄也。是故先王之制,虽有亲故、贤、能、功、贵、勤、宾、茍,有其罪,不直赦也,必议于槐棘之下。可赦则赦,可宥则宥,可刑则刑,可杀则杀,轻重视情,寛猛随时,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恃。及魏则不然,勋贵之臣往往豫许之以不死,使彼骄而触罪,又从而杀之,是以不信之令诱之使陷于死地也。刑政之失,无此为大焉。

是时代乡旧族多与泰等连谋,唯于烈一族无所染涉,帝由是益重之。帝以北方酋长及侍子畏暑,听秋朝洛阳,春还部落,时人谓之鴈臣。 三月,己酉,魏主南至离石,叛胡请降,诏宥之。夏,四月,庚申,至龙门,遣使祀夏禹;癸亥,至蒲坂,祀虞舜。辛未,至长安。 魏太子恂既废,颇自悔过。御史中尉李彪密表恂复与左右谋逆,魏王使中书侍郎邢蛮与咸阳王禧奉诏赍椒酒诣河阳,赐恂死,歛以麤棺,常服,瘗于河阳。 癸未,魏大将军宋明王刘昶卒于刘城,追加九钖,葬以殊礼。 五月,己丑,魏主东还,泛渭入河。壬辰,遣使祀周文王于丰,武王于镐。六月,庚申,还洛阳。 壬戌,魏?、冀、定、瀛、相、济五州兵二十万,将入寇。 魏穆泰之反也,中书监、魏郡公穆罴与之通谋,赦后事。?削官爵为民。罴弟司空亮以府事付司马慕容契,上表自劾,魏主优诏不许。亮固请不己,癸亥,听亮逊位。 丁夘,魏分六师以定行留。 秋,七月,甲午,魏立昭仪冯氏为皇后。后欲母养太子恪,恪母髙氏自代,如洛阳,暴卒于共县。 戊辰,魏以穆亮为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八月,丙辰,魏诏中外戒严。 壬戌,魏立皇子愉

为京兆王,怿为清河王,懐为广平王; 追尊景皇所生王氏为恭太后。 甲戌,魏讲武于华林园。庚辰,军?洛阳,使吏部尚书任城王澄居守,以御史中丞李彪兼度支尚书,与仆射李冲参治留台事。假彭城王?中军大将军。?辞曰:亲踈并用,古之道也。臣独何人,频烦宠授。昔陈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请而得,何否泰之相逺也?魏主大笑,执?手曰:二曹以才名相忌,吾与汝以道徳相亲。上遣军王直阁将军胡松助北襄城太守成公期戍赭阳,军主鲍举助西汝南、北义阳二郡太守黄瑶起戍舞阴。 魏以氐帅杨灵珍为南梁州刺史,灵珍举州来降,送其母及子于南郑以为质,遣其弟婆罗阿卜珍将步骑万余袭魏武兴王杨集始,杀其二弟集同、集众,集始窘急,请降。九月,丁酉,魏主以河南尹李崇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将兵数万讨之。 初,魏迁洛阳,荆州刺史薛真度劝魏主先取樊、邓。真度引兵寇南阳,太守房伯玉击败之。魏主怒,以南阳小郡,志必㓕之,遂引兵向襄阳。彭城王?等三十六军前后相继,众号百万,吹唇沸地。辛丑,魏主留诸将攻赭阳,自引兵南下。癸夘,至宛,夜,袭其郛,克之。房伯玉婴内城拒守,魏主遣中书舎人孙延景谓伯玉曰:我今荡壹六合,非如向时,冬来春去,不有所克,终不还北。卿此城当我六龙之首,无容不先攻取。逺期一年,近止一月,封矦枭首,事在俯仰,宜善图之。且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武帝,䝉殊常之宠,不能建忠致命,而尽节于其雠,罪一也。顷年薛真度来,卿伤我偏师,罪二也;今鸾辂亲临,不面缚麾下,罪三也。