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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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7 02:58
淮河
禹贡言导九川,孟夫子推禹抑洪水之功,则第曰江、淮、河、汉。此四大川者,其亘千古而不易乎?虽然,汉合于江者也,今日之淮,又合于河者也。陵谷渐移,平成难冀,吾又安知河之不独为一川,而淮且南注于江乎?为纪淮水。
淮水出河南桐栢县桐栢山。
禹贡曰:“导淮自桐栢。”淮之源与古不异也,或以为出自大复,或以为出自胎簪。夫大复、胎簪之去桐栢也仅矣,何必求胜于古人耶?
东流经信阳州北、确山县南,又东歴罗山县北、真阳县南。
淮水在信阳州城北四十五里。魏人所云“义阳差近淮源”者也。淮之北岸即确山县境,北去县四十里。东流七十里至罗山县境,南去县二十里。淮之北岸为真阳县境,北去县八十里。南北相争,淮流常为衿要。
又东经息县南,又东经光山县北。淮水在息县南五里。东流三十里迳光山县北,南去县八十里。自汝、颍而问途于江、汉者,光山其利涉之所矣。
又东迳光州之北,又东北流经固始县北。
淮水在光州城北六十七里。又东北流百四十余里而经固始县北,南去县七十里。淮西有事,此为衿要之地。葢自固始而东,可以疾走寿春。淮之北岸为江南颍州之界。
又东北经颍州之南,又东经霍邱县北,
淮水在颍州城南百三十里。又东流十余里,汝水自河南境流入焉。亦谓之淮口。淮口,南北相争时要口也。淮之南岸即霍邱县界,南去县三十里。
又东经颍上县南,又东经寿州之北。
淮水在颍上县南三十里。又东三十五里即东、西正阳镇也。夹淮据险,为古来之津要,今商旅往来者皆辏集焉。颍水亦自河南境流经此入于淮。谓之颍口。葢自北而南者,颍口其必争之地矣。又东六十里至寿州之北,南去州城二十五里。肥水自南流入焉。谓之肥口,肥口者,淮南之喉吭,战守之枢机也。立国于东南,寿州常为重镇,岂非以肥、颍二口滨淮环带也哉?
又东经怀远县南,又东经凤阳府北,
淮水在怀远县南一里。流经荆、涂两山之间。至县城东稍折而北,涡水亦自河南境流入焉,谓之涡口,亦淮南津要也。又东至凤阳府北,南至府城十里。濠州向为淮南重镇,葢以长淮为屏障也。
又东北经临淮县北,又东北经五河县南。
淮水自凤阳府而东,又折而北,又二十余里而经临淮县城北,稍东曰新河口,濠水自南流入焉,谓之濠又东北八十里而经五河县城东南一里,有浍河、沱河、漴河、潼河自县西北次第流入焉。与淮为五河,因谓之五河口也。
又东迳泗州城南、盱眙县北。
淮水在泗州城南一里,淮之南岸去盱眙县城北二里,两城相距凡七里,自昔为淮流衿束之处,战守所必资也。汴水自河南境流经泗城东而合于淮。亦谓之汴口。宋时以此为漕运要冲,今惟涓流可辨耳。由泗城而东三十里,龟山峙焉。淮流至此乃盘折而北,又二十余里而洪泽、阜陵、泥墪、万家诸湖环汇于淮之东岸,淮水涨溢,恒在于此。泗州逼淮而地下,故侵陵之患每不能免也。
又东北经清河县南而合于大河。
淮水经清河县南五里,泗水自北流入焉。谓之泗口,亦曰清口,自古为南北必争之地。今黄河夺泗之流,乃为黄、淮交会之冲,淮之南岸,则运河流入焉,所谓清江浦口也。淮河既受黄流之委输,又为运渠之灌注,势不能安流以达海矣。说者曰:淮河受汝、颍、肥、濠、涡、沛诸大川及淮南七十二溪之水以注于海,水清流疾,恒无壅决之患。淮之患,自河合淮始也。河自北而来,河之身比淮为高,故易以遏淮。淮自西而来,淮之势比清江浦又高,故易以啮运。然而河不外饱,则淮不中溃。惟并流而北,其势盛,力且足以刷河;淮却流而南,其势杀,河且乘之以溃运矣。