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五十四

轻识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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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12:10

唐纪五十四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下

元和四年秋七月壬戌。御史中丞李夷简。弹京兆尹杨凭前为江西观察使。贪汚僭侈。丁卯。贬凭临贺尉。夷?。元懿之?孙也。上命尽籍凭资产。李绛谏曰。旧制。非反逆不籍其家。上乃止。凭之亲友。无敢送者。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太常卿权德舆素与晦善。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䝉杨公知奖,今日逺谪,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它日为䜛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德舆嗟叹,称之于朝。后数日,李夷简奏为监察御史,晦谢曰:晦平生未尝得望公颜色,公何从而取之?夷简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 上宻,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割其德、棣二州,更为一镇,以离其势,并使承宗输二税,请官吏一如师道何如?李绛等对曰:德、棣之?成德,为日已久,今一旦割之,恐承宗及其将士忧疑怨望,得以为辞。况其邻道情状一同,各虑它日分割,或潜相构扇,万一旅拒,倍难处置,愿更三思所是二税官吏,愿因吊祭使至彼,自以其意谕承宗,令上表陈乞如师道例,勿令知出陛下意。如此,则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其不听,体亦无损。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有疾,若其物故,岂可尽如成德付授其子,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乗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时不可失,如何?对曰:群臣见陛下西取蜀,东取呉,易于反掌,故謟䛕躁竞之人,争献䇿画,劝开河北,不为国家深谋逺虑。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臣等夙夜思之,河北之势,与二方异。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邻皆国家臂指之臣,刘辟、李锜独生狂谋,其下皆莫之与。辟、锜徒以货财㗖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故臣等当时亦劝陛下诛之,以其万全故也。成德则不然,内则胶固岁深,外则蔓连势广,其将士百姓,懐其累代喣妪之恩,不知君臣逆顺之理,谕之不从,威之不服,将为朝廷羞。又邻道平居,或相猜恨,及闻代易,必合为一心,盖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故也。万一余道或相表里,兵连祸结,财尽力竭,西戎北狄,乗闲窥窬,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季安与承宗事体不殊,若物故之际,有闲可乗,当临事图之。于今用兵,则恐未可,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时呉少诚病甚,绛等复上言:少诚病必不起。淮西事体与河北不同,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邻,无党援相助。朝廷命帅,今正其时,万一不从,可议征讨。臣愿舍恒、兾难致之䇿,就申、蔡易成之谋。脱或恒、兾连兵,事未如意,蔡州有舋,势可兴师,南北之役俱兴,财力之用不足。傥事不得已,须赦承宗,则恩德虚施,威令顿废。