伯玉遣军副乐稚柔对曰:承欲攻围,期于必克,卑微当人,得抗大威,真可谓获其死所。外臣䝉武帝采拔,岂敢忘恩,但嗣君失徳,主上光绍大宗,非唯副亿兆之深望,抑亦兼武皇之遗敕,是以区区尽节,不敢失坠。往者北师深入,寇扰边民,辄厉将士,以修职业,返已而言,不应垂责。宛城东南隅沟上有桥,魏主引兵过之。伯玉使勇士数人,衣班衣,戴虎头㡌,伏于窦下,突出击之,魏主人马俱惊,召善射者原灵度射之,应弦而毙,乃得免。 李崇槎山分道,出氐不意,表里袭之,群氐皆弃杨灵珍散归,灵珍之众减太半。崇进据赤土,灵珍遣从弟建帅五千人屯龙门,自帅精勇一万屯鹫硖。龙门之北数十里中,伐树塞路,鹫硖之口积大木,聚礌石,临崖下之,以拒魏兵。崇命统军慕容拒帅众五千,从它路夜袭龙门,破之。崇自攻鹫硖,灵珍连战败走,俘其妻子,遂克武兴。梁州刺史阴广宗、参军郑猷等将兵救灵珍,崇进击,大破之,斩杨婆罗、阿卜珍,生擒猷等,灵珍奔还汉中。魏主闻之,喜曰:使朕无西顾之忧者,李崇也。以崇为都督梁、秦二州诸军事、梁州刺史,以安集其地。 丁未,魏主发南阳,留太尉咸阳王禧等攻之。己酉,魏

主至新野,新野太守刘思忌拒守。冬,十月,丁巳,魏军攻之,不克,筑长围守之,遣人谓城中曰:房伯玉已降,汝何为独取糜碎!思忌遣人对曰:城中兵食犹多,未暇从汝小虏语也。魏右军府长史韩显宗将别军屯赭阳,成公期遣胡松引蛮兵攻其营。显宗力战破之,斩其裨将。髙灋援显宗至新野,魏主谓曰:卿破贼斩将,殊益军势。朕方攻坚城,何为不作露布?对曰:顷闻镇南将军王肃获贼二三人,驴马数匹,皆为露布。臣在东观,私常哂之。近虽仰凭威灵,得摧丑虏,兵寡力弱,擒斩不多,脱复髙曵长缣,虚张功烈,尤而效之,其罪弥大。臣所以不敢为之解上而已。魏主益贤之。上诏徐州刺史裴叔业引兵救雍州,叔业启称:北人不乐逺行,唯乐钞掠,若侵虏境,则司、雍之寇自然分矣。上从之。叔业引兵攻虹城,获男女四千余人。甲戌,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右军司马张稷救雍州。十一月甲午,前军将军韩秀方等十五将降于魏。丁酉,魏败齐兵于沔北,将军王伏保等为魏所获。 丙辰,以杨灵珍为北秦州刺史、仇池公、武都王。 新野人张䐗帅万余家据栅拒魏。十二月庚申,魏人攻拔雍州,刺史曹虎与房伯玉不恊,故缓救之,顿军樊城。

丁丑,诏遣度支尚书崔慧景救雍州,假慧景节,帅众二万、骑千匹向襄阳,雍州众军并受节度。庚午,魏主南临沔水,戊寅,还新野。将军王昙纷以万余人攻魏南青州黄郭戍,魏戌主崔僧渊破之,举军皆没。将军鲁康祚、赵公政将兵万人侵魏太仓口,魏豫州刺史王肃使长史清河傅永将甲士三千击之。康祚等军于淮南,永军于淮北,相去十余里。永曰:南人好夜斫营,必于渡淮之所置火以记浅处。乃夜分兵为二部,伏于营外,又以瓠贮火,密使人过淮南岸,于深处置之,戒曰:见火起,则亦然之。是夜,康祚等果引兵斫永营,伏兵夹击之。康祚等走趣淮水。火既竞起,不知所从,溺死及斩首数千级,生擒公政,获康祚之尸以归。豫州刺史裴叔业侵魏楚王戍,肃复令永击之。永将心腹一人驰诣楚王戍,令填外堑,夜伏战士千人于城外。晓而叔业等至城东部分,将置长围。永伏兵击其后军,破之。叔业留将佐守营,自将精兵数千救之。永登门楼,望叔业南行数里,即开门奋击,大破之,获叔业伞扇鼓幕甲仗万余。