病淮必至于病运者,莫如河,利河即所以利运者莫如淮。黄、运两河之枢机,实自淮握之,则今日之治淮,乃治河治运之先务也。然则何以治之?曰:吾亦以淮治淮而已。夫淮之源流,于禹贡时未有改也。若欲驾其功于神禹之上,则淮不治。昔之淮东会于泗、沂,今之淮东会于大河。会泗、沂而治,会河则不治者,泗、沂小于淮,河大于淮也。我不能使今日之大河如昔之泗、沂,乃欲使今日之淮更不如昔之淮,则淮不治。然则高厚其隄防,使淮无所旁出,修明平水之制,使淮不至于涨溢,此陈平江之治淮所以二百年无事者与?河渠攷:“明隆庆四年,淮决于高堰,河亦决于崔镇,漕臣王宗沐修塞之。万歴三年,高堰复决,于是山阳、高、宝、兴、盐诸处悉为巨浸。黄水蹑淮之后,浊流西溯,浸及凤、泗,清口填淤,海口亦复阻塞,而漕、黄交病矣。”河臣潘季驯以为高堰,淮、扬之门户,而黄、淮之关键也。欲导河以入海,势必藉淮以刷沙。淮水南决,则浊流停滞,清口亦湮,河必决溢,上流水行平地,而邳、徐、凤、泗不免皆为巨浸。是淮病而黄病,黄病而漕亦病相因之势也。于是筑高堰堤,长八十里,起自武家墩,经大、小涧,歴阜陵湖,周家桥翟坝以捍淮之东侵。又以淮水北岸有王简、张福二口,淮水每从此泄入黄河,致淮水力分,而清口淤浅,且黄水泛涨,亦往往由此倒灌入淮,于是并筑堤捍之。使淮无所出,黄无所入。于是全淮毕趋清口,会于大河以入海,而河与漕俱治。葢高堰之筑,始于汉末之陈登,修治于明初之陈瑄,而复于季驯云。万歴二十一年,淮复决于高良涧,凡二十二口,旋筑塞之。明年,黄水大涨,清口沙垫阻遏淮水,不能东下。于是挟上源阜陵诸湖与山谿之水,暴浸泗州、陵州城湮没。是时科臣张企程言:“周家桥北去高堰五十里,其支河接草子湖,若浚三十余里,一自金家湾入芒稻河,注之江;一自子婴沟入广洋湖,注之海,则淮水泄矣。武家墩南距高堰十五里,逼永济河,引水自窑湾闸出口,
直达泾河,自射阳湖入海。则淮之下流有归。”此急救祖陵之议也。二十三年,淮复决高家堰、高良涧诸处,寻筑塞之。明年,河臣杨一魁以黄、淮冲溢,乃议分黄导淮,辟清口沙七里,达淮之经流,建武家墩、泾河闸,以泄淮之旁溢。又建高良涧减水石闸,子婴沟、周家桥减水石闸,一自岔河下泾河,一自草子湖、宝应湖下子婴沟,俱通广洋湖及射阳湖入海。犹虑淮水宣泄不及,南注各湖为患,又开高邮西南之茆塘港,通邵伯湖,开金家湾下芒稻河入江,以疏淮涨。于是淮患渐平。自是虽时有决溢,而培固高堰、增置坝闸之外,无所为治淮长策也。两河议曰:“高堰去宝应高丈八尺有奇,去高邮高二丈二尺有奇。宝应堤去兴化、泰州田高丈许或八九尺有奇,去高堰不啻卑三丈有奇矣。昔人筑堰,使淮不南下而北趋者,亦因势而导之。不然,淮一南下,因三丈余之地势,灌千里之平原,安得有淮南数郡县俨然一都会耶?万歴二十一年淮漫高堰堤上且数尺,周家桥口原自通行,又加决焉。决高良涧至七十余丈,南奔之势若倒海。高、宝、邵伯诸湖堤一日崩者百十余处。于时泗城亦复灌溢,而所减之水不过尺许。则以淮南之地,自高、宝而东则下,由邵伯而南则有昂,自兴、盐以东滨海诸盐场,比内地亦复昂也。泗州之地,比高堰为下,与高、宝诸州县皆若釜底然,安能免淮之浸哉?虽然,淮之浸,河阻之也;河之阻,未必不仍自淮致之也。高堰一带修守不严,奸商盐贩之徒,无日不为盗决计。泗州之人未究利害之源,但见高堰增筑,势必且遏淮以入泗,惟恐堰之不速溃也。淮之旁流日多,则淮之正流日弱,于是刷沙无力,而黄流益横,清口就淤,势不得不倒灌淮南,决堤堰而败城郭,委运道于茫无畔岸中矣。于此时而议导淮,导淮亦治标之一策耳。善乎先哲之言曰:‘御黄如御敌,淮日退则黄日进。’论者若以导淮为秘计,而不察其为弱淮之先征也。淮之患安有穷已耶?”