不如早赐处分,以收镇、兾之心,坐待机宜,必获申、蔡之利。既而承宗久未得朝命,颇惧,累表自诉。八月,壬午,上乃遣京兆少尹裴武诣真定宣慰。承宗受诏甚㳟,曰:三军见廹,不暇俟朝。㫖议献德、棣二州,以明恳欵。 丙申,安南都䕶张舟奏破环王三万众。 九月甲辰朔,裴武复命。庚戌,以承宗为成德军节度、恒兾深赵州观察使,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德、棣二州观察使。昌朝,嵩之子,王氏之壻也,故就用之。田季安得飞报,先知之,使谓承宗曰:昌朝隂与朝廷通,故受节钺。承宗遽遣数百骑驰入德州,执昌朝至真定,囚之。中使送昌朝节过魏州,季安阳为宴劳,留使者累日,比至德州,已不及矣。上以裴武为欺罔,又有谮之者曰:武使还,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见。上怒甚,以语李绛,欲贬武于岭南。绛曰:武昔陷李懐光军中,守节不屈,岂容今日遽为奸回。盖贼多变诈,人未易尽其情。承宗始惧朝廷诛讨,故请献二州,既䝉恩贷,而邻道皆不欲成德开分割之端,计必有隂行闲说,诱而胁之,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今陛下选武使入逆乱之地,使还,一语不相应,遽窜之遐荒。臣恐自今奉使贼庭者,以武为戒。茍求便身,率为依阿,两可之言,莫肯尽诚,具陈利害如此,非国家之利也。且垍、武久处朝廷,谙练事体,岂有使还未见天子而先宿宰相家乎!臣敢为陛下必保其不然,此殆有䜛人欲伤武及垍者,愿陛下察之。上良久曰:理或有此。遂不问。 丙辰,振武奏。吐蕃五万余骑至拂梯泉。辛未,丰州奏,吐蕃万骑至大石谷,掠回鹘入贡还国者。 左神䇿军吏李昱貣长安冨人钱八千缗,满三歳不偿。京兆尹许孟容收捕械系,立期使偿,曰:期满不足,当死。一军大惊。中尉诉于上,上遣中使宣㫖送本军,孟容不之遣。中使再至,孟容曰:臣不奉诏,当死。然臣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彊,何以肃清辇下!钱未毕偿,昱不可得。上嘉其刚直而许之,京城震栗。 上遣中使谕王承宗,使遣薛昌朝还镇,承宗不奉诏。冬,十月,癸未,制削夺承宗官爵,以左神䇿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䇿、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兵马使、招讨处置等使。翰林学士白居易上奏,以为:国家征伐,当责成将帅,近岁始以中使为监军,自古及今,未有征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者也。今神䇿军既不置行营节度使,即承璀乃制将也,又充诸军招讨处置使,即承璀乃都统也。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统,自陛下始乎?臣又恐刘济、茂昭及希朝、从史,乃至诸道将校,皆耻受承璀指麾,心既不齐,功何由立?此是资承宗之计,而挫诸将之势也。陛下念承璀勤劳,贵之可也;怜其忠赤,富之可也。至于军国权柄,动闗理乱,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宁忍徇下之情而自隳法制,从人之欲而自损圣明?何不思于一时之间,而取笑于万代之后乎?时谏官、御史论承璀职名太重者相属,上皆不听。戊子,上御延英殿,度支使李元素、盐铁使李鄘、京兆尹许孟容、御史中丞李夷?、諌议大夫孟?、给事中吕元膺、穆质、右补阙独孤郁等极言其不可。上不得已,明日,削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为宣慰而已。李绛尝极言宦官骄横,侵害政事,䜛毁忠贞。上曰:此属安敢为䜛?就使为之,朕亦不听。绛曰:此属大抵不知仁义,不分枉直,惟利是嗜,得赂则誉跖、蹻为亷良,怫意则毁龚、黄为贪暴。能用倾巧之智,构成疑似之端,朝夕左右浸润以入之,陛下必有时而信之矣。自古宦官败国者,备载方册,陛下岂得不防其渐乎!己亥,吐突承璀将神䇿兵发长安,命恒州四面藩镇各进兵招讨。 初,呉少诚宠其大将呉少阳,名以从弟,署为军职,出入少诚家如至亲,累迁申州刺史。少诚病,不知人,家僮鲜于熊儿诈以少诚命召少阳摄副使,知军州事。少诚有子元庆,少阳杀之。十一月,己巳,少诚薨,少阳自为留后。 是岁,云南王寻合劝卒,子劝龙晟立。 