叔业进退失据,遂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吾弱卒不满三千,彼精甲犹盛,非力屈而败,自堕吾计中耳。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使丧胆。俘此足矣,何更追之!魏主遣谒者就拜永安逺将军、汝南太守,封贝丘县男。永有勇力,好学能文,魏主常叹曰: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板,唯傅修期耳。 曲江公遥欣好武事,上以诸子尚幼,内亲则仗遥欣兄弟,外亲则倚后弟西中郎长史彭城刘暄、内弟太子詹事江袥,故以始安王遥光为扬州刺史,居中用事;遥欣为都督荆、雍等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镇据西面。而遥欣在江陵,多招材勇,厚自封殖,上甚恶之。遥欣侮南郡太守刘季连,季连密表遥欣有异迹,上乃以季连为益州刺史,使据遥欣上流以制之。季连,思考之子也。 是岁髙昌王马儒遣司马王体?入贡于魏,请兵迎接,求举国内徙。魏主遣明威将军韩安保迎之,割伊吾之地五百里以居儒众。儒遣左长史顾礼、右长史金城曲嘉将步骑一千五百迎安保,而安保不至。礼、嘉还髙昌,安保亦还伊吾。安保遣其属朝兴安等使髙昌,儒复遣顾礼将世子义舒迎安保至白棘城,去髙昌百六十里。髙昌旧人恋土,不愿东迁,相与杀儒,立曲喜为王,复臣于柔然。安独与顾礼、马义舒还洛阳。

永泰元年春正月癸未朔,大赦。 加中军大将军徐孝嗣开府仪同三司,孝嗣固辞。 魏统军李佐攻新野,丁亥,拔之。缚刘思忌,问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宁为南鬼,不为北臣。乃杀之。于是沔北大震。戊子,湖阳戍主蔡道福、辛夘、赭阳戍主成公期;壬辰,舞隂戍主黄瑶起、南乡太守席谦相继南遁,瑶起为魏所获。魏主以赐王肃,肃脔而食之。乙巳,命太尉陈显达救雍州。 上有疾,以近亲寡弱,忌髙武子孙。时髙武子孙犹有十王,每朔望入朝,上还后宫,辄叹息曰:我及司徒诸子皆不长,髙武子孙日益长大。上欲尽除髙、武之族,以微言问陈显达,对曰:此等岂足介虑!以问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遥光以为当以次施行。遥光有足疾,上常令乗舆自望贤门入,每与上屏人久,语毕,上索香火,呜咽流涕,明日必有所诛㑹。上疾暴甚,绝而复苏,遥光遂行其策。丁未,杀河东王铉、临贺王子岳、西阳王子文、永阳王子峻、南康王子琳、衡阳王子珉、湘东王子建、南郡王子夏、桂阳王昭粲、巴陵王昭秀。于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诸子皆尽矣。铉等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状,请诛之;下诏不许;再奏,然后许之。南康侍读济阳江泌哭子琳泪尽,继之以血,亲视殡葬毕,乃去。 庚戌,魏主如南阳。二月,癸丑,诏左衞将军萧惠休救夀阳。甲子,魏人拔宛北城,房伯玉面缚出降。伯玉从父弟思安为魏中统军,数为伯玉泣请,魏主乃赦之。庚午,魏主如新野。辛巳,以彭城王?为使持节、都督南征诸军事、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三月,壬午朔,崔慧景、萧衍大败于邓城。