又东经淮安府城北,又东经安东县南而入于海。
淮水自清口而东五十余里而经淮安府北,去城五里而近。又东九十里经安东县城南,又东北五十余里即海口也。黄、淮并流,势盛流疾,海潮若迎若遏,互相回旋。其地有四套、五套、六套之名,葢皆湍激所成也,势益东北出西岸近海州云梯关,亦谓之云梯海口。海口濶处几十四五里,或七八里,安东而上大约二三里,此即禹贡以来淮水入海之道也。自桐柏发源以达于海,经流曲折,几二千余里。潘季驯曰:“淮、黄相合,淮得黄而力专,黄得淮而流迅,两河相合,同趋中流。此治淮即以治河,并即以利漕之大机也。”
右淮河。
汉水自梁而荆汇江入海或曰汉合于江自源而流亦甚近矣似难与江河并列者也余曰以渎言则曰济以水之大者言则曰汉孟子之为义也大矣因纪
汉水。
汉水出陕西宁羌州嶓冡山,
禹贡“嶓冡导漾”,即此山也。水经以为沔水出武都沮县东狼谷中,东。南流注汉。然则沔水特入汉之小水耳,乃言沔水之源,而不详汉所自出,舛矣。郦道元以为沔水一名沮水,东南流会于沔,同为汉水之源。说者谓汉有二源,理或然矣。陆游曰:“尝登嶓冡山,有泉涓涓出山间,是为汉水之源。”孔氏曰:“泉始出山为漾。”非即此水欤?东流经沔县南,又东经褒城县南。
汉水在沔县南十里。孔氏曰:“汉上曰沔,县以水名也。”又东南流经褒城县南四里,而东入南郑县界。
又东南经汉中府城南,又东经城固县南。
汉水在汉中府城南三里。又东经城固县南五里。志云:汉水自褒城而东,曲折环流,为郡邑之衿带。
又东经洋县南,又东北经西乡县北。
汉水在洋县南一里。志云:汉在县境中者多滩濑之险,自是而东,水势渐盛,流渐濶。又东经西乡县北,而洋水会诸小水流合焉,漫衍几里许,南北朝时沿流置戍,因以为险。
又东北流经石泉县南,折而南流经汉阴县西,又南经紫阳县城西,复折而东北流,经汉阴县之南。
汉水在石泉县城南。县屹峙汉滨,称为津要。经县东五六里,复折而南流,经汉阴县西境,又南至紫阳城西五里,复折而东经城南,又东北流出汉阴南境。而入兴安州界。葢石泉以东南皆大山盘阻,汉江回绕而出也。
又东北经兴安州北,又东北经洵阳县南,又东南经白河县北,湖广上津县之南。
汉水在兴安州城北四里,为州境之衿带。汉川有事,州其中流之会也。又东百二十里而经洵阳县城南。洵水自北流入焉,谓之洵口。又东南流经白河县北,南去县二里。北去湖广上津县百二十里,江口镇在焉,即汉滨渡口也。又东经竹山县北、郧西县南。
汉水自上津县而东,经竹山县北境,南去县百余里,县境诸水皆流入焉。又东流经郧西县南五十里而入郧县境。汉江经此,为荆、梁、雍、豫四州之间,道里绵邈,山川阻深,多伏戎之患。
又东南经郧阳府城南,又东经均州北。
汉水自郧西县东南流二百四十里而经郧阳府城南。府北通宛、洛,西走金、商,沔北之要地也。东北流百八十里而经均州北。州翼蔽襄、樊,恃汉水为形胜云。
又东南经光化县北,又东南经谷城县东。
汉水自均州东南流一百五十里而至光化县城北。又东南流五十里而至谷城县境。均水自北流入焉,谓之均口,亦襄、郧间之要地也。
又东经襄阳府城北,又东南经宜城县东。