田季安闻吐突承璀将兵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虏,魏亦虏矣,计为之奈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愿借骑五千,以除君忧。季安大呼曰:壮哉!兵决出,格沮者斩!幽州牙将绛人谭忠为刘济使魏,知其谋,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谋,是引天下之兵也。何者?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且能不耻于天下乎?既耻且怒,必任智士,画长䇿,仗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渉河,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校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后魏。是上不上,下不下,当魏而来也。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于是悉甲压境,号曰伐赵则可。隂遗赵人书曰:魏若伐赵,则河北义士谓魏卖友;魏若与赵,则河南忠臣谓魏反君。卖友反君之名,魏不忍受。执事若能隂解陴障,遗魏一城,魏得持之,奏㨗天子,以为符信。此乃使魏北得以奉赵,西得以为臣,于赵有角尖之秏,于魏获不世之利,执事岂能无意于魏乎?赵人脱不拒君,是魏霸基安矣。季安曰:善。先生之来,是天眷魏也。遂用忠之谋,与赵隂计,得其堂阳。忠归幽州,谋欲激刘济讨王承宗。㑹:济合诸将言曰:天子知我怨赵,今命我伐之,赵亦必大备。我伐与不伐,孰利?忠疾对曰:天子终不使我伐赵,赵亦不备燕。济怒曰:尔何不直言济与承宗反乎?命系忠狱,使人视成德之境,果不为备。后一日,诏果来,令济专护北疆,勿使朕复挂胡忧,而得专心于承宗。济乃解狱,召忠曰:信如子断矣。何以知之?忠曰:卢从史外亲燕,内实忌之;外绝赵,内实与之。此为赵画曰:燕以赵为障,虽怨赵,必不残赵,不必为备,一且示赵不敢抗燕,二且使燕获疑天子。赵人既不备燕,潞人则走告于天子曰:燕厚怨赵,赵见伐而不备燕,是燕反与赵也。此所以知天子终不使君伐赵,赵亦不备燕也。济曰:今则柰何?忠曰:燕、赵为怨,天下无不知。今天子伐赵,君坐全燕之甲,一人未济易水,此正使潞人以燕卖恩于赵,败忠于上,两皆售也。是燕贮忠义之心,卒染私赵之口,不见德于赵人,恶声徒嘈嘈于天下耳。惟君熟思之。济曰:吾知之矣。乃下令军中曰:五日毕出,后者醢以徇。

五年春正月,刘济自将兵七万人击王承宗。时诸军皆未进,济独前奋击,㧞饶阳、束鹿、河东、河中、振武、义武四军为恒州北道招讨。㑹于定州㑹望夜,军吏以有外军,请罢张灯。张茂昭曰:三镇,官军也,何谓外军!命张灯。不禁行人,不闭里门,三夜如平日,亦无敢喧哗者。丁夘,河东将王荣㧞王承宗洄湟镇,吐突承璀至行营,威令不振,与承宗战,屡败,左神䇿大将军郦定进战死。定进,骁将也,军中夺气。 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东台监察御史元稹奏摄之,擅令停务。朝廷以为不可,罚一季俸,召还西京。至敷水驿,有内侍后至,破驿门呼骂而入,以马鞭击稹伤面。上复引稹前过,贬江陵士曹。翰林学士李绛、崔群言稹无罪。白居易上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问而稹先贬,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无敢言者。又稹为御史,多所举奏,不避权势,切齿者众,恐自今无人肯为陛下当官执法,疾恶绳愆。有大奸猾,陛下无从得知。上不听。 上以河朔方用兵,不能讨呉少阳,三月,己未,以少阳为淮西留后。 诸军讨王承宗者久无功,白居易上言,以为:河北本不当用兵,今既出师,承璀未尝苦战,已失大将与从史两军入贼境,迁延进退,不惟意在逗留,亦是力难支敌。希朝、茂昭至新市镇,竟不能过。刘济引全军攻围乐寿,久不能下。师道、季安元不可保,察其情状,似相计㑹,各收一县,遂不进军。陛下观此事势,成功有何所望?以臣愚见,速须罢兵,若又迟疑,其害有四:可为痛惜者二,可为深忧者二。何则?若保有成,即不论用度多少,既的知不可,即不合虚费赀粮,悟而后行,事亦非晩。今迟校一日,有一日之费,更延旬月,所费滋多,终须罢兵,何如早罢,以府库钱帛,百姓脂膏,资助河北诸侯,转令彊大,此臣为陛下痛惜者一也。臣又恐河北诸将见呉少阳已受制命,必引事例轻重,同词请雪承宗。