时慧景至襄阳,五郡已没,慧景与衍及军主刘山阳、傅灋宪等帅五千余人进行邓城,魏数万骑奄至,诸军登城拒守。时将士蓐食轻行,皆有饥惧之色。衍欲出战,慧景曰:虏不夜围人城,待日暮自当去。既而魏众转至,慧景于南门拔军去。诸军不相知,相继皆遁。魏兵自北门入,刘山阳与部曲数百人断后死战,且战且却。行慧景过閙沟,军人相蹈藉,桥皆断壊,魏兵夹路射之,杀傅灋宪,士卒赴沟死者相枕。岳阳取袄仗填沟乗之,得免。魏主将大兵追之,晡时至沔,山阳据城苦战至暮,魏兵乃退。诸军恐惧,是夕,皆下船还襄阳。庚寅,魏主将十万众,羽仪华盖以围樊城。曹虎闭门自守。魏主临沔水,望襄阳岸乃去,如湖阳。辛亥,如悬瓠。魏镇南将军王肃攻义阳,裴叔业将兵五万围涡阳以救义阳。魏南兖州刺史济北孟表守涡阳,粮尽,食草木皮叶。叔业积所杀魏人髙五丈以示城内,别遣军主萧璝等攻龙亢,魏广陵王羽救之。叔业引兵击羽,大破之,追获其节。魏主使安逺将军传永、征虏将军刘藻、假辅国将军髙聪等救涡阳,并受王肃节度。叔业进击,大破之,聪奔悬瓠。永收散卒徐还。叔业再战,凡斩首万级,俘三千余人,获品械、杂畜、财物以千万计。魏主命锁三将诣悬瓠。刘藻、髙聪免死,徙平州。傅永夺官爵,黜王肃为平南将军。肃表请更遣军救涡阳,魏主报曰:观卿意,必以藻等新败,故难于更往。朕今少分兵则不及制敌,多分兵则禁旅有阙。卿审图之!义阳当止则止,当下则下,若失涡阳,卿之过也。肃乃解义阳之围,与统军杨大眼、奚康生等步骑十余万救涡阳。叔业见魏兵盛,夜引兵退。明日,士众奔溃,魏人追之,杀伤不可胜数。叔业还保涡口。 初,魏中尉李彪家世孤微,朝无亲援,初游代都,以清渊文穆公李冲好士,倾心附之。冲亦重其材学,礼遇甚厚,荐于魏主,且为之延誉于朝,公私汲引。及为中尉,弹劾不避贵戚,魏主贤之,以比汲黯。彪自以结知人主,不复藉冲,稍稍疎之,唯公坐歛袂而已,无复宗敬之意,冲浸衔之。及魏主南伐,彪与冲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务。彪性刚豪,意议多所乖异,数与冲争辨,形于声色。自以身为灋官,它人莫能纠劾,事多专恣。冲不胜忿,乃积其前后过恶,禁彪于尚书省。上表劾彪违傲髙亢,公行僣逸,坐舆禁省,私取官材,輙驾乗黄,无所惮慑。臣輙集尚书已下、令史已上于尚书都座,以彪所犯罪状告彪,讯其虚实,彪皆伏罪。请以见事免彪所居职,付廷尉治罪。冲又表称:臣与彪相识以来,垂二十载,见其才优学博,议论刚正,愚意诚谓拔萃公清之人。后稍察其为人酷急,犹谓益多损少。自大驾南行以来,彪兼尚书,日夕共事,始知其专恣无忌,尊身忽物。听其言,如振古忠恕之贤,校其行,寔天下佞暴之贼。臣与任城卑躬曲己,若顺弟之奉暴兄。其所欲者,事虽非理,无不屈从,依事求实,悉有成验。如臣列得实,宜殛彪于北荒,以除乱政之奸;所引无证,宜投臣于四裔,以息青蝇之譛。冲手自作表,家人不知。帝览表,叹怅久之,曰:不意留台乃至于此。既而曰:道固可谓溢矣,而仆射亦为满也。黄门侍郎宋弁素怨冲,而与彪同州相善,阴左右之。有司处彪大辟,帝宥之,除名而已。冲雅性愠厚,■收彪之际,亲数彪前后过失,瞋目大呼,投折几案,御史皆泥首面䌸。冲詈辱肆口,遂?病荒悸,言语错缪,时扼腕大骂,称李彪小人。医药皆不能疗,或以为肝裂,旬余而卒。帝哭之,悲不自胜。赠司空。冲勤敏彊力,久处要剧,文案盈积,终日视事,未尝厌倦。职业修举,才四十而发白。