汉水在襄阳府城北,汉江北岸,即古樊城也。夹江对峙,为古今之形胜,南北之腰膂,有事战守者必资于此。汉建安中,关羽围于禁于樊城,会沔水泛溢三丈有余,羽乘水急击,遂克之。自古襄阳倚樊城为固,而樊城恃汉水为险也。志云:汉水重浊,与大河相似,襄阳实当其冲,为患最剧。自唐以来,皆筑堤遶城,以防溃决,故有襄阳大堤之称。明正统、嘉靖间,两被漂溺,皆以大堤废损故也。惟修筑旧址,倍高且厚,襄城庶恃以无恐。自襄阳以下,汉水益折而南,凡百二十里而经宜城县东。又南入承天府界,
又南经承天府城西,又南迳荆门州东。汉水自宜城县南流,凡百七十里而至承天府城西。府控临津流,为南北冲要,江、沔有事,此亦必争之地也。而浊流啮决,最为可虞。嘉靖末曾被其患,不可不预为备。又南流四十里而经荆门州东境,汉江至此复渐折而东矣。
又东南经潜江县北,又东经景陵县南,沔阳州北。
汉水在潜江县西北四十里。又东南经县北而入景陵县境,北去县百里,南接沔阳州亦百余里。志曰:汉水由荆门州界折而东,大小群川咸汇焉。势盛流浊,浸淫荡决,为患无已。而潜江地居污下,遂为众水之壑,一望弥漫,无复涯际。汉水经其间,重湖浩淼,经流支川,不可辨也。葢汉水为湖北之害,而襄、郢二州为甚。潜江又承襄、郢之委流,当汉江曲折回合之处,潴为大泽,势不能免矣。而景陵、沔阳又潜江之委流也。今沔阳四境,惟湖陂连亘几数百里,皆为汉水所汇。葢汉水性曲,往往十里九湾。语曰:“劲莫如济,曲莫如汉。”郢、沔之间,波流回荡,自必潴为薮泽。小民见填淤之利,复从而隄防之,为民牧者,又不讲于节宣疏瀹之理,岁月之间,苟幸无事,大水时至,则委之洪涛中耳。童承叙曰:“汉水至浊,与江湖水合,其流必澄,故常填淤,而阻泽之区,因成沃壤,民渐芟剔,垦为阡陌。又因其地之高下,修隄防以障之。大者轮广数十里,小者十余里,谓之曰垸。其不可隄者,悉弃为莱芜。昔时垸必有长,统丁夫主修葺。其后法久?滋,修不以时,垸愈多,水愈迫,客堤益高,主堤益卑,故水至不得寛缓,湍怒迅急,势必冲囓,主堤先受其害,客堤随之泛滥汹涌,悉为巨浸矣。”○考均州以上,汉水发源未远,故溃决常少;汉川以下,汉水入江已近,故横溢鲜闻。惟襄阳以迄于沔阳,上流既远,而众流日益,入江尚遥,而地势愈卑,汉水泛滥其中,如溃痈然,不可不察其病而图其方矣。又天下之水,大河而外,重浊而善决者,在北则漳与沁。在南则汉、漳附衞入海,而后漳水之决少;汉附江入海,而后汉水之决少。沁本浊而又并入于河,故河之决最多。或谓河合于淮,藉淮以刷河,而河庶几可治。然淮终非河敌也,又安能使河之不至于决哉?
又东经汉川县南,又东经汉阳府城东北,合于大江。
汉水在汉川县西南十里。又东南流百六十里至汉阳府城北五里,又东南经大别山北而南入于江,谓之汉口,亦曰沔口,亦曰夏口,为自古噤喉之地。谈东南形胜者,必以夏口为首也。夏口东岸即是武昌府,自昔置重镇于此,岂非以险要所在,控扼不可或疎也哉?蔡氏曰:“禹贡言江、汉朝宗于海,明乎江、汉二川势均力敌,非有主客先后之分矣。”自嶓冡发源以达于江,经流曲折,凡三千余里。汉水实南纪之雄矣。
右汉水读史方舆纪要卷一百二十七终