若章表继来,即义无不许,请而后舍,体势可知,转令承宗胶固同类。如此,则与夺皆由邻道,恩信不出朝廷,实恐威权尽归河北。此为陛下痛惜者二也。今天时已热,兵气相蒸,至于饥渇疲劳,疾疫暴露,驱以就战,人何以堪。纵不惜身,亦难忍苦。况神䇿、乌杂,城市之人,例皆不惯如此,忽思生路,或有奔逃。一人若逃,百人相扇,一军若散,诸军必揺。事忽至此,悔将何及!此为陛下深忧者一也。臣闻回鹘、吐蕃,皆有细作,中国之事,小大尽知。今聚天下之兵,唯讨承宗一贼,自冬及夏,都未立功,则兵力之彊弱,资费之多少,岂宜使西戎北虏,一一知之!忽见利生心,乗虚入冦,以今日之势力,可能救其首尾哉?兵连祸生,何事不有,万一及此,实闗安危。此其为陛下深忧者二也。 卢从史首建伐王承宗之谋,及朝廷兴师,从史逗留不进。隂与承宗通谋,令军士潜懐承宗号,又髙刍粟之价以贩度支,讽朝廷求平章事,诬奏诸道与贼通,不可进兵。上甚患之。㑹从史遣牙将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与语,为言为臣之义,微动其心。翊元遂输诚,言从史、隂谋及可取之状。垍令翊元还本军经营,复来京师,遂得其都知兵马使乌重?等?要。垍言于上曰:从史狡猾骄狠,必且为乱。今闻其与承璀对营,视承璀如婴儿,往来殊不设备,失今不取,后虽兴大兵,未可以岁月平也。上初愕然,熟思良久,乃许之。从史性贪,承璀盛陈竒玩,视其所欲,稍以遗之。从史喜,益相昵狎。甲申,承璀与行营兵马使李听谋,召从史入营。慱伏壮士于幕下,突出,擒诣帐后,䌸之,内车中,驰诣京师,左右惊乱,承璀斩十余人,谕以诏,㫖从史。营中士卒闻之,皆甲以出,操兵趋哗乌重。?当军门叱之曰:天子有诏,从者赏,敢违者斩!士卒皆歛兵还部伍。会夜,车疾驱,未明,已出境。重?,承洽之子;听,晟之子也。 丁亥,范希朝、张茂昭大破承宗之众于木刀沟。 上嘉乌重?之功,欲即授以昭义节度使,李绛以为不可,请授重?河阳,以河阳节度使孟元阳镇昭义㑹吐突承璀奏:已牒重?句当昭义留后。绛上言:昭义五州据山东要害,魏、博、恒、幽诸镇蟠结,朝廷惟恃此以制之。磁、邢、洺入其腹内,诚国之寳地,安危所系也。向为从史所据,使朝廷旰食,今幸而得之,承璀复以与重?,臣闻之惊叹,实所痛心。昨国家诱执从史,虽为长䇿,已失大体。今承璀又以文牒差人为重镇留后,为之求旌节,无君之心,孰甚于此?陛下昨日得昭义,人神同庆,威令再立。今日忽以授本军牙将,物情顿沮,纪纲大紊。校计利害,更不若从史为之。何则?从史虽蓄奸谋,已是朝廷牧伯,重?出于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窃恐河南北诸侯闻之,无不愤怒,耻与为伍。且谓承璀诱重?,使逐从史而代其位。彼人人麾下,各有将校,能无自危乎?傥刘济、茂昭、季安执㳟,韩?、师道继有章表,陈其情状,并指承璀专命之罪,不知陛下何以处之?若皆不报,则众怒益甚;若为之改除,则朝廷之威重去矣。上复使枢宻使梁守谦宻谋于绛曰:今重㣧已揔军务,事不得已,须应与节。对曰:从史为帅,不由朝廷,故启其邪心,终成逆节。今以重㣧典兵,即授之节,威福之柄,不在朝廷,何以异于从史乎?重㣧之得河阳,已为望外之福,岂敢更为旅拒!况重㣧所以能执从史,本以杖顺成功,一旦自逆诏命,安知同列不袭其迹而动乎?重㣧军中等夷甚多,必不愿重㣧独为主帅,移之它镇,乃惬众心,何忧其致乱乎?上恱皆如其请。壬辰,以重㣧为河阳节度使,元阳为昭义节度使。戊戌,贬卢从史驩州司马。 五月乙巳,昭义军三千余人夜溃,奔魏州。刘济奏抜安平。 庚申,吐蕃遣其臣论思邪?入见,且归路泌、郑叔矩之柩。 甲子,奚冦灵州。 六月甲申,白居易复上奏,以为:臣比请罢兵,

今之事势又不如前,不知陛下复何所待。是时,上毎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尝逾月不见学士。李绛等上言:臣等饱食不言,其自为计则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询访理道,开纳直言,实天下之幸,岂臣等之幸。上遽令明日三殿对来。白居易尝因论事言陛下错,上色庄而罢。宻召承㫖李绛,谓白居易小臣不逊,须令出院。绛曰:陛下容纳直言,故群臣敢竭诚无隐。居易言虽少思,志在纳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广聦明、昭圣德也。上悦,待居易如初。上尝欲近猎苑中,至蓬莱池西,谓左右曰:李绛必谏,不如且止。 