兄弟六人,凡四母。少时颇多忿竞,及冲贵,禄赐皆与共之,更成敦睦。然多援引族姻,私以官爵,一家歳禄万匹有余,时人以此少之。 魏主以彭城王?为宗师,诏使督察宗室,有不帅教者以闻。 夏,四月,甲寅,改元。 大司马、㑹稽太守王敬则自以髙武旧将,心不自安。上虽外礼甚厚,而内相疑备,数访问敬则饮食体干堪宜,闻其衰老,且以居内地,故得少寛前二岁。上遣领军将军萧坦之将斋仗五百人行武进陵,敬则诸子在都,忧怖无计。上知之,遣敬则世子仲雄入东安尉之。仲雄善琴,上以蔡邕焦尾琴借之。仲雄于御前鼓琴,作懊憹歌曰:常叹负情侬,郎今果行许。又曰:君行不净心,那得恶人题。上愈猜愧。上疾屡危,乃以光禄大夫张瓌为平东将军、吴郡太守,置兵佐以密防敬则。中外传言,当有异处分。敬则闻之,窃曰:东今有谁,只是欲平我耳,东亦何易可平!吾终不受金甖。金甖,谓鸩也。敬则女为徐州行事谢朓妻,敬则子太子洗马幼隆遣正员将军徐岳以情告脁,为计若同者,当往报敬则。朓执岳驰启以闻。敬则城?参军徐庶,家在京口,其子密以报庶,庶以告敬则五官王公林。公林,敬则族子也,常所委信。公林劝敬则急送启赐儿死,单舟星夜还都。敬则令司马张思祖草启,既而曰:若尔,诸郎在都,要应有信,且忍一夕。其夜,呼僚佐文武樗蒱,谓众曰:卿诸人欲令我作何计?莫敢先荅防合。丁兴懐曰:官衹应作尔。敬则不应。明旦,召山阴令王询、台传御史钟离祖愿。敬则横刀跋坐,问询等:发丁可得几人?库见有几钱物?询称县丁猝不可集。祖愿称库物多未输入。敬则怒,将出斩之。王公林又谏曰:凡事皆可悔,唯此事不可悔,官讵不更思!敬则唾其面曰:我作事!何闗汝小子!丁卯,敬则举兵反,招集配衣,二三日便?。前中书令何?弃官隠居若邪山,敬则欲劫以为尚书令,长史王弄璋等谏曰:何令髙□必不从,不从便应杀之。举大事先杀名贤,事必不济。敬则乃止。?,尚之之孙也。庚午,魏发州郡兵二十万人,期八月中旬集悬瓠。魏赵郡灵王干卒。 上闻王敬则反,收王幼隆及其兄员外郎世雄、记室参军季哲、其弟太子舎人少安等,皆杀之。长子黄门郎元迁将千人在徐州撃魏,敕徐州刺史徐?庆杀之。前吴郡太守南康侯子恪,嶷之子也,敬则起兵,以奉子恪为名,子恪亡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遥光劝上尽诛髙、武子孙,于是悉召诸王侯入宫,晋安王寳义、江陵公寳览等处中书省,髙武诸孙处西省。敕人各从左右两人,过此依军灋,孩幼者与乳母俱入。其夜,令太医煮椒二斛,都水办棺材数十具,须三更当尽杀之。子恪徒跣自归,二更达建阳门,刺启,时刻已至,而上眠不起。中书舎人沈徽孚与上所亲左右单景隽共谋少留其事,须㬰上觉,景隽启子恪已至。上惊问曰:未邪,未邪?景隽具以事对。上抚床曰:遥光几误人事!乃赐王侯供馔,明日,悉遣还第。以子恪为太子中庶子。寳,览,缅之子也。敬则帅实甲万人过浙江,张瓌遣兵三千拒敬则于松江,闻敬则军鼓声,一时散走,瓌弃郡逃民间。敬则以旧将举事,百姓担篙荷锸随之者十余万众。至晋陵,南沙人范修化杀县令公上延孙以应之。敬则至武进陵口,恸哭而过。乌程丘仲孚为曲阿令,敬则前锋奄至,仲孚谓吏民曰:贼乗胜虽锐,而乌合易离。今若收船舰,凿长冈,埭㵼渎水以阻其路,得留数日,台军必至,如此,则大事济矣。敬则军至,值渎涸,果顿兵不得进。五月,壬午,诏前军司马左兴盛、后军将军崔恭祖、辅国将军刘山阳、龙骧将军马军主胡松筑垒于曲阿长冈,右仆射沈文季为持节、都督,屯湖头,备京口路。