秋,七月,庚子,王承宗遣垍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天下,卒无成功。陛下纵以旧恩,不加显戮,岂得全不贬黜以谢天下乎!给事中叚平仲、吕元膺言承璀可斩。李绛奏称:陛下不责承璀,它日复有败军之将,何以处之?若或诛之,则同罪异罚,彼必不服;若或释之,则谁不保身而玩冦乎?愿陛下割不忍之恩,行不易之典,使将帅有所惩劝。闲二日,上罢承璀中尉,降为军器使,中外相贺。 裴垍得风疾,上甚惜之,中使候问,旁午于道。 丙寅,以太常卿权德舆为礼部尚书、同平章事。 义武节度使张茂昭请除代人,欲举族入朝,河北诸镇互遣人说止之,茂昭不从,凡四上表,上乃许之。以左庶子任廸?为义武行军司马。茂昭悉以易、定二州簿书管钥授廸,简遣其妻子先行,曰:吾不欲子孙染于汚俗。茂昭既去,冬,十月,戊寅,虞候杨伯玊作乱,囚廸简。辛巳,义武将士共杀伯玉,兵马使张佐元又作乱,囚廸?,廸?乞归朝。既而将士复杀佐元,奉廸?主军务。时易定府库罄竭,闾阎亦空,廸?无以犒士,乃设粝饭,与士卒共食之。身居㦸门下经月,将士感之,共请廸?还寝,然后得安其位。上命以绫绢十万匹赐易定将士。壬辰,以廸?为义武节度使。甲午,以张茂昭为河中、慈、隰、晋、绛节度使,从行将校皆拜官。 右金吾大将军伊慎以钱三万缗赂右军中尉第五从直,求河中节度使;从直恐事泄,奏之。十一月,庚子,贬慎为右卫使。自陈为卢从史所离间,乞输贡赋,请官吏,许其自新。李师道等数上表请雪承宗,朝廷亦以师久无功,丁未,制洗雪承宗,以为成德军节度使,复以德、棣二州与之。悉罢诸道行营将士,共赐布帛二十八万端匹。加刘济中书令。 刘济之讨王承宗也,以长子绲为副大使,掌幽州留务,济军瀛州,次子緫为瀛州刺史。济署行营都知兵马使,使屯饶阳。济有疾,緫与判官张玘、孔目官成国寳谋,诈使人从长安来,曰:朝廷以相公逗留无功,已除副大使为节度使矣。明日,又使人来告曰:副大使旌节已至太原。又使人走而呼曰:旌节已过代州。举军惊骇。济愤怒不知所为,杀大将素与绲厚者数十人,追绲诣行营,以张玘兄臯代知留务。济自朝至日昊不食,渇索饮,緫因寘毒而进之。乙夘,济薨,绲行至?州,緫矫以父命杖杀之,遂领军务。 岭南监军许遂振以飞语毁节度使杨于陵于上,上命召于陵还,除宂官。裴垍曰:于陵性亷直,陛下以遂振故黜藩臣,不可。丁巳,以于陵为吏部侍郎。遂振寻自抵罪。 八月,乙亥,上与宰相语及神仙,问:果有之乎?

李藩对曰:秦始皇、汉武帝学仙之效,具载前史。太宗服天笁僧长年药致疾,此古今之明戒也。陛下春秋鼎盛,方励志太平,宜拒绝方士之说。茍道盛德充,人安国理,何忧无尧、舜之寿乎! 九月己亥,吐突承璀自行营还。辛亥,复为左卫上将军,充左军中尉。裴将军坐死者三人。初,慎自安州入朝,留其子宥主留事,朝廷因以为安州刺史,未能去也。㑹宥母卒于长安,宥利于兵权,不时发丧。鄂岳观察使郗士美遣僚属以事过其境,宥出迎,因告以凶问,先备篮舆,即日遣之。 甲辰,㑹王纁薨。 庚戌,以前河中节度使王锷为河东节度使。上左右受锷厚赂,多称誉之。上命锷兼平章事,李藩固执以为不可。权德舆曰:宰相非序进之官。唐兴以来,方镇非大忠大勲则䟦扈者,朝廷或不得已而加之。今锷既无忠勲,朝廷又非不得已,何为遽以此名假之?上乃止。锷有吏才,工于完聚。范希朝以河东全军出屯河北,秏散甚众。锷到镇之初,兵不满三万人,马不过六百匹。岁余兵至五万人,马有五千匹,器械精利,仓库充实。又进家财三十万缗。上复欲加锷平章事,李绛谏曰:锷在太原,虽颇著绩効,今因献家财而命之,若后世何?乃止。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裴垍数以疾辞位,庚申,罢为兵部尚书。 十二月戊寅,张茂昭入朝,请迁祖考之骨于京兆。 壬午,以御史中丞吕元膺为鄂岳观察使。元膺尝欲夜登城门,已鏁,守者不为开,左右曰:中丞也。对曰:夜中难辨真伪,虽中丞亦不可。元膺乃还。明日,擢为重职。 翰林学士、司勲郎中李绛面陈吐突承璀专横,语极

恳切。上作色曰:卿言太过!绛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爱身不言,是臣负陛下;言之而陛下恶闻,乃陛下负臣也。上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使朕闻所不闻,真忠臣也。它日尽言,皆应如是。己丑,以绛为中书舍人,学士如故。绛、甞从容諌上聚财,上曰:今两河数十州皆国家政令所不及,河、湟数千里沦于左祍,朕日夜思雪祖宗之耻,而财力不赡,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极俭薄,多藏何用邪?

六年春正月甲辰,以彰义留后呉少阳为节度使。 庚申,以前淮南节度使李吉甫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二月壬申,李藩罢为太子詹事。 己丑,忻王造薨。 宦官恶李绛在翰林,以为户部侍郎、判本司。上问绛:故事,户部侍郎皆进羡余,卿独无进,何也?对曰:守土之官,厚歛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犹共非之。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库之物,给纳有籍,安得羡余?若自左藏输之内藏以为进奉,是犹东库移之西库,臣不敢踵此?也。上嘉其直,益重之。 乙巳,上问宰相:为政寛猛何先?权德舆对曰:秦以惨刻而亡,汉以寛大而兴。太宗观明堂图,禁杖人背,是故安、史以来,屡有悖逆之臣,皆旋踵自亡,由祖宗仁政结于人心,人不能忘故也。然则寛猛之先后可见矣。上善其言。 夏,四月,戊辰,以兵部尚书裴垍为太子,賔客李吉甫恶之也。 庚午,以刑部侍郎、盐铁转运使卢坦为户部侍郎、判度支。或告泗州刺史薛謇为代北水运使,有异马不以献。事下度支,使廵官往验,未返。上迟之,使品官刘泰昕按其事。卢坦曰:陛下既使有司验之,又使品官继往,岂大臣不足信于品官乎?臣请先就黜免。上召泰昕还。 五月,前行营粮料使于臯謩董溪坐赃数千缗,敕贷其死,臯谟流春州,溪流封州,行至潭州,并追遣中使赐死。权德舆上言,以为:臯谟等罪当死,陛下肆诸市朝,谁不惧法!不当已赦而杀之。溪,晋之子也。庚子,以金吾大将军李惟?为鳯翔节度使。陇州地与吐蕃接,旧常朝夕相伺,更入攻抄,人不得息。惟简以为边将当谨守备,蓄财榖以待冦,不当覩小利起事盗恩。禁不得妄入其地,益市耕牛,铸农器,以给农之不能自具者,増垦田数十万亩。属岁屡稔,公私有余,贩者流及它方。 赐振武节度使阿跌光进姓李氏。 六月,丁夘,李吉甫奏:自汉至隋,十有三代,设官之多,无如国家者。天寳以后,中原宿兵,见在可计者八十余万,其余为商贾、僧道,不服田畒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劳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辈也。今内外官以税钱给俸者不下万员,天下三百余县,或以一县之地而为州,一乡之民而为县者甚众。请敕有司详定废置,吏员可省者省之,州县可并者并之,入仕之涂可减者减之。又国家旧章,依品制俸,官一品月俸钱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艰难以来,増置使额,厚给俸钱。大历中,权臣月俸至九千缗,州无大小,刺史皆千缗。常衮为相,始立限约,李泌又量其闲剧,随事増加。时谓通济,理难减削,然犹有名存职废,或额去俸存,闲剧之闲,厚薄顿异。请敕有司详考俸料杂给,量定以闻。于是命给事中叚平仲、中书舍人韦贯之、兵部侍郎许孟容、户部侍郎李绛同详定。  秋九月,富平人梁悦报父仇,杀秦杲,自诣县请罪。敕复雠:据礼经则义不同天,征法令则杀人者死。礼、法二事,皆王教之大端,有此异同,固资论辩,宜令都省集议闻奏。职方员外郎韩愈议,以为:律无其条,非阙文也。盖以不许复雠,则伤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训;许复雠,则人将倚法专杀,无以禁止其端矣。故圣人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其意将使法吏一断于法,而经术之士得引经而议也。宜定其制曰:凡复父雠者,事发,具事申尚书省,集议奏闻。酌其宜而处之,则经律无失其指矣。戊戌,敕梁悦杖一百,流循州。 甲寅,吏部奏:凖敕并省内外官计八百八员,诸司流外一千七百六十九人。 黔州大水,壊城郭,观察使窦群发溪洞蛮以治之,督役太急,于是辰、溆二州蛮反,群讨之不能定。戊午,贬群开州刺史。 冬,十一月,弓箭库使刘希光受羽林大将军孙璹钱二万缗,为求方镇,事觉,赐死。事连左卫上将军、知内侍省事吐突承璀,丙申,以承璀为淮南监军。上问李绛:朕出承璀何如?对曰:外人不意陛下遽能如是。上曰:此家奴耳。向以其驱使之久,故假以恩私,若有违犯,朕去之轻如一毛耳。 十六宅诸王既不出合,其女嫁不以时,选尚者皆由宦官,率以厚赂自逹。李吉甫上言:自古尚主必择其人,独近世不然。十二月,壬申,诏封恩王等六女为县主,委中书门下、宗正、吏部选门地人才称可者嫁之。 己丑,以户部侍郎李绛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为相,多修旧怨,上颇知之,故擢绛为相。吉甫善逢迎上意,而绛鲠直,数争论于上前,上多直绛而从其言,由是二人有隙。 闰月,辛夘朔,黔州奏辰、溆贼帅张伯靖冦播州、费州。 试太子通事舍人李渉知上于吐突承璀恩顾未衰,乃投匦上疏,称承璀有功,希光无罪。承璀久委心腹,不宜遽弃。知匦使谏议大夫孔戣见其副章,诘责,不受。渉乃行赂,诣光顺门通之。戣闻之,上疏极言渉奸险欺天,请加显戮。戊申,贬渉峡州司仓。渉,渤之兄;戣,巢父之子也。 辛亥,惠昭太子宁薨。 是岁,天下大稔,米斗有直二钱者。

七年春正月辛未,以京兆尹元义方为鄜坊观察使。初,义方媚事吐突承璀,李吉甫欲自托于承璀,擢义方为京兆尹。李绛恶义方为人,故出之。义方入谢,因言:李绛私其同年许季同,除京兆少尹,出臣鄜坊,专作威福,欺罔聪明。上曰:朕谙李绛不如是。明日将问之,义方惶愧而出。明日,上以诘绛曰:人于同年,固有情乎?对曰:同年乃四海九州之人,偶同科第,或登科然后相识,情于何有?且陛下不以臣愚,备位宰相。宰相职在量才授任,若其人果才,虽在兄弟子姪之中,犹将用之,况同年乎?避嫌而弃才,是乃便身,非徇公也。上曰:善!朕知卿必不尔。遂趣义方之官。 振武河溢,毁东受降城。 三月,丙戌,上御延英殿。李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为乐。李绛曰:汉文帝时,兵木无刃,家给人足。贾谊犹以为厝火积薪之下,不可谓安。今法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余州,犬戎腥膻,近接泾、陇,烽火屡惊,加之水旱时作,仓廪空虚,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时,岂得谓之太平,遽为乐哉!上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谓左右曰:吉甫专为悦媚,如李绛,真宰相也。上尝问宰相:贞元中政事不理,何乃至此?李吉甫对曰:德宗自任圣智,不信宰相而信它人,是使奸臣得乗闲弄威福,政事不理,职此故也。上曰:然此亦未必皆德宗之过。朕㓜在德宗左右,见事有得失,当时宰相亦未有再三执奏者,皆懐禄偷安,今日岂得专归咎于德宗邪,卿辈宜用此为戒,事有非是,当力陈不已,勿畏朕谴怒而遽止也。李吉甫常言:人臣不当强谏,使君悦臣安,不亦美乎!李绛曰:人臣当犯颜苦口,指陈得失,若陷君于恶,岂得为忠!上曰:绛言是也。吉甫至中书,卧不视事,长吁而已。李绛或久不谏,上輙诘之曰:岂朕不能容受邪?将无事可谏也。李吉甫又尝言于上曰:赏罚,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废。陛下践阼以来,惠泽深矣,而威刑未振,中外懈惰,愿加严以振之。上顾李绛曰:何如?对曰: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岂可舍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乎!上曰:然。后旬余,于頔入对,亦劝上峻刑,又数日,上谓宰相曰:于頔大是奸臣,劝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对曰:不知也。上曰:此欲使朕失人心耳。吉甫失色,退而抑首不言笑竟日。 夏,四月,丙辰,以库部郎中、翰林学士崔群为中书舍

人,学士如故。上嘉群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崔群连署,然后进之。群曰:翰林举动,皆为故事。必如是,后来万一有阿媚之人为之长,则下位直言无从而进矣。固不奉诏。章三上,上乃从之。 五月庚申,上谓宰相曰:卿辈屡言淮、浙去岁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如何?李绛对曰:臣按淮南、浙西、浙东奏状,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设法招抚,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有灾邪!此盖御史欲为奸謏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国以人为本,闻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尚复疑之邪!朕适者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赋。上尝与宰相论治道于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御服,宰相恐上体倦,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与处者独宫人、宦官耳,故乐与卿等且共谈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 六月癸巳,司徒、同平章事杜佑以太保致仕。 秋七月乙亥,立遂王宥为太子,更名恒。恒,郭贵妃之子也。诸姫子澧王寛长于恒。上将立恒,命崔群为寛草让表,群曰:凡推己之有以与人谓之让。遂王,嫡子也,寛何让焉!上乃止。 八月戊戌,魏博节度使田季安薨。初,季安娶洺州刺史元谊女,生子懐谏,为节度副使、牙内兵马使田兴庭。玠之子也。有勇力。颇读书。性㳟逊。季安淫虐。兴数规谏。军中頼之。季安以为收众心。出为临清镇将。欲杀之。兴阳为风痺。炙灼满身。乃得免。季安病风。杀戮无度。军政废乱。夫人元氏召诸将。立懐谏为副大使。知军务。时年十一。迁季安于别寝,月余而薨。召田兴为歩射都知兵马使。辛亥,以左龙武大将军薛平为郑滑节度使,欲以控制魏博。上与宰相议魏博事,李吉甫请兴兵讨之,李绛以为魏博不必用兵,当自归朝廷。吉甫盛陈不可不用兵之状。上曰:朕意亦以为然。绛曰:臣窃观两河藩镇之䟦扈者,皆分兵以?诸将,不使专在一人,恐其权任太重,乗间而谋己故也。诸将势均力敌,莫能相制。欲广相连结,则众心不同,其谋必泄;欲独起为变,则兵少力微,势必不成。加以购赏既重,刑诛又峻,是以诸将互相顾忌,莫敢先发,䟦扈者恃此以为长䇿。然臣窃思之,若常得严明主帅,能制诸将之死命者以临之,则粗能自固矣。今懐谏乳臭子不能自听断,军府大权必有所归,诸将厚薄不均,怨怒必起,不相服从。然则向日分兵之䇿,适足为今日祸乱之阶也。田氏不为屠肆,则悉为俘囚矣,何烦天兵哉!彼自列将起代主帅,邻道所恶,莫甚于此。彼不倚朝廷之援以自存,则立为邻道所?粉矣。故臣以为不必用兵,可坐待魏博之自归也。但愿陛下按兵养威,严敕诸道选练士马,以须后敕,使贼中知之,不过数月,必有自效于军中者矣。至时惟在朝廷应之敏速,中其机㑹,不爱爵禄以赏其人,使两河藩镇闻之,恐其麾下效之以取朝廷之赏,必皆恐惧,争为㳟顺矣。此所谓不战而屈人兵者也。上曰:善。它日,吉甫复于延英盛陈用兵之利,且言刍粮金帛皆已有备。上顾问绛,绛对曰:兵不可轻动。前年讨恒州,四面发兵二十万,又发两神䇿兵自京师赴之,天下骚动,所费七百余万缗,讫无成功,为天下笑。今疮痍未复,人皆惮战,若又以敕命驱之,臣恐非直无功,或生它变。况魏博不必用兵,事势明白,愿陛下勿疑。上奋身抚按曰:朕不用兵,决矣。绛曰:陛下虽有是言,恐退朝之后,复有荧惑圣听者。上正色厉声曰:朕志已决,谁能惑之?绛乃拜贺曰:此社稷之福也。既而田懐谏㓜弱,军政皆决于家僮蒋士则,数以爱憎移易诸将,众皆愤怒,朝命久未至,军中不安。田兴晨入府,士卒数千人大噪,环兴而拜,请为留后。兴惊仆于地,众不散。久之,兴度不免,乃谓众曰:汝肯听吾言乎?皆曰:惟命。兴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法令,申版籍,请官吏,然后可。皆曰:诺。兴乃杀蒋士则等十余人,迁懐谏于外。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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