恭祖,慧景之族也。敬则急攻兴盛、山阳二垒,台军不能敌,欲退而围,不开,各死战。胡松引骑兵突其后,白丁无器仗,皆惊散,敬则军大败,索马再上,不能得。崔恭祖刺之仆地,兴盛军客袁文旷斩之。乙酉,传首建康。是时,上疾已笃,敬则仓猝东起,朝廷震惧。太子寳卷使人上屋,望见征虏亭失火,谓敬则至,急装欲走。敬则闻之,喜曰:檀公三十六策,走为上䇿计,汝父子唯有走耳。盖时人讥檀道济避魏之语也。敬则之来,声势甚盛,裁少日而败。台军讨贼党,晋陵民以附敬则应死者甚众。太守王瞻上言:愚民易动,不足穷法。上许之,所全活以万数。瞻,?之从孙也。上赏谢脁之功,迁尚书吏部郎。朓上表三让,上不许。中书疑朓官未及让,国子祭酒沈约曰:近世小官不让,遂成恒俗。谢吏部今授超阶,让别有意。夫让出人情,岂闗官之大小邪!朓妻常懐刃欲杀朓,朓不敢相见。 秋,七月,魏彭城王?表以一岁国秩、职俸、亲恤裨军国之用。魏主诏曰:割身存国,理为逺矣。职俸便停,亲、国听三分受一。壬午,又诏损皇后私府之半,六宫嫔御、五服男女供恤亦减半,在军者三分省一,以给军赏。 癸夘,以太子中庶子萧衍为雍州刺史。 己酉,上殂于正福殿,遗诏:徐令可重申前命:沈文季可左仆射,江祏可右仆射,江祀可侍中,刘暄可衞尉。军政事委陈太尉,内外众事无大小委徐孝嗣、遥光、坦之、江袥,其大事与沈文季、江祀、刘暄参懐。心膂之任,可委刘悛、萧惠休、崔慧景。上性猜多虑,简于出入,竟不郊天。又深信巫觋,每出,先占利害,东出云西,南出云北。初有疾甚,袐之,听览不辍。久之,敕台省文簿中求白鱼以为药,外始知之。太子即位。八月,辛亥,魏太子自洛阳朝于悬瓠。 壬子,奉朝请邓学以齐兴郡降魏。 魏主之入寇也,遣使?高车兵,髙车惮逺役,奉袁纥树者为主,相帅北叛。魏主遣征北将军宇文福讨之,大败而还,福坐黜官。更命平北将军江阳王继都督北讨诸军事以讨之,自懐、朔以东,悉禀节度,仍摄镇平城。继,熈之曽孙也。 八月,葬明皇帝于兴安陵,庙号髙宗。东昏侯恶灵在太极殿,欲速葬,徐孝嗣固争,得逾月。帝每当哭,輙云喉痛,太中大夫羊阐入临,无发,号恸俯仰,帻遂脱地。帝辍哭大笑,谓左右曰:秃鹙啼来乎! 九月,己亥,魏主闻髙宗殂,下诏称礼不伐丧,引兵还。庚子,诏北伐髙车。 魏主得疾甚笃,旬日不见,侍臣左右,唯彭城王?等数人而已。?内侍医药,外揔军国之务,逺近肃然,人无异议。右军将军丹杨徐謇善医,时在洛阳,急召之。既至,?涕泣执手谓曰:君能已至尊之疾,当获意外之赏;不然,有不测之诛。非但荣辱,乃系存亡。?又密为坛于汝水之滨,依周公故事,告天地及显祖,乞以身代魏主。魏主疾有闲,丙午,发悬瓠舎于汝滨,集百官,坐徐謇于上席,称扬其功,除鸿胪卿,封金乡县伯,赐钱万缗,诸王别饷赉各不减千匹。冬,十一月,辛巳,魏主如邺。 戊子,立妃褚氏为皇后。 魏江阳王继上言:髙车顽昧,避役遁逃,若悉追戮,恐遂扰乱。请遣使镇别推检,斩魁首一人,自余加以慰抚;若悔悟从役者,即令赴军。诏从之。于是叛者往往自归。继先遣人慰谕树者,树者亡入柔然,寻自悔,相帅出降。魏主善之,曰:江阳可大任也。十二月,甲寅,魏主自邺班师。 林邑王诸农入朝,海中值风溺死,以